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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鳥啾啾,幾縷明朗的陽光折過湘簾的縫隙,紗帳上輕輕跳躍。
解憂背倚著一個靠枕,抱膝坐在床上,看著一眾婢子在眼前忙碌。
那些生得靈巧的婢子端著溫水和銀鏡等物魚貫而入,在床畔一一列好;粗笨些的婢女們則拿著粗麻,跪伏在地上,緩緩膝行,擦拭著屋內(nèi)光亮的竹木地板,和那些刻花繁復(fù)的漆器;另一些婦人則進進出出,忙著安排飯食。
解憂還未醒透,漠然望著她們忙碌,明亮的陽光下,飛舞在空氣中的細微浮塵閃爍著淡光,一瞇眸子,化成千百點光點。
昨夜景玄折騰得太厲害,她昏昏沉沉一覺睡到近午方醒,又錯過了朝食的時間,大約是睡夢中餓過了頭,這會兒又無甚胃口了。
越女將一個桐木的小案移上床榻,一旁的婢女放上盛了溫水的大盆,少姬則親自為解憂挽了寬袖,為她擰干軟巾,遞到她手中。
解憂赧然地笑了笑,她早已習(xí)慣自己照顧自己,但這些婢女、還有少姬和越女,都是景玄遣來的,若她不要她們在這里侍奉,只怕反而給她們?nèi)莵砺闊瑳]辦法,只能強迫自己習(xí)慣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梳洗過后,少姬為她敷上淡淡的脂粉,越女則握了一把青檀小篦為她梳理頭發(fā),照例按著趙服的樣式,長發(fā)一直披散到肩下,然后在肩背處一擰一挽,窩了一個墜馬髻,斜斜簪上一支玉笄固定。
侍奉梳洗的婢子退下,順帶取走了昨夜換下來的衣物,掃灑的侍婢也盡數(shù)退出,安排飯食的仆婦將盤饌移上前來。
解憂蹙了蹙眉,呈上來的主食是蒸熟的稻米和薏米,菜蔬有荇菜、薇菜、芹、筍之類,肉食和昨日一般,仍是燉熟的兔肉。此外還有一盤翠綠可人的青梅。
除了肉食盛在小型的青銅三足鼎內(nèi),其他餐具便是彩繪的陶碗陶盤,或是灰白色的原始瓷。
雖然樸素?zé)o華,但在解憂眼中。這些可都是價值連城的,文物。
尤其是那些陶器上的彩繪,這隔了千余年時光、被無情的歷史風(fēng)化過的文物,終究沒有眼前的色彩鮮亮,每一件都令她注目流連。
拋開這些。一旁幾個粗陶的小碟中盛著略帶褐色的醬汁和碎末,這是醯和醢——也就是醋類和肉醬類的調(diào)味品。
一旁的彩繪陶罐內(nèi),裝著半罐漿水,算是飲料。
見解憂目光停留在陶罐上彩繪的一圈鯉魚上,且眉頭微微地蹙著,越女忙道:“冢子云,夫人不可飲酒,故此乃酢漿,已淋入蔗汁。”
酢漿也是用米或者黍這類的糧食作物發(fā)酵而成的,只不過釀造工藝不同。酒以醇香辛烈為勝,而酢漿卻是酸冽爽口的,再混上清甜的甘蔗汁,味道應(yīng)當(dāng)是很不錯的。
也幸好是在甌越,甘蔗十分易得,若是從前,就算是楚宮內(nèi),用甘蔗汁暴曬而得的糖塊也是很稀奇的東西呢。
越女不覺抿了抿唇,景玄對解憂當(dāng)真是千好萬好,而且又這般為她著想。也難怪那幾個婢子仆婦如此殷勤。
解憂光顧著打量那些看過好幾回的陶器瓷器和青銅器,就是不動箸。
少姬輕輕碰了碰她的肩,“夫人……”
解憂苦惱地抬起眸子瞥她一眼,眸中分明寫著。她沒有絲毫胃口落箸。
“不可。”少姬柔聲勸慰,“夫人體質(zhì)虛損,一日而服藥有三,藥損人肌體,須以食補之。”
解憂鼓了鼓腮幫,不情愿地挾了些荇菜。蘸取醯醋,又將醢拌進米飯,隨意扒拉了幾口。
一日三餐是現(xiàn)代的概念,而古人的習(xí)慣多是一日兩餐,第一頓稱為“朝食”,在上午九點,是正餐,菜肴較為豐盛;第二餐稱為“餔食”,沒有定準的時候,一般在日落前后,比朝食隨意一些,多半是將晨間沒吃完的蒸一蒸再吃。
貴族倒是有一日三餐的,這多出來的一餐在正午,但和餔食的性質(zhì)差不多,也是隨意吃些東西而已。
解憂今日起得遲了,朝食的時間自然延后。
可她本就喜歡晨起喝一碗清粥,現(xiàn)在她才醒來沒多久,便讓她面對這樣一席豐盛的菜肴,她真的沒有胃口啊。
可呈上來的飯食她不得不吃完。
其實菜蔬種類雖多,但每一樣都不過一小碟,按量她肯定能吃完,再說這時候食物得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真的不興暴殄天物。
磨磨蹭蹭半日,終于將這一頓飯解決掉,解憂長舒口氣。
酢漿飲了大半,余下的漱了漱口,一并交由仆婦撤下。
衣衫仍是趙服,朱紅色的那件被拿去換洗了,越女捧了一件玄絲挑繡的祭紅色大袖外衫呈上。
濃烈暗沉的祭紅色壓在她身上,非但不顯得沉悶,反將她略顯蒼白的面容映得瑩白可愛,陽光下,仿佛透明的輕紗。
才換上衣衫,系上佩玉,便有一個婢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傳話:“夫人,冢子請夫人往斜堂。”
解憂心微微一沉,面色有些煞白,下意識拽緊了少姬的手,少姬也禁不住一顫。
伯姬死于斜堂,解憂是親眼目睹了的,少姬則因深念姐姐,聽得斜堂二字便情緒激動,難以自抑。
解憂定了定神,看向那頭都快垂到胸前的婢女,“何事?”
“奴、奴不知。”婢子頭垂得更低。
“我知,退下罷。”解憂回眸看看少姬,抿一抿唇,強打起精神勸慰一句,“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姬勿為死者哀慟過甚也。”
說完后,喚了越女,緩步離開。
少姬看著她離開,再也撐不住,寬袖掩了面,淚將袖緣一點點沾濕,又從指間漏下。
但她還不想在這里失態(tài)痛哭,急忙扭身跑回自己住的偏間,跪倒在臨窗的一張小案旁,被淚打濕的面頰貼上冰涼的檀木,迷蒙的目光癡癡地望著案上姐姐的神主。
她有多少次想隨著姐姐一道死去,但她記得要為姐姐的死討回公道,一定有公道的。
解憂不也說,因緣果報,終有所嘗的么?
所以,她要活下去,帶著這一腔懦弱無用的仇恨活下去,親眼看到真相被揭開。
(未完待續(xù)。)
PS: 這章略瑣碎了,一股濃濃的紅樓氣息【笑哭】不過我真的花了很久查戰(zhàn)國時期的飲食風(fēng)俗,又結(jié)合了一下季節(jié)【春】地點【四川兩廣一帶】的特色,寫了這一桌飯出來,大家就賞我個訂閱吧_(:з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