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災(zāi)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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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宗二年·五月。

    山外山，樓外樓。

    六個燙金大字，正安靜的嵌在巨夏城附近的一塊巨石上。

    和當(dāng)初的天印門一樣，巨夏城附近十多個縣鎮(zhèn)里，大大小小諸多勢力，其實都和龐大的歷山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他們有的是歷山派高手家眷的勢力，有的干脆就是歷山派分支，還有的則是附庸勢力。

    而這復(fù)山樓，便是其中一家附庸門派。

    他們招收的弟子，都是歷山派先招取后，剩下的再進(jìn)行招取。

    如此一來，便能保證整個巨夏城所有學(xué)武弟子的需求都能得到滿足。

    “這里就是復(fù)山樓了。”

    此時天色黃昏，巨石側(cè)面的馳道上，不多時奔來兩名面色蠟黃，臉無表情的黑衣人。

    這兩人分別一男一女，年紀(jì)不大，頂多三四十。且都身強(qiáng)力壯，似乎不是常人。

    兩人眼神在巨石上掃過。

    “快點完成任務(wù)吧。復(fù)山樓的重音勁頗有玄妙之處，也勉強(qiáng)能算是一門真功。小心些。”男子叮囑。

    “嗯。”女子點頭。

    兩人加速趕路，轉(zhuǎn)眼便越過巨石，消失在馳道盡頭。

    “派主，有急報！”

    十二山樓內(nèi)。

    于青艷正在幾個男侍的服侍下，穿戴護(hù)身甲衣。

    忽然一名渾身銀色魚鱗衣的蒙面女子，一個飛身從窗口躍入，跪地急聲道。

    這是歷山派直屬于派主的銀鱗隊，其中人數(shù)不多，但個個都是專擅腿功的武者。

    專門為于青艷最快傳遞消息。

    “說。”

    于青艷眉頭一蹙，銀鱗隊一般不出面，但一旦出面，帶來的消息，就沒有一個是好的。

    因為只有特別嚴(yán)重之事，才會讓她們出動傳遞消息過來。

    所以各處各堂都會很謹(jǐn)慎的用銀鱗隊傳訊。

    “半個時辰前，有人發(fā)現(xiàn)復(fù)山樓內(nèi)空無一人。遂前往查看，發(fā)現(xiàn)全樓二十一人全部失蹤，下落不明。”女子迅速道。

    “復(fù)山樓....”于青艷眉頭緊蹙起來。

    最近一直有稀稀疏疏的小門小戶忽然崩滅消散，有的失蹤，有的據(jù)說是自行解散離開。

    最小的只是拳院，稍大的便是如復(fù)山樓這般的有正式傳承小門派。

    只不過這些事都被之前天印門崩解的消息所掩蓋，沒能顯露出來，引發(fā)大家注意。

    之前于青艷也沒怎么在意，但這一次不同了。

    復(fù)山樓已經(jīng)算是她歷山派的就近勢力，是附庸勢力，每年都會繳納不少的錢財和資源。需要時還能調(diào)動其人手一起配合行動。

    復(fù)山樓出事，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影響到了歷山派的利益。

    于青艷拿起全身甲衣的最后一件手盾。

    半個手掌長那么厚的黑色金屬盾，拿在手里宛如一個厚實大磚塊，沉重異常。

    她輕松晃了晃，整個塔樓地板都在震。

    好在這里是第一層，不是頂層，否則以她的體重加上一身的甲衣和武器裝備，怕是能硬生生將地面壓塌。

    “讓柳輕堂那邊派人，去看看什么情況。”于青艷沉聲道。“兩天內(nèi)，給我答復(fù)。”

    “是。”

    人影一閃，那銀鱗隊女子已經(jīng)消失在眼前。

    “看來前去宣景那邊的事，得緩一緩了....”于青艷活動了下手腕，將戰(zhàn)錘一起拿起。

    *

    *

    *

    萬青門駐地。

    天印堂內(nèi)。

    魏合端坐主位，兩側(cè)分別是謝燕，萬菱，萬青青，杜晗，蕭清魚，曾婆婆兩口子。

    天印九子還剩下三個，好在之前一直隱藏不出的曾婆婆兩人出了面。也算是湊個數(shù)，在場好歹有了之前天印門小半的實力。

    “歷山派的戰(zhàn)帖，大家怎么看？”魏合沉聲看向眾人。

    集思廣益，才是最好的做法。光他一人苦思冥想，終究思路有限。

    “可不用理會。”杜晗在一旁沉聲發(fā)言。

    在場眾人，只有他之前有投奔赤景軍的背景，所以為了挽回印象分，他此時思維急轉(zhuǎn)，打算充分發(fā)揮自己在門內(nèi)的作用。

    “何意？”魏合看向他，等其解釋。

    杜晗沉吟了下，整理好思路，開口道：“其實大家只要想想，我天印門之前，到底是怎么被崩解的，就明白我所說道理了。”

    “愿聞其詳。”魏合點頭。

    雖然大家都心中有些猜測推斷，但不成體系，倒要看看杜晗能說出什么內(nèi)容來。

    這位赤地院院首站起身，朝周圍抱了抱拳。

    “諸位應(yīng)該都知道，我赤地院之前為保存實力，假意投降于赤景軍周家麾下。在此期間，我們也從赤景軍那里，得知了不少以前從未接觸過的隱秘。”

    眾人注意力紛紛都被他引過來，視線落到他身上，等待其后續(xù)。

    杜晗繼續(xù)道：“實際上，當(dāng)初我天印門崩解，一方面有上官門主受傷未愈緣故，另一方面，還有赤景軍和三大家，甚至包括新政州牧州尉，所有人的意志。”

    “此話怎講？”謝燕忍不住出聲問。

    “你們有沒有想過，上官門主就算受傷，這數(shù)年來對外的態(tài)度，也有些太過軟弱了吧？

    不，已經(jīng)不僅僅是軟弱，而是毫不作為，毫無抵抗。”杜晗認(rèn)真道。

    眾人仔細(xì)回想，確實如此，上官紀(jì)自從數(shù)年前，便開始越發(fā)低調(diào)，越來越消極。

    “歷山派為什么要下戰(zhàn)帖，一方面是因為嚴(yán)峻山之死，必須要給門內(nèi)一個交代。

    另一方面，還是為了利益。天印門崩解，留下的地盤和空白極多，之前引得大量中小勢力爭奪，歷山派看重的，就是這一塊。

    但當(dāng)初赤景軍和三大家為什么要壓制天印門，不就是不想有誰占據(jù)這一塊的統(tǒng)治地位？像如今這般被諸多小勢力瓜分，才是他們最想要看到的景象。

    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允許，歷山派將手伸到宣景城。”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不接？”魏合了然。

    “不接。”杜晗點頭，“只要我們不出宣景，固守本地，不擴(kuò)張，那么宣景城赤景軍和三大家，便會反過來成為我們屏障。他們不會允許再出現(xiàn)第二個天印門。

    而我們，只要繼續(xù)躲在黑屋山，讓他們沒辦法大隊人馬進(jìn)入，即可抵御。

    考慮得失和可能的戰(zhàn)損，還有對手可能的出動，歷山派不會輕易冒險派遣精銳高手進(jìn)入黑屋山。”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他的分析。

    如今局勢，確實正是他所說的這般。

    “好吧，此事我便不應(yīng)戰(zhàn)。接下來，該是下一個議題。”魏合停頓了下，“我意重聚天印九伐真功，到時候諸位共習(xí)之！可有人有意見？”

    “門主的意思是....！？”蕭清魚一愣，隨即猛地站起身，“重聚天印九伐，我們所有人都能一起研習(xí)？”

    “不錯。前提是大家開誠布公。”

    魏合沒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意思，真功就算他敞開讓大家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練成。

    如今天印門都成這副鬼樣子了，還把著之前的那一套，怕是早晚要滅門。

    “我打算收集九門真功，重新融為一體。如今三個分院都在，還有前面分散的九院弟子，都紛紛重聚回來一部分。應(yīng)該能采集完全部九院功法。”

    “只是要擔(dān)心的是，鍛骨以上的其他院真功，可能已經(jīng)落入了赤景軍手里。我們這邊只能收集到鍛骨以下。畢竟高層次的真功只有院首知曉。”

    魏合一番話，說得在座眾人心生期待。

    一直以來天印九伐真功，都是上官一脈鎮(zhèn)壓其余九院的核心依仗。

    若是魏合真能做成，或許以后萬青門定能發(fā)展出新的一條路。

    “如此，我愿給出覆雨聚云功全套。”萬菱自然第一個起身支持自己得意弟子。

    “我也愿意給出全部功法。”蕭清魚跟著起身，和萬菱相視一笑。

    “那么我也愿意。”杜晗點頭應(yīng)下。

    “我一會兒去分別接觸其她各院弟子，看能收集到哪些境界。”蕭清魚沉聲道。

    一旁的謝燕等人，有些艷羨，但也也知道自己不適合出面。

    天印九伐本身只有被分成九支的九院，才能從中獲取最大收獲。

    而他們本身不是這個體系的，所以沒資格以求觀閱真功全本。

    確定了目標(biāo)，當(dāng)下眾人便開始聚集九院弟子，其余六院弟子很快被選出代表，要到秘籍，帶到天印堂。

    聽聞可以得到全本的天印九伐修行，沒有人不愿意交出功法。

    很快，九本秘籍，齊齊放在魏合面前。

    “其中三本是全冊，一直到銘感都有記錄。其他六本都是只到鍛骨。”蕭清魚簡單道。

    死掉的五位院首，都被赤景軍抄家了。不用想肯定都是落入了赤景軍手中。

    而還有一位院首上官玨，則是上官家的人，跟著上官紀(jì)一起離開了。

    “銘感....”魏合拿起自己所修行的覆雨聚云功，翻開，查看練臟之后的層次。

    ‘練臟后，逐一強(qiáng)大五感，以求內(nèi)感，踏入化境。’

    ‘五感，分為眼耳鼻舌觸。世人多愚，常為雜感所惑，需得天地萬物，細(xì)分陰陽，便可感所需之感，悟所需之悟....’

    “銘感之后，便是逐一強(qiáng)大五感，以真感，匯聚成內(nèi)感，從而內(nèi)外相合，踏入化境。這便是無數(shù)武者都在追求的極致。”謝燕出聲道。

    在場中，就她的境界最高。所以她也是最有資格說這段話之人。

    只是說完這段，她也有些落寞的嘆道：“可惜，要想踏入銘感，必須極強(qiáng)大的再塑根基。所以這一境界，若是沒有足夠大的背景和資源支持，根本不可能孕育出。”

    “化境....泰州有踏入化境之人么？”魏合忽然問了句。

    “不知....”謝燕搖頭，“那等境界，超越我等太多，而且化境高手，返璞歸真，根本無法發(fā)覺。所以就算站在我們面前，也恐怕沒法發(fā)現(xiàn)。”

    “那天下流傳的宗師呢？他們可是化境？”一旁的萬青青也忍不住出聲問。

    “....”

    幾人都是搖頭，不知。

    倒是一旁的曾婆婆和煙桿老頭，確實咳嗽了幾聲，引來打擊注意。

    “化境我沒見過，不過銘感之上的目感，倒是有見過。”煙桿老頭語氣深沉。

    他本名李辰虛，出身大元之外的一個一個小國。年輕時一路游歷而來，中途曾見識過目感層次的武者。

    “目感層次的高手，多是成名名宿，年歲已大，我見過的那一位，目力驚人，可黑夜視物，可見常人所不能見之物。

    那是位僧人，境界最少也是目感以上，我在路途中，遭遇危險，得其相助。”

    李老頭陷入回憶。

    “多年前的情景，很多我也記不清了，但我迄今為止，還能記得的，就只有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