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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遠……喂,承遠……”
當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后腦勺后,承遠睜開惺忪的睡眼,眼前是一位齊肩發的女人,嬌小的臉盤配上端正的五官,看起來很秀氣,若說膚若凝脂那是根本談不上,白皙光潔還是能夠以為形容的。
“你可是真吵人,比外頭的知了還厲害!”
“五分鐘后可就開會了,您這還趴在桌子上見朱公呢。”
“哦,朱公啊,說起來剛剛我和陶朱公商量著怎么開鋪子做買賣呢。”
夢里見“朱公”,這就是我單位局長第二秘書許琳的水平,承遠心中暗暗發笑:市府規劃局不過就是個處級單位,局長還來個“第二秘書”,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說來這公帑就是這么耗干的。
“哎呦,你這小子,還這么滿口酸呢!顯你多知多懂了,曉得人家背地里都怎么叫你嗎?”
“哦?說來聽聽。”承遠分明是明知故問的要湊雙口相聲,要是局里人背地起的外號自己都不曉得,那干脆不要在單位里混了。
“嘴炮遠啊,整天滿嘴的之乎者也,局長偏還挺喜歡你這一點。”
許琳有點打情罵俏的樣子,一身夏季的職場裝更顯得身材錯落有致,引人遐思,又配上吳語腔的柔軟普通話,搞得承遠心頭不由得蕩了兩蕩。
“是是是,我嘴炮打得遠,人家都知道。嗯……說起來剛剛做了個怪夢。”
見許琳一臉好奇之情,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想聽。承遠反正也就繼續說下去了:“我夢見突然地震了,然后外面一股強光“啪”的一閃,于是就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山洞里去了,我困在那洞里過了不知多長時間。”
“穿越小說看多了吧?做這種幼兒園的夢。還不看看表,幾點了?”
“差兩分兩點了,咱趕緊走了。”
這才想起時候不多了,他卻沒有立刻起身,而是把眼前的電腦切出瀏覽器,準備關掉。上面的網頁正是自己常逛的歷史論壇,他目光草草一掃,一幫漢族主義者正在和滿清粉們討論,內容大都是些車轱轆話。
“嘴里說自己走了,屁股動都沒動”許琳接著調笑一句:“這話要是譯成你那些之乎者也是什么?”
“哈,股尚持爾身先行者,吾謂之不可也。”
承遠忍著笑做出一張老夫子的臉,而后關掉瀏覽器,隨手揀了根自來水筆,站起身即走出門去。許琳在身后的笑聲還在蕩漾。”
開門進入會議室,局長的表情有點不善:“來遲了,不是跟你說開會要提前十分鐘進來嗎?”
承遠兩個手掌相對合十抖動兩下,做個“實在抱歉”的姿勢,臉上賠了陪笑,見領導浮現出忍俊不禁的表情,他才松了口氣。
他隨便找個座位坐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趕緊調整回那種特有的正經表情,會議開始了:
“嗯同志們都到齊了,今天的會議將會很簡短,主要也就是四個事情,其一是說說大家交上來的報告;其二是省委第二督查小組要來我局檢查工作,今天要議一下具體的接待工作;三是市委常委要求我們調研老城區的“三舊”問題;還要開展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學習……”
承遠倒吸一口涼氣,這叫很簡短?光是第四條就要多長時間的念稿子走過場?估計等到這會開完直接就下班了。
他此時不由擔心起來:剛剛那一覺還沒有睡爽,現在眼皮打架的厲害。而且王局這個人有個毛病,那就是說話也有點酸,喜歡拽文,雖然在他看來王局平常連成語都經常用錯,要是待會兒又說些張冠李戴不著調的故舊典故,那真是想不睡著都難。
當然,也許正因為這一點,王局平常對他還算有點欣賞,畢竟也是廈大歷史系的科班出身,原本承遠是立志要搞學術的,無奈這個路子沒能走通,于是托人招聘到了事業單位。
他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睡著了。”可沒過多久就越來越困倦,再加上要拼命的忍住呵欠,更使得大腦缺氧的狀態愈演愈烈。王局說話的聲音沙啞又毫無抑揚頓挫,就像鋸木頭一樣,可以想見,像這種講話不夠漂亮的人,未來即使過了知天命之年仍進不了市委常委。
“小劉最近的幾篇報告我上午也看了,怎么說呢?雖有進步,但還是時好時壞。如果按照顧云戶部侍郎啟里的話就是“或兩句可嘉,或一篇堪賞“”
承遠心中微微一奇:哎?這句典故用的還算生僻,領導有進步啊?”
“大家寫東西也好,起草通告也好,文字上至少要能過得去,雖不足俞揚大政感動知音,至少莫比蟲跡為文鳥蹤成字。嗯……我活了五十歲了,從沒忘記積極學習,正所謂一日三復非敢忘于休文。這才有行文其弦哀柱促言切詞達,雖無關至理,亦粗有可觀。………………”
滿耳皆是王局拽出的腐語,承遠的兩只眼皮由龍虎相爭轉為鴛鴦戲水,終于溫存的合為了一體……
恍恍惚不知過了多久,他一個激靈的醒轉,先感到頭頂隱隱作痛,而后大睜著雙眼,周圍卻一片昏暗。
身體右邊的方向有亮光,原來是自己的手機打開了手電功能掉在地上,隱隱照出四周的巖石,自己處于一個黑漆漆的洞里。
“果然是睡著了,而且連夢境都是連續劇式的。”承遠暗想道。
朦朧中意識到剛才好像在開會,領導還在講話,他急忙伸過手向自己的大腿用力一掐,要趕緊醒來。
答復這個動作的則是連續一陣陣劇烈的抽痛,這個痛感真切又現實。
關于夢境與現實的區別,承遠是有些體會的,夢里的人會身在一個荒誕的環境中而不自覺,這是最大的特點;夢里的人會不自覺的追求自身欲望的實現,這是第二個特點。他嘗試著回憶剛剛的情景與現下作比,以便分析到底哪個才更荒誕一些。一系列情景初時處于記憶的碎片狀態,遲疑了一下他才重新把線索串了起來,此時想來:
許琳身為王局的秘書,開會的時候怎么會呆在辦公室里沒有出席?此其一;
自己剛剛二十三歲,進這個單位只有半年,公務員考試也尚在準備之中,換句話說現在的自己暫且只是臨時編制,連事業編都算不上,怎么會出席那個例行會議?此其二;
按照王局的說話水平,根本拽不出那些略顯生僻的掌故,此其三;
剛才論壇上明粉和清粉的討論看來居然氣氛融洽,此其四;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半年來除了公事公辦外,許琳和自己的對話只有三種:“暖壺都從水房續滿水了”“嗯”;“食堂人多不多?”“多”;以及“你加班的話鑰匙就在柜子里。”“好”。
身為合作單位——某城建設計院官二代大帥哥的“御用女人”的許琳,竟然用曖昧的口氣和自己說笑,足以證明了理所應當的結論:那個才是夢。
這些想法若是說出來略顯復雜,但整個過程于承遠來講就只一念間而已,正如同人從睡夢中初醒的時候有時會遲疑兩三秒,極端時甚至十幾秒,才明白剛剛身在夢中。
許琳的水平不配開會,自己才配;許琳只會“**權貴”,卻對自己愛搭不理;然而她又長得很順眼,是自己的菜。承遠苦笑:“原來這就是我的潛意識,佛洛依德大師謝謝您了。”
是的,無論是被突然傳送到一個山洞里,或是剛剛夢里的會議情形,都很荒誕。然而只要徹底的醒過神來,那么人會迅速的掌握和判斷出自己真實的時間線,而所謂“一直分不出是夢是真”的莊周夢蝶,對于清醒的人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承遠心想:“那充其量只是莊子為了表述自己的私貨,在文章里玩的文學手法而已。”
承遠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山洞里已經被困了兩天了。不過,剛剛做那個還在辦公室的夢之前好像還發生過什么,可惜他的意識曾經發生過斷片,有些記不清了。
能夠確信的是,在出現在這里之前自己確實是在單位里,當時應該是剛進辦公室不久,還沒有卸下肩膀上的大背包,那背包是中午去超市購買辦公室諸人周末一起郊游用的東西,當然還有定期為母親去醫院開的藥。隨即是房屋開始搖動,窗外亮起一陣刺眼的白光,承遠不知道如何形容那道光,只記得強烈得猶如“核戰爭爆發了”一般。
他四下看了一圈,那個背包還在,自己正是靠包里的食物和瓶裝水,才在這里呆了那么久。觀察四周的情況時,承遠發現這個洞所通之處的走勢乃是一個斜井。
每隔不遠即可見用于支撐的構筑物、鐵鋤、尖錐形的鐵鉆。這里一定是個礦坑。
那支撐物并非鋼制的液壓支撐架,而是木質的豎井。
在潮濕的環境下木材毫無朽爛的跡象,說明這個礦井即使是廢棄的,也并非經過了幾百上千年的滄桑,而是不久前剛剛使用過的。如果要為這種工藝和技術手法劃定一個大概的時間范圍的話,從魏晉至元,皆有可能。
承遠并無鉆出這個洞的勇氣,因為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我也許到了一個“不該到的地方”了。他毫無“參觀“一下這個世界的欲望。只想守著自己幾天前出現的那個位置,無論多久也好,直到自己又被“傳送”回去。
直到自己被饑餓、寒冷折磨得陷入深深的絕望。
作者按:
對于一部穿越題材作品而言,主人公的穿越其實是很重要的case,故而作者撰寫了許多故事的開頭,粗粗算來至少有四五個版本,但反復權衡都沒有定案。
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我希望所有翻開此書的讀者都能在三個章節一萬字之內解開關于“作者所來到的年代”的那個包袱,而后在第五節也就是一萬五千字內打開“抬陪都”這個重要事件的大門,接著前七節內對“抬陪都事件”產生非常有理性的認知。我認為這是本書開頭設計的最最底線了,如果達不到這個要求,那么這本書百分之二百就廢了。
最終我反復權衡,還是狠下心來,把承遠穿越的細節完全刪除,換成了開頭幾句簡單的交待。雖然開篇讓大家讀起來感到很草率,然而直到現在我依然認為:這種取舍是值得的。
承遠穿越中的不少細節,將在后續偶爾出現的番外中不斷揭開(比如主人公在礦洞中發生意識斷片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作者承諾將為大家做出負責任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