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難以拒絕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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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師又道：“至于這些字畫，說來更奇，這位才女愛惜羽毛，從來不賣字畫，這些字畫之所以面世，還是有名雅賊潛入才女家中盜得并在黑市上高價銷售，才得以面世，故也是極為難得，聽說這些字畫被偷了后，這位才女還為此氣得哭了，近半個月都吃不下飯呢。”

    眾人齊聲發(fā)出驚嘆之聲。

    李太師的話，可說是句句都戳在秦風(fēng)的心上，他一時呆立在原地，心里波瀾起伏，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太師道：“好了，這禮物我們就放在這，收是不收，秦將軍自己拿主意吧，還有，也請姜將軍和姜夫人自己下來看看這些禮物，如果都覺得不需要，就有勞替老夫扔掉便是，夜已深，老夫還要繼續(xù)巡夜，不能繼續(xù)在這里陪將軍聊天了。告辭。”言畢，讓人把禮物放下，果然繼續(xù)鳴鑼開道，不久便走遠(yuǎn)了。

    三個箱子，都在秦風(fēng)面前，很多人在看著，不知道他接下來會怎么處理。

    秦風(fēng)仍然僵著，明知該拒絕，卻無法拒絕。在別人看來，這不過是選擇要不要留下幾本東西，但是對他來說，簡直象是一個帝皇要在江山與所愛的美人之間作出選擇。

    “就連才女本人，也在苦苦尋找這本詩詞而未得……”“聽說這些字畫被偷了后，這位才女還為此氣得哭了，近半個月都吃不下飯呢。”

    僅僅這幾句話，就夠他掙扎了。他或許可以放棄一切，可是，他不能讓她放棄任何東西，尤其是，這是她苦苦尋找多年的東西，這是她舍不得的東西。

    他絕對相信這樣的話，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就敢于為了自己的字畫去跟山賊拼命，她有多珍惜自己的心血可想而知……

    他該如何是好？

    伏虎山前的一戰(zhàn)，朝野皆知，他這沖冠一怒，只是因為一紅顏。為了她，他不惜把將江湖和朝廷拉下水，陪著她亂了整個天下。那時，他的夢想，其實是用一根細(xì)發(fā)懸在空中，不能受任何外力，只怕有點外力，夢想就掉落下來，摔個粉碎……但是縱然如此，他還是非這么做不可，眾叛親離也在所不惜。他的夢想可以碎，他的肝腸可以斷，可她那么脆弱，她不能受到傷害……

    何況，他堅信，自己是在做對的事情。

    為了她，他已經(jīng)可以做任何事，更不用說對的事。既然如此，雖千萬人，吾往矣！義無反顧。

    然后她告訴他，其實，她對他，也是有印象的……

    原來他的夢想，被托著，是一個可以承受重量的夢想。吊掛著這夢想的，不是細(xì)發(fā)，是兩心間一條看不見的線！

    心是如此奇特的東西，只有一顆心時，距離再近，也可以遙遠(yuǎn)，兩顆心時，距離再遠(yuǎn)，也可以貼近。哪怕隔了千山萬水，哪怕相距千年百載。

    然而，當(dāng)夢想有實現(xiàn)的可能時，他反而更加失落，他知道，橫在他和她之間的，其實不是彼此心靈的距離了，卻是現(xiàn)實世界里，那很難逾越的鴻溝。

    他來自江湖，無父無母，自小被山賊師父收留，并可能會被永遠(yuǎn)打上山賊的烙印。

    而她來自官宦之家，父親地位高，威望重，母親出身名門，聲譽佳，自己更是才貌雙絕的大家閨秀。

    他如果不能盡快把他們之間的這鴻溝填平，夢想也許不會碎，碎的是兩顆心。所以這次進京，他得讓天下人尤其是她父母知道，他配得上她。他值得大家的信任。

    要贏得信任，最主要的是，他得讓人明白，他有能力挫敗奸臣。

    他萬萬沒有想到，跟李太師直接交手的第一回合，自己居然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這禮物，他不能不收，可是又怎么能收？

    如果他轉(zhuǎn)身離去，得罪了奸臣事小，這樣珍貴的書，馬上就會永遠(yuǎn)消失。

    而她，真的在苦苦尋找這本詩詞嗎。

    他終于沒有管住自己的手，拿起了那本書，翻開扉頁，上面是一篇小序：

    “數(shù)月前，吾師偶感不適，囑諸同窗曰：‘汝等枉為男身，卻蹉跎歲月，可嘆萬物皆有秩序，分陰陽，定尊卑，丹墨之才遠(yuǎn)勝汝等，惜為女身，否則可代余為諸君講學(xué)焉。’諸君嘩然，均曰不服，于是咸集余前，談詩論賦，各展絕學(xué)，余少年心性，一時興起，提筆應(yīng)對，數(shù)日間得詩詞數(shù)十，諸君觀后皆不語，有好事者聞之，收拾所有，欲印成書，余許之，且自命其名為試筆集。憶寒居士自題。”

    秦風(fēng)心里一暖，腦中立時浮出沈丹墨十四歲時的模樣。會不會，就是這么個端莊里帶著任性，靈秀中帶著點調(diào)皮的樣子，吸引到他了呢？

    又看她的署名，不覺笑了，憶寒居士，這個號倒也有模有樣，只是不知一個十四歲的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官家小姐，有何寒可憶？

    他在這里先是迷惘發(fā)呆，繼而觀書癡笑，卻不知一時迷倒多少默默觀看之人。

    原來適才李太師來訪，已驚動滿街的行人及居民，口耳相傳，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位長得如同翩翩佳公子一般的青年，竟然便是這幾天里風(fēng)傳最多的神風(fēng)寨寨主秦風(fēng)，幾乎所有的人，都深為震驚。至少有十種風(fēng)傳，對于這位剛剛被召入京來面圣的原山賊頭頭是不那么友好的，特別是在外貌氣質(zhì)方面，更是傳得離譜。說他身高丈二，膀大如柱，眼如銅鈴，朝天鼻，鼻毛如刺，血盆大口這些還算是客氣的，居然還有說是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的，反正都很符合大家對于山賊頭頭的形象。

    誰能想到，這個站在李太師跟前，依然淡定從容的佳公子模樣的青年，竟然就是秦風(fēng)？到李太師離開，他靜靜地看書，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那一抹溫暖而醉人的癡笑時，圍觀的少女們，莫不心頭亂跳。

    秦風(fēng)本待繼續(xù)翻書，可是驀然驚醒，知道自己萬一再往下翻，這本書是不可能再從手上拿開了，這份禮物也就拿定了，奸臣的目的就達(dá)到了……他急忙把書合上，但是想要把書還歸箱子里時，怎么也下不了決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