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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俺把茶端來了。”白翠翠一邊大大咧咧的往堂屋里走,一邊傻兮兮的笑著。小高氏聞言抬起頭,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知這位是。。。?”趙管事看到眼前這個邋里邋遢且一臉傻笑的少女,隱隱皺了皺眉隨即轉頭對白高氏提問道。
“哎呦,我說你這丫頭啊,還不給我下去洗洗。這明白的自然曉得你是為人利索,所以才忙活的來不及打理,可要是換了不認識的人,還不得以為你是個懶丫頭不是?”
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這才瞬間白高氏就想到了個說法,于是趕忙給小高氏使了個眼色,側過身趕緊給趙管事介紹道:“趙管事你瞧這個就是我跟您說的翠翠,您啊別看她現在這副樣子,那都是因著這孩子太勤快,家里大小事情都搶著做,你瞧,我才剛出去了會外邊,她就又把廚房打掃上了。”白高氏解釋完又用眼神示意小高氏把白翠翠帶出去。
可白翠翠怎么能如了她的意,見小高氏來拉她,也順勢歪著頭沖小高氏憨笑著裝傻道:“咦?二嬸,俺啥時候做了這么多事了。俺咋不曉得?難不成是俺剛剛睡著的時候夢游做的?”
說完了又摳了摳鼻子對趙管事說道:“這茶你咋不喝啊?這可是二嬸特意叫俺倒的呢,不喝多浪費。”隨即伸出臟兮兮的“爪子”要去拿茶碗。
本來嘛,趙管事的既然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自然不是白翠翠隨隨便便就能糊弄的了,只要他能達成目的過程又何必在意?所以,對于這姑娘到底是真憨還是假傻,他可是一點也不想深究。
可沒想到這人才一靠近,自己就被一股餿臭味熏的險些連隔夜飯都吐出來,不由趕緊一撇身子避開,捂住鼻子不悅道:“夠了,白大嫂子,在下還有些要是需處理就不打擾了,告辭。”
哼,就這般不修邊幅的傻大姐,居然還敢挑三揀四的,她以為自己是香饃饃不成?雖說自家大少爺的確“單純”了些,可依著趙家的財勢地位,想要與之結親的大有人在。自己當初要不是想著當少爺對這白翠翠還有幾分意思,這種好事哪里倫得到白家。今日的事情他記住了。。。。
“哎,別走啊趙管事,這才剛坐沒一會兒,怎么就要走了。”白高氏一見這情形頓時就急了。
“是啊,趙管家,要不您再坐會?”小高氏也連忙上前攔著,這眼看事情都快成,哪能讓人家說走就走,若是這樣自己可不就白忙活了。
“不必了,告辭。”趙管事忍著怒氣拱了拱手,隨即繃著張臉轉身便往外走去。
白高氏見趙管事就這么走了,那感覺就跟往她身上割了一塊肉似的,這身上的心肝脾肺腎都要痛得直抽抽。于是憤恨的轉身抄起一旁的掃把就往白翠翠身上打去。
“哎呦,奶奶你這是干啥?人家走就走唄,管我什么事?”白翠翠當然不可能任由她打自己,于是趕緊一邊往外跑一邊“委屈”的直喊冤。
“你還敢說不關你事,要不是你這死丫頭搗亂,人家趙管事能走了嗎?”白高氏一邊揮著掃把,一邊叫喊道。
“該,叫你這丫頭一個勁兒的得瑟。”
小高氏見事情不能挽回,便也懶得再裝什么慈愛,又做一貫的樣子在一旁煽風點火道:“人家姓趙的那是多麼好的門第,如今能看上你,那都是咱們祖上冒青煙了。這往后要是嫁進去不說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光住的地方都比咱好一千倍一萬。現在可好這煮熟的鴨子都讓人飛了。”
“既然二嬸你那么中意人家,咋不把冬枝許給他們,左右冬枝妹妹的年紀也不比我小,這要是她嫁過去,興許還能拉扯下家中的兄弟呢。”
白翠翠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白菜,既然她小高氏都敢算計到自己頭上,你自己又何必給她留臉面。
“你個小賤蹄子說啥呢,我家冬枝那是你能比較的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居然還敢算計我女兒,活膩歪了是吧?”
小高氏聞言不由怒氣沖天,自己可就那么一個閨女,哪里舍得把她推進趙家那個火坑里。這個死丫頭果然和她娘一樣是個黑心肝的,居然還敢打這主意,看自己不整死她。
這下白翠翠可算是腹背受敵了,本來嘛她就只需應付白高氏一人,自己憑著寬闊的院子倒也能躲得開,現在又加上一個,倒是讓自己吃足了苦頭。可就是這樣,她也不認為自己有錯。既然你們可以算計自己,憑什么自己就不能反擊回去,她白翠翠的字典里可沒有“屈就”這一詞。
“娘,你這是要干啥啊?”卻是白父趕回來了。
白大富見自己的老娘黑著一張臉,要往自家閨女身上猛打,頓時趕緊上前拽過掃把,悲哀的怒喊道:“難道你非要把我們一家逼死,才甘心嗎?”
白高氏見到兒子一臉煞氣的跑回來,頓時下了一跳,等回過神兒來便覺得丟了面子,于是更加囂張的叉著腰喊道:“怎么我現在連孫女都教訓不得了是吧。”
說罷又拍了拍自己的兩條腿,一屁股坐到地上吊著嗓子哭喊道:“哎呦喂,我的老天爺啊,你看看我這生的是啥兒子,居來都訓起自己的親娘來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一出生便把他掐死,免得現在把自己活活氣死了強。”
“娘~~求求您就給我們一條活路吧。”陸氏回來的慢了幾步,這才剛進院子見白高氏又在撒潑打諢,趕緊跪到白高氏面前扯住她的褲腿,哭道:“媳婦知道您是大富失了生意,所以才對我們夫婦不滿。可翠翠到底是您的親孫女啊,您忍心把她嫁給一個傻子嗎?”得,就陸氏這一番連哭帶喊的瞬間就把局勢給扭回來了。
這下大家伙算是明白了,原先還以為是這白大富做兒子的不孝順親娘,感情這是給他娘逼出來的。想不到這白高氏為了錢連親孫女都可以賣點,這白家若都是依著白高氏一樣的性子,那誰還敢跟他們結親家啊。萬一以后白家又沒錢了,那自家的外孫女/子還不得被賣掉。
“來翠翠,快給你奶奶跪下,求你奶奶看在你是她親孫女的份上,讓她不要把你家給趙家的大公子。”
看來陸氏是想把這“買孫女求榮”的罪名給白高氏釘死了,但想想也是,既然大家都撕破臉皮了,那又管得了什么后果,所幸都揭開來把事鬧大,直接分家算了,也省的再日日擔驚受怕。
白翠翠一聽母親這話,頓時就明白過來,配合著陸氏順勢也跪了下來哭泣道:“奶奶,我求求您別把我嫁給那個傻子,以后我一定多干活少吃飯,就算。。。就算是您不給我飯吃也行啊奶奶,孫女求求您,求您別把嫁給傻子。”
“哎呦,這老太太的心可夠黑的,居然要把親孫女賣給縣里的那個趙家。”
“可不是,那趙家的大兒子誰不知道他是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傻子呀。”
“保不準那白翠翠不是她的親孫女,否則哪有這樣當奶奶的。”
“我說白大嬸子,你要是家里真有個啥困難的,咱們都是鄉里鄉親的又哪會不幫忙的道理。”眼瞅著白家上上下下都快亂成一團了,這站在柵欄邊上的郭大娘也趕緊幫著陸氏開腔道:“翠翠這丫頭也算是咱們大家伙看著長大的,就是我一個外人都處出感情來了,更何況她還是你親孫女,難不成你就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就真的這么想把她賣了換錢?”
這郭大娘平日里就瞧不上白高氏的各種行徑,更何況她家的曉彤跟翠翠關系也好,這自然是幫陸氏他們說話了,索性偷換概念把“嫁”說成是“賣”,引得大家伙對陸氏他們感到同情和支持的好。
“哼,原先還奇怪呢,明明大家伙都是知根知底的,怎么今個兒人家就突然有了門富貴親戚。你們是不知道啊,那人身上穿的綢緞,腳上套的靴子,這滿打滿算都得有好幾十兩吧。哎呦我的乖乖,這換了我要有個孫女,我也樂意賣了。”這隔壁的朱大嬸往日里就跟白高氏起了齷齪,如今見著白高氏吃癟還不往死里寒磣她。
“你會不會說人話啊,咋說話呢。我們家的事礙著你們什么了?在這兒瞎嚷嚷啥。趕緊滾犢子。”白高氏一聽這話頓時不高興了,趕緊一咕嚕從地上爬起身就沖著朱大嬸她們呵斥起來。而一旁的小高氏見事情有些大條兒了,哪里還過得上自己婆婆,見著沒人注意自己便立馬偷偷躲起來了。
“大家都是一個村里的,哪家沒沾點親,這咋能這么說話呢?你要是真把事情鬧大了,讓外村人知曉,人還不得以為咱們村都是要靠買兒賣女過日子的破落戶。”這下好了,原先大家伙只不過是想湊個熱鬧,可誰讓白高氏幾句話竟然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就是這個理,這做人啊可不能這么自私,現今又不是什么過不下的,哪里能這般折騰。這要是因著這事,還得俺們家小子閨女親事困難,到時候找你說理啊?”
“按我估計這事情指不定就是他們老二家搞得鬼,往日里偷雞摸狗的就算了,現下居然趁人家爹娘不在要賣他們的女兒。這還是人么。”這七大姑八大姨的你來一句我回一嘴,倒是堵得白高氏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雖說這的確不關大家的事,可誰讓白高氏往常就是個尖酸刻薄的性子,以至于把村里大多數婦人們都得罪個遍。更何況,這世上誰又比誰傻,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有什么事不清楚的,就算是大家不了解內情又如何,哪也不妨礙他們的判斷啊。
白大富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番模樣,他雖然沒讀過什么書,可也吃了這么多年的飯,啥叫打鐵得趁熱他還是曉得的:“娘,兒子知道自己身為大哥,理應讓著弟弟們點。所以您平時就是有啥都喜歡處處緊著大貴他們,做兒子的也無怨言。可如今您看看他們做的叫啥事,我家翠翠可是他親侄女啊,他居然也下得去手要賣掉。這怎么不叫我心寒?”
“既然有人這么容不下我們一家,那干脆把我們趕出去得了,也省得礙著別人的眼。”白大富心里也明白,縱然大家伙現在都一副支持自己的模樣,可時間一久別人只怕還是會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畢竟孝道大于天,這“父母在,不分家”早已是金科玉律一般的存在,怎么容得自己隨隨便便就打破,要是這樣可不得亂套了。
為今之計,也只得把罪名都按在老二他們身上,這事才有可能成功。左右他白老二也沒拿自己當大哥,否則又怎么會干出要賣翠翠的勾當來。既然白老二先對不住自己,就別怪做大哥的壞了他名聲:“娘您放心,兒子知道這事怪不得您,畢竟您也是別人蠱惑了。您不是還當心大龍和虎子的婚事沒著落么,那正好我們一家都搬出去,把屋子空出來給他們兄弟倆當新房。”
“老大你這是說的什么話?誰要賣你女兒了?你也該清楚如今翠翠是個什么樣的名聲,現在趙家能看上咱們翠翠,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事。更何況什么鍋配什么蓋,就翠翠那樣還有啥好挑剔的。”白高氏可沒傻到承認自己是“賣孫女求榮”,不僅如此,這老大一家自己是嫌他們人多浪費口糧,可她也舍不得把家產分給他們。
“就是,就是,大伯你可別亂冤枉好人,這趙家的婚事那可是娘自己操持的,那輪得到我們家大貴什么事。”小高氏原是不想從屋里出來的,畢竟現在局勢看著可不太好。但自己要不出來說道說道,那今天要是老大一家真分出去了,他們二房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可不干。
“這兩片嘴皮子上下一碰誰不會說,今天的事情到底是個怎么樣的,大家伙心里可敞亮著。你不就是擔心咱們大房別分出去后,這家什會少了么。”眼見分家的事情都快要成功了,偏偏出來個攔路虎,陸氏怎么可能會由著小高氏胡來。干脆自己咬咬牙硬氣道:“今個兒我們就只求能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一起,你要是樂意那我們寧愿凈身出戶,把原來屬于大房的一份家產當作孝敬爹娘的養老錢留下,也省的我和大富老了連個摔碗送終的孩子都沒有。”
“哎呦,你們可不能這么糊涂啊大富,你們這一家子老小要真身無分文的被趕出來,那住啥吃啥?你們這不是自己要往絕路上走嗎?”郭大娘一聽這話,趕緊攔住陸氏好心勸慰道。
“是啊,大富這誰家沒個過不去的坎兒,咬咬牙忍一忍就算了,你可別做傻事。”
“多謝大家的關心了,所幸我們玉溪村荒地多,到時候還請里正大叔賒下賬,我讓大富趕著日子多開墾幾畝,加上我們娘仨兒多繡點帕子啥的,餓不死就行了。”陸氏聞言趕緊解釋道:“總歸到時候一家子能安安心心在一塊就成。”
“吶吶,這可是你們說的,別到時候說我這個當娘的心狠,要趕你們出去。”白高氏一聽他們愿意什么都不要的掃地出門,頓時便心動不已,這老大家要是不要家產,那她的大貴不就能多得一份了。這可比見天的多出幾張嘴吃白飯強。
于是,白高氏一見白大富他們點頭,便立即喜笑顏開的催促道:“老二家的,你去把里正請來。冬枝,快去喊你爺爺他們回來。”
“哎,好咧。”
既然能白得一份家產小高氏自然樂意了,本來嘛聽著陸氏等人要把屎盆子扣在他們二房頭上,她還忍不住想出來咒罵幾句,可之后聽著他們居然要凈身出戶,她這心里呀就跟坐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于是趕緊拉過自家女兒笑著便從院子里疾步跑出去。
“哎,作孽哦。咋能真的啥都不給就分出去呢。”
“算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眼見著熱鬧看完了,大家伙也就陸陸續續的散開了。
但這熱鬧是看完了,可這白家老婆子逼著親孫女“賣身求榮”的樂子卻是徹底在玉溪村傳開了。
這結果也算是在白老二夫婦的預料之內了吧,可惜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就因為這事,自己的兩個兒子的婚事反而更加艱難起來。畢竟有這么一個厲害的長輩在,誰家愿意把閨女嫁到白家受人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