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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二章 碧藍如腰(上)
第二章
夜宿邊營風不動,柴堆上生出的紅艷火舌可以溫柔地搖動腰肢,數(shù)十名大唐邊軍精銳散于四周或沉沉睡去或警惕站崗,只有寧缺和那名校尉坐在火堆旁。
白日里這名校尉對著寧缺口口聲聲稱著十三先生,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然而此時在紅暖火光旁,他的稱謂早已在輕聲細語里變了過來:“寧大人,明日真要去東勝寨?那邊離燕人太近,可能會有麻煩?!?
寧缺拿著根樹枝撥弄著火堆里的番薯,聽著這話抬頭看了他一言,忍不住搖了搖頭,看著四周沒有注意自己的邊軍精銳,說道:“在邊塞呆了一個多月,結果卻一點麻煩都沒有惹上身,在我看來這才是真的麻煩?!?
他望著校尉那張看似木訥老實的臉,嘆息說道:“說起來我們的運氣是不是太差了些?土陽城里就你這個暗侍衛(wèi),結果好死不死你就被派出來跟著我,弄得我想問問土陽城里的情形都不知道該向誰問去。”
校尉苦笑說道:“得知是自己貼身保護大人時,屬下也覺得無奈?!?
“莫非將軍府知道了你暗侍衛(wèi)的身份,又不好意思對你如何,所以干脆把你趕離土陽城,跟著我到處游走……或者說他們連我的身份也發(fā)現(xiàn)了?”
校尉搖頭說道:“大人請放心,屬下的身份應該沒有泄'露',至于大人您,我想無論是軍師還是內鋒營,都猜不到您這樣身份的人居然是陛下的暗侍衛(wèi)。”
寧缺從火堆里扒拉出兩個烤熟的番薯,分了一個給校尉,自己用指尖捉著慢慢撕開另一個番薯的皮,低頭開始啃食冒著熱蒸汽的白燙果肉,含糊不清說道:“只要沒發(fā)現(xiàn)就好,我可不想到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在暗中盯著。”
校尉拿起滾到腳下的熟番薯,看著火光映照下的寧缺的臉,不知道該說什么。
對于身旁這位十三先生,他的心情很復雜。別的士兵可能還不知道寧缺的身份,但他是暗侍衛(wèi),當然知道寧缺是夫子的親傳弟子,這樣身份尊貴的大人物為什么要來邊塞?更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還要辦如此麻煩的事情,這是何苦來哉?
須知這是人煙寂廖的荒原,這是長草藏白骨的戰(zhàn)場,若真觸怒了夏侯將軍,將軍大人可不會理會你是不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把你殺死往草原深處一扔,誰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就算是夫子也沒辦法說事兒。
遠處隱隱傳來聲響,負責夜警任務的騎兵站起來向外圍走去。校尉看了一眼那處,為了安全起見換了稱呼,輕聲說道:“十三先生,您此番前來究竟要查什么事情?有目標屬下才好做安排?!?
“我此番領命前來邊塞不是為了查事情,只是要替陛下看一看?!?
寧缺把啃掉大半的番薯扔進火堆,用袖口擦掉臉上黏著的渣末,說道:“只是按照現(xiàn)在這種情況看,什么都沒有辦法看到。”
“您身份特殊,將軍府擔心您出事兒,也不想您來事兒,當然希望您離的越遠越好,若您是要看……將軍府里某人,不去土陽城終究是沒辦法看的。”
校尉猶豫了片刻,還是直接說到了土陽城。他很清楚,像十三先生這樣的大人物,領受陛下暗命前來邊塞,所謂替天子巡視看察,能有資格享受這種待遇的當然只能是那位大將軍本人,只不過他還是沒敢直接把夏侯大將軍的名字說出來。
書院諸生從長安城出境來到燕北邊塞,路途中曾經經過土陽城,當時將軍府負責出面接待是夏侯將軍的副手,所以寧缺還未曾見過夏侯將軍本人。
此時聽到土陽城三字,想著土陽城里那位以暴戾聞名的大將軍,他沉默片刻后笑著說道:“以后總是要去的。”
……
……
第二日,寧缺與保護他的數(shù)十名唐軍精銳再次開拔,順著燕國北境的簡單邊塞防線向東面行進,時間剛過正午,便抵達了唐軍負責的西路戰(zhàn)線的最東頭,視線越過旱柳清晰看見一片青'色'山川還有離山不遠處的那座黃'色'土城。
十余名軍官在東勝寨外等著他們的到來。東勝寨將軍并不知道這位十三先生是誰,只是從土陽城將軍府的文書還有那些下屬軍官的激動表情上猜到,應該是位來自長安城的大人物,應該與書院還有些關系。
寧缺看著城寨外的軍官們笑了笑,從大黑馬上身上跳了下來,先與那位將軍客氣寒喧幾句,然后向右方走去,走到某人身前笑著說道:“在這邊呆的還曾習慣?”
他身前這名軍官是位少女,身著一身箭裝,身上全是荒原落下的灰塵。她看著寧缺笑著說道:“雖然不如你舒服,但也還習慣?!?
寧缺笑著說道:“不習慣也得習慣,以前我就和你說過,真正的戰(zhàn)場和你們這些家伙在長安城里想像的并不一樣?!?
接著他注意到臨川王穎也站在軍官之中,這位十五歲的少年被邊塞的風沙吹走了很多青澀意味,身姿仿佛也挺拔了不少。
他看著這些來到前線不足一月,但氣質精神比在長安時改變不少的書院學生們,贊賞說道:“看來大家都還是很習慣這里的生活,我就放心了?!?
東勝寨將軍跟在他身后,見他不怎么理會自己,便有些不悅,心想即便你是長安城來的大人物,但現(xiàn)在是在軍營之中,又有什么資格擺譜。
然而當他聽到這番對話后,頓時明白這位十三先生果然是不好招惹的大人物――任何敢對云麾將軍之女如此說話,敢對書院學生擺譜的人,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書院學生日后的培養(yǎng)目標是成為朝廷官員,并不會與軍隊系統(tǒng)發(fā)生關系,但大唐以武立國,培養(yǎng)計劃中前線實修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東勝寨處于唐軍防線最東頭,距離左帳王庭某部落極近,又與燕***隊還有中原諸國來援的青年高手們極近,承受雙重的壓力,可以說是援燕軍中最艱苦的地方。
千年來書院的實修原則便是哪里最艱苦,學生就應該去哪里,于是這座駐扎著三千兵馬的黃'色'土城里有最多的書院學生,除了游騎部隊,一共有十一名書院學生。
由長安前來燕北邊塞的旅途上,寧缺和書院學生們朝夕相處,廝混的非常熟悉,而且參加實修的都是唐籍學生,往日的那些紛爭情緒早已消失無蹤,時隔月余雙方再次見面,自然好生熱情熱鬧。
經歷過真正的沙場血火生涯,經歷過生死,年輕人們才會迅速成熟,也正是因為成熟,他們對寧缺的熱情之中,難免會夾雜著一些敬慕和距離感,畢竟寧缺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和他們的身份地位已經拉開了極大的距離。
碧藍'色'的湖畔,司徒依蘭取出手帕打濕,將額頭上的灰土擦去,回頭看著沉默的寧缺問道:“不習慣被前呼后擁?”
寧缺走到湖畔,看著湖底的萬年陳木影子,笑著說道:“被前呼后擁,被人尊敬本來就是我們這種人的奮斗目標,你自幼在長安城將軍府里長大,娘子軍威震四方,哪里明白我們這種底層百姓的心態(tài)。”
司徒依蘭站起身來,把手帕遞給他,說道:“但我先前看你笑的挺勉強?!?
寧缺擦了把臉,說道:“以往這些同窗對我不理不睬,后來旅途上本就已經好了,結果現(xiàn)在對我說話又這般恭敬,反差太大有些適應不了。”
“所以你想一個人和我來湖邊走走?”
“是的。”
“軍隊是最講究階層的地方,軍令如山,只要是上級,無論他發(fā)布的軍令有沒有道理,無論你認為這是不是送死,你都必須騎著馬向前沖?!?
司徒依蘭望著他說道:“離開書院來到前線,參加幾次戰(zhàn)斗,被將軍們狠狠捶打幾番,他們自然就明白這個世界終究還是靠實力說話?!?
“說到戰(zhàn)斗和實力。”
寧缺看著她笑著說道:“我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認為你不過是個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