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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不出兩天,如家被查的事由今當(dāng)陳相領(lǐng)頭經(jīng)辦之事在京里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京里從不缺熱鬧事,但如家的還是讓眾百姓大大興奮了一次。
如家這根老骨頭,已經(jīng)太多年沒人敢啃了。
蕭玉珠這日接了嫂子的請,去了蕭府,她先去陪了父親一陣,再去了嫂子那。
暮小小見到她,與她道,“前幾天沒空,就沒留你說話,怪想得緊的,今日就又叫你來了。”
“咱們現(xiàn)在離得近,嫂子能多跟我說說話,玉珠求之不得。”
“唉,我就怪喜歡你這般跟我說話。”暮小小親親熱熱地拉著她坐到身邊。
等蕭玉珠又剝果子給她食時,她笑了,問她道,“是不是覺得嫂子是個悍婦?”
“何悍之有?”蕭玉珠也笑。
“呵呵……”暮小小輕笑兩聲,拍了下她的手,沉吟了一下道,“只要我們兩家不納妾,這外面送人的事就少不了,你哥哥這,他說過不會納,外面收的人也會轉(zhuǎn)手就送掉,你是知道他為人的,說了不會給我添堵就不會,你那頭呢?”
蕭玉珠知道,這是嫂子關(guān)心她來了。
她也回道,“我家公婆也是恩愛一世,并無旁人,狄家家風(fēng)甚好。”
暮小小笑笑,輕觸了下她如花似玉的臉,道,“人是會變的,沒幾個男人經(jīng)得住美色,你能說你夫郎現(xiàn)在不要,不過是沒到那個地位上,等到了,你能斷定他會不要?”
狄家大郎是有野心之人,他的野心不是明著當(dāng)人上人,他是想暗中不被太多人知道地當(dāng),這種人,往后可比任何一個人都活得久走得長遠(yuǎn),也比只爭一人之利的人野心大了去了。
這種人,如果坐到了誰都拿捏不住的那地步,就是玉珠還有他們這對兄嫂,恐怕也改變不了他的什么決定。
“大郎這人,”蕭玉珠想了想,“是個想得明白的,但也不能肯定他到了以后會變不變,就像我,現(xiàn)在對他死心塌地,也不能確定等他變了,我就一定不變。”
“當(dāng)然,到時你會恨。”
“不會。”蕭玉珠笑了起來,跟嫂子輕聲道,“嫂子,情愛噬人,玉珠曾親眼見過,不會讓自己落到那地步。”
她不會像她娘那樣,讓她的孩子們像她一樣,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
“是嗎?”暮小小看著她,“說歸這樣說,可往往說得容易做到難。”
“不難的,”蕭玉珠把果肉削下,用竹簽插了放到她嘴邊,淡淡地道,“玉珠向來喜歡做到了才說,做不到的事情,不太喜說出口。”
此話讓暮小小當(dāng)真是多看了蕭玉珠好幾眼,隨后她“噗嗤”笑道,“我說我當(dāng)初怎么就看上了你哥哥了。”
“嗯?”蕭玉珠不解,這話怎么帶到她哥哥身上去了。
“你們家,個個都頂特別……”暮小小笑了起來,眉眼就似綻放的鮮花那樣明艷動人,“當(dāng)初在簾后看到你哥,我的心就呯呯猛跳,心中老有個人告訴我就是他了就是他了,我回頭不服,過了幾天平靜了,再回來看一眼,我那心又說他是能陪伴我一生的人,然后我就想,我得嫁給他,不能錯過他。”
蕭玉珠聽得臉容也溫柔極了,眼神柔得能滴水,“真好。”
“嗯,所以你哥好,我便好,他不好,我就會讓他好起來。”暮小小牽著她的手,跟小姑子類似保證一般地說,“我嫁給他,是為了讓他過得更好的,知道嗎?”
“我知道,你喜歡他。”蕭玉珠點(diǎn)了頭。
見她還咬著嘴歡喜地笑,暮小小喟嘆了一聲,把小姑子的手放到她因身著薄衫,有些顯懷了的肚子上,“你是我們家的福星,無論你以后在夫家如何,哪日想回娘家就回嫁,這是我身為嫂子給你的承諾。”
蕭玉珠微笑著點(diǎn)了頭,雖然她并不覺得她會落到要回娘家避難的地步,但嫂子的好意她領(lǐng)了,這讓她覺得受她愛護(hù)。
蕭玉珠其實(shí)挺懂嫂子對她往后日子的擔(dān)心,但她確實(shí)是不擔(dān)心大郎會變的,一來,她與大郎感情甚篤,二來,確實(shí)是大郎本人為人是她信得過的。
她也不是盲目相信,雖然官場中眾多人喜歡相送美色,喜逞歡縱欲,但男人們這種維持人情來往的手段很易鬧得后宅不寧,想要有大出息,難。
因沉迷酒色的男人很易半途夭折,不論是他的官途還是他的小命,他有多少別人送的心愛的美人,就有多少把柄在人的手里,他權(quán)衡各方利弊的時候總會因這些人情束手束腳,一不小心就跟美人一樣,很容易在官場就成為明日黃花,而美人臂一直都是條易斷送人前程的黃泉路,地位越高之人,有多少人羨慕他就有多少人妒嫉他,幾百年前的前朝皇帝就是因沉迷美色之罪被各地揭竿而起,推倒了王朝……
其實(shí)美人何罪之有,君王因美人不早朝,是君王自己的決策,是他沉迷欲望不可自拔當(dāng)了昏君,只有不中用的男人才借口去怪美人。
所以,她是真不擔(dān)心大郎會成為糊涂之人,他比她只看得更明白,不會收一屋子的美人回來給他自己添麻煩。
頂多就是她容顏不在,或之夫妻太多年了,他對她看厭,以后會另有心愛之人,但按大郎的品性,對她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不過到那時,他們之間情愛也應(yīng)該是沒有了,她也不會有多傷心。
要是到時兒子們皆已長大,她確實(shí)倒也可以回回娘家,陪陪老哥哥,陪陪老嫂子,不失為人生另一種愉快。
“嫂子無須擔(dān)心我,”蕭玉珠笑著與嫂子繼續(xù)講,“就算萬一他以后就算真的有必須要帶回來的心愛之人,我也無妨,因我那么喜愛他,也只會想著他開開心心地過,而我罷,也不會薄待自己,如若夫妻緣盡,那就另外找條路開開心心地走,每一天也都是新的日子,總會遇上新的好事發(fā)生在我身上,到時我和他都有新的好日子要過,都是新的歡喜事。”
暮小小聽她之前的話還尚好,聽到這時,她還真是小驚了一下……
姑嫂第一次談心,可這下她可是全明白了,她為何看她這小姑子越看越順眼,敢情,她這小姑子比起她暮家的那些姐姐們來,就算是外表看著柔順溫婉了太多,那內(nèi)心的強(qiáng)悍卻是不遑多讓的……
看到嫂子張著嘴驚訝地看著她,蕭玉珠也是笑了,她從不跟人講過這些話,這也是她頭一次跟人完完全全地說她的心里話。
嫂子對她好,她也愿意與她以心換心,讓兄嫂都對她放心。
她自小,最重要的哥哥遠(yuǎn)赴他鄉(xiāng)不見了,娘親沒了,她還是安安然然地長大,成為了父親心中的主心骨,代娘撐著這個家,她的心性早已被打磨得成形了,過早經(jīng)歷過的事不會讓她那么容易被打敗。
她是那種把她放到哪種境地,她都可以讓自己盡量活得很好的人,她不會薄待自己,更不會薄待身邊人。
暮小小牽著她滑嫩的手,再去碰了碰她纖巧的腰,視線隨即從她端莊的發(fā)式到了她略施薄脂的臉上……
“你打扮得老氣了。”暮小小說。
“換身衣裳,就好了。”蕭玉珠微微一笑。
“別人是藏拙,你這是藏什么?”暮小小搖了下頭。
“現(xiàn)眼下過得去就好。”蕭玉珠這時就輕描淡寫了,不好與嫂子說,家中那位不想讓她打扮得過于清麗,總與她說過得去就好,穩(wěn)重為上。
事實(shí)上,今日她的這番話要是讓大郎知道了,他才管不了他以后變不變,他都會因她今日出口的話治她。
因喜愛,人的感情總是沖動盲從,大郎也不能幸免于難,蕭玉珠也想過,如若不是母親過早逝去的那場劫難,她可能就不會有現(xiàn)在這樣的冷靜,而大郎也是早過懂事,但他還是與她不同,父母恩愛的他,在他們的夫妻感情中,他是最想從她身上渴求到她全部感情的人,占有欲太強(qiáng)。
其實(shí),一想到他還會這樣地去愛別人,她還是有些遺憾的。
但今日之憾,總有明日可彌補(bǔ),蕭玉珠早學(xué)會了不去跟遺憾較真,那只會與自己的過去,以后都過不去。
這日蕭元通留了女兒的午膳,一家人剛用過午膳,下人就來報姑爺來接小姐回府了。
“還沒歇好呢。”蕭元通轉(zhuǎn)過頭,跟媳婦小聲地道。
暮小小果真為公爹出了頭,對蕭玉珠道,“歇會再走,剛用罷飯就上馬車,也不怕把飯跌出來。”
說完,對來報信的下人就道,“讓姑爺在前院坐坐,就說我留小姐說會話,就讓她出來。”
今日蕭知遠(yuǎn)不在府里,狄禹祥不能在無家主的帶領(lǐng)下去內(nèi)院,只能在前院里喝了兩盞茶,才等到了妻子出來。
蕭玉珠是在父親嫂子面子提了兩次,才先出了門,就是如此,她走了幾步還聽父親在后面跟嫂子嘀咕什么女兒嫁得太早就是不太好,以后生小孫女就要多留幾年的話。
蕭玉珠心中哭笑不得地來了前院,見夫郎見到她,眼睛一亮,她不由微微一笑,笑著走向了他。
“回家了。”狄禹祥過來攬妻子的肩,先她一步說話。
“怎地來了?”蕭玉珠也是沒打算在蕭府留多久,用過膳歇一會就打算走的,實(shí)在不必來接她。
“我回去用午膳,看到聞大人站在我們家門口,不想跟他打照面,狄丁從后門回去問到你沒回來,我就想來干脆來接接你。”狄禹祥淡道。
“你還沒用午膳?”蕭玉珠頓住了腳步。
見妻子還關(guān)心他肚子,狄禹祥甚是滿意,點(diǎn)頭道,“沒用,原本想回家與你和長南他們一起用。”
“怎地差人進(jìn)來報話的時候不說?”蕭玉珠搖了頭,轉(zhuǎn)身就要往府內(nèi)走。
“可不敢麻煩岳父大人和嫂子了,”狄禹祥攔了她,“正好,趁著這時機(jī),你陪我去食珍閣用次膳,可好?”
蕭玉珠笑了起來,這是他十次招待客人九次都要去的地方,是順天府府尹,也就是狄禹祥一直想結(jié)拜但卻沒結(jié)拜成的好友弟弟開的食閣,她一直在他嘴里慕名許久,但從沒去過。
她沒想,從不喜帶她出門的他,這次要帶她去了。
“好。”她淺淺一笑頷了首,頓了一下又問他,“候在家門口的是聞仲言聞大人?”
那個他們一進(jìn)京,就對大郎頗多照顧的聞大人?
“嗯。”
“下人就沒迎他進(jìn)去,喝杯淡茶送他走?”
“迎了,不進(jìn),就是要站門口。”狄禹祥抽出腰間折扇敲了敲頭,搖著頭嘆道,“不見不見,現(xiàn)眼下可不能見,珠珠,等會你且委屈一下,隨為夫回后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