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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個前來救她的人,正是與她青梅竹馬的表哥,三關總兵樊英。
這是沈丹墨無論如何沒法想象的。
他無論如何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外敵正在準備入侵,朝廷剛剛急召他入殿共商御敵大計,隨時有可能派往邊關。卻在這個時候,他私自離營,親自到這里來救她。他怎么可以這樣,這種關鍵時刻,擅離職守,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他雖是帶兵武將,但大南朝慣例,為了防止武將擁兵自重,必設監軍,監軍持尚方寶劍,見劍如朕,有生殺大權,萬一此事被監軍所知,那就太可怕了。姑丈只有他一個兒子,他,他怎么可以這樣?
當然,他的到來,仍然讓她深受感動,卻又不無愧疚。表哥對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每次聽說表哥為她惹了事,她都后悔沒有爽快地答應表哥。表哥,那是多少少女們的夢想啊,從豪門千金,到平民百姓,究竟有多少少女子在暗中編織著和他一起的美夢,數也數不過來,據說,當年他考取武狀元游城之際,滿城鮮花被少女們搶購乃至采摘一空,使得他所到之路,皆被鮮花鋪滿。
可是這樣的表哥,卻把一份癡情全付給了她,而她因為一個陌生人,對他一直閃爍其辭,不敢說心有所屬,不是因為別的,只是無法啟齒。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欠了表哥太多。沉默的表哥依舊無怨無悔,不顧安危,只身涉險,前來救她,多情的自己卻只能愧對于他。此生無以為報,下輩子再為女兒身,再報答他了。
可是,她不能再讓表哥為她錯下去。
樊英卻沒看她一眼,說道:“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不要管。”
沈丹墨道:“表哥,軍情緊急,軍法無情哪,你快走吧。”
樊英搖了搖頭:“我一定要救你。”
“表哥……”
“……”
沈丹墨硬起心腸,啞聲道:“你,你早應該明白,就算,就算不是李衙內,這輩子,我們也已經,注定無緣了,所以,你不該來,你沒有理由來,明白嗎?”
樊英身體微一發抖,合一合眼,臉上卻保持著平靜,輕聲道:“胡說,我們是表兄妹,此乃血肉之緣,怎能說,無緣?”
這就是她的表哥,心里已經在流血,臉上卻一滴淚也不會流,甚至于,連痛苦也可以收藏得如此徹底,不出現一絲痕跡。
只有他收得更緊的拳頭,暴露了他的悲憤。
通常,在被她拒絕之后,總會有人要倒霉,這是一個規律。
只是,這時他碰到的是姜長歌,倒霉的卻會是誰?
姜長歌嘆了口氣,說道:“還打嗎?”
他的話音未落,樊英已經沖了過去。
這是當今世上,兩位絕世高手的較量。也是許多武林高手,做夢都想看到的一場頂級較量。如果這場較量有提前預約,天下的高手中,至少有九成的人,不惜代價前往觀戰。因為這種級別的較量,通常都要很多年才發生一次,能夠親眼目睹,那是何等的好機會。不要說別人,只說姜長歌,據說就已經有多年沒有真正跟人交過手了。
可惜,對于毫無武功的沈丹墨來說,她沒有覺得有絲毫榮幸。
在她眼里,這只是一場打架罷了,而且是她最不愿看的打斗。而且這場打架中,有她極為關心的人,因為她的緣故而用生命作為籌碼,跟對手作殊死搏斗。
他們一開戰,就雙雙離開亭子,而到了亭子外,離亭子有十丈之地。
那里,卻已經是沈丹墨夜視的極限。她關心戰局,不想看又不能不看,可是想看,每每離他們近一步,就會發現有一股強大的阻力,把她逼在亭子內,根本前進不得。
她只能從那里傳來的巨大的搏殺聲中,獲得一點戰況。
她至少知道,表哥果真是怒了,非常的怒。
而姜長歌不怒,非常的不怒。
不管怒與不怒,朦朧月色中的兩條人影,所進行的,無疑是一場激烈的戰斗。雙方大開大合,你來我往,走馬燈般殺成一團。
沈丹墨后悔平時沒有關注過習武,至少現在,在如此生命倏關的時候,她只能看著表象,看不到戰斗的任何內容,誰占上風,誰占下風,都不得而知,更不要說看出雙方具體的武功路數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可她,不想看熱鬧,也看不了門道,只能遠遠的看那兩條模糊的人影在舞動,她內心之著急可想而知。
終于,戰斗平息了下來。
兩人倏地分開,各站一邊。很好,都能站著,至少說明,表哥沒被姜長歌殺死。
沈丹墨松了口氣,急忙跑過去,看到的是樊英略顯蒼白的臉,他雙拳已經放松,眼睛看著姜長歌。
沈丹墨道:“表哥……”
樊英沒看她,只是看著姜長歌,目光如電,雖在月夜,仍然發出一種逼人的光芒。
姜長歌淡然一笑道:“武狀元果然名不虛傳,我老夫我,算是開了眼界了。”
樊英冷笑道:“可你,卻讓我失望了。”
姜長歌道:“是嗎?”
“你,已經不是原來的姜長歌。”
姜長歌道:“原來的姜長歌怎樣,現在的姜長歌怎樣?”
樊英道:“原來的姜長歌,至少還有霸氣,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之霸氣,而你,你用計了。你若不用計,這一仗,我必贏。”
姜長歌淡淡一笑:“可結果,你沒贏,所以,你的表妹你是帶不走的了。當然,如果你想反悔的話,這里除了我和你,和你表妹,好像也沒別的人了。”
樊英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姜長歌道:“一個人受過一次大傷,折損掉十年功力之后,要是還不懂得耍點手段,那不但對不起自己的傷,更對不起與自己一起度過厄運的那個人,你說是不是?”
樊英道:“不是。”
姜長歌道:“為何不是?”
“縱然受過大傷,你也不該忘了,你是天下綠林盟主,你是堂堂男子漢,豈能因為一場大傷,就能從男子漢變成婦孺?”
姜長歌長嘆一聲,沉默片刻,才說道:“好吧,那你是不是想反悔了?”
樊英咬了咬牙道:“我是堂堂朝廷命官,不是草寂,你可以反悔,我不能。”
姜長歌道:“那你是準備讓我把你表妹帶走了?還是準備求求我?我可是聽說你此生不曾求人的哦。”
樊英臉色慘白,大聲道:“我求你,我表妹,你就讓她跟我回去吧,不管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好不好?”
此言一出,沈丹墨大吃一驚。表哥平生傲氣,一個求字,是絕不輕易出口的。這樣的口氣,怎么都不象出自他的嘴。
姜長歌淡笑道:“不行。”
“你究竟想怎么樣?”
“這樣吧,你先跪下,跟我叩幾個頭。”
樊英又驚又怒道:“你,你怎能……”他平生傲氣,對外除了天子,對內除了父母嫡長,從不向其他人跪過,更何況他是朝廷命官,如果當真向一個強盜頭子跪下,一旦被文官知曉,革職查辦乃是小事,重的話,就有可能以叛逆從賊之罪處死,而且還會連累到父母。
姜長歌道:“我也只是說說而已,跪與不跪,就看你了。”
沈丹墨道:“表哥,你還是走吧,你就算跪下,他也未必答應你的。”
姜長歌道:“沒錯,就算你跪下,我也未必放她走,這樣美貌的姑娘,放走了多可惜啊,你還是別跪好了,省得讓我為難。”
樊英“撲通”一下跪了下去,腦袋重重叩向地面。
沈丹墨驚呆了,眼淚直流。
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這么一跪,姜長歌竟也閃出了淚花,他悄悄別過頭去,不經意地把淚花拭掉,然后回過頭來,看向樊英。
樊英連叩數下,說道:“可以了嗎?”
姜長歌苦笑一聲道:“你可真傻。”
“什么?”
姜長歌道:“我都說了,你就算跪下叩頭,人也未必給你帶走,你難道沒聽清楚嗎?”
樊英倏地站起來,咆哮道:“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你究竟想怎么樣?”
“很簡章,留下她,然后,告訴天下,我要娶她。”
樊英道:“你不能再這樣做。”
“為什么?”
“你當年,你當年……”說了這句,看看沈丹墨,硬生生把后面的話截住。
“我當年怎么了?”
“你不要裝糊涂,二十二年前,二十二年前……”
姜長歌臉色微變,楞了一楞,說道:“你也知道我們的事情?”
樊英道:“我不想知道,只可惜,偏偏還是知道了。”
姜長歌雙手輕輕捂在臉上,長長地嘆息一聲。
樊英道:“當年你已經害慘了,害慘了那個人,如今年過半百,何苦還害她一個黃花閨女?她只不過才十八歲,而你……你究竟想讓多少家庭蒙羞,多少父母為女兒把心傷透你才滿意?”
姜長歌苦笑一聲道:“家庭蒙羞,父母傷心,這難道僅僅是我們的責任嗎?”
“當然是你們的責任,你們這樣做,簡直就是逆天而為,怎么不是你們的責任?你不要忘了,你就算名滿天下,功力蓋世,也不過是個強盜罷了,跟著你,有什么好?到如今,生死不知,吉兇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