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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川沉默半晌，“你要不要留下來一段時間？”
陸梓墨道：“干嘛留下，沒電沒水你讓我洗冷水澡啊？不擔心我耽誤了課程嗎？”
陸川繞繞頭道：“就幾天應該沒什么大不了吧……況且你不是不喜歡人群熙攘的地方嗎？在學校肯定很難受吧。”
陸梓墨盯著他，垂下眼簾：“還是你懂我。”
陸川笑道：“畢竟認識了那么多年了。”
陸梓墨道：“現在會讓孩子不去上學的家長可不多喔！”
陸川道：“有特殊情況的孩子就得遷就一下嘛。”
陸梓墨露出了滿足的表情，將臉藏在臂彎里，眼皮上下打架，昏昏欲睡。
陸川道：“有時間去把我的墳墓也整理一下啊，墓碑到現在都還是破破爛爛的。”
陸梓墨抬起頭：“怎么？嫌我給你弄的那個不好看？”
陸川抱怨道：“你也只是用墨水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吧！事到如今還能看得出字跡已經是奇跡了，好好的找個人刻幾刀不行嗎？”
陸梓墨抬手指向她外婆的墓碑。
陸川連忙道：“不，我不要你刻。我勸你那手藝還是不要拿刀比較好。”
陸梓墨挑眉：“那就這樣吧。哪天名字被擦了我再幫你寫上。”
陸川翻了個白眼：“我至今都還沒去投胎肯定是你的緣故。”
陸梓墨忽然想起這事：“對了，你怎么還沒去投胎？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心愿沒了結嗎？”
陸川哀哀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個小沒良心的，小時候真是白疼了。
“墨丫頭，你覺得我放得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這邊嗎？”
陸梓墨瞪著他：“放不下也得放下，別忘了你早就是個死人了，你連這個山都出不去，還怎么來管我？”
“你現在還是一個人？沒朋友？”
“至少一個人不用煩惱那么多事。”
陸川盯著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墨丫頭，我死后的這段時間看到了很多活著時沒能看到的事物，也接觸過許多沒死多久還沒被地府抓走的野鬼，他們死后變成了鬼魂無一不是想要去完成生前未完成的事情。他們委屈、懊悔、痛苦，這是他們展現出來的感情，可是這并不能改變他們已經死了的事實。”
陸川注視著正默默聆聽著的陸梓墨，那一顆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異常地疼痛著。
“通過觀察他們我也明白了，我也曾經非常憧憬未來，可是我什么都沒做就成了孤魂野鬼，說不憋屈是不可能的。很多時候看著活人就很羨慕，還是嫉妒……我已經分不清兩者的區別了，可是這并不重要。以前的我一點都不懂，但是現在我清楚了，你的生存方式太讓人心疼了。梓墨，在我眼里，你現在活得像個死人。”
陸梓墨聞言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早就知道了似的，是的，她早就一清二楚了這個事實。
她道：“我沒有理由活下去。”
陸川道：“活著不需要理由啊！”
陸梓墨露出一抹苦笑：“我沒有家人，沒有關系好的親朋好友，沒有目標，沒有事業，沒有金錢，我一個人怎么活？”
陸川垂下眼簾：“以后會變好的，只要現在……”
陸梓墨突然道：“陸川，我只剩四年的壽命了。我現在做什么到那時都不值一提了。”
陸川第一次體會到死后原來也能窒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又一次錯了，原來他還是一點都不理解這個他幾乎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然而這個在他眼里的孩子已經看透了一切，她到底經歷了什么才能如此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也許她只是單純的什么都沒去想，只是接受事實……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會逆天改命嗎？”
陸梓墨否定：“就算是我自己我也不會去嘗試，逆天改命……被發現了那我死的肯定更慘。”
陸川只好暫時作罷，打算過會兒繼續努力為她想辦法。
陸梓墨無奈道：“你就讓我好好睡一覺吧。想這么多腦子不疼嗎。”
哦對，你腦子早就進土里了。
#
陸梓墨在老家住了幾天，最后幾乎是忍無可忍地離開了。
手機沒信號，打水要跑一公里，燒水要砍柴，吃飯……沒飯吃。外賣又送不到這，去打獵啊？還真的以為陸梓墨是萬能的嗎？
陸川算了下時間，驚嘆了聲：“哎呀不錯，堅持了整整九天吶！”
陸梓墨大發慈悲讓這只鬼體驗了下什么叫做“魂飛魄散”。
之后陸川是顛著音給陸梓墨送別的。
“我走啦！”陸梓墨頭也不回地離開。
陸川急忙飄去擋住她身前：“等等！”
陸梓墨舉起拳頭，嚇得陸川飛到一米外。
“你先聽我好好說啊！別動手動腳的！！”
陸梓墨放下了手。
陸川欲哭無淚：“上次是我的不對，不該說對你那么過分的話……”
陸梓墨盯著他，半晌點點頭：“我當然原諒你啊，誰讓你是我的川哥哥啊。”難怪這貨這幾天都在躲她，感情是怕被她討厭了。
陸川聞言差點喜極而泣，猛點頭：“你也永遠是我的小屁孩！”
陸梓墨：……媽的，該揍。
“這四年里。”陸川道，“好好地度過吧。”
陸梓墨愣住了。其實這幾天陸川也有好好反省過，他不能將自己的未曾做到的強加于她，剩下的，他希望陸梓墨不帶遺憾地度過。
“四年后，你可以回到這里。”
“難說，那時候我可能在其它地方。”
“那就看緣分吧。”他聳聳肩道。
#
回去的途中，陸梓墨右眼皮突然開始跳起來，她抬手揉了一會兒，心想不妙。
迅速掐指一算……心里一沉，看來這次回去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跟她的關系不大，只要不去管就不會惹火上身。
陸梓墨拿出手機開機，一瞬間收到了幾十條消息，她驚訝了一秒后一一點開來看過去，大多數來自蔣英，一兩條是何鋒，以及幾個未接電話是班主任的……
陸梓墨看完后又把手機放回口袋里，滿滿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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