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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北定皇城安陽,最快也需半月路程。秦天策大多數時候都是坐于馬車內陪著染青的,偶有時候也會在外騎馬,通常這個時候,婉玥就會進馬車來陪伴。
另外隨行的還有一人,就是顧樺。她醫術高明,雖然無法醫治染青的怪癥,但關鍵時刻也可細加診斷,查清身體發展情況。不管冰晶雪蓮有沒有用,還是每天都堅持喝著。顧樺從脈象中診斷出,雖然雪蓮可能無法根治怪癥,但至少可以延緩身體衰敗。
于是,秦天策若不在馬車內時,婉玥與顧樺就會陪在染青身側。處得幾日,婉玥就與之熟悉了,時常會拉著染青的手道:“青姐姐,你好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知道她指的是誰,卻沒有接她的話茬,這幾日她盡量保持心境平和,但到底在夜里入住客棧的時候,看到鏡中的自己還是心里如針扎般難受。難怪那日阿離勃然變色了,原來此時的她真的成了老婦,頭上絲絲銀發出現,額頭已經現出皺紋。婉玥喊她青姐姐都算是客氣了,她這幅蒼老之態,都可做她婆婆了。
就算是秦天策也有灰白頭發,但他面目仍舊俊逸,只比以前多了成熟與滄桑之感。不像她,是真的老了,不止是外貌的變老,聲音也在蒼老。原本聲音不說翠如黃鶯,可至少是年輕女子,此時卻是嘶啞難聽之極。
有時候,她真怕自己撐不到安陽,這具身體就已經老死了。如果說還有點什么開心的事吧,就是每日觀察婉玥與韓蕭之間的眉眼傳遞。多日研究下來,她見婉玥時常會把注意放在韓蕭身上,眼中脈脈情意。而韓蕭雖然一臉沉肅,卻仍可見他目光時而流轉這處,看情形是兩情相悅了。
這日,乘著秦天策在馬車內,她問道:“阿離,婉玥如今也不小了,你可有想過為她婚配?”當初南紹西涼同來東云求婚,婉玥不愿嫁,最終他都找了理由拒絕了。時過境遷已是多年,如若沒有發生這么多事,以婉玥的年紀早該婚嫁。
秦天策斂目望來,“為何有此問?是她與你說了什么?”
染青搖頭,“我問你一事,你需如實答我。”看到對方挑眉后,她壓低聲音問:“韓蕭是否有秘密?比如他其實并非......太監。”最后兩個字有些難以啟齒。
秦天策似笑非笑地問:“誰跟你說韓蕭是太監了?”
她怔愣了下,立即道:“他不是你御前大總管嗎?底下小喜子,小何子等宮人不都是歸他管的?”這回秦天策笑了:“有誰規定管太監宮女的就一定也是太監,他確實是我的總管,所有大小事宜都是他在打理,但也不一定就要太監來做這些事啊。”
染青哭笑不得,她發覺自己走入了誤區,最早見到韓蕭一身宮人服侍,又是太監們的頭時,自然而然就把他也當成了一名太監。所以在發覺他對婉玥有情,而婉玥對他似乎也有意時,還為婉玥惋惜了一把,雖然韓蕭看起來剛硬,但到底不能與她身體交融。如此看來,是她自個多慮了。
既然講到這份上了,也就乘機一起提了:“你可有發覺韓蕭與婉玥兩人的事?”
秦天策把她攬抱到腿上,從身后緊緊摟住才道:“我沒精力管他們什么事,由著他們去。染青,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不知道你的身體是否被沐澤保存好,要是已經......”這是他最擔憂的,靈魂仍在,本體卻已經覆滅,根本就談不上什么魂魄歸依了。
“不會的,大哥定會用盡一切辦法保住我的身體,之前我不說了嗎,在安陽的時候我有過那種相應的感覺。阿離,我答應你,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會放棄。”
秦天策埋進她脖頸間,深吸一口氣。“不,染青,你要答應我的是,哪怕到了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棄,我絕對不會讓你再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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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蕭......”
本在河邊灌水的身影一僵,最終仍舊灌滿了水才緩緩轉身。韓蕭走到近前時才沉聲道:“公主,速速回來,馬上就要啟程的。”說完就躍過她,往馬車休整的地方而走。
婉玥的眼中流露出憂傷,她揚聲喊道:“韓蕭,你為何要如此?”卻見前方男人身形只頓了一頓,就快速往前走。
那日她突然醒來,緊緊拽住他不讓他離開,引得他沖動吻下,這是韓蕭第一次對她如此。
一吻結束,他就彈跳起來,只覺什么蒙頭而來,身體已被什么蓋住,等她拉下被子往外看去時,只看到一個匆匆而奔的背影。
之后就逢瑞哥哥身故一事,她只顧悲傷難過,一時沒往別的心思上想。等一切平靜之后,夜深人靜的時候開始細細回味從小到大與韓蕭的點點滴滴,以前從未想過,現在想來就覺他是真對她好。事事都護她,就是后來面對六哥的冷顏時,他也是站在她身后為她說話。直到那次內亂爆發,他只對她說“婉玥,你錯了”,就再沒出現過。
兩年無人問津的日子,她知道她錯了,所以再見韓蕭時,她情難自控抱著他痛哭。這么細細回想后,頓覺欣喜,她心里對他是在意的,被他那樣對待后并不覺得難過。當心里起了個念時,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探聽到韓蕭要跟著六哥再度離去時,她驚慌了,不知這一別又要多久。
不管一切跪在六哥面前哀求,心里更下定了決心,如果六哥真不同意,她就打算偷偷跑出宮跟在后面。可沿途過來,她幾度想與韓蕭說話,都被他避開了,這次鼓起勇氣找他,他這態度卻讓她心陣陣下沉。
明明那天韓蕭對她有情,這幾日也時常看到他偷偷看自己,為何卻對她又如此冷淡?
這方韓蕭心事重重回到車隊,把水遞過,就不時往那河邊探望,心里暗道怎么她還不回來?不由有些浮躁。那日唐突佳人后,深覺后悔,就算她已不是公主,但也不能如此輕薄于她。本想等事情稍緩后向主上開口,哪知后來發生瑞帝殤歿這事,等到事情了結,已是三日后,主上把婉玥放出了靜心院,恢復了她公主名號。
不過數日,竟然天翻地覆,而他失了開口的機會。以他大內總管的身份,如何向主上開得了口要公主?他們之間身份天差地別,其實想想本就是自己癡心妄想,就算婉玥被貶為庶民,都改變不了她是金枝玉葉的事實,她依然是主上的皇妹。
現在日日相見,心頭煩躁也越發而起,苦苦壓抑心中情感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啟程吧。”秦天策淡淡吩咐。
韓蕭怔了一怔,立即整頓行裝馬匹,可依舊不見婉玥回來。
此時染青已經在問:“婉玥去了哪里?怎么不見她人?”
秦天策的目光掃到屬下身上,剛才他有看到婉玥跟了韓蕭身后過去,回來就只見他單獨一人,那丫頭卻沒跟上。
韓蕭默了默后,沉聲道:“我去找她。”
但等了片刻后,仍不見他們回來,不由心中不安起來,秦天策眉宇也皺了起來。眼見天色將暗,若不到前面鎮上入住,可就要宿在這荒郊野外了。染青身體越發差了,幾乎快要不能走動,食欲也越來越不好,所以不宜在外露宿。
終于韓蕭的身影出現,他臉上卻是沉肅,“主上,屬下回到河邊去找公主,卻不見她其人,沿著河邊找了一圈,在離開那河邊幾十米開外處,屬下發現了這。”攤開的掌心上,是一個珍珠耳環,正是婉玥所帶之物。
秦天策神情冷了下來,那河邊離這處不過一里開外,居然有人如此膽大敢擄人。婉玥雖懂功夫,但都是三腳貓,遇到好手,根本就不夠看。情急之下能摘下耳環扔在地上示警,已算是機靈了。
韓蕭單膝跪在地上:“屬下該死,不敢耽誤主上行程,車隊繼續北上,由屬下戴罪立功去追查賊寇行蹤。”他知北定之行十分緊急,斷然不能因為這件事而耽誤了行程,看馬車中陳青的樣子,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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