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關門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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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符的事因為王嬤嬤的死而告終，舒氏在親眼見到王嬤嬤撞墻而死后受刺激昏倒過去，尹素麗哭喊著又是命人把舒氏抬進屋，又是讓人去請大夫，尹文正卻一言不發的帶著柳媽媽離開了。

    雖然王嬤嬤死了，可是尹文正對舒氏已經心生不滿，多年的夫妻情誼也就此有了裂痕。

    下人們紛紛離開，素蘿才帶著滿臉興奮的霞青和低頭不語的霞蘭緩緩朝瓊花院外面走。

    此事已經是六月初，瓊花都已經掉落，地面上打掃的很干凈，連一片枯敗的落葉也沒有，素蘿站在一個高大的瓊花樹下仰頭望去，熾烈的陽光讓她迷了眼。

    現在的舒氏心里很不好受吧，最忠心的仆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連她最在乎的尹文正也棄她而去，另有了新歡，經過今日之事，只怕尹文正對舒氏的厭惡只會越來越甚，將來路舒氏要怎么走下去呢？她真是為舒氏擔憂啊！

    素蘿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不管娘親有沒有死，看到今日這一幕，一定會高興的吧！不能怪她恨，這都是他們逼她的，而且這只是開始，接下來她會把他們加諸在她身上的一一還回去！

    “小姐。”霞蘭不知道什么時候跑開，又跑了回來，低聲在素蘿耳邊道：“空城道長已經離開，他讓奴婢給您捎句話，說事情已經辦完了，請您務必轉告尚少爺，不要把告到官府，他會盡快離開京城，絕對不會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我知道了。”素蘿輕輕的應了一聲，面露嘲諷的道：“能揭發王嬤嬤的惡行，父親一定給了他不少的銀子，也夠他到別的地方重整旗鼓了。”

    “今日之事還多虧了尚少爺！”霞青笑著說道。“還有上回曹幫主的事，咱們可要好好謝謝尚少爺了！”

    “那是自然，正好我也想出去住一些日子，總有機會謝謝他的！”素蘿說完淡淡的看了身后的主屋一眼，抬腳往瓊花院門口走，剛走到門口，就遇上了來看舒氏的尹萑之，他的身后還跟著搞不清楚狀況的尹蘅之。

    “二妹妹，許久不見了，真巧啊！”尹蘅之一向吊兒郎當，也不管府里的事情，對素蘿說不上親切，也談不上冷淡，只是成日嬉皮笑臉慣了。

    “那是自然，二哥成日東奔西跑的忙碌，我怎么有機會見得上二哥呢！”素蘿似笑非笑的應著。

    “嘖，你說話還是這樣陰陽怪氣的！你看過母親了？沒什么事吧，我一回來就被大哥抓了過來，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整個府里怕也只有尹蘅之鬧不清楚狀況了。

    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不過話說回來，她對這兩個哥哥說不上恨，也不喜歡，無意的笑了笑道：“王嬤嬤沒了，母親……大概沒什么事吧！”素蘿沒有天真到以為王嬤嬤的事就能徹底打垮舒氏，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她還真沒有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她斗了。

    “什么？王嬤嬤沒了？”尹蘅之沒想到事情這么嚴重，也嚇了一跳，抬頭看了一言未發的尹萑之一眼，又看了素蘿一眼，抬腳朝院子里快步走去。

    “大哥不去看看嗎？”素蘿挑眼看著尹萑之，想起他曾說要幫自己，雖然她拒絕了，可是現在他應該清楚，他是根本幫不了她的了吧，畢竟舒氏是他的生母。

    一身藍灰色直裰的尹萑之沒有說話，整個人透著一股頹喪之氣，眼神復雜的望著素蘿，棱角分明的嘴唇動了動，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你為何這么狠她？”

    這個“她”素蘿很清楚指的是誰，冷笑了一聲迎上尹萑之的視線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她，不過我想她可能不敢告訴你。”

    言下之意就是素蘿也不想說，畢竟事情還沒有明朗化，真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就是素蘿不說，尹萑之也會知道的，她又何必現在多費唇舌，況且現在即便她說了，尹萑之也不會相信的！

    又一股無力感向尹萑之襲來，從小到大，他聰明內斂，父母疼愛，師長喜愛，就連皇帝都對他很是欣賞，要不他年紀輕輕也做不了國子監臣，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可是唯獨家里的事讓他惆悵不已，他勸也勸了，攔也攔了，可是沒有一個人聽他的，如今甚至鬧出了人命！

    尹萑之感覺自己只要呆在這個府里，就憋悶的快要透不過氣來，搖了搖頭道：“江南水患又起，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我已經上奏朝廷愿意南下。”

    素蘿聞言一怔，有些明白老夫人為何會突然病倒了，每個當官的人都想留在京城，更別說尹萑之身為國子監臣這樣重要的職位了，只要升遷，很有可能進入內閣，成為皇帝眼前的人，可是現在他卻請求外調。

    外調的官員若是想再回京城，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素蘿仰頭望著尹萑之，什么話也沒有說，尹萑之卻有些沉不住氣了，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沒錯，我是想逃避……”

    “可是大哥卻不一定能逃的開！”素蘿沒等尹萑之說完便開口說道，抬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吃驚的望著自己，輕輕的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從尹萑之的身邊走了過去。

    原來舒氏和尹文正的寶貝兒子也不過如此，尹萑之，就真的舍得下京城所有的一切離開嗎？不，他知道舒氏、尹文正還有老夫人不會讓他離開，之所以揚言要離開京城南下治水，不過是懦弱的借口，和虛偽的表現罷了！

    直到素蘿走遠，尹萑之才回過神來，一種心虛和羞愧之情便襲了上來。

    經過太醫的診治，老夫人慢慢醒了過來，只是精神還是不大好，一張臉灰蒙蒙的，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一般，一睜開眼就連連叫著尹萑之的名字，還是尹文正再三保證不會讓尹萑之離開京城，她才松了一口氣，喝了太醫開的藥，閉上眼睛休息。

    素蘿趁機跟尹文正說了她要去南山寺小住的決定，一來為老夫人祈福，二來也想求菩薩保佑尹府家宅平安。

    經過了方才的事，看著躺在川上面色難看的老夫人，尹文正又想到了汪家大概就在這幾日便要來提親的事情，那個時候素蘿最好還是不要在場的好，并沒有過多猶豫便答應了她的請求，并安排她后日再出發。

    素蘿去南山寺小住的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隔日，素蘿讓霞蘭收拾了些東西先行去了南山寺，正準備去看看老夫人，便有小丫鬟來傳話，說是二夫人想見她，雖然不知道舒氏有什么話要跟自己說，素蘿還是帶著霞青朝瓊花院走去。

    今日的瓊花院比起以往更加的安靜，屋檐下放著一個小火爐，爐子上煎著藥，滿院子都是藥材的味道，丫鬟們一個個低垂著腦袋，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生怕動作一大，便會大禍臨頭一般。

    素蘿面無表情的上了臺階，剛要進屋，尹素麗身邊的丫鬟白果就掀簾子走了出來，抬頭見素蘿站在面前楞了一下，忙讓了一步道：“二小姐來了，二夫人在屋子里等著您呢！”

    素蘿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跨過門檻走了進去，還以為尹素麗會在屋子里，卻只見到舒氏身邊的大丫鬟花果兒正跪在川邊的腳踏上給舒氏垂腿，見她進來點頭艱澀的笑了一下，又趕緊低下頭去。

    屋子里的藥味比外面更重，窗戶也未打開，顯得更加憋悶，素蘿用帕子揉了揉鼻子，就見舒氏側躺在川上，臉色慘白如紙，眉頭緊鎖，一雙浮腫的眼睛陰冷的望著自己。

    “母親身子可好些了？喚素蘿來，可是有事要吩咐？”素蘿并不懼怕舒氏這樣的眼神，微微一笑，迎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問道。

    舒氏沒有說話，稍稍坐起了一點，花果兒連忙站起身來，扶著她坐起，又在她身后塞了兩個軟墊這才躬身道：“夫人跟二小姐說話，奴婢去吧您的參湯端過來。”說完見舒氏什么也沒說，這才低著頭從素蘿身邊走過。

    “你也出去吧。”素蘿開口對霞青道。

    霞青心下有些不愿意，可是素蘿開了口，花果兒又停在她身邊，像是在等她一樣，這才又看了川上的舒氏一眼，答應了一聲轉身跟著花果兒走了出去。

    丫鬟一走，素蘿就走到窗邊，伸手輕輕的把窗戶推了開來，窗外清新的空氣一下子涌了進來，她貪戀的深吸了兩口，這才轉身自在的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望著依然緊緊的盯著自己的舒氏道：“母親叫我過來，又把丫鬟們都趕出去，不會只是為了看看我吧，那您可要好好看看，因為明日我可就要去南山寺了，大概會有些日子不會來……哦，對了，大姐姐成親當日我是一定會回來的。”

    “你到底為何要這么做，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何還要陷害我！”聽素蘿提到尹素麗的婚事，舒氏便沉不住氣了，開口說道，許是太久沒有說話，或許是王嬤嬤的死讓她太過悲痛，聲音有些暗啞，低沉的如從地獄里發出來的一般。

    “陷害？母親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為何要做這樣的事？”素蘿語氣里滿是驚訝，臉上卻依然帶著笑，讓人弄不清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恨我！”舒氏篤定的道。

    “我為何要恨你，你都說你對我足夠的好了，不是嗎？”素蘿復述舒氏的話反問她。

    “難道是因為你的婚事？”舒氏試探的道，又很快搖頭：“不，你根本就不想嫁到汪家，你成全了素麗，也是成全你自己，你沒有理由因為這個恨我！”

    “沒錯，接著猜！”素蘿點了點頭，并不著急，還伸手挑了一塊桌上的梅子放入口中，這梅子是舒氏吃完藥后清口的，太過香甜，不過尚能接受。

    素蘿的態度讓舒氏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貓捉弄的老鼠一般，不斷揣測著她的心思，好尋找應對的辦法，一種被羞辱的感覺讓她氣息加快，不一會就咳了起來，伸著顫抖的手指著素蘿怒道：“你……咳咳……你別忘了我是你的母親！你……你這是什么態度！”

    “母親？”素蘿冷笑了一聲望向舒氏，吐掉口中的梅子核，起身望著她的眼睛往川便走，邊走邊道：“你是我的母親沒錯，可惜你沒有生我，我是有親娘的，我的親娘，裕華公主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你要請道士來滅的鬼魂，我真的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娘一定死了，難不成……”素蘿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停在了舒氏的面前。

    兩張臉的距離不過一寸，舒氏甚至感覺得到素蘿身上得陰冷和恨意。

    難道……難道她知道了！舒氏心里猛然一驚，如看見鬼魅一般的看著素蘿，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縮了一下，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眼神一下子便堅定了起來，想起自己這次讓素蘿來的目的，忍著強烈的心虛對上素蘿的眼睛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只知道昨日的事一定是你做的，我一定會告訴老爺！”

    “告訴老爺？哈哈……”素蘿聞言一訝，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舒氏被素蘿笑的有些心虛，揚聲問道。

    “恕我無禮，可是你真的夠可笑的！”素蘿退了一步收斂臉上的笑容望著舒氏得意的道：“你有證據證明昨日的事情是我做的嗎？那個叫空城的道長是你找來的，他進府的時候我根本沒在府里，那不干凈的東西，也是從空城的口中說出來的，更是你執意讓他找出來的，如今查到你的院子，死了一個王嬤嬤，你就想把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了不成？母親，枉費我還叫你一聲母親，你這樣做，也太可笑了一點吧！”素蘿說著轉身走到窗邊，在坐下之前往窗外看了一眼，見那一抹暗藍色已經消失，心下一松。

    難怪舒氏會把尹素麗支開讓她過來，原來是想套她的話給某人聽，只可惜舒氏不傻，自己也不笨，不會那么容易便著了她的道的，只是如今看戲的人已經走了，她也沒有興趣再演下去了，道：“母親若是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告辭了，明日我要去南山寺為祖母和咱們家祈福，一大早便會出發，還有許多東西尚未收拾。”說著便往門口走。

    “等等，你還沒有說昨日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和那個空城道長是不是串通一氣陷害我！”舒氏不知窗外的人已走，執著的叫道。

    素蘿忍不住笑了起來，轉頭望著舒氏，既然她那么想知道，那自己就滿足她好了，嘴角一揚，道：“是，你說的都沒錯，這樣你滿意了吧！”說完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她承認了，她承認了！”舒氏聞言又氣又激動，忍不住猛烈的咳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什么，艱難的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窗戶走，口中還念念道：“老爺，你聽到了嗎？她承認了，昨日的事情是她和那個空城……”舒氏話未說完，發現窗外空無一人，未說完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了，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舒氏再次昏倒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尹素麗的耳朵里，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繡活趕了過來，進了屋，腳步不停的直沖到舒氏的川邊連聲問道：“娘，尹素蘿沒有承認昨日的事情是她做的？還是父親沒有聽到？您為何又昏倒了，是被尹素蘿氣的？我去問問她，她到底想怎么樣，既然這么不甘心，當初又為何要退了與汪家的婚事……”

    舒氏沒等尹素麗說完，忙伸手拉住了她，氣若游絲的搖頭道：“你別去，你卻了也是于事無補，那丫頭太厲害了，你斗不過她。”

    此刻舒氏已經可以篤定素蘿一定是知道裕華公主是自己害死的，所以才會這樣恨自己，處處與自己作對了，只是她肯定素蘿的手上并沒有證據，要不她既然這么恨自己，早就把證據交到官府去了，哪里還會用這樣的小手段對付自己！

    “哼！她有什么本事，她娘都死了，不就是占著宮里的宣妃娘娘嗎？我就不信宣妃娘娘能管到咱們府里來！”話雖這么說，尹素麗卻沒有再沖動，不是因為真的懼怕素蘿，而是想到自己即將加入汪府，不想再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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