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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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山水丹坊如何避開這場危機，待云煙傳再做揭曉，此刻且看葉子昂這里。

    雖說被二人壓制，但葉子昂并未放棄，他深知此刻的二人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只要一個機會，打破兩人的節奏，那兩人將難以再次配合起來。

    可是相同的，葉子昂又何嘗不是頂著一口氣在這里戰斗？若是不小心丟了氣勢，那么結果也不會比張龍二人要好。

    這是一個拼信念的時刻，誰能堅持下去，誰就能取得戰斗的勝利。

    怎么會還有力量？張龍簡直有些不敢相信，此刻葉子昂竟然還能堅持如此猛烈的攻勢？

    張虎也是同樣的疑問，和張龍找機會用眼神交流：不能輸，難道真的讓師父動手嗎？

    此刻張天厚就在遠處隱藏身形，等待著這場戰斗的結果。

    三人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傷勢也是越來越重，可是誰都不愿放棄，都想著拼到最后一刻。三人之中就數葉子昂傷勢最重，傷了右腿膝處，導致無法輕易自由行動。可是這樣的戰斗，若是無法盡可能調整身形，又要如何才能堅持？

    每次迅速移動，右腿都能跑出血來，可是葉子昂不愿放棄，仍舊是咬緊牙關堅持。他知道，若是這一刻松懈，那么就輸了。

    張龍張虎兩人傷勢也是不輕，張龍左臂失去知覺，而張虎則是傷了左眼，但他們也是拼盡全力，誓要勝過葉子昂。

    此刻最為驚訝的還是蔡子衿，三人在如此高頻率的戰斗下，竟然還能夠保持著招數的收斂，不去傷及對方的性命，也算是難得的了。

    張天厚知道這樣下去定然會出一個結果，可是卻不愿意去看這個結果，終于是選擇出手制止了這場戰斗。

    “張前輩。”葉子昂喚出重劍，支撐著身子，喘著粗氣，叫了一聲。

    “子昂，回頭是岸。”張天厚勸了一聲。

    “怎么前輩也要學佛家嗎？子昂現在，還回得了頭嗎？”葉子昂問道。

    “只要你想，便回得了，我替你在楊問之那里求來了招安令，想必慕容家能保得下你。”張天厚說道。

    此刻楊問之不在，也就是說之前安排的戲碼已經是無用的了，故而張天厚并沒有遵守。畢竟，之前的戲碼是他和楊問之一黑一白的。

    “慕容家保我？但是鐵牛呢？慕容家也愿意保嗎？”葉子昂問道。

    “慕容家身為人類大家，尤其肯保一個異族？”張天厚說道。

    “那便不行。子昂是信得過張樓主的，但是卻又怎么能信得過楊問之呢？楊笑天與我有仇，甚至想過要我性命，難道他們真就不怕我今后報復？”葉子昂問道。

    “招安令是需要公布于天下的，楊問之他不敢拿慕容家的威嚴來玩鬧。”張天厚說道，有自己在這邊看守，是不會出現那種問題的。

    “子昂不知道張樓主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才能夠得到現在這個結果，可是恐怕張樓主要失望了。”葉子昂說道。相信楊問之然后接受招安令，這絕不是一個能夠讓自己接受的結果。

    “看來，你是打算繼續這樣下去執迷不悟了是嗎？”張天厚威脅道。

    “執迷不悟？子昂斗膽問張樓主一句：若是枯木大師是百族之人張樓主又會怎么去做？若是傅海叔叔呢？張樓主又會怎么去做？張樓主教訓晚輩，可曾想過自己嗎？”

    “噗通”一聲，葉子昂雙膝跪地，腰板挺直，雙手抱拳，繼續說道：“懇請張樓主憐我兄弟二人，放我二人一條生路吧。”

    張天厚沒有回答，而是帶入己身，若是枯木、若是傅海，有一天也因為異族的身份而被追捕，那么自己又會如何去做呢？那個時候，自己真的有魄力去放棄他們嗎？

    “葉兄弟，你不用管俺，俺爛命一條，死就死了。你是要走出絕望山的，決不能倒在這種地方。這位前輩能夠保你，你還是回頭吧。”鐵牛倒在地上，仰面朝天，看不到葉子昂這里的情況，卻聽得清楚。此時他正用那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的力氣喊道。

    “鐵牛，不用說話，我已經是回不了頭的了。”葉子昂說道。

    現在回頭，那么任城那里算是什么？現在回頭，那么自己的信念又算是什么？現在回頭，那么自己這一世重生又算得了什么？

    不過是一個楊問之，就能逼得自己做出這種讓步，那么將來遇到更強的人，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人類是一種習慣性的生物，一旦習慣了這種程度的安逸，那么就再也跑不出去了。這一次退讓，只會讓自己在接下來的成長中不斷選擇退讓。這一次讓出去的是鐵牛的性命，下一次可能就是一水的，也可能就是碧清她們。

    就算自己能夠生存下去，當自己爬到了世界的巔峰，或是自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卻舉目無親；回首過往，一個個都因為自己的安逸而讓了出去，這樣的人生，又有什么意義？

    “葉兄弟，你聽俺說，俺是蠻族，天生愚鈍的種族。所以俺不敢和別人深交，因為怕被人識破身份，更害怕重演蠻族的悲劇。俺沒有朋友，也沒有感受過父母以外的溫暖。可是你給了俺，給了俺這一切。你在絕望山為俺擋下那一擊的時候，俺就知道，跟隨你絕對沒錯。你不停地給俺幫助，可是俺卻沒有任何能夠回報你的。”鐵牛氣息有些不穩，聲音更是慢慢哽咽。

    “大男人，不要哭哭啼啼的。”葉子昂說了一句，但是眼眶之中卻也是有些濕潤。自己又何嘗不是因為鐵牛，而有所改變的呢？在今生的最初，舉目無親的時候，正是鐵牛教會了自己疑心不用過重，這世界上，是有那么些人，天性敦厚的。

    “俺被他人擒獲的時候，受盡了折磨，可是俺都沒有說出來俺和你的關系，俺自認為這就算是報答。可是當你出現在俺的面前的時候，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俺只知道，這種感情就叫做感動。此刻，俺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遺憾，在這里終結，挺好！”鐵牛說道，眼淚也是流了下來。

    沒有人愿意死亡，鐵牛也是如此，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寧愿選擇一個人面對死亡。

    “懇請張樓主憐我兄弟二人，放我二人一馬吧。”葉子昂沒有回復鐵牛，繼續對張天厚懇求道。

    “當年。”張天厚并沒有回答葉子昂，反而是仰望著遺跡上方，說道，“九年前，在確定了傅海沒有走出來的時候，我恨不得去里面尋他。可是因為天倫，我放棄了。

    “六十多年前，我恨不得和楊問之同歸于盡，這些年并不是沒有機會，可我還是放棄了。而在半年前，在知道傅海確實是隕落之后，我更是恨不得替他去死，更是想去深處尋他，可是仍然沒有。

    “我一直在后悔，后悔那些不敢去做的事情。可是你卻去做了，難道，你當真不為山水丹坊著想嗎？”

    “那里有一水撐著，更有云煙庇護，再加上王謝兩家，不會出什么問題。”葉子昂回道。

    “原來你這么相信她們。”張天厚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好吧，我也信你一次，你們二人，去吧。”

    “多謝張樓主，樓主的大恩大德，子昂無以為報，非但如此，更需要張樓主答應子昂一件事情。”葉子昂叩了個頭，說道。

    “你且說吧。”張天厚有些無奈，可是事已至此，也不會有什么大事了。

    眼見葉子昂沒有說話，目光四看，似乎是在確保周邊的環境，張天厚立刻動用神通力連接過去，通過神識來辨別葉子昂的話語。

    “一水她也是異族，還請前輩幫忙照顧一下，這枚銅板便是信物。”葉子昂傳音給了張天厚，同時取出一個香囊，香囊里面裝的便是那枚銅板。

    “這三個銅板，都給你。”這是當初一水的全部財產，不過卻被葉子昂給分了出去。此刻這一枚銅板，定能讓一水相信張天厚。

    得知葉子昂身邊還有異族，張天厚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怪不得此刻葉子昂不愿意放棄鐵牛，畢竟放棄鐵牛，在之后就必須放棄其他的人，否則鐵牛的死又算是什么？

    “我答應你了，你們快快離開吧。”張天厚用神通力接過香囊，說道。

    “多謝前輩。”葉子昂早已服下療傷的藥物，此刻走到鐵牛身邊，幫助他也跟著服下，攙扶著起來。

    “葉兄弟，你真傻，為什么要為了俺鐵牛做這些？”鐵牛臉上流淚，說道。

    “好了，還能走嗎？走吧。”葉子昂此刻右腿傷勢深重，就算是有著丹藥也無法短時間之內恢復，只能是互相攙扶著前進。此刻若是遇到其他修士，則很可能性命休矣，可是卻也不能再拖累張天厚了。

    “兩位師兄，他日龍門會上，你我三人再戰上一場吧，這東西就先放到你們那里保管。”葉子昂取出涅槃丹，扔給了張龍。

    “這？”感受到木盒之內的強大力量，張天厚也是猜到了其中的內容。

    “晚輩告退，他日再見。”葉子昂沒有回答，和鐵牛攙扶著，一起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