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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大指山下。
一名少年背靠著身后隆起的新土堆,頭低低垂著,眼簾也微微抬著,看似已疲倦不堪,絕望至極。
他瞳孔中空洞無神,面部表情也顯得呆滯發僵。
為什么?為什么要奪走他的雙親?為什么不是別人,而偏偏是他?
兇手是誰?兇手又在哪里?沒有武功的他又該如何報仇?
這些問題,他整整想了一宿。
一宿未眠,卻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這一夜,他對著孤墳說了不知多久的話,以致現在舌齒僵硬,喉頭發麻,再也說不出半句。
話是對孤墳說的!再也不是活生生的人!
此時,原本寂靜無比的大指山,忽地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鳥鳴聲,撕破黎明的面紗。
黎明總會到來,人最終也得清醒。
他知道,他要報仇,不是想,而是去做。
他決定找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消息多。
那里也許有他要找的人,或要打聽的消息。
距大指山最近的熱鬧小鎮,自然是二十里外的桑龍鎮。
淚痕受那尖銳的鳥鳴聲一驚,渾身顫了一下。慢慢起身,又跪倒在墳前,重重磕了數頭。這才拎起灰色包袱,依依不舍地向桑龍鎮方向行去。
一路走來,他不時地回頭望著來時方向,眼神中有絲絲不舍,更多的是期望。期望有個人在后方對他說等他回來,給他做好吃的兔子肉。
期待身后有個人,對他說路上小心,回來帶他上山打獵。
可惜!并沒有!
行了約一盞茶的功夫,天已大亮,東方天邊射出了數道溫和卻又刺眼的暖光,廣照大地。
淚痕走在山道上,整個人沐浴在暖光下,卻絲毫未覺一絲溫暖。
只是他也不再回頭,不再寄望遠方會突然出現一個人,一個親人。
他加快了腳步,他要盡早趕到桑龍鎮,為身后遠方的人報仇雪恨。
淚痕正大步趕路時,恍惚覺得背后奇癢,不由就伸手撓去。
這一撓,他才想起后背昨日被老虎的虎爪所傷。此刻雖未覺得疼,卻想看看傷口現在愈合得如何了。
自遇到大蟲后,先是神秘老者,又是詭異黑霧,緊接著雙親被殺,事情接踵而來,他哪有心思還記得那傷口。
此時忽然記起,不由就伸手向后背摸去。
一摸不要緊,他卻吃了一驚。
他試著摸遍幾乎整個后背,并未發覺有傷口,或著傷疤。
他的后背竟似未曾受過傷?
這是怎么回事?
他清晰地記得昨日后背被虎爪刺破時,那種尖銳的疼痛。
再說,就算傷口不大,也不至于,只隔了一夜,便連傷疤都沒有吧。
往日他手臂被山石蹭破,疤痕還得落好幾天呢!
淚痕又仔細回想了昨日發生的諸多事情,發覺在他昏迷醒來后,后背好像就未曾再疼過。只是當時自己未曾注意過罷了。
如此一想,自然是與那老者有關了。
神秘的老者!詭異的黑云!
他知道,他昏迷之后,一定發生了很多事。
淚痕又看了眼右手腕的手鏈,便想起了那不聽勸的老者,不禁自語道:“老爺爺性子雖是倔了些,人卻還是個好人!有機會,一定得好好謝謝他!”
言罷,也不再想后背傷口之事,大步往前行去。
一路無話,行至正午時分,山道上未見一個行人。
從昨日發生巨變到現在,已近一日。淚痕點滴未進,又一夜未眠。
疲累不說,口也甘干舌也燥,肚子更是時不時地“咕嚕!咕嚕!”叫著。
加上此刻烈陽當空,炙烤大地,四野無形升溫。淚痕更覺腦袋發暈,雙腿提不起半點力氣。
大指山周圍除了淚痕一家,再無其他住戶。由大指山通往桑龍鎮的山道,曲折崎嶇,一般人往常自是不會選擇走這條道。
好在幾年前,淚痕隨父親去過一次桑龍鎮。他知道這條山道的盡頭,有個岔口可直通官道,通往桑龍鎮的官道。
他記得那岔路旁,有一家酒肆,常年營業。因官道來往的商人多,生意還不錯。
想著,淚痕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拖著疲累的身子,快步行去。
走了沒多久,他就到了山道盡頭,不由抬頭往前看去。
遙見灰色酒幌迎風招展,懸在一間木屋的屋檐前,似在向來來往往路過的客人招手。
淚痕見狀面色稍稍一緩,走上官道,往那酒肆而去。
走在官道上,已不似山道那般冷清,有徒步趕路的,也有駕著牛車拉貨送貨的,行人多了起來。
淚痕來到酒肆前,見那木屋相當簡陋,仿若臨時搭建。就連那些支撐木屋的柱子表面都油滋滋的,泛著原生色彩。這家酒肆顯是剛開不久。
木屋前擺著數張桌凳,上方罩著一頂遮陽布篷。一個手中拿著抹布的店小二,正急忙穿梭在飯桌中,忙得不亦樂乎。
“來呀!大爺們!進來喝口茶,歇歇腳罷!”木屋門前,一個體態微胖,身穿肥大白衣的中年婦女,正招手吆喝著。
酒肆里,此刻熱鬧非凡,座無虛席。交談聲,酒杯碰撞聲不絕于耳。
淚痕站在一旁看著,看著那些人大口吃著肉,喝著酒,有說有笑。
他似不愿又似不敢往前一步,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因酒肆內已無位置。
屋門口吆喝的婦女忽地看到了淚痕,看到了一個穿著草鞋,滿身補丁污泥,頭發臟兮兮的少年。
不光如此,那少年還無精打采,懶洋洋的站在那兒,看著客人們吃喝,咽著唾沫。
中年婦女只看了淚痕一眼,便翻了個白眼,快步上前揮著手,說道:“去!去別處要去!別在這兒影響老娘做生意。老娘這剛開業,還沒賺夠本呢!”
淚痕見那中年婦女邊說邊向自己走了過來,不禁一愣,這老板娘竟是把他當作乞丐了。
淚痕渾身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的確有點臟,那老板娘把他當作乞丐也并未在意,只說道:“老板娘!我……我有銀子!”
淚痕家雖是常年以打獵維生,但油鹽醬醋等生活必需總得買吧。這些年,他們每天打的獵物都有富余。
淚痕他爹經常用那些積攢下來的獵物去鎮上酒館兌換銀子,是以也算有點積蓄。
淚痕昨晚收拾細軟,說不得也都帶上了那些銀兩。
“有銀子?”老板娘瞪大眼珠看了眼淚痕,又看了看酒肆內爆滿的客人,滿座的酒菜。轉過頭來,冷冷道:“有銀子也一邊等著,等有座位再說!”
淚痕“哦!”了一聲,真個站在一旁等將起來。
老板娘又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頭便去招攬其他客人。
此時,將過正午,烈日高懸。
淚痕站在酷熱的陽光下,覺得雙腿越來越軟,甚至發起抖來,幾近支撐不住。
就在這時,布篷內傳出一個聲音,說道:“小兄弟!來這兒坐吧!”
淚痕站在布篷外,聽到有人喚他,不由循聲望去。
只見布篷后方的角落里,另擺著一張小飯桌,像是專供單人吃飯用的。桌前坐著一個身穿淡藍色道袍的年輕男子,正端起酒杯,笑吟吟地望著他。
那道士身材偏瘦,發鬢挽起,被一根竹簪束在頭頂。看起來,甚是精干。
淚痕看了道士一眼,小心翼翼地穿過前面的飯桌,走了過去:“這位大哥,剛剛是你在喚我么?”
那道士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不錯!坐吧!”
說話間,道士從旁邊拿出一個小凳放到了他對面,并示意淚痕坐下。
淚痕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搓了搓手:“這……不太好吧!”
“坐吧!沒事!”道士說著,便把淚痕推了過去。
淚痕來到凳子前,又環視了下周圍飯桌,發現還是沒有空座。心道坐就坐吧,自己餓得早快支撐不住了,還有什么可堅持的。等其他飯桌吃完,不知得等到什么時候。
再說,自己要自己的菜,花自己的銀子,坐下又有何不可。
飯桌本就不大,那道士雖只點了三個菜,卻幾近鋪滿整張桌子。淚痕剛一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又急忙站了起來。
那道士見狀一笑,說道:“小兄弟!又怎么了,別扭扭捏捏的了,快坐啊!”
淚痕還是站在那里,看著滿桌的盤子,立著不動。道士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下飯桌,這才恍然大悟,尷尬地笑了笑。
“小二!過來把這幾個盤子都收拾了!”道士轉頭朝著里屋喊了一聲,接著又回過頭來看著淚痕,道:“順便問問,這位小兄弟要吃點什么。”
店小二邊跑邊擦著汗,很快便把那三盤沒怎么動筷的飯菜收了去,只留下了酒壺和酒盅。
淚痕見狀,不解道:“大哥,你不吃了嗎?”
道士笑著道:“不吃了,吃飽了,再喝口酒就飽了。”
淚痕心道這人也真是浪費,點了三個菜,沒怎么吃就都倒掉了。
淚痕只要了碗面,一碗水,便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