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南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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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情厚義，無以為報，唯有拼命，今天，咱們便一起度過吧。）

    ……

    ……

    看著夜空里那輪月亮，寧缺淚流滿面，直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哭聲比遠(yuǎn)處傳來的狼嚎還要難聽，才有些窘迫地止住。

    清醒過后，饑餓的感覺瞬間占據(jù)他的身心，空蕩蕩的腸胃就像是書院后山崖洞口的天地元氣，不停擠壓折磨著他。

    通過清晰而可怕的饑餓感，他確認(rèn)自己已經(jīng)昏迷了很多天，難怪身體虛弱的厲害。從身邊的草地里找到幾株可以食用的野草，和著雨水塞進(jìn)嘴里，咀嚼至綿軟的絮子，艱難咽進(jìn)腹中，過了片刻才覺得好了些。

    這時候的他，并不知道夫子登天之后，整個人間落了好大一場雨，看著草甸上的水珠，并沒有把這當(dāng)成一回事。

    待到清晨月亮消失，看著朝陽辨明了方向，寧缺開始向南行走。

    他現(xiàn)在的情緒低落無措，并不是很確切地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那么便回長安吧。

    他的家在那里，書院也在那里，雖然現(xiàn)在無論老筆齋還是雁鳴湖畔的宅院里都沒有了人，雖然那個老家伙再也不可能回到書院。

    走了沒有多長時間，他看到了遠(yuǎn)處天邊蒙著白雪的山川，便向那邊走去，這一走又走到了黑夜，走到了月亮爬上天空。

    這樣的日子重復(fù)了一段時間，他依山南行，夜夜看月，偶爾會忽然發(fā)起脾氣，叉著腰對著那輪明月罵個不停。

    寧缺知道老師應(yīng)該還活著，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還在天上與賊老天戰(zhàn)斗，那輪月亮的陰晴圓缺，大概便是戰(zhàn)斗的具體呈現(xiàn)。

    但他還是覺得很傷感，很憤怒。

    因為月亮怎么看，也不像是老師。

    “面如滿月，那是形容漂亮的公子哥，哪里像你？”

    寧缺抽出樸刀，一面嘲笑著夜空里的老師，一面把剛逮到的一只雪兔開膛剖腹剝皮。元十三箭和別的武器，全部隨黑色馬車一道，遺落在泗水河畔，現(xiàn)在他的身上，只有那把樸刀，有時候偶爾會擔(dān)心大黑馬現(xiàn)在怎么樣。

    把免子清理干凈以后，他舉到身旁空中，說道：“別烤糊了。”

    他在喊桑桑去烤兔子。

    但現(xiàn)在沒有桑桑了。

    他低著頭，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后又喊了一聲。

    “桑桑。”

    ……

    ……

    清晨醒來，寧缺在山腳下繼續(xù)南行。

    那座峰頂蒙雪的山脈，便是天棄山，只要順著山腳往南走，便能走到岷山，便能走到長安，便能回到書院。

    路上他遇到了一個很小的牧民部落。

    這個牧民部落屬于金帳王庭，從他的服飾口音里認(rèn)出他是唐人，非但沒有請他吃飯，還試圖把他殺死，搶掉那把明顯不凡的樸刀。

    于是寧缺便把那個小牧民部落里的人們?nèi)繗⑺懒恕?

    事后，他飽飽地吃了一頓羊肉，喝了兩袋馬奶酒，找了個沒有血腥味的帳篷美美地睡了一覺，這些天積累下來的疲憊與難過，終于得到了一些抒解。

    離開滿是尸體的牧民部落時，他肩上多了一把黃楊硬木弓，身下多了一匹馬，還用繩子牽著一匹馬，那匹馬上系著四根羊腿。

    又過了數(shù)日。

    寧缺終于看到了天棄山脈那個著名的缺口，然而他喜悅的呼喊還沒有來得及出口便咽了回去，他臉上的神情驟然變得十分凝重。

    賀蘭城下全部是金帳王庭的精銳騎兵！

    看著那處黑壓壓的畫面，至少有數(shù)千騎之眾！

    真正令寧缺感到震撼的，是草原騎兵的后方的四輛馬車。

    以他敏銳的目力，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幾輛馬車上鑲嵌的金銀珠寶，還能看到車廂里那幾塊由精鋼鑄成的圓盤，那些圓盤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線條。

    每輛馬車上，都站著幾名全身披甲的草原強(qiáng)者，之所以能夠確認(rèn)那些蠻人是草原強(qiáng)者，因為他們身上的甲不是皮甲，而是草原上極為罕見的金屬重甲！

    這些草原強(qiáng)者，并不是真正的主角。

    他們只是負(fù)命保護(hù)圓盤，以及使用圓盤的人。

    每輛馬車上都坐著位枯瘦的老人，其中三位老人穿著明亮的王庭貴族服飾，頸間套著用人骨磨成的項鏈，唯獨最后方那輛馬車上的老人穿著普通尋常的草原服裝，身上也有什么特別的裝飾。

    “大祭司！”

    寧缺看著這幕畫面，皺起了眉頭，他雖然沒有在戰(zhàn)場上面見過草原王庭的大祭司，但卻聽多了馬將軍和其余軍官對這些人的形容。

    唐軍作戰(zhàn)依靠陣師符師，草原王庭作戰(zhàn)依靠的便是這些能夠用圓盤與天地元氣交流的巫師，被王庭尊稱為祭司。只有實力真正強(qiáng)橫，能與草原直接交流的祭司，才有資格被稱為大祭司，被賦予珍貴的金屬圓盤。

    寧缺很難理解，金帳王庭為什么一次出動了三名珍稀的大祭司，而且看最后那輛馬車?yán)锏睦先耍慌碌匚贿€要在這三名大祭司之上！

    “難道說賀蘭城里有什么長安城的重要人物？”

    他不認(rèn)為這些草原騎兵和大祭司是在攻打賀蘭城，因為大祭司再如何強(qiáng)大，也很難攻破建造之初便做了相應(yīng)符陣改造的賀蘭城，至于那些沒有攻城器械的草原騎兵，別說數(shù)千騎，就算來數(shù)萬騎也沒有意義。

    ……

    ……

    大雨停止之后，還沒有等賀蘭城里的人們做出決定，金帳王庭的騎兵有那四輛古怪的華麗馬車便來到了城下。

    賀蘭城已經(jīng)被圍多日，城里的氣氛很是低落壓抑。

    此時城中還有逾萬大唐鐵騎，還有黃楊大師這樣的高人，還有數(shù)名軍中強(qiáng)者，按道理來說，怎么也不可能被數(shù)千草原騎兵便圍住。

    但這卻是事實。

    鎮(zhèn)北軍鐵騎在金帳騎兵剛剛抵達(dá)城下的時候，便出城發(fā)起了一次強(qiáng)悍的突襲，那次突襲，也是事后數(shù)次嘗試?yán)铮罱咏晒Φ囊淮巍?

    因為那次突襲時，四輛馬車上的王庭大祭司，才剛剛開始施展手段。

    草原早已被連綿大雨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