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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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lián)泼妫ㄖ校?

    三刻鐘、四刻鐘……

    當(dāng)?shù)谌嚏姷臅r候，阿草的臉上開始出汗，但他的動作沒有絲毫變形；

    當(dāng)?shù)谒目嚏姷臅r候，他的身體開始顫抖，但動作依然標(biāo)準(zhǔn)。

    第五刻鐘，阿草的臉開始漲的通紅，呼吸也開始粗重……

    石守信不由得看向劉燦，這樣真的好嗎？阿草已經(jīng)堅持很長時間了啊。劉燦沒有反應(yīng)，要說她不驚訝那顯然是假話，不過她并不是驚訝于這個時間。她知道很多人站樁也能站到這個時間，還不用什么高手，就普通的到公園里天天練習(xí)的老先生老太太就有不少人能做到。不過那是一個長久練習(xí)的過程，很多看起來不起眼的老太太都有堅持鍛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習(xí)慣，而阿草……

    劉燦估摸了一下，就算他從第一天就開始偷偷練習(xí)，也不過兩個月。再聯(lián)想到他只有一條胳膊的情況下，可以想象他需要做的努力也要比普通人更多一些。

    但她依然沒有喊停，她要看看阿草能做到哪一步。

    第六刻鐘，阿草全身已經(jīng)抖的很厲害了，臉色也開始由紅轉(zhuǎn)白，但他依然在堅持。

    “阿姐……”石守信忍不住開口，阿草的這個樣子讓他有些害怕，劉燦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知道為什么有的人能成功，而有的人不行嗎？”

    石守信一怔：“因?yàn)橛械娜擞斜臼拢械娜瞬恍小！?

    劉燦一笑：“那你說那些人的本事是怎么來的？”

    “是學(xué)來的……我明白阿姐的意思了。”

    劉燦點(diǎn)點(diǎn)頭：“有的人出身好，有的人天生比別人聰慧，有的人會有一些機(jī)遇。這些都決定了他們會比普通人更容易成功，但如果他們自身不努力，那么這個成功，終究依靠的只是外力。這其中，出身好也許是最有力的外援，有的人甚至一出生就注定要做圣人的，可如果自身沒有學(xué)問沒有本事，這個圣人最多也只是個碌碌無為，更壞一點(diǎn)，不僅自己被人欺騙哄弄，更害了天下人。而這種出身終究是小數(shù)的，大多數(shù)的還都是普通人。那么想要在這些人中脫穎而出，就需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如果是在明清時期，只憑劉燦這點(diǎn)評皇帝的言論就能把石守信嚇的不行，可此時的皇帝并不是多么令人敬仰的存在，何況劉燦也沒有說當(dāng)今的壞話，所以石守信聽了也沒什么感覺，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劉燦看了他一眼，就轉(zhuǎn)向了阿草，她不知道這些話石守信能不能理解，可她也只能說到這種程度了，因?yàn)檎f再多也沒有用。

    努力、用功。

    這話是從她上小學(xué)的時候就開始聽的。老師說家長說，但那時候聽了也就聽了，聽的多了還會不以為然。作業(yè)是為老師寫的，考試是給家長看的，知識有什么用？誰知道！天底下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學(xué)習(xí)實(shí)在是太枯燥了。小學(xué)的時候就是跑跳玩鬧，初中的時候知道了漫畫動畫，知道了游戲小說，那些都是非常精彩的世界，她一下就沉溺了進(jìn)去。

    于是，在有的同學(xué)上了重點(diǎn)高中，有的同學(xué)上了一般高中，她上了職業(yè)學(xué)校。那時候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還覺得將來能到全國乃至世界各地游玩是非常美妙的事情。但當(dāng)她真正走入社會就知道不一樣了，那些考上了英語、法語乃至粵語導(dǎo)游的同事就是比她能接到更好的團(tuán)，拿到更多的提成，掙到更多的工資。

    那個時候她終于知道我把你喝咖啡的時間用來看書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么，是的，這句話非常裝，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惹人厭惡，可在人家努力吃苦的時候你在享樂玩耍，那也不能抱怨人家比你更成功，甚至就是他的裝，也是因?yàn)樗醒b的資本了。

    這些是在她碰了壁，流了血才明白的，而石守信現(xiàn)在，能明白嗎？

    阿草還在堅持。

    劉燦一直沒有喊停，只是看著他。阿草一開始也是看著她的，帶著一種狂熱，但此時他的兩眼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他只是一種本能的在堅持。劉燦的臉上出現(xiàn)一絲動容，她看向石守信：“你到我院子里找阿段，讓她沖一碗紅糖水過來。”

    石守信不明所以，但還是去了。在他回來的時候，阿草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搖晃，但他還在堅持。

    第七刻鐘，阿草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他是直直的摔下來的，而一直到這個時候他都保持著舉弓的姿勢。

    “阿姐！”

    石守信一驚，劉燦上前扶起阿草：“把那碗紅糖水給我。”

    石守信連忙遞給她，劉燦掰開了阿草的嘴，向里灌去，一開始大多是流出來的，慢慢的阿草有了一些意識開始主動吞咽，一碗紅糖水下肚，阿草也睜開了眼，而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劉燦懷中的時候，先是驚愕，再是驚慌，最后又是害怕。劉燦有些好笑的放開他：“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不會吃了你。”

    阿草用力的搖著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而這時候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不是在舉弓了，他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度懊悔：“我、我可以再試一次的……”

    他幾乎是有些哀求的看著劉燦，劉燦搖搖頭：“不用了。”

    阿草沒有說話，可眼中的神色已變得有些絕望，劉燦道：“你已經(jīng)堅持了很長時間了，所以不用了。”

    阿草一怔，然后有些驚喜的看著她，小心的開口：“我、我可以學(xué)習(xí)嗎？”

    劉燦想了想，招呼他同石守信都坐在矮凳上，然后才面向阿草：“你怪我嗎？”

    阿草有些迷茫的看著她，劉燦道：“剛才你其實(shí)是非常危險的，特別是在我沒有為你叫郎中的情況下。怎么給你解釋這種情況呢？反正就是如果處理不得當(dāng)?shù)脑挘阌锌赡軙馈！?

    阿草繼續(xù)迷茫的看著她，劉燦放棄解釋了，就在她準(zhǔn)備下一個話題的時候，阿草突然道：“沒有事。”

    “什么？”

    “沒有事，就算死了也沒有死。我、我不會怪郎、郎君的。我想學(xué)習(xí)，如果因?yàn)檫@個死了，也沒有事。”

    “是嗎？”

    阿草用力的點(diǎn)頭。

    “但你還是不能學(xué)弓箭，因?yàn)槟阒挥幸粭l胳膊。這就注定了，你就算再努力，也很難達(dá)到常人的那種水平。但是你可以學(xué)別的。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想學(xué)習(xí)，因?yàn)槟氵@份堅持，我愿意給你這個機(jī)會，但你不能學(xué)弓箭，因?yàn)槟鞘菓{白消耗你的努力。你可以學(xué)刀、學(xué)劍，乃至學(xué)槍學(xué)矛，唯有弓箭，是你不適合的。”

    “那……我能跟著郎君學(xué)嗎？”

    “我只會弓箭，所以，你要學(xué)的話我可以給你找別人。”

    阿草的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劉燦道：“古代有一個故事叫南轅北轍。意思就是一個人的目標(biāo)是南邊，結(jié)果卻向北邊走。當(dāng)別人對他說走錯方向的時候，他說自己的車好馬好，但方向錯了，他的車越好馬越好，就離目標(biāo)越遠(yuǎn)。所以如果你不選對目標(biāo)，那么你越努力，可能越達(dá)不到成功。”

    說到這里，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石守信，后者眨眨眼，想說什么，但劉燦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阿草。

    阿草有些迷惘的看著她，顯然是不太明白的，劉燦道：“你回去想想吧，如果想學(xué)別的再來找我，如果還是堅持要學(xué)弓箭那就不必來了。還有，今天這件事我是依然要罰你的，就罰你……這三個月的工錢吧。”

    阿草沒有什么反應(yīng)，帶著一臉的沉重向外走去。

    石守信沒有同他一起離開，而是待他走遠(yuǎn)了才道：“阿姐，我應(yīng)該選什么目標(biāo)？”

    “那就看你自己了。你愿意走什么樣的路，你覺得什么樣的路才是適合你的那就選什么。”

    石守信不是太理解，但還是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送劉燦離開后，他回到宿舍，而剛一過去，王森就躥了過來，一臉壞笑的看著他：“還疼不疼？”

    石守信沒有理他，王森也不在意，繼續(xù)道：“你說你天天練的也怪起勁，還什么舉弓時間最長的，怎么被個阿草給放倒了？哎喲喲，這說出來就丟我們演武場的臉。”

    “你能舉弓七刻鐘嗎？”

    “什么？”

    “阿草可以。”

    王森一呆，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你在說什么啊，阿草只有一條胳膊，舉什么弓啊！”

    石守信沒有再理他，翻過身倒在了床上。王森還想再說什么，旁邊的趙進(jìn)開口發(fā)出了警告，他只有悻悻的回到自己的鋪?zhàn)由希贿^腦子里一直在想著石守信剛才的話：七刻鐘？這可能嗎？胳膊酸都酸死了！

    “一定是那塊石頭再胡扯。對，他是怕我再笑他！”王森這么想著，第二天再次拿出了這個話題，但石守信已經(jīng)不理他了。昨天他基本一晚上都沒有睡，腦子里翻來覆去想的就是阿草的七刻鐘和劉燦的那些話。

    找對目標(biāo)，堅持；堅持，找對目標(biāo)。

    他的目標(biāo)是什么？他想讓他娘過上好日子，他想成為被世人敬仰的大英雄。過去他覺得只要他長大了，自然就有了，而現(xiàn)在他意識到并不是這樣的。他還要有本事，而演武場正是讓他們學(xué)習(xí)本事的地方。

    過去石守信就算是比較努力的了，而現(xiàn)在他這種努力更帶著一種拼命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