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戲定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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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光罩在穆潔身上，攝影棚里的所有人都看著她。

    隨著攝影師惡一聲開始，穆潔側首甩袖，瘦長的脖子伸展出天鵝般優美的弧度，長長的睫毛在聚光燈下纖毫畢現，工作人員將鼓風機打開的時候，衣袂翻飛，明滅的光線下，只覺得這人兒比花還要美麗，也比風還要飄渺。

    世間美人，莫過如斯。

    這是青瓷被逼跳崖的時候。一個成功的角色，自身的氣質必然是隨著劇情的發展，時刻進行著微妙的變化的，到大結局的時候，觀眾再去看第一集的角色，才會恍然明白角色性格的大變化。攝影師看過劇本，只一眼，便看出穆潔想要表現的是什么階段的青瓷。

    并不是因為她的眼神有多尖，而是眼前的新人實在不簡單，只一舉手一投足，便將一個場景表現得淋漓盡致，觀眾只需輕輕看一眼，便似乎能夠從中體味出一個故事。

    攝影師一改前面有些怠慢的工作態度，急急忙忙放下手里還拿著的礦泉水瓶，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小凳子也來不及顧，雙手掌著相機，目光透過鏡頭以真正專業的角度進行全面評審。這時候她早已跑卻了對新人的不滿的成見，眼中只有對藝術的瘋狂追求。

    這一看，才是徹徹底底的震驚，出現在鏡頭里的新人，竟是將她身上最美的所有點都以剛剛好的方式顯露出來，不會因為太隱蔽而被人忽視，也不會因為太露骨而顯得做作，她就像一朵蓮花，開到最美麗的時候。

    這樣的強烈的鏡頭感，必然是在鏡子面前成百上千次的練習之后，真正熟悉自己身上的每一個優點，甚至具體到一塊肌肉一根發絲，才能修煉成的，就是拍了十幾年戲的老演員，都不一定有眼前這位新人的功力。

    說來啰嗦，事實上這些不過只是一瞬間閃過的念頭，攝影師接著便沉醉到拍攝工作中去了。跟著李振青一直混到現在的人，平時看起來不靠譜，但都是一群藝術瘋子，真正遇到能讓他們沉迷的事物，必然要全身心投入做到最好，沒有這份精神，他們也創做不出這么多讓觀眾喜歡的作品。

    拍照進程十分速度，穆潔的速度也十分快，掐著剛剛好的時間，在攝影師拍好下一張相片的時候，穆潔就變了姿勢和氣場。委婉的，懦弱的，固執的，悲傷的，瘋狂的……一個個不一樣的青瓷變成一張張鮮活的照片。

    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這一幕簡直就比w市的天氣還要神奇，一天內體驗四季算什么幾分鐘內體驗一個人的一生，那才是真正的狂炫酷霸拽！

    一直拍了十幾張，攝影師再想按下快門的時候，突然發現鏡頭里面已經沒有人了，抬頭一看，那個天才般的新人正轉身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身上再沒有一絲青瓷的氣息，完完全全變回最初的那個面癱了。

    攝影師：“等一下……”

    處理完事情進來的尹重正好看見穆潔被攝影師叫住了，以為是穆潔拍的照片不過關，腦子里的那根弦“啷”一震，心里竟有幾分欣慰和快然，果然，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嘛，即使在音樂和演戲上很有天分，還是會有不擅長的地方的，這種需要經驗考驗鏡頭觀察能力的事情，還是需要她這個老前輩在邊上淳淳教導的。

    “白小姐勿怪，穆潔現在還沒有過攝影經驗，若是表現得太差您不滿意，您先拍著其他人的，我先在旁邊教教她。”

    眾人：“……”沒有經驗拍得太差沒有經驗拍得太差……尹影帝你是在借你家新人諷刺我們這些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人么？其實你可以不用這么隱蔽的，因為我們這些老人的心已經被你家新人的表現碾壓成渣渣了，撿都撿不起來。

    瘋子的腦回路當然和其他人不同，白大攝影師早就知道穆潔是尹重手下的藝人，想起沒開始拍攝時自己對新人懷有的輕視態度，就覺得尹重是在給新人報仇，再看看已經做下來休息的穆潔，冷冰冰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

    她有些羞赧，五大三粗一張臉上討好的羞澀笑容，一層一層的笑紋快皺成一朵花了：“尹影帝啊……”突然發現自己因為沒留心，根本沒記住穆潔的名字，真想給當初的自己一巴掌！“您手下的藝人真是太棒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鏡頭感比她更強的人！拍了她的，才覺得以前拍的那些明星都是狗屎！”

    剛剛拍過定妝照的女一男一：“……”親愛的白大攝影師，激動的您注意到您已經一句話得罪狠了以前合作過的所有明星么。

    白瘋子哪里注意得到這個小問題，就像嗜酒如命的酒鬼，一旦得到一瓶珍貴的好酒，哪里還剩得下腦容量去考慮其他東西。

    “那個……能不能請您家藝人再配合著拍幾張，不不！只要五張就好！絕對不會累到的！麻煩您實在是因為，因為……我手癢啊！”攝影師抓耳撓腮，直繞著尹重轉了好幾圈，看樣子像是隨時能急得跳起來。

    尹重愣了半響，回過味兒就朝穆潔甩了個白眼，這小崽子就不能給她留點表現的機會，讓她體會一下作為長輩的虛榮心么？這樣樣樣在行處處老練是幾個意思？當初給穆潔簽的合同那么優厚，其實是公司占便宜了對吧？

    她朝著攝影師點了點頭，沖穆潔走去。

    “服裝也還沒換，再去拍幾張吧？”

    “……”穆潔睜著一雙平波無痕的眼睛看她。

    “只需要拍五張。”

    “……”繼續看著她不動。

    “那拍三張？”

    “……”連看都懶得看了。

    “乖，我們就拍一張啊！”尹重腦子里自動浮現出哄小孩吃飯的場景，一不注意就說出了口。

    尹重話音還沒落，穆潔一下子站起身直接走到聚光燈下去了，攝影師原以為沒希望了，哪想到峰回路轉還有個村子呢，立刻樂樂呵呵跳回自己的位置，也不在意原本要求的五張相片已經縮水成一張了。

    只尹重一人瞇著眼睛盯著穆潔做過的椅子，她剛剛，似乎看見了穆潔挽起來的袖子下細小的雞皮疙瘩？

    嗯，以后想讓穆潔干什么事情，就不怕她不聽話了。

    尹重琢磨著喃喃了一句：“乖……乖？”

    正在拍攝的穆潔狠狠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