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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闕十三年初二,吳王軒轅慕白薨。
喪報傳來,舉國嘩然,這位少年王爺曾領兵殺敵,驍勇無雙,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渾渾噩噩就這樣過了幾日,她依舊每天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伊凝每天會來陪她,一陪就是一整天。
她偶爾還能與她說說笑笑,除了身邊少了個男人,其他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只是到了每個夜晚,當那些喧囂都歸于安靜,身邊空蕩蕩的,冷意便從骨子里透出來,讓人渾身沒有一絲溫度,活著就像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尸體一般。
她作為吳王的正妃,禮親王府籌備的喪事,她都未曾參加,自然惹來了不少閑言碎語。
初九,是軒轅慕白的頭七。
一身素白的蘇嫵,頭上簪了一朵小白花,腰上系著一根麻繩,面色與她的人一般,亦是蒼白的沒有一點血絲。
見到她前來,所有的人都愣了一瞬。
隱忍了幾日的軒轅云兮終是按耐不住,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女人,憑什么能得到哥哥的愛,她根本就不配生下哥哥的孩子。
“你怎么來了!”
這在禮親王府,如今哥哥已經不在,她便容不得這女人再此放肆。
“我是慕白的妻子,我自然能來!”
淡淡的一句話,軒轅云兮徹底一噎。
徑自越過她,無數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她面無表情,走到靈堂,看著正中央的那一口棺槨,感覺腳上被灌了鉛一般。
她給了他七日的時間,她在蘇府等他,可是七日過去,他始終沒有回來。
至此,她相信,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仍是沒有一滴眼淚,只是默然的跪在一側,將一張張的冥紙放入火盆之中,沒有說任何一個字眼。
她沒有守夜,燒完了紙錢便是要回蘇府,離開前,她去了一趟軒轅慕白在禮親王府的房間。
猶記得他們洞房之夜,他被她下了藥,可他卻是忍著沒有侵犯了她,從床底下拿出那本他未曾帶走的書本。
打開一瞧,果然是軒轅慕白的風格,這本春宮圖倒是相當的精彩。
“蘇嫵,你還有臉回來,你這個賤人,根本就不配我哥哥!你不配有我哥哥的孩子!”
回眸,便見軒轅云兮帶著兩個魁梧的男子進了門來。
“云兮,你要做什么?”
她目光倏然一變,一抹狠戾從中噴發,“我要做什么?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是如今哥哥沒在,沒有人會來救你!”
蘇嫵面色平靜,聲音冷冷地問道:“軒轅云兮,你此生最怕的是什么?”
“你!”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最怕的就是別人知道了你骯臟的心思!軒轅云兮,你心里喜歡軒轅慕白!”
軒轅云兮一咬牙,并不否定,“是,我愛他,那又如何,可惜他有眼無珠,他看上了你這個賤人!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啃你的骨,但是我不會讓你這般輕易的死去,我要將你送去青樓,成為萬人騎乘的下賤女人!”
“軒轅云兮,你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嗎?而且,這個是你愛的人的孩子!”
“你不配!”軒轅云兮咬牙瞪目,“動手!”
蘇嫵退了幾步。
“住手!”
眾人聞聲望去,便見屏風后走出來一男一女,一個一身縞素的中年女子,眼角掛著兩行清淚,一張臉上蒼白的可怕。
軒轅云兮見到是禮親王夫妻,頓時心跳漏了一拍,從未有過的絕望襲來,“爹,娘,你們,怎么在這?”
“我怎么在這?我如果不在這,我怎么會知道,我的女兒竟然是這般模樣,陌生的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女兒!即使你不喜歡她,但是孩子是無辜的,平素連一只螞蟻都不敢踐踏的女兒,為什么會是這般模樣?”
禮親王夫妻皆是心痛不已,看著全身顫抖的女兒,她亦渾身冰涼。
從前以為,她只是有些小脾氣,沒想到,她的心竟然如此的冷血。
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而且還是慕白唯一的孩子。
“來人,送小姐去慧寧庵,永遠不許再踏足禮親王府一步!”
永遠不許踏足禮親王府的意思,那便是,這個女兒從此與他們再無瓜葛。
禮親王冷冷下令,軒轅云兮絕望地吶喊著,“爹,娘,你們最疼我了,我知道錯了,我不要去那里,不要!”
可無論她如何嗚咽吶喊,卻再也喚不回他們的注目。
她知道,她這一輩子完了,她一無所有了。
屋內歸于安靜,禮親王妃眼中淚意洶涌,走到蘇嫵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心里的悔恨便是像潮水一般襲來。
“其實,我早就知道,慕白他不是我的兒子,做娘的,怎么可能不認識自己的孩子呢,他這孩子讓人心疼,這么多年,我早就對他視如己出了。蘇嫵,你留下來,從前是娘的不是,往后,娘會好好照顧你和慕白的孩子,好嗎?”
蘇嫵看著她,眼中氤氳,她想著,若是此刻軒轅慕白再次,應該會相當的安慰吧,可是,沒有軒轅慕白在的地方,她待在那里,就如同地獄一般,況且,這里亦是到處都充斥著他的影子,雖然禮親王妃以后或許真的有所改觀,基于對她的愧疚,可能真的會待她不錯,但是她并不想待在這。
沉默的與她對視了良久,她淺淺的道:“娘,我先回蘇府了!”
她知道,她回來,這軒轅云兮定會作妖,若是慕白還在,她或許還能給他幾分顏面,如今,慕白不在,那么,她也不會任她欺負。
在來之前,她早就遣了丫鬟讓禮親王夫妻在內等待,所以,剛好看到了這軒轅云兮的真面目。
恐怕,禮親王夫妻的悲傷也不亞于自個,先是失去了慕白,如今,連唯一的女兒也失去了。
回到蘇府。
“吱呀!”一聲,門開了,蘇嫵徐徐走近床榻上靜靜躺著的女子,從前她的臉上總是紅潤的像個大蘋果,可如今,那個消瘦而蒼白的模樣,讓她有些心疼。
軒轅慕白的醫術果然高明,嬋碧雖然只能躺在床上,卻是重拾了光明,擺脫了黑暗。
“嬋碧!”
她的聲音幽幽傳來,嬋碧緩緩睜開了眼,那張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個笑容。
在她床榻前輕盈地坐下,為她輕輕按捏起有些僵硬的身子來。
“嬋碧啊,我要走了呢!”
“蘇府內,每一處都有他的影子,再繼續待下去,我怕我會支持不住了!”
“原來,我也會有這么脆弱的時候,他若是看到我為他這般神魂顛倒,想必會很得意吧。”
“小慕白,我不想他在這般環境下長大,更不想她成為第二個軒轅慕白!所以,我離開了,蘇府內的人會好好照顧你,或許有一天,等我忘記了他,我會回來的!”
她碎碎念著,整個蘇府,她只與她一人辭行。
伊凝,如今有了守護她的白少卿,她很放心。
其余的那些人,相信禮親王府也不會虧待了她們。
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禮,將慕白從前送給她的鳳凰簪貼身的收好,回首望了一眼這間兩人曾經蝕骨纏綿的房間,她淡淡一笑。
慕白,我走了!
將門打開,一抬眸卻見賀蘭傾舞與蒼堇月以及楓韻三人站在門口,每個人手里各自都提了一個包袱。
“你們!”
“王妃,無論您去哪里,請帶上奴婢三人!”
蘇嫵微微凝眉,面有豫色,“我離開這,那便不再是王妃了!”
“無論您是誰,有何身份,奴婢們都誓死跟隨!”
賀蘭傾舞說完,其余兩人亦是點了點頭。
蘇嫵心里感動,抿唇一笑,“那,我們一起浪跡天涯吧!”
賀蘭傾舞心思縝密,見蘇嫵去了嬋碧的房間,便是猜到了她要獨自離開,心漣畢竟有心漪這個妹妹,她無法與她們一起,而其余三人都是孑然一身,此生便是毅然追隨了蘇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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