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必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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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同意！”

    古大利重重地將茶杯放在了桌子，悶聲地道：“你們知道禁賽一年對于一位有才華的天才棋手意味著什么嗎？沒有高水平的比賽來維持狀態，完全就會扼殺掉他的才華，葉浩然的棋在座的諸位想必都看過，那是極富天賦和靈性的，假以時日，他未必不會成為象柯杰這樣偉大而杰出的棋手。”

    “古老師，能不提我行嗎？我都退役了，再擔不起偉大這個詞了。”柯杰笑嘻嘻地道。

    棋協秘書長徐天厚一臉嚴肅地道：“現在討論的不是有沒有才華的問題，而是下假棋的問題，再天才的棋手觸碰到這個底線，我們棋協都不能姑息縱容，中國圍棋的名譽，絕不能讓這些害群之馬給毀了！我們對假棋的態度就是零容忍，不管是誰，只要犯案，一律嚴懲不貸！”

    古大利是棋協的副主席，他輕輕地哼了一聲：“司法那邊尚沒有定案，你怎么就能武斷地認為這是假棋，萬一是冤假錯案呢？”

    副秘書長何聲說道：“現在所有的證據都確鑿無疑了，只是走司法程序的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本賽季聯賽還有一輪結束，下賽季的報名馬上就要啟動，如果不對葉浩然禁賽的話，在法院宣判之前，難道還要讓他繼續上場比賽嗎？”

    何天厚道：“禁賽一年也僅僅只是臨時性的處罰，如果真被判刑的話，那恐怕就是終身禁賽了。”

    古大利冷哼了一聲，道：“我們都不是法官，還沒有權力和資格來判案。不過我可以拿我的人格擔保，葉浩然絕對不是下假棋的人，丁老，他是你的學生，他的人品，你應該最為了解吧。”

    常務副主席丁魏原一直沉默不語，此時輕咳了一聲，道：“我們都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在法律的結果出來之前，我們要做的只能是謹言慎行。”

    古大利有些郁悶了，丁魏原這個老狐貍，只會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按理說，葉浩然是他的弟子，他都不肯出面來保，難道說傳言他們師徒不睦是真的了？

    古大利接觸葉浩然的時間并不長，但他確實喜歡這個富有靈氣的孩子，如果因為一樁莫須有假棋事件而毀掉了他的職業人生，那是一件多少可惜的事。

    那邊徐天厚正在侃侃而談：“打假掃黑，是我們棋協義不容辭的責任，看看現在的聯賽，人情棋，默契棋大行其道，這種毒瘤若不鏟除的話，中國圍棋何以能得見青天？圍棋本身一種高雅的運動，可現在呢，卻滿著功利和銅臭，變得污濁不堪，長此以往，圍棋還會有它的本來面目嗎？葉浩然事件，正是給我們一個深刻的教訓，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啊！同志們，打假掃黑，我們任重而道遠。”

    古大利冷笑一聲：“徐秘書長，你只看到了人情棋，默契棋，可就怎么看不到產生這些的溫床呢？之所以會有大量的默契棋存在，首先便是聯賽制度的問題，不改變這些制度，你就是處罰十個葉浩然，那也是枉然。”

    徐天厚當然清楚現在聯賽的許多弊端，但制度的改變，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古大利當面責難，徐天厚自然臉色難看，卻又無法反駁，只得向主持會議的棋協主席顧汝德道：“顧主席，您看？”

    “那就表決吧，少數服從多數。”顧汝德是一錘定音。

    表決的結果出來了，五票贊成，一票反對，五票棄權。

    投反對票的只有古大利，他也知道只憑他自己是改變不了什么的，他站了起來，對眾人道：“將來有一天，你們肯定會為你們今天的決定而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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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回到凌云俱樂部的時候，天空中突然是天降大雪，鵝**的雪花漫天飛舞，這對申城來說，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不過拿高興的話來說，天降大雪，必然是有人含冤莫白，他葉哥現在就是比竇娥還要冤。

    “浩然，俱樂部這邊已經是向棋協上訴了，不過棋協的態度強硬，維持原判，我們也沒什么好辦法了。”鐘震華有些無奈地道。

    葉浩然輕哦了一聲，眼神有些茫然，在警局呆了這么些天，頭發胡須都長得老長了，一臉頹廢的樣子。

    維持原判那就意味著在今后一年的時間內，葉浩然將不能參加任何級別的職業比賽，這讓葉浩然的心里空蕩蕩的，仿佛缺少了什么東西似的。

    司法那邊卻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反轉，微草隊副領隊陳興權出示了當時他和葉浩然談話的錄音筆，證明了葉浩然的清白，所以檢察院根據證據不足的原則，做出了暫不起訴的決定，退回警方重新偵查。警方在沒有新證據之前，也只好放人了。

    葉浩然一身輕松地走出警局時，對林可欣道：“這次恐怕讓林警官失望了。”

    林可欣咬牙切齒地道：“姓葉的，你別得意的太早了，這個案子還沒完，我會找到證據把你再捉回來的。”

    葉浩然聳聳肩，呵呵一笑道：“我等著。”

    進入俱樂部的大廳，對面墻上幾乎占據著整個墻面的液晶顯示屏上面閃爍著一行紅色的大字“申城凌云隊2：2主將負金陵微草隊”顯得格外地刺眼。

    凌云隊的隊員們都圍了上來，熱情地迎接著著他。

    “浩然，恭喜你重獲自由。”

    “小葉，歡迎回來。”

    “……”

    葉浩然勉強地擠出一些笑容，回應著隊友們。

    高興眼圈發紅，哽咽著道：“葉哥……”

    葉浩然拍拍他的肩，道：“哭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天大的事，哥也抗得住。”

    鐘震華道：“浩然，陸經理在辦公室等著呢，我們先過去吧。”

    “好的。”葉浩然隨同鐘震華走進了經理室。

    陸經理的辦公室裝潢考究，歐式的玻璃窗讓外面的風景一覽無遺，就算是陰天下著雪，依然很敞亮，陸經理此刻正站在玻璃窗前，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雪景。

    “陸經理——”葉浩然喊了一聲。

    陸經理轉過了身，滿臉笑容地迎上來：“噢，小葉回來了。這些天，可讓你受委屈了。”

    “沒什么，呆兩天就習慣了。”葉浩然淡淡地道。

    陸經理熱情地給他們讓座，道：“小葉，想必鐘領隊也跟你說過了，你這回出事，俱樂部上上下下可沒少為你的事操心啊，既得跑司法部門，又得跑棋協，忙得是焦頭爛額啊。”

    “謝謝經理關懷。”

    “謝什么謝，都是俱樂部的人，應該的，應該的。警方那邊基本上沒什么問題了，他們拿不出新的證據，自然是不能繼續地羈押你了。但棋協那邊卻很麻煩，我親自到了燕京，找棋協的領導，軟磨硬泡，可棋協那邊就是不松口。小葉，我們盡力了，希望你能理解。”

    葉浩然低頭道：“沒什么，這事是我惹出來的，與俱樂部無關，讓陸經理操心了。”

    “小葉，記得我們當初簽的是三年的合約，如今過了兩年，可你這一禁賽，最后一年的合約我們可就沒法履行了。”陸經理很快就切入了正題。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葉浩然早已做好了準備。“聽憑俱樂部的安排吧，我個人沒有意見。”

    陸經理笑容可鞠：“這個賽季你可是為俱樂部立下了汗馬功勞，董事長和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雖然說下個賽季你不能上場，但是你的年薪依然按合同執行，俱樂部不會少你一分錢的。”

    葉浩然微微地一愣，一貫被人稱做“陸扒皮”的陸經理今天居會這么大方，實在是出人意料，要知道這個賽季的工資、對局費和贏棋獎金，可到現在還沒發呢。葉浩然去年剛剛加入圍甲，簽的是三年的新人合同，年薪雖然不多，只有十幾萬，但一年不參加任何比賽，白拿來十幾萬，俱樂部豈不虧大發了，葉浩然神色不動，應該還有下文。

    果然，陸經理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不過，現在的合約已經無法再執行下去了，俱樂部決定和你重新簽一份為期五年的合約，這是合約的草案，你看一下。”

    陸經理將早已準備好的合約往前推了一下，葉浩然拿了起來，看了一遍。這份合約和以前的合約內容大同小異，不同的只有年薪這一項有所變動，新手合同年薪是十五萬，現在俱樂部給出的年薪是二十萬。

    但葉浩然現在只值二十萬嗎？

    圍甲現在主力棋手的年薪大多在六十萬到八十萬之間，如果等級分能排在前三十的棋手，年薪大多已經是破百萬了，至于那些排名靠前的頂尖棋手，二三百萬的年薪都是常事。在圍棋界，一流棋手和普通棋手的收入差距，是相當驚人的，二十萬，撐死也就是一個替補棋手的年薪。

    年薪給的低也就罷了，違約金卻高得離譜，也就是說葉浩然如果想在這五年之中想轉會的話，最低的轉會費也將達到一千萬元，這恐怕是任何俱樂部都不敢奢望的。

    圍棋項目終究只是一個小眾項目，別看目前圍甲聯賽辦得紅紅火火，比起足球籃球聯賽來，還是差了許多。

    很顯然，這是就是一個坑，用五年一百萬的價格簽下目前等級分排進前十的葉浩然，對凌云俱樂部來說，是一筆最劃算的買賣。

    “我看看。”鐘震華要過合同看了一下，頓時是無名之火騰地就起來，這合約，簡直就是趁火打劫呀！

    鐘震華按下心頭之火，道：“陸經理，以葉浩然現在的水平，應該不止這個身價吧。”

    “鐘領隊，你也知道，俱樂部現在的財務狀況并不太好，因為這個假棋事件，有個贊助商已經明確的提出明年不再合作了，俱樂部是內憂外患，處境維艱。之所以拿出這個五年的合約來，看中的是小葉的發展潛力，明年不上場，俱樂部依然要給他開資，后年呢，誰又能保證的他競技狀態正常呢？俱樂部拿出五年的合約，其實也是一種賭博，是要擔很大風險的。”陸經理很嚴肅地說著，仿佛俱樂部在這份合約上吃了天大的虧似的。

    葉浩然心底之中只能是呵呵一笑了，商人么，只會在商言商，那有什么人情可講，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才是他們的本能。

    “陸經理，謝謝俱樂部的厚受，不過既然不能比賽，我也不想成為俱樂部的負擔，所以這份合約我暫時不想簽。”

    陸經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小葉，你拒絕新合約，卻又無法履行舊合約，你可知道，你怎么做，可是違約了呀？”

    葉浩然有些反胃的感覺，他只想早點結束此事，離開這兒。“陸經理看著辦便是。”

    陸經理如變戲法一樣地又拿出一份合約來，道：“小葉啊，俱樂部為了挽留你，已經拿出了很大誠意，奈何你去意已決，我們也就不再勉強了，我個人是深表遺憾。你也知道，這合同不是兒戲，按照上面的規定，違約是要雙倍賠償的，你是否再考慮考慮？”

    “浩然，不要沖動啊，年薪的事，我可以和董事長再給你商量商量。”鐘震華勸道。

    “不必考慮了。”葉浩然平靜地道。

    陸經理回頭對助理道：“葉浩然的帳算清了嗎？”

    助理很快地道：“是的，扣除了違約金之后，還剩余二千五百零二塊五毛。”

    顯然連陸經理都有些意外葉浩然居然不用賠錢，其實這一年葉浩然的出場費對局費和贏棋獎已經是兩倍于年薪了。

    葉浩然心底不禁大笑起來，給俱樂部打了一年工，居然掙了個大號的二百五。他拿起了筆，刷刷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