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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問診之事過后,景玄又要忙于布置入楚的事務(wù),又要細(xì)心防備秦軍南下,平日偶有閑暇,也不過在懷沙院待上片刻,聽解憂撫一回琴便走。
解憂總算得了清靜,每日掐著景玄絕不會來的時候,定了不下百十條逃離的路線。
可這些路線都不是最好……
景玄只吩咐了檗一人守衛(wèi)懷沙院,明擺著是不怕她逃,而她,暫且的確也狠不下心來逃開——那一部藥經(jīng)是她集兩世心力所成,她放不下。
除非……趁著她現(xiàn)在記憶恰深,將那藥經(jīng)的內(nèi)容,盡力默寫出來?
是夜入睡之前,將藥經(jīng)的內(nèi)容細(xì)細(xì)思索一遍,發(fā)覺自己竟也記得十之七八,第二日一醒來,便取了細(xì)絹和松墨,倚著書案默寫起來。
少姬煮了茶來,好奇地將解憂打量一轉(zhuǎn)。
解憂自從被軟禁在這院中起,每日臨近午時才遲遲起榻,未到人定又窩回床上,懶散得很,今日怎地像變了個人一般,早早地起身習(xí)字?
十分蹊蹺。
解憂心情不錯,抬頭沖少姬笑了笑,“終日無趣之至,憂只得習(xí)字以為消遣,少姬可要學(xué)書?”
少姬含笑搖頭,“妾無過歌舞伎子,不堪辱沒圣賢之作?!?
自從姐姐死后,少姬想過許多,人也越發(fā)識得進退,旁人待她再溫和、再抬舉她,那是旁人的事情,她卻得記得自己的身份無過一個樂伎,絕不可過于驕縱——這是姐姐為她留下的,染了血的教訓(xùn)。
因此雖知道解憂待她是出于真心,亦對那些神奇的文字充滿了好奇,她還是選擇拒絕。
不自量力地去追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是要付出性命的代價的,可她還有心愿未了,她沒有資格拿命出來玩笑。
旁人笑也好,嘲也罷,反正她無過一介弱女。也不需有什么大志向,她只希望活著得到姐姐被害的真相,親眼看到害死姐姐的人受到懲罰。
這么想著,目光落在絹上那雋秀飄逸的字跡上。再挪不開,口中下意識詢問,“醫(yī)女,鬼神豈有乎?”
“唔?”解憂抬眸瞥了她一眼,筆下不停?!鞍⑥ズ纬龃搜??”
不等她答,解憂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子墨子云,人行于世,當(dāng)明鬼,而非命?!?
“明鬼者,篤信鬼神之有也;非命者,不拘于天命而奮于一試。”解憂霎了霎眼,“憂以為,世間因由果報。分明不爽?!?
少姬緊抿了唇瓣,眼眶微微一紅。
解憂說,因由果報,分明不爽,那么……那么害死姐姐的人,也終有一日會付出代價的罷?!
她很無能,她不會設(shè)局去誘旁人露出狐貍尾巴,她只能日_日夜夜執(zhí)著而虔誠地祈禱神明,追回姐姐的仇夙。
終有一日,神明會為她討得公正的罷?因為解憂說。這世間因由果報,是分明不爽的啊!
解憂卻自嘲地一笑,抬手捋了捋垂下鬢的碎發(fā),一絲悵然爬上攀上眸子。
其實她從不信上天會有公道!
如果真的有。她不明白她前世的前世是否造過什么孽,要讓她一生舛錯坎坷,永無順?biāo)欤欢唤猓笆离m經(jīng)坎坷,卻從未生出絲毫害人之心,更從無害人之舉。卻在一睜眼時,便被扔到了一個滅族慘案的現(xiàn)場。
如果真的有公道,只怕這公道是瞎了眼睛,蒙了心竅了。
筆在手中微微一頓,落下一點墨團,在潔白的細(xì)絹上洇散。
“冢子!此時無過平旦,夫人尚未起身也……”越女的聲音由近及遠(yuǎn),然后,竹門“嘩嘩”一響,被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移開。
景玄著了一身暗紅楚服,出現(xiàn)在門外。
越女向內(nèi)一望,見解憂正端端正正地跽坐在書案前,頓時傻了眼,不可能、絕不可能的,往日這個時候,解憂分明睡得正熟呢!
解憂和少姬亦是一怔,景玄往日從不會在這個點過來。
“冢子。”少姬回過神,上前疏淡地行過禮,退到一旁垂首侍立。
解憂一怔,想起鋪在案上的細(xì)絹,干干一笑,寬袖一展,覆在那幾列字跡上面。
“退罷?!本靶ι偌У膽B(tài)度還算溫和。
屋內(nèi)的侍婢退了個干凈,案上攤著默到一半的藥經(jīng),解憂本就心虛,景玄又一身暗色,看起來帶著幾分陰郁,令她沒來由地心慌,聲兒輕輕一顫,“……何事?”
“頗思憂憂,故往?!本靶?xì)細(xì)打量她一身火紅的衣袍,目光肆無忌憚地將她從頭到腳看了好幾遍,最后落在她腰間的玉玦上,無聲勾起一絲笑,這丫頭總算是掛上了。
解憂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景玄目光灼灼,簡直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叫她怎能不慌,小爪子在案上輕輕劃拉幾下,揪住細(xì)絹的一角,以極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塞進袖袋內(nèi)。
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他腰間的佩玉上。
他換了一枚青玉琢的玉環(huán),一道環(huán)均分為三小段,每段之間有半寸寬的凹痕,恰好結(jié)了一條赤繡玄色的絳帶,另兩處凹痕則結(jié)著涅色的流蘇。
解憂偏了偏頭,這一身打扮,倒比原來穩(wěn)重了不少。
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間,景玄低眸瞥了瞥玉佩,倚著她身旁坐下,側(cè)頭看向她,“憂憂可知此玉有何不同?”
解憂霎了霎眼,湊近了看,那玉環(huán)青色中帶著點點幽綠,似水中搖曳的水草,玉面上則刻著云紋,不禁喃喃自語,“憂聞,‘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綬。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組綬。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綬。世子佩瑜玉而綦織綬。士佩瓀珉而缊組綬?!?
君子若沒有遇到大變故,是不會摘下佩玉的,因為君子將玉視作良好的品德。
周禮還為佩玉建立一套完備的制度,一種地位的人,便佩戴一種特定的玉,井然有序。
解憂抿了抿唇,看向景玄,小手不安分地繞著他玉上的流蘇玩,將原本齊齊整整的流蘇,攪得亂七八糟,“玉似水之蒼而雜有文,謂之‘水蒼玉’。即為此也?”(未完待續(xù)。)
PS: 對了,各位親情人節(jié)快樂哈!大概都出去玩了,沒人看書,嚶嚶。前面159章已經(jīng)改了,親們目光雪亮,告訴我還有木改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