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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月色似霜。
黑暗再一次將漠安鎮籠罩,萬籟俱寂、唯有風聲。
夕月搬了根凳子,抱著膝蜷著,靜靜的看著南邊的天。
從見到那顆天狼星之后,她每夜就會坐在這里,等著那顆星星出現。
似乎看到那顆星星,就好像看見了燕殤。tqR1
今日已經是十二月初六,月空白日來告訴她,燕殤和趙慕蘇都已經稱王。
可他卻推斷,燕國的那個是個假貨,燕殤的命星已滅,他很肯定,燕殤已經斷氣。
夕月還記得月空說這話時的神情,幾分惋惜幾分嘆然還有幾分如釋重負。
她看得出,月空沒有撒謊,而月空也不是那種會撒謊的人。
可很奇怪的是,夕月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不如她之前聽到燕殤昏迷不醒命不久矣之時,那時是當真如同落入無間地獄,錐心刺骨的痛。
也正是因此,夕月才肯定,燕殤并沒有死,她感覺得到!
雖然月空那么肯定燕殤的命星已滅,可在夕月看來,那顆天狼星,才是燕殤的命星。
雖然已經比她初見時暗淡了幾分,可星光并未熄滅。
望著那顆幾乎已經看不出閃爍的暗星,夕月輕抿了抿唇,她和他十一月初六分開,到今日,已經整整一月。
燕殤,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夕月低低一嘆,垂眸看了眼寂靜的長街,這漠安鎮當真就如同只她一人,那些月氏的人也不知是躲在哪里?
目光輕移間,卻是落向了小鎮西邊水井的方向,直到現在,夕月還是覺得那口井很詭異。
并非是因為魏云翰在里面下過毒,而是因為,她那日在水井中看到的是軒轅夕月的模樣。
所以,那水井之中會不會也被人布了陣法之類的東西?
可就算再好奇,夕月也不敢隨意去探。
雖然月空并沒有讓人看著她,可他能這么放心,是因為她周圍早就布滿了陣法,她恐怕走不出這客棧,月空就會知道。
而她如今內力被封,強闖自然更不可能。
忍不住再嘆一聲,夕月想,要是還能再重生一次,她就算什么都不學,也一定要好好的學一學陣法幻術,才不會像如今這樣,只能坐以待斃。
就在她嘆息之時,目光忽然一凝,定在了長街盡頭處出現的兩道身影之上。
這條長街的盡頭只有一處拐角,就是從西邊拐過來,而那兩人,男的夕月不認識,女的,可不就是趙梓萱嗎?
兩個人都穿著寬大的黑袍,卻未曾用風帽遮住容貌,趙梓萱面色極為難看,當先從拐角處拐出來,步伐很急,男人后她一步,不斷的想要拉她。
夕月目光微微一閃,卻是瞬間別開了目光不再直視他二人,同時朝椅背上靠了靠,保證外面的人看不到她。
正好房中沒有點燈,想來也不會讓人發現。
而鎮上太過安靜,暗夜之中,兩個人的爭執一字不漏的入了夕月的耳中。
趙梓萱的步子的確很急,可身后的人追得也很急,男人正是月安,兩個人從井邊便一直扯到了這里。
一個要逃,一個要追,兩個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九兒……難道我們不能好好談一談嗎?”
月安顯然是無奈居多,對趙梓萱,他當真是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已經這么多年,可不管他做什么如何做,她對他的態度也沒有絲毫改變,哪怕說起來,他也能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我和你沒有什么好談的,你放手!”趙梓萱再一次揮開他拉著自己的手,面上全是厭惡,掠他一眼,再次快步朝前。
月安呼吸一窒,手亦是僵了一瞬,卻還是再一次跟上,“好,就算你不想和我談,可你也要聽我的,你現在不能離開,我也絕不會讓你離開?!?
趙梓萱冷笑一聲,步子猛的剎住,回頭盯著月安,“不走,留下來等死嗎?”
她忽然轉身,月安楞了一楞,可聽她的話,又忍不住皺眉,“誰要讓你死?九兒,你為何總要如此胡思亂想?”
趙梓萱半瞇著眼仔細的盯著他,目光如同審視,“胡思亂想?月安,你到現在還想騙我?”
她的目光比起最鋒利的刀子還要割人,哪怕月安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可依然還是免不了疼痛,說到底,人又怎么可能習慣受傷呢?
他閉眼吸氣,帶著苦澀,“我到底騙過你什么?九兒,你我認識這么多年,我有騙過你嗎?”
每回他露出這種神情,趙梓萱就覺得很煩躁,心底那種針扎一般的細細密密的疼痛,讓她莫名氣惱,“是,你是沒騙過我,你不過是什么都不告訴我而已?!?
說完,她又自嘲的勾唇,“不過也是,你是大長老早已經選定的下任族長,身份尊貴??晌宜闶裁矗渴裁次着?,說到底,還不是被利用的棋子,大長老一開始看中的就是我的命格和我的天賦。若非我是全陰之身,若非我修習月氏巫術的能力比其他人都要快,我也不過就是像其他那些被篩下的巫女人選一樣,落得個無比凄慘的下場罷了。月安,你敢說,不是這樣嗎?”
有許多壓抑的情緒,只要一開始,就沒有辦法壓制,趙梓萱說到后面,顯然是有些激動,以至于忘記了身在何處……
而月安面色卻是猛的一變,四處看了看,目光更是朝著夕月所在的客棧看了一眼。
客棧正好在這條街上,雖然還有些距離,夕月又在二樓之上,可她的房間此刻卻并未關窗,只是也不曾點燈,不知是不是已經睡了?
他皺了皺眉,還是覺得放任趙梓萱在這里說這些不太好,拉了趙梓萱就要重新朝水井方向去。
“你放開我!”
趙梓萱本就不喜他碰她,此刻反應更是大,一掌將月安揮開,她退后兩步恨恨的盯著他,“怎么,被我說中了,無話可說了嗎?如今我這個巫女已經快沒用了對不對?為了那個什么國師,你們就想要犧牲我?”
“月安,你真當我傻嗎?替你們做了如此多傷天害理之事,到了最后,連自己也要陪進去。就因為我生了個全陰的命格,我就活該要死嗎?還是說,你當真想看著我去給他做什么鼎爐!”
月安面色微微發白,拳頭死死的握著,“九兒,我再說一次,我不會讓你死,也不會將你送給國師。等這邊事了,你就會相信,我沒有騙你。”
說到這里,他深吸口氣,“我對你的心意,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否則,你以為你如今能在我面前說這些話嗎?九兒,我能縱容你的任性,可并非每個人都會如我這樣,這一點你很明白。所以,不要再說那些不能說的話,有什么,你同我回去再說?!?
他口中的心意讓趙梓萱眸色一閃,卻在聽到后面的話時目光又驟然變冷。
“這么說,我應該謝謝你對我的縱容嗎?”
呵呵一笑,她抬眸看了看天,目光變得有些渺茫,就連聲音都仿佛遠在天邊,“月安,知道我為什么這么討厭男人嗎?”
月安蹙緊了眉頭,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
他的心臟一陣緊縮,腦子里也有些“嗡嗡”作響。
每次想到和她的初見,就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恨和痛,從他的心底流竄到四肢百骸。
那一年,她不過八歲,才八歲的小丫頭啊……
他是奉了大長老的命令尋找全陰之身的女子,可在見到她時,她卻身無寸縷的躺在一條黑暗的小巷之中,雙眼無神的望著天,靜靜的躺著,好像已經沒了呼吸。
小小的身子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而她身上流出的血,如同最妖艷的雪蓮,讓他第一次見她,就嘗到了心痛的滋味。
生在月氏,月安從不是心軟之人,特別是女人。
對族中人來說,所有的女人都不過是物品一樣的存在,除了繁衍后嗣,就是用來交換利益。
可他卻在看見趙梓萱的第一眼,就涌上了想要保護她疼愛她的沖動。
他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對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面對這樣的小女孩,如何能夠下得去手?
可他知道,不管她的以前如何,她的以后,他也會傾盡所能去照顧她保護她,讓她不再被任何人欺負。
直到后來他才知道,她會承受這樣的苦難,都是因為她府中的姨娘。
而她唯一的錯,不過就是占了個嫡女的位置,又被順帝看中,想要給她和軒轅朝華定下親事。
只等趙旭回京,此事就會被定下。
而那些人,又怎么會眼看著她一個沒了母親護佑的嫡女嫁入皇室?
知道了此事之后,月安用更殘忍的方法對付了那位姨娘和她的女兒。
可他卻并沒有因此而好過,只是在每次想到時,都后悔不曾留下她們的命繼續折磨她們,讓她們為她們的所為贖一輩子的罪!
趙梓萱其實知道他的想法,她勾了勾唇,卻是道:“男人這種動物,真的是世界上最讓人討厭的了。因著你們天生的強勢,就可以隨意欺負女人。稍稍對女人好一些,就覺得自己付出了許多。口中說著我喜愛你,便要讓女人為了那一點好和喜愛感恩戴德,永遠匍匐在你們腳下,任由你們欺凌欺負。你看,男人永遠都這么自大,這么自以為是?!?
“月安,你記住,我不會感激你,更不會對你感恩戴德。你救了我,不過也是因為恰好我是你要尋找的人罷了。而這么多年,我所做的,也都已經盡數償還給你。所以,不要再用那種施恩或者是自以為恩寵的姿態對待我。你越是這樣,我越是討厭你!”
她的話絲毫也不留情,月安的手禁不止顫了顫,就連嘴唇都顫了一顫,似乎想說什么,他想說他并非那個意思,想說他從來沒想讓她報恩,可喉嚨堵著,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