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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很開心,一種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開心,他長那么大,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喜歡一個人,敬佩一個人,心疼一個人,關心一個人,而這些心思都在同一個人身上,可是他卻很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入睡的時候,他還抱著顧臨的腰,腦袋都埋在了顧臨的懷里,縮得小小的,臉頰都緊緊貼著。
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有間樸素的木屋,簡簡單單又安安靜靜,圓木之間開著小巧可人的花朵,淡淡的白色花瓣,花蕊是能讓人心底都變軟的淡粉色,綿乎乎的滿是花粉,不時有輕巧的蝶落在上面。
夢里沒有風,卻有滿滿的草木香氣,陽光如薄紗般悄悄落在臉上,散發著獨特的溫暖。
他坐在臺階上,用手撐著下巴,看著木屋前的路,嘴上掛著個笑。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他不知道夢里的自己坐在門口干什么。
那夢時間久了,阿木就有些想到了,他在等顧臨。
夢都是這般,從來沒有開頭,忽然一瞬你就出現在了某個地方,又忽然一瞬它就結束了,醒來后或許記得或許不記得。
阿木很少做夢,他記不得上一次做夢是什么時候了,阿娘總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心思簡單又很會化解煩惱,從來不會思慮過重,所以他很好奇,夢里的他為了什么要坐在這里等顧臨。他托著下巴,眼睛一直盯著眼前的路,好像下一秒顧臨就會從他面前出現似的,不知時間是否流逝,他就呆坐著,木屋還是木屋,蝴蝶還在花蕊上,長草伏著地,靜悄悄。
而在他的腳邊,有一只雪白的貓,眼睛是琉璃般的水藍色,咪嗚著跳到了他的身上,蜷成了一團,不時用濕漉漉的小鼻子碰碰他,柔軟的肉墊子就踩在他身上。
他不時的摸摸貓咪背脊,聽著它喉嚨里舒服的呼嚕聲。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陣風吹來。
天一下子黯了下來。
眼前大片的草地忽然就消失不見,巨大的山巒憑空出現,比冷杉還要高大的山洞黑漆漆的,生冷又尖嘯的風從那洞中卷出,吹在阿木的衣袍上,留下層冰霜。
他站了起來,往后看了眼。
木屋不見了,花朵不見了,蝴蝶不見了,貓咪不見了。
顧臨一身粗布白衣站在他身后,神情冷淡,黑發如瀑,他似是沒看到阿木,只是看著山洞,眼中冰寒。
阿木不解,顧臨一直在他身后?
那他等的,是誰?
他順著顧臨的視線看了過去,還未看清時,冷風便卷著枯葉吹到他眼前,叫他不得不閉了眼睛。
不過是眨了眨眼睛,可他面前忽然就多了什么。
還伴隨著細微的呼吸聲。
阿木一愣,抬頭看去的時候,卻又見一個‘顧臨’,這個顧臨一身黑衣,眼中滿是戾氣,唇如生血般艷麗。
他看到黑衣的顧臨忽然就拔了劍,在阿木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劍尖忽然就貫穿了他的身體。
因為是夢,他未感覺到痛,可他卻蜷縮起了身體,仿佛痛極,而在他回頭看的時候,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那個顧臨唇角都是血,蜿蜒至脖頸,再暈染了淡色的衣袍。
山巒化為砂石,如在當初石屋中時飛撲而來。
忽然就一片黑暗。
“不……”阿木喊著,猛然睜開了眼睛。
微微泛著黃的燭光就在眼前,床帳輕微搖晃。
他只覺得頭上全是冷汗,呼吸快得可怕,仿佛有人掐著他的脖子,才叫他這樣著急的想要多吸幾口氣。
他動了動手,發現正死死的抱著顧臨的身子,忙放了放松。
顧臨的睡顏還是那樣寧靜安慰,呼吸柔和。
阿木看向顧臨的臉,急喘的呼吸才稍微平復了點,他想靠著顧臨近一點,就往上挪了挪身子。
也許是動作大了些,顧臨的眼睫動了動,緩緩張開了,眼里還有剛睡醒的水光。
阿木輕聲說:“吵醒你了……”
顧臨把他往上抱了抱,又抬手,擦了擦他額上的汗:“怎么這么多汗。”
阿木搖搖頭,抱緊了他,嗓子啞啞的:“做了個夢。”
顧臨忽然笑了聲,抱著他拍了拍:“噩夢?”
“不知道算不算。”阿木說:“有些害怕。”
顧臨也抱緊了他,安撫得摸著他的頭,輕聲說:“不怕。”
他這兩個字說得輕,但叫阿木冷靜了下來,輕輕呼出一口氣來,壓在心口的郁氣才徹底松了出來。
“我夢到了兩個公子,黑衣服和白衣服的。”阿木說著:“黑衣服的用劍把我們貫穿了。”
顧臨摸著他頭發的手忽然頓了下,好一會兒才動了動,隨后低低的恩了聲。
“后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突然就醒了,心里跳得厲害,就有些害怕。”阿木說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好在燭光并不明亮,顧臨應該看不清。
“只是夢。”顧臨說道。
阿木點頭:“恩,只是夢。”
顧臨親了親他的額頭,說道:“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
“公子不睡了嗎?”阿木問。
“恩,也到了時間,要去議事廳。”顧臨說著就坐了起來,下床穿了靴子,又開始穿衣服。
外頭天還蒙蒙亮著,阿木一時也沒睡意,就也坐了起來,看著顧臨穿衣服。
像是白玉一樣的手在衣帶間穿梭的樣子格外好看。
來了北國,顧臨就沒再穿過粗布的白衣,可他的衣衫都是干凈的淡色,就像阿木夢中的白衣顧臨一樣。
阿木忙搖搖頭,不去想那個夢。
顧臨穿好了衣服,又回到了床邊,親了親阿木的眼睛,再次說道:“只是夢。”
阿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害怕的話,叫我的名字,我會立即過來。”顧臨說著,因為離阿木很近,所以他彎著腰,黑發就順著肩滑到了阿木的手里,涼涼滑滑的。
阿木拿手握了,恩了聲,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他知道顧臨不止是在安慰他,他身邊有暗衛,喊了顧臨的名字的話,暗衛就會告訴顧臨。
顧臨抬手碰了碰阿木微微發燙的臉,又說:“快回固國了,要是想帶云朵回去,就帶它多跑跑,不然該跑不動了。”
阿木一驚,忙問:“回固國?要……要打仗嗎?”
顧臨點頭。
阿木微微有些心驚,夢境里顧臨胸口埋了劍的樣子揮之不去。
他說道:“那我也起來了,云朵那么胖,是該減減肥了。”
顧臨卻推了他回床:“還早,再睡會兒,做了噩夢精神會不好。”
阿木想了想,也是,他其實還有些困呢,瞇眼打了個哈欠就躺了回去。
顧臨給他蓋了薄被,又如他昨夜那樣輕輕拍著他。
“公子快去吧,不用管我的。”阿木嘟囔著,話雖這么說,可眼睛閉上了,呼吸也順暢了,還很舒服似的蹭了蹭枕頭。
他感覺顧臨低了身子,在他額上印了個吻。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阿木伸了個懶腰,精神十足,穿了衣服又洗漱好,往婢女送的早餐里拿了兩個包子就準備去云朵的宅子。
剛出了宮門,阿木就想起了什么似的,對著天上喊了聲:“林毅?”
“主子。”林毅忽然就出現在他身后。
阿木習慣了林毅的神出鬼沒,也不去想他之前躲在哪里了,伸手往他眼前遞了個包子:“吃嗎?”
“屬下吃過了。”林毅說道。
阿木哦了聲,咬了一大口,呼呼的往外吹熱氣,燙得嘴唇都是紅艷艷的,他說:“你別躲著了,和我一起走吧。”
林毅眼中閃過絲喜色,說道:“謝主子。”
阿木搖了頭,說道:“你不要叫我主子,叫我阿木好了。”
林毅看著他,沒說話,臉上有些呆。
阿木又說:“不叫阿木的話,林木,木頭,都可以的,我小名很多的。”
“阿木。”林毅忽然就喊了,聲音放的很輕,在喉底輕微滾動。
他們去了宅子,將云朵拉到空地,帶著它慢慢的走著。
云朵已經很胖了,比阿木初見到的時候還像是更高了點。一開始的時候還算順利,因為云朵見到阿木很興奮,撒歡跑了很久,但小半個時辰后就不對勁了,噴著響鼻甩著尾巴就是不肯往前走一步。
阿木輕輕摸了摸云朵的頭,拿了根胡蘿卜在它眼前晃晃:“吃嗎?”
云朵黑漆漆的眼睛一亮,舌頭一卷就吃了下去,嘎嘣嘎嘣兩口就沒了。
阿木見它喜歡,就又拿了一根,走到稍遠點的地方揮了揮:“云朵,快來。”
云朵好奇的看著他,又看了眼他手里的胡蘿卜,噴了個響鼻,不屑的甩甩尾巴,不上當。
林毅在一旁看著云朵肥肥的屁股,拿著刀的手就有些癢,往那屁股上一拍想讓它吃痛走起來,阿木忙喊了:“別別別,它不走就算了。”林毅那么厲害的人,一刀鞘下去不知什么力道,要是拍疼了就不好了。
他以前坐在云朵身上連馬鞭都不用的,更何況困在石屋的時候,云朵受了那么多傷,他可不舍得為了讓云朵減點肉就要屁股開花。
他嘆了口氣,拍拍云朵圓滾滾的肚子,有些失落的說:“公子和我要回固國了,路上會打仗的,你要是不瘦下來到時候會跑不動的。”
他捏捏云朵的耳朵:“也不想你吃苦,不然就留在這兒吧?”想著要分離,阿木的話里自然就有些不舍與難過。
云朵耳朵一轉,晶瑩如寶石的黑眼睛就濕漉漉的,他忽然就拿臉蹭了蹭阿木的手心,直了脖子嘶鳴一聲,揚起了前蹄往前跑了起來。
阿木愣愣的看著云朵的胖屁股,眨巴眼:“它是聽懂我的話了?”
林毅搖頭:“他聽了你語氣里的難過就跑了起來,通人性脾性也不錯,真是匹好馬。”
阿木笑了:“云朵是公子送我的呢。”
林毅眼里的贊賞一下子就不見了,臉繃得黑漆漆的。
帶了云朵跑了很久,又給它洗了澡,說了很多的話,阿木這才往回走。
去輝月殿的路上,他忽然想起自己那兒還有好多顧臨做的草編蚱蜢,不知道有沒有被婢女收起來,得放放好才行。
這么想著,他就往自己的住處走。
剛進了大廳,他就看到有人坐在了主位上,手中端著一杯茶,腰間佩環被風吹得叮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