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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頁,她畫的是樹葉。
楊樹的,柳樹的,槐樹的,還有銀杏葉,畫了整整一頁紙。
第二頁,她畫的是床頭燈。
是一直在她床頭的那盞帶著淡淡香氣的琉璃燈。因為她怕黑,每晚便一直開著。
第三頁,她畫的是慕小星,惟妙惟肖,神態、眼神都畫的很到位。
他知道,她心里一直對妹妹有愧。
……
直到翻到第六頁。
男人仍舊是一張風輕云淡的臉,兩眉之間紋絲不動,眼神卻明顯狠狠顫動了下。
畫中的人,是他。
霓虹過影,窗前佇立的男子,側臉英俊,西裝筆挺。
畫的最下面有一句話,字跡娟秀好看——
我對你愛的深切,刻入骨髓,我對自己卻無能無力。
他看了眼日期,是在她生日那天。
他仍記得那天接到奶奶電話時,說她發燒了。
心,在那一刻竟然慌了起來,寂寂深夜,他終于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感,偷偷回來看她。
這畫,是在她睡著之前畫的?
盯著眼前的畫,仿佛能夠看到她執筆作畫的場景,開著一盞小燈,柔和的側臉籠罩在一片光暈之中,唯美又溫馨。
她想著他的樣子,一眉一眼畫的仔細又認真,她說她愛他,愛的深切入骨,那么現在呢?
她還是愛著他的對不對?
薄季琛的大手死死攥著這張紙,眸光震動著,直到薄老夫人出現在他面前,他才收斂了思緒,將本子叩上。
“奶奶。”
“我是來叫你吃飯的,”薄老太太重重嘆了口氣,“我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老夫人搖了搖頭,拄著拐杖朝著門邊緩緩移動。
“奶奶。”
薄老太太頓步,轉頭疑惑看他。
他的眸子微微斂下,漆黑的眸底有亮光流淌,“什么是愛?”
薄老夫人先是愣了下,許是沒想到自己高傲冷漠的孫子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可是隨即她便了然于心,勾了勾唇際,昏黃的眼珠深邃幽遠地看著男人,“見不到她的時候會異常想念,有她的氣息會異常安心。她開心,你也開心;她難過,你比她更難過。喜歡可以很多個同時存在,但是愛,只能愛一個,并且死心塌地。”
“愛上一個人,才會有真正活著的感覺,愛的越深,將來有一天,也許就能體會到所謂的心如刀絞是什么了。這種痛,是沒辦法用語言形容,像窒息一般,痛徹心扉……”
“是我父親對薄子譽母親的那種?”薄季琛直直看向老太太,倏然問道。
薄老夫人聞言,渾身一顫,飽經滄桑的臉閃過一抹痛楚。
良久,她才深呼了一口氣,說,“是,你爸對你媽是喜歡,對子譽他媽……是愛。”
*
翌日。
當錢行進再次回到慕暖安的病房時,已是人去樓空。
干干凈凈的床上,什么都沒有。
正納悶著,有護士上前詢問,“你是錢行進先生嗎?”
他點頭。
“錢先生,慕小姐已經辦理出院手續了,這是她臨走前留給你的信。”
錢行進打開。
信的內容不長,卻讓他皺緊了眉頭。
“行進,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醫院了。不要聯系我,也不要去找我。這段時間非常感謝你的照顧,也謝謝你那一巴掌,我醒悟了,我要好好活著,努力活著,收拾好心情重新上路。也希望你能幸福。暖安奉上。”
錢行進抿緊了唇。
他也只能勸服她不要做傻事,但真正能解開她心結的,只有那個人……
——
“暖……暖安?”
當慕暖安出現在蛋糕店時,女老板趙莓愣了下,記賬的筆掉在了地上。
“趙姐,”慕暖安站在門口摸了摸鼻子,“你這里……還收人嗎?”
“哎呀廢什么話,快進來。”
趙莓回過神來,趕忙把她拉進來,“我都說了,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和我客氣啥?”
“謝謝。”
慕暖安進了屋,只背了個書包,別的什么都沒帶,書包里有兩件換洗的衣服,還有一瓶礦泉水。
然后,肚子就不合時宜的叫了一下。
“還沒吃飯呢?”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等著啊,我去給你下碗面條。”
趙莓擦了擦手,便去廚房忙活了。
慕暖安打量著這熟悉的店鋪。
這是她以前打工的蛋糕店,后來在崇格面試通過了,她便辭職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物是人非,她還是回來了。
趙莓今年三十五歲,未婚。
慕暖安曾經不止一次問她怎么還不結婚,她說獨來獨往慣了,再找個人不習慣。
以前她想不透,不過現在倒是有些認同了。
心不動,則不痛。孑然一身,千山獨行不必相送,沒有牽掛,也就沒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出溜出溜”的扒了一碗面條,慕暖安一口氣把湯也喝光了。
熱騰騰的湯汁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
“趙姐,謝謝!”
“別客氣了,說實話吧,其實我還挺想你回來的,因為你做蛋糕的技藝可真是別人比不了啊,你走了我損失了不少單子!”
慕暖安笑了,“闖蕩了這么久,發現我就是做蛋糕的料,別的活干的不怎么好。”
“行啊!所以你現在是打算回來替我打工了?”趙莓問。
“嗯,不過我可以住在店里嗎?”
“當然了。你行李呢?”
“沒有。”
“沒有行李?你妹妹呢?”
“……”
慕暖安重重嘆了口氣,趙莓心一咯噔,拉過暖安的手,“小安,你這兩年的經歷能跟我講講嗎?”
“好……”
一個人憋在心里太久也會受不了,找個人傾訴一下總歸是好的。
慕暖安便娓娓道來,小星的死,包括她和薄季琛的相識相戀還有分離。
趙莓雖說平日里大大咧咧,但骨子里是個很感性的女人,聽到最后忍不住掉了眼淚,“傻姑娘啊,你怎么受了這么多苦啊。”
她心疼地將面前的女孩摟在懷里,“以后就放心住這吧,有什么事情趙姐給你擋著,你只要認真工作就行。”
暖安失笑,“成啊,這個簡單,反正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只要給我吃給我住就好,工資我就不要了。”
在她心里,趙莓是那種大姐姐一樣的存在,做事一根筋,刀子嘴豆腐心,會照顧她,會保護她。
所以再次回到這里,她覺得溫暖,還有安全。
“不過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趙莓又問。
“我想過段時間去山區支教。”慕暖安語氣堅定。
“啊?支教?”
似乎沒料到她會有這個想法,趙莓一時間愣住了。
要知道山區的條件可不比這里,條件艱苦不說,自己的溫飽問題可能都解決不了。
“嗯,小星的死,還有那個和我無緣的孩子,這是我一輩子的痛和遺憾。我必須做一些事情去彌補,否則,我這一輩子良心都不會好過!”
趙莓明白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的性子我知道,一旦決定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心病不是身體的病,治標不治本,根治很困難。慢慢敞開自己的心,會好起來的。”
“嗯!”慕暖安揚頭展笑。
“傻死了,別笑了。”
……
趙莓給暖安收拾了一間客房。
“你知道的,我只有這一間客房,挺小的,要不你跟我一起睡?”
“沒事兒,這屋挺好,我在這就行。”
“那成。這兩年我也沒裝修,房子還是這房子,東西還是在老位置擺著,需要什么就自己拿。”
“好。”
趙莓搓了搓手,“不早了,你早點睡吧,別想那么多了。”
“嗯。”慕暖安送趙莓到門口。
趙莓剛要轉身,余光瞥見暖安脖頸上佩戴的項鏈,眼睛亮了下,抬手摸了摸,“我的天吶,這是……鉆石,項鏈?”
慕暖安順勢看過去,點點頭。
“這么多鉆,得老貴了,你平日戴著不害怕被人劫了?”
“我戴出去都是放在衣服里面的,看不出來。”暖安哭笑不得,“戴著成習慣了,摘下來不得勁。”
“那個男人送的?”趙莓挑眉。
“嗯。”薄季琛送給她的其他首飾她都放在了老宅,唯有這個一直戴著。
“有錢人啊,”趙莓來回打量了下這吊墜,“看不出來他還挺有心的。”
“什么?”慕暖安不解。
趙莓瞪她,“星星和月亮組合的吊墜啊,別告訴我你不懂它的寓意。”
暖安搖了搖頭。
她確實不懂,薄季琛也沒告訴她。
趙莓看著她,嘖嘖兩聲,“星星代表思念你的眼睛,月亮代表默默無聲的關懷。星和月組合起來,寓意長長久久,依存相偎。”
聞言,慕暖安眸光狠狠一動。
思念、默默的關懷、依存……
薄季琛,送她這個,真的是這么想的嗎?
*
翌日大早,慕暖安寫好了辭職信發給了部長。
部長很快便回了,“暖安……你怎么回事??”
慕暖安不知道該從何解釋,但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部長,這段時間謝謝您和主任、還有其他人對我的照顧,很抱歉,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我真的沒辦法再在崇格工作下去了,替我轉告給肖總……”
說完她就下線了。
眼圈有些發紅了。
她沒辦法做到在那個男人周圍生活,哪怕是他親近的人和事,她也做不到。
吃過早飯,趙莓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子上喝茶,慕暖安正在擦桌子,等下她要洗手去做蛋糕。
“小安,今上午咱不營業了。”趙莓看著女人忙碌的纖細身影,突然說道。
“啊?”
趙莓笑了,放下水杯,“目前我覺得你需要改變一下。”
“改變?”她驚訝。
“是啊,”趙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不是要重新開始嗎?那就從‘頭’開始!”
慕暖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趙莓拉著出了門。
理發店。
慕暖安從不燙頭,從上學到參加工作她都是長直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美發店做一次營養,精心呵護下她的發質很好,光亮柔順。
所以當理發師摸她頭發時瞬間張大了嘴,一臉贊嘆,“這頭發真是漂亮極了,我都不舍得剪了。”
慕暖安盯著鏡中寸頭的理發師,心有余悸,“你不會想給我剪成短發吧?”
趙莓是這家店的常客,說這理發師手藝不錯,便拉著她過來了。慕暖安這才明白她說的“從頭開始”是什么意思。不過留了這么久的長發,剪了還真是舍不得。
理發師似乎看出她心底所想,捋著她的長發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剪成趙莓那樣的發型,太冷硬了,趙莓不聽勸,我已經勸過她很多次留長發。”
這個理發師有一點好,最起碼會真正從客人臉型上給出最準確的發型設計,這對于慕暖安這種懶人來講最適合也最省事。
“說誰冷硬呢!”趙莓狠狠瞪了一眼理發師。
“女俠饒命!”男人見好就收。
開過玩笑,又看了看鏡中的慕暖安,說,“你的臉型是標準的鵝蛋臉,所以就不用考慮用發型來修改臉型的問題,其實我倒覺得頭發的長度到肩胛骨最好。一來好打理,二來顯得干凈,最重要的是能突顯女人干練獨立的同時又多了一絲柔美。”
理發師一邊說著一邊拿梳子給她梳了頭發,“你長發及腰顯得太鄰家女孩兒,剪成短發又會太高冷孤傲,女人太硬太軟都不好。”
慕暖安看著鏡中的自己,陽光照進來,晃得長發光澤刺眼。
咬了咬牙用力點頭,“你說得對,行,聽你的。”
“OK!”理發師微微一笑,很快剪刀飛舞。
發隨剪落,三千煩惱絲就這么飄落在地。
……
做完了頭發,趙莓又拉著慕暖安去逛商場。
她什么行李都沒帶,總得買幾件衣服還有必需的生活用品吧。
慕暖安起初是抗拒的,“趙姐,衣服還是別買了,兩件就夠了,我沒多少錢了。”
“哎呀,從你工資里面扣,這樣我就不用給你發工資了!”
“……好吧。”
趙莓拉著暖安直鉆一家大型商場。
慕暖安認得這家商場,是薄季琛旗下的。
“趙姐,我們還是——”
“服了你了,咋這么墨跡呢!”話還沒說完,就被趙莓拉進去了。
慕暖安想想也是,自己似乎有些杞人憂天了,帝峰旗下那么多產業,一個商場而已,又不可能那么巧的遇上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