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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靈七的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當是被沐姝的不屈不饒有所感觸,良心發現啊!
“那是我的事!”
沐姝冷冷回絕,低頭掃了左肩一眼,不過是區區小傷,任何事都阻止不了她入城的決心!
沐姝抓住左肩,偏過頭去,靈七似乎看透了她的意圖,抬手正要阻止。
迅雷不及掩耳,不等靈七開口,沐姝手上猛地一用力,生生將錯位的左肩掰回原位。
沐姝疼得倒抽口涼氣,冷汗瞬間布滿額頭,細細密密。只是她并未吭聲,默默不語地試探著甩了甩左臂。
幸好無礙,看來之前同溫如玉學些皮毛,看些醫書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你……”
靈七滿目驚愕,這錯骨之痛對于他們這些在刀口舔血的死士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她……
這個女人著實奇怪!她究竟是何來頭……
靈七看向沐姝的眼神,不再是鄙夷,而且猜忌與不解。
“明明只需要一句軟話,我就能將通關精髓教授與你,為何如此執拗?”
靈七發誓,他活了二十幾年,還是頭一次同一個活人說了這般多的話!
“我從不向任何人低頭,除非,我死!”
沐姝淡淡的瞅靈七一眼,一字一頓道。
她不是固執,只是生為鳳鸞,連同骨子里淌著的血都桀驁不馴!
靈七更為震驚,心里卻是極為欣賞沐姝的。
小小女子,身無長物卻無畏無懼,才是最讓人敬佩之處!
靈七對沐姝的看法漸漸有所改變,不能將她與平凡女人歸于一類。
此女有獸性!
可這種女人討人愛,卻最終會落得個孤老一生的結局!
沐姝合上眼,回想著靈七的一舉一動,時而大步流星轉而細步快走,翻身躍樁又彎腰避開。
每一步都精妙絕倫,恰到好處!好像都經歷過精密的計算。
沐姝緩緩睜開眼,飛速掃視百竿,突然一步飛躍踏上細木樁,步步輕巧。
稍稍側身,輕松躲過那襲面而來的粗木樁,又旋身避開狼牙棒。
手掌一翻便,妥妥接住所有細木棍,抬手擋住飛過來的箭矢,這動作一氣呵成,不帶絲毫滯慢。
挨了這許多痛,總算是踏上這最后一步!
沐姝拼著最后一絲力氣,穩穩當當的落地。
她抬眸對上靈七驚愕的眼,冷漠啟唇:“我從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
話音剛落,沐姝兩眼翻白,應聲而倒。靈七已經來不及趕過去,幸而一個紅袍男子及時出現,單臂托起她纖弱的身軀。
那紅袍男子見得沐姝這奄奄一息的模樣,眼中的心疼已流露成江。
他的指腹輕輕劃過沐姝冰涼的面具,顫聲道:“丫頭,是我不好。”
頭次見自家少主這般悲戚,靈七倒有些不敢上前,躬身立于風連玦身后。
“少主。”
“你可知她是何人。”
風連玦的語氣極為淡漠死寂,靈七一陣膽寒,他早該瞧出自家少主與這沐姓女子關系匪淺。
“屬下不知。”
靈七答得干脆,顯然沒有聽出風連玦話里的深意。
“本少主也不知。”
靈七頓時愕然,臉色慘白,這世上除了風云城城主風若世,就屬風連玦敢自稱知曉天下事的“百曉通”!
若是連他都無從知曉沐姝的來歷……
風連玦并未搭理靈七,徑自橫抱起沐姝,大步流星的離開,走之前還留下一句話:“看人要準,做人要慫。”
說著,風連玦低頭看了懷中的人兒,又道:“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靈七不敢多言,單膝跪地,久久未敢起身。
風連玦一路直走,將沐姝抱回自己的臥房,悉心照料。風連玦抬手撥開她的夾雜著細汗的碎發,擰干了白娟替沐姝細細擦拭。
額前,鼻梁,杏唇,耳垂,脖頸,玉手,每一寸裸露的皮膚,風連玦都將其一一擦拭干凈。
沐姝已經累得一身汗,原本讓她安心的泡個熱水澡當屬最舒適的。
但風連玦曉得,沐姝不喜別人碰她,這男女有別,他也不好過多照顧。
沐姝慘白的唇突然輕輕蠕動,含含糊糊地說著什么。
“沐丫頭,你說什么?你大聲些。”風連玦聽不清,靠近一些,耳朵幾乎要貼上沐姝的唇瓣,才能依稀聽到只言片語。
“娘親……娘親……”
娘親?她不是沐世杰的私生女嗎?風連玦滿意不解,繼續傾耳聽著。
“娘親……”
沐姝繼續輕聲喚著娘親,漸漸聲音大了些,看樣子夢里沐姝的情緒很是激動。
“娘親,我不會讓你枉死的!娘親別走……”
沐姝雖陷入昏迷,風連玦卻親眼所見她眼角溢出的清淚。沐姝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一片血肉模糊。
夢里,她很痛苦。
風連玦撫平她蹙起的峨眉,但這也無濟于事,那對愁眉又很快再次蹙起。
風連玦只能作罷,擰了細絹掰開沐姝的手,替她洗凈血跡。
下一刻,他卻驚得膛目結舌,因為,沐姝的傷口已經自行修復了!
風連玦頭次感覺到了驚慌失措,驚得握著細絹的手輕顫,面部抽搐。
“不會,一定是我眼睛花了!重來!”
風連玦咽了咽口水,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做了半盞茶的心理準備后,從袖中抽出一支銀針,下手這一刻他卻遲疑了。
萬一,沐姝真的如他所想……
風連玦將銀針又收納進袖中,捏著銀針的手卻沒有松開。
他在猶豫!
風連玦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試探沐姝,他知道這樣做就是私自探查沐姝的秘密。不道德的做法會隔膜他們的友情。
風連玦當真猶豫不決,第一次對一個人的身份有無奈和驚恐的感覺。
糾結了許久之后,風連玦還是慢慢抽出了袖中銀針,緩緩朝向沐姝的纖手。
然而,看見沐姝眼角的淚痕,風連玦的手就停止不前,卡在半空中,似有千萬斤。
“沐丫頭,有什么苦,我都陪你受!”
風連玦一閉眼,不去看她,將銀針刺入她的指頭,血珠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約莫等那血珠不再變大,風連玦擦去她指頭的血跡,血珠下什么都沒有!無疤無痕!
風連玦驚得手中一顫,銀針叮玲落地,他大口大口地深吸著空氣,努力讓自己震驚的心情平復。
“你為何是毒女……偏偏是毒女……這些年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
風連玦顫聲,像是在與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