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命運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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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院的觀眾早已戴好了頭盔，距離感很低的虛擬電影呈現在觀眾眼前……

    黑暗的屏幕緩緩投下幽藍的光，漸漸展現出油畫一般美麗的畫面，那是幽幽月光下一片廣闊的麥田……

    觀眾感受到了些許涼涼的風，似乎還聞到了一些小麥和青草的味道，耳邊有蟲鳴娃鳴交響，靜謐得讓人想要躺下仰望月亮星空。

    作為一部多國同步上映的影片，模式自然不會如以往那么簡單，涅槃的巨資投入自然也不會只是在幕后籌備上，影片本身的高端升級也是一大要素。

    這是高清立體虛擬電影，百分百真實程度，力求清晰精美以圖讓觀眾身臨其境。現在它的效果還不明顯，似乎只是清晰了一些而已，最初涅槃其他成員并不贊同為了這一點效果而耗費資金，但到影片推后部分，這種升級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靜謐的畫面和交響的細細蟲鳴中，夜色漸漸變淡，似乎將要退幕迎來清晨，廣闊麥田的鏡頭緩緩下拉，再右移，麥坎上一個淹沒在樹影下的身影懶懶翻了個身。

    月光灑下他半邊臉，一雙半瞇的眼睛映襯著淡去的月光和星光，黑色的眼瞳，卻璀璨瀲滟。

    “額……”他發出似乎睡眠驚醒的不滿呢喃聲，揉揉眼睛撐起身，低頭看了看手表，咧嘴笑了笑，一下跳了起來。

    他撿起地上一個大背包背在背上，朝氣十足的行走在麥田間，笑容燦爛的在田間蹦蹦跳跳。靜謐的氛圍被他的笑聲打破，這好似他一個人的舞臺。

    “下面請國際著名音樂家朱軒為大家演奏！”

    “看啊，多么動人的音樂！”

    “他是最了不起的音樂家！”

    他在空曠無人的麥田里肆意的大聲喊著，煞有其事的做出似乎在最頂級的音樂廳被邀請獨奏的模樣，然后撿起地上一根樹枝，有些神經質的笑著揮舞著，對著田間的青蛙、對著田地的蟲鳴，好似他是樂團的指揮，口中哼著歌兒：“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還在國內，說的是中文，但每一句下面有英文字幕。

    這一幕讓許多觀眾由衷的彎起了嘴角，夜深無人的時候，年輕的時候，誰沒有想象過自己成為一位偉大的人呢？這是屬于年輕人的秘密，羞于讓人發現，卻都悄悄假扮過，那是曾經有過的夢想啊……

    但就在觀眾以為這只是一個開場搞笑小片段的時候，畫面中的年輕人卻一邊手舞足蹈揮舞著樹枝蹦蹦跳跳走向麥田盡頭處的那條公路，一邊順手摘下田邊小樹一片樹葉……

    樹葉放到唇上，他仍下了樹枝，朝氣蓬勃的臉對著田地里的青蛙蟲鳴調皮的眨眼睛，似乎在對合奏的伙伴打眼色般，發出了……一連串鳥鳴！

    布谷、云雀、夜鶯、畫眉……蛙聲蟲鳴之中一種種鳥鳴聲從那過家家般玩笑的年輕人唇上樹葉發出，清脆歡快、悅耳動聽、惟妙惟肖！

    那一種種鳥鳴聲最開始一聲聲雜亂無章，似乎是清晨醒來的鳴叫，但漸漸卻交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節奏……到最后數種鳥鳴聲交集共鳴，如百鳥齊鳴，甚至還與蛙鳴蟲鳴之聲詭異的和諧，似乎萬物生、頌清晨！

    “這……不可能！”有國外觀眾打出一串英文字符，毫不掩飾他的震驚：“這是電影特效背景配音，不可能！”

    “是的，不可思議！我知道一些人可以用樹葉吹出簡單的歌曲，但不可能發出這樣的鳥鳴聲！”

    “一種還可能，但后面那么多鳥鳴聲，這讓人難以置信，一定是電影配音，一定是！”

    “即使為了證明主演是一個音樂天才，這也太過分了，簡直在侮辱我們的智商！”

    “國外的朋友們，我們華夏用樹葉吹歌曲是很常見的事，鳥鳴聲不單可以用樹葉模仿，口技和竹笛也可以模仿……”

    “騙子，哪怕是相信撒旦我也不信這樣的話，樓上也是華裔但你會嗎……”

    “我不會，但不代表我們華夏的同胞不會……”

    “真這么神奇你們為什么不會，哼，騙子……”

    “……”某華裔學生無語，特么的我大華夏民間藝術那么多，不會還是我的錯了嗎，掀桌！

    爭論中華夏的觀眾和國外的觀眾已經有了火藥味，戲謔聲、爭辯聲、嘲笑聲、贊嘆聲不絕于耳，而就在這爭論中，那個吹著樹葉的年輕人走到了麥田的盡頭。

    短短十來分鐘，他似乎從深夜走到了清晨，待踏上那列駛過的懸浮列車，晨曦到來降下淡淡初陽的光。

    而就在他踏上列車的那一刻，屏幕最下方出現小小一行中文英文字幕：吹葉，華夏民間藝術，少數民族音樂文化元素，現已普及。可吹出樂曲、模仿鳥鳴、動物叫聲，吹葉民間高手可模仿出百鳥齊鳴之音，其中代表作有百鳥朝凰。

    這一行注解結束了爭議聲，一片沉默，看著這一行字很多國外觀眾感到無語。我的主，居然是真的！還已普及，怎么以前一點兒都不知道！

    鏡頭轉向列車里的年輕小伙，車里的燈光讓他觀眾終于可以清晰看清他的臉。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身材有些消瘦的，臉龐輪廓分明，黑色的眼瞳精神炯炯，下巴有還未刮干凈的胡茬，因為消瘦眼窩也顯得有些微陷。

    此時的路華也，早已沒了曾經那豐神俊朗的模樣，他顯得平凡、土氣還有些邋遢，唯一吸引人的或許只有那一雙炯炯有神滿懷著年輕人理想之火的眼睛。

    這樣的路華也是成功的，這部電影不需要一個帥酷英俊的男人，只需要一個平凡卻有夢想并不懈努力的男人。

    這才是一個男人的真正魅力所在。

    鏡頭只在列車片段上一晃而過，很快進入下一個劇情，這位滿懷著音樂之夢的年輕人下了列車，隨即登上了去國外的飛機。

    “四百五十八元？不，我不要托運，我遵從網絡的指示沒有攜帶超過重量的東西……”

    “超過了？額，就超過這么一點點也不可以嗎……”

    懷著音樂夢想的年輕人似乎經濟很窘迫，在機場艱難的與安檢人員討價還價，最終他沮喪的從背包里不舍的翻出一個橢圓形土色帶孔的東西，憋屈的放在柜臺上：“好吧，這個樂器的重量差不多了，我可以用國外的土做一個。”

    安檢人員表現得很溫和，禮貌的將那土色帶孔的東西用紙袋裝起來，微笑著遞給他一張單據道：“您有一個月的時間，回國的時候可以用這張單據領取您的物品。”

    “謝謝。”年輕人扁扁嘴有些委屈的模樣，此時的他還是純真清澈的大男孩。

    登上飛機前年輕人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讓他燦爛的笑了起來：“教授，我現在在去Y國的飛機旁……”

    “感謝您，但您懂我的教授，在國際最頂級的音樂廳演奏我的音樂，那是我的夢想……”

    “我仔細考慮過地，非常謹慎的考慮過。教授，您曾經告訴我們圈養的鳥兒不能自由的飛翔，因為鳥籠不是屬于鳥兒的東西。我害怕優渥安閑的生活會消磨我的夢想和斗志，我必須去闖一闖……”

    “誰能肯定呢教授，或許以前沒有過，可是為什么我也不能呢……”

    “是的，我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覺悟，也帶上面對這一切需要的堅強……”

    電影里只能聽見年輕人的通話內容，但完全能夠想象電話的那頭說了一些什么。一位眼看不聽話的孩子去闖泥潭苦口婆心勸導的長輩，一個為了夢想放棄安逸的前程獨闖天涯的初生牛犢，勾勒鋪墊出即將發生的、似乎并不怎么美好的劇情。

    劇情也著實這樣走著，這位名叫朱軒年輕人，懷抱著音樂夢想踏上了國外的土地，那個國際主流音樂圣地的國度。

    然后他遇上了他的第一個問題，國外的消費遠不像國內網絡上所說的那么低，他花了幾天的時間才在著名的貧民區租下一個相對廉價的房屋。期間他只能和睡著公園的長椅上，并被趕走了幾次。

    不過這并沒有冷卻朱軒的斗志，他安頓好之后，很快開始四處找尋他的音樂之夢。

    “這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平，都只是因為實力不足。”朱軒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著揮揮拳頭，自信的笑：“你不同，方軒，你會成為真正的音樂家！了不起的音樂家！”

    電影用快鏡頭片段式播放了方軒試圖立足的過程，他在網絡上搜尋了這個音樂圣地之城的各大音樂廳，一個一個嘗試著成為其中一員。

    “請問您有哪位音樂家的推薦書？”某音樂廳辦公區內，一位身著銀黑西裝的外國人禮貌的向朱軒詢問。

    “很抱歉，我沒有某位音樂家的薦書。”朱軒愣愣神，但很快道：“我可以即興演奏一段……”

    “那您畢業于那個著名的音樂學院、獲得過什么等級證書、拿過多少國際音樂大賽大獎，獲得什么名次呢孩子？”銀黑西裝的男人溫和的望著他，好似在看一個惡搞的孩童。

    朱軒臉上有了窘迫之色，手足無措：“我畢業于華夏音樂學院，曾做過艾倫音樂學院交流生，獲得三項樂器最高級證書……比賽……沒、沒有……”

    銀黑西裝男人好笑的搖搖頭：“不，孩子。”他指了指天花板：“這里是花賽音樂廳，即使是有名的音樂家也是通過漫長的努力成為這里的一員，您還不行，孩子，你還遠遠不夠。”

    朱軒臉色微白，神情沮喪，卻有些不服氣的握了握手掌，固執的望著銀黑西裝男人：“可我看過波希頓先生的故事，他年輕時沒有就讀任何音樂學院，沒有任何音樂家推薦，卻成為了最年輕的花賽音樂廳獨奏者。”

    “他是音樂天才，他是音樂名流世家的孩子，從出生就是神賜的音樂之子。”銀黑西裝男人神情微冷，不緊不慢的做出送客的動作：“請離開吧，孩子。”

    懷著夢想的年輕人第一次被夢想的音樂之門拒絕，狼狽的蹲在墻角一會兒又打起了精神，開始下一個目標，眼中滿是斗志……

    但，電影的畫面片段快進而過……

    “抱歉，我想您來錯了地方，音樂廳只邀請名流音樂家演奏，并不是招聘員工……”有冷漠疏離還算委婉的回應。

    “華人？呵呵，年輕人您在夢游嗎？”有直白的帶著歧視的嘲諷。

    “不需要，我想我不需要浪費時間聽你的即興演奏，請離開這里……”有不耐的驅趕。

    “保安！保安！讓他離開，年輕不是你魯莽的理由，你知道這架鋼琴的價值嗎，它不是你能碰的東西！”

    “……”

    連續幾天，朱軒從一開始精神抖擻到頹廢落魄，他想用音樂證明自己，卻沒有一個人給他演奏的機會。

    貧民區的小房間里，有坑罵聲和吵鬧聲傳來，朱軒躺在破舊的木板床上木木望著天花板。

    他想過會很艱難，卻沒想過如此艱難。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有足夠地位的引路者，他以為有音樂就可以實現理想……現實和想象差距如此之大，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沉默著起身，他沉默的在周圍的小花園挖出泥土，和水捏出橢圓的形狀……烤干……

    漫長的制作過程鏡頭瞬息而過，最后是一個機場時落下的那個樂器，只是簡陋也丑陋了不少。

    朱軒走到窗邊，眼睛迷茫的望著窗外打鬧的孩子和叉腰尖罵的黑人女人，緩緩將那個有些丑陋的泥土樂器放在唇邊，對著孔洞處……

    嗚嗚咽咽的聲音響起，悲涼的音色，低沉渾厚，如泣如訴，幽幽似風在悲泣似游魂在哀哭……

    蒼涼的音樂和著朱軒迷茫的臉讓觀眾心下不禁戚戚然，但隨著這低沉的音符，朱軒在昏暗燈光下的眼睛卻越來越明亮，漸漸重新燃起了絢爛的火焰。

    嗚嗚咽咽的音樂戛然而止，朱軒放下那個丑陋的‘樂器’，狠狠搓搓臉，再次走到鏡子前，對鏡中的自己握拳：“一切都會好的，朱軒，一定會的，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音樂家！別開玩笑了，只要我沒有承認失敗，那就絕對沒有失敗！”

    “那是什么東西？那個丑陋的樂器……”

    “很蒼涼的音色，讓我想起了一些部落祭奠亡靈的祭奠……剛才的音樂很悲涼，讓我有些毛毛的，呃，也許也是華夏的本土樂器……”

    “為什么都是這些古古怪怪的東西，葉子可以唱歌，土可以唱歌，好像華夏竹子和木頭也可以唱歌……”

    “咳咳，介紹一下，竹子木頭啥的那是笛子和簫類的樂器，屬于我們國內的本土樂器，剛才那個叫塤，一種陶土制作的樂器……”

    “真的很氣憤，為什么不給這個華裔年輕人演奏的機會，我很想聽他能彈奏出什么！”

    “明明是他準備不足好嗎，別跟著抹黑，音樂廳是神圣的地方，每一個人都可以去試試彈一段，那是Y國達人海選秀嗎？”

    “一定很受打擊，不過盡管我尊重這樣一位努力的年輕人，但到現在我沒有看見主演真正的實力，不管是葉子還是土，都只是小類型樂器，這樣的音樂上不了音樂廳，更別說我們的頂級音樂廳……”

    電影繼續著，重新燃起斗志的朱軒這一次沒有再好高騖遠，而是吸取了之前遭到拒絕的教訓，打算從最底層一步步靠近音樂之門。

    另外，錢包只有幾百美元的鏡頭告訴觀眾，他需要一份工作維持生計。

    他到歌劇院應聘鋼琴師，到馬戲團應聘小提琴手，到酒店應聘鋼琴師……影片的畫面色調漸漸偏于暗沉的黃色調，有低落的背景音樂響起。

    這位懷揣著夢想的年輕人遭遇了比之前更大的打擊，他面對的行業歧視遠比想象的嚴重，高級別的音樂廳和音樂歌劇院至少還會委婉一些，而在低一層的音樂生存環境，則比之前更加直白——他們甚至沒有給朱軒開口的機會，只因為他有著一張黃種人的臉就關上了工作之門。

    途中有酒店的管理讓朱軒演奏了一段小提琴名曲，也有歌劇院的招聘人員玩笑著讓朱軒彈奏鋼琴，但只有幾分鐘就被打斷。那些臉上或許是市儈刻薄的臉，冷笑著指責這是他聽過最糟糕的音樂。或許是嬉笑著擺手，告訴朱軒他們需要的是更優秀的鋼琴師。

    音有知音，面對附庸風雅卻不懂音樂的人，朱軒的辯白如此無力。這些需要音樂人士工作的地方，需要的不是多么優秀的音樂師，而需要在簡歷和外形上看上去有音樂家風范的人。

    無疑的，國際音樂地位式微國度出身的朱軒，沒有國際著名音樂學院證書的朱軒，顯然還年輕也沒有被給予發揮空間的朱軒……不具有足夠的說服力。

    再次遭受打擊的朱軒又回到了那昏暗的小屋，他曾經朝氣蓬勃的臉變得憔悴甚至帶著些滄桑，無力的坐在地上沉默著，昏暗燈光下的目光迷茫中帶著頹喪。

    現實如此殘忍，夢想并不那么容易達成，朱軒甚至流連在一些招聘服務員的招聘單旁，遲疑著是否應該放棄音樂夢想，先安頓自己的生活。

    “我怕生活會蠶食我的夢想，讓我成為一個茍且的、懷中夢想卻妥協于生活的人。”朱軒在夜晚十字街頭呢喃著，終于忍不住蹲下蜷縮成一團捂著臉嗚咽起來……

    “可憐的人。”觀眾互動區有觀眾發言。

    “我相信他是一位值得欽佩的人，但到現在為止我并不覺得他非常優秀，至少沒有登上頂級音樂廳那樣的優秀。我不是專業人士，之前被打斷的幾段音樂我只覺得流暢，還沒感受到媒體所說的那種震撼靈魂的觸動……”

    “我就是艾倫音樂學院小提琴專業學生，剛才的小提琴片段已經演奏得非常不錯，不過那只是技術上的東西，或許因為時長關系我也沒有感到主演如何優秀……”

    “除了開頭，有些平淡啊……”

    “他必須要展現足夠的實力，這是Y國，沒有實力不可能立足，這不是誰的錯……”

    “……”

    而就在這時，一輛轎車停在了蹲在十字街頭嗚咽的朱軒身前，一張畫著煙熏濃妝、頭發結成一根根小辮子、嚼著口香糖、打扮得朋克風的女人的臉伸出車窗。

    那張臉因為濃妝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只能看出她同樣的華裔，并且同樣年輕。

    “嗨，小可憐，你被婊子拋棄了嗎？”姬凰飾演的土生土長華裔莉莉娜以歐式古惑妹形象登場，非常不禮貌的嚼著口香糖笑著，身手摸了摸朱軒抬起的臉，沾起朱軒的眼淚嘗了嘗，在朱軒窘迫得臉漲紅的模樣下夸張的聳肩：“哦，可憐的小東西，原來華人的眼淚也是咸的。”

    “我也是華人……好吧，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承認我沒有去過那里。”女孩打開車門，偏偏頭：“上來吧可憐的家伙，我有很多熱情奔放的朋友，她們會喜歡你的害羞。”

    朱軒快速的擦去臉上的淚痕，臉上神色冷了下來，沒有理睬調侃的女孩轉身就走。

    女孩撇撇嘴緩慢開車，一邊開著一邊獨角戲似的閑聊：“嗨，小可憐，我叫莉莉娜，你叫什么？”

    “為什么不回答，你們那兒的人這么沒禮貌？”

    “朱軒。”朱軒悶著頭悶悶的回道。

    “哦，朱，哈嘍。”

    “你可以叫軒。”朱軒又悶著頭悶悶回了一句。

    “為什么？好吧，軒。”女孩無所謂的換了稱呼，似乎很無聊：“為什么哭，無法度過無趣的夜晚？如果這樣可以到我的咖啡廳坐坐，晚上還供應啤酒哦，當然，如果你需要的大麻的話可以找到一些這樣的朋友……”

    “我需要一份工作。”也許是女孩是華裔的關系，也許是遭到的拒絕太多心靈這一刻的脆弱，也許是這個女孩似乎很難纏，朱軒開了口：“我想要找一份音樂相關的工作，但沒有人錄用我。”

    女孩愣了愣，眨眨眼，哎呀叫了一聲，再次打開車門：“上來，我的咖啡廳正需要一位鋼琴師，呃，你會鋼琴嗎？”

    朱軒陡然抬起頭，眼中露出驚喜的光，有些激動：“是嗎，嗯，會的，我會鋼琴！并且我還會小提琴……很多種樂器。”

    女孩扁扁嘴，神情滿是不信，似乎在指責朱軒吹牛皮。朱軒羞惱的上車坐下：“我可以彈奏給你聽，你完全可以不錄用我。”

    “好吧。”莉莉娜依舊無所謂的聳聳肩，濃濃的煙熏妝帶了些嘲諷，顯得有些涼薄：“有什么關系呢，沒用的人最愚蠢的人都不會愿意白付工錢。”

    朱軒頭偏向一邊，莉莉娜噗嗤笑出聲來，又摸了摸朱軒的臉：“小可憐，你如果英俊一些我能給你提供很多工作。”

    車停到了一處并不怎么熱鬧的街道，一塊‘暗夜伯爵咖啡館’牌匾閃著五彩霓燈，莉莉娜帶著朱軒進咖啡館，入目是以強烈哥特式與可洛洛黑暗風格為主題的環境。

    這不像是咖啡廳，更像是俱樂部，低音炮似乎與心臟的跳動同步，穿著各種怪異衣服的人們在舞池中瘋狂扭動，他們有的是古伯爵打扮，有的的吸血鬼打扮，有的則是巫婆打扮，大多戴著各式各樣的半截面具。

    穿著很暴露的性感舞娘在臺上盡情的扭動，展示著凹凸有致的身軀，腰胯如同沒有骨頭一般充滿夏娃的誘惑。

    朱軒停下了腳步，神情遲疑。莉莉娜轉頭看他，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歐啦，別擔心，就像你們虛偽的男人一樣，我的咖啡廳白晝是優雅的紳士，夜晚是瘋狂的床。”

    “哈嘍，我親愛的莉莉娜你終于回來了。”身著古歐式伯爵服裝有著花白卷發的男人手里端著紅色雞尾酒上前，藍色眼瞳笑意滿滿，攬過莉莉娜的肩膀：“來了一位應聘的鋼琴師，很不錯，艾倫音樂學院的準畢業生，簡歷有過數次參賽名次，非常優秀。當然，他的薪水要求高了那么一些，但很值得。”

    莉莉娜的表情僵住，看了變了臉色的朱軒一眼，有些尷尬。

    朱軒臉上露出屈辱的神色，抬腳想走，但卻頓住了腳步，抿抿唇垂下眼眸，有些拘束甚至有了些懇求的味道：“我、我也很優秀。”

    這小小的細節，卻讓觀眾從心里生出一種莫名的滋味來。最初出場的朱軒是熱烈朝氣充滿自信的，即使屢次遭到現實的打擊也從未退卻，偶爾的脆弱后又會再次振作起精神來……但現在，他為了得到這份工作降低了身段。

    古歐式伯爵服裝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掃了一眼朱軒：“你是莉莉娜找來了鋼琴師？”

    他好笑的看向莉莉娜：“你又在路邊撿回來的小可憐？”

    莉莉娜神情尷尬，女孩似乎羞惱，梗著脖子抓住朱軒的手，死要面子爭執道：“他很優秀，會很多種樂器，很強，是非常好的音樂家！”

    噗嗤！男人頓時笑出聲來，好笑的掃了兩人一眼，瞅朱軒的目光如同看不值一提的騙子或垃圾：“那行，讓我那位鋼琴師跟你這位優秀的鋼琴師比一比，莉莉娜，說了很多次，你撿回來的小可憐有幾個好東西？”

    “可我不就是你撿回家的嗎，爸爸！”莉莉娜瞪著眼睛爭辯道。

    “你也不是個好東西。”古歐式伯爵服裝男人敲了敲莉莉娜的頭，笑容卻慈祥。

    莉莉娜的父親，一位詼諧有趣、年齡在五十左右卻并不顯蒼老反而很年輕態的男人，名叫史密斯，在跟那位名為布朗特的艾倫音樂學院畢業應聘者交談后，踏上了舞池中心。

    “一件很有趣的事。”史密斯穿著古伯爵服微笑著抬手示意停下低音炮音樂，紳士的鞠躬，像足了古老的吸血鬼伯爵：“今天我們的化妝舞會迎來了美妙的小插曲，是的，我親愛的淘氣的小家伙又撿回來一個令我頭疼的小家伙。”

    哈哈！為停下音樂的音樂而納悶的客人們發出了友善的哄笑聲，顯然很多都是熟客，也明白這個令人頭疼的小家伙是誰。

    “噢啦，讓我想一想，上一次小家伙撿來了一個醉酒的家伙，這一次有所進步，我親愛的莉莉娜撿來了一位很強很強非常好的音樂家。”

    哈哈哈……客人們的哄笑聲更高，這顯然是一個笑話。

    “很巧的是，可憐我老家伙我也遇到了一位鋼琴師，一位艾倫音樂學院的，拿過數次比賽名次的準畢業生……”史密斯聳聳肩，高舉酒杯：“很巧不是嗎，我們今天將要看一場優秀的比試，很強很強非常好的音樂家……哈哈，最后的勝出者將是我們白晝的鋼琴師，我的咖啡廳似乎占了大便宜呢？”

    “啊哈！”客人們哄笑著高舉酒杯笑得歡暢，完全把這一切當成是揭穿欺騙小莉莉娜的家伙的鬧劇，很有趣的小插曲。

    客人在史密斯友善的指示下退出了舞臺，紛紛坐下周圍的位置，一架鋼琴被推上了舞池。

    “讓我們歡迎布朗特，英俊的我邀請的鋼琴師。”史密斯笑盈盈伸臂做出請的姿勢。

    熱情的掌聲中，同樣年輕的布朗特登上了舞臺，坐上鋼琴架旁。他微抬著下巴卻并不傲慢，掃了一下琴鍵發出一串音符，自信又略帶挑釁的掃了一眼臺下的朱軒。

    十指放在琴鍵上，最初是幾個輕輕的音符，越來越重，越來越響，越來越快……

    清脆的音符如跳躍的精靈，動聽悅耳，似乎少女歡快的舞蹈，十指在琴鍵上不斷變換，快得令人眼花，琴聲緊湊的音符歡快如同云雀般，讓不少客人露出了笑容，順著節奏情不自禁的動著身軀，手腳也忍不住跟著打節奏……

    炫技！

    這是鋼琴炫技，絕對的炫技！

    不追求鋼琴絕對的感情變化，而是以鋼琴彈奏的技術和技巧為主，講求彈奏的手速和能力，完全的炫技！

    “這是布朗！電影里只是多加了一個音叫布朗特，天啊，他是上次幾大國際音樂學院友誼鋼琴大賽上獲得第二名的布朗！”一位國外的觀眾驚呼，打出一連串震驚、驚恐的表情。

    “不會吧！他居然愿意成為這部電影的陪襯？明顯是要被主演打敗的炮灰啊！”

    “難以置信，這樣的技巧已經的頂級，這是《精靈圓舞曲》，是對技巧要求非常高的考級曲，我不相信炫技上有什么曲目比這更難！”

    “布朗的表演非常優秀，非常非常優秀，如果這部影片想用普通的曲目配合劇情打敗布朗，我會唾棄！”

    “好快的手速，我甚至看不清他的手指，太快了，好強！”

    “……”

    就在觀眾的驚呼和贊嘆中，布朗特結束了他的炫技表演，臺下一片驚嘆、歡呼和掌聲。他昂著下巴，自信紳士的鞠躬，看向方軒：“請。”

    布朗是受他老師邀請參加這部電影，最開始他并不感興趣，但在老師幾次勸說下他答應客串。但老師只說對方會經過背景特效彈奏一首非常經典的鋼琴曲，而這首曲目由他的老師親自配音。老師因為保密守則沒有透露這首曲目的音符，但告訴了他這首曲目炫技到了極致，為此他選擇了《精靈圓舞曲》。

    布朗并不認為有什么曲目能比《精靈圓舞曲》難度更高更炫技，他不會因為對方是他的老師就刻意退讓，老師說過，這是對音樂家的尊重。

    他已經發揮出他的最高水平。

    自信卻有矜持的退到一邊，布朗眼神友善卻又故作符合角色的些微傲慢，看著朱軒做出請的姿勢，帶著挑釁。

    出演電影，對他來說也是一次新奇的體驗呢。

    周圍客人傳來噓聲和嘲弄聲，　一眾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朱軒默默坐到了鋼琴邊。

    他看來莉莉娜一眼，莉莉娜忐忑的對他狠狠握拳，張牙舞爪得可愛，似乎在威脅：干不好你就完蛋了！

    嘴角翹起，朱軒腰背挺直筆直，修長的雙手放在琴鍵上。

    手指一掃，一串雜亂的音符乍然響起！

    “噗嗤！”不知道是誰先笑了起來，接著滿室哄堂大笑，鏡頭晃過莉莉娜，莉莉娜的僵住的臉皮和瞪大的眼睛很是可笑，連電影外的觀眾也發出了一串嘲弄的笑聲。

    “嗨，小莉莉娜，你的很強很強的音樂家似乎……”史密斯笑著打趣自己身邊的小家伙，但話未說完就僵住。

    這一串雜亂的音符之后，朱軒整個人氣息瞬間發生了變化，他都周身似乎彌漫出了獨特的氣質，目光看著琴鍵如果看著深愛的戀人，然后，閉目幾秒后，他的雙手再次放在了琴鍵上……

    沒有入音緩慢的前奏，雙手放在琴鍵的那一秒，一連串無數音符組成的音樂就咋然響起！

    無數音符，仿佛一秒就有無數音符的轉換，嗡嗡作響好似無數大黃蜂在耳邊鳴叫并顫動著翅膀！

    高低音的快速轉換，一直不曾停歇的快速轉換的低階音符配合著一個個快速轉換的高階音符，兩重高低音符快速轉換！

    緊湊的音符讓人甚至呼吸都感覺艱難，緊張的提氣卻落不下去，仿佛感覺到有無數黃蜂密密麻麻顫動著，所有客人都瞪大了眼睛！

    而如此緊湊快速的音符卻越來越快，更快，更快！

    他的十指在琴鍵上不斷變換如同機器，最開始還能看見殘影，最后快到連殘影都難以看到，只能恍惚看到無數只手指在琴鍵上跳躍，好似他生出了三頭六臂！

    真正的炫技！

    炫技到極致的炫技！

    有在場的客人激動的站了起來，捂住了心臟。連觀看影片的觀眾也有無數人激動的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的高喊不可能，但因為虛擬影院的限制他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看到他震驚的表情！

    但這令人震撼的炫技卻沒有結束，在一串稍微緩慢的音符之后，新一輪更為快速的音符刺入耳膜！

    這一次不再是兩重高低音階的快速彈奏，而是高低音階不斷變換的重合音符，時高時低快速變化，朱軒的整個人都似乎在劇烈顫抖，他的手指甚至連手影都變得模糊！

    布朗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一片，根本不用他刻意表演，愣愣的望著場中的朱軒，突然后退了兩步按住桌面才穩住身形。

    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炫技的樂曲！不，最讓他難以置信的是，老師只是出國半年而已，竟然能夠將這首樂曲彈奏得如此完美！

    這需要純熟的練習和非常高妙的技巧！

    終于，這緊湊得讓人心臟跳動都加速的音樂終于停下，撫摸了一下鋼琴，朱軒的眼中已再次燃起熊熊理想的火焰，仿佛音樂是他唯一的信仰和救贖。

    他不舍的起身，緩緩轉身看向一片沉寂的客人們，目光深邃而明亮，無聲的微微鞠躬。

    嘩！

    一片掌聲這才仿佛回神般響起，掌聲雷動中布朗掩面鉆出人群，這是他需要表演的劇情，也是他此時的真實心情寫照！

    我還比不上老師，我還需要不斷進步，布朗暗暗對自己說。

    “法克！這是什么見鬼的鋼琴曲，太可怕了，我的老師一定會讓我們練習這首曲子，那個恐怖的老頭一定會的！”一個顯然在學習鋼琴的觀眾發出一連串驚恐表情。

    “這確定不是電子合成音嗎，我感到我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好快，這起碼需要11級鋼琴等級！”

    “真的比《精靈圓舞曲》還快，哪怕我不懂得鋼琴，我也能感到這非常不容易……”

    “炫技到不要臉啊！太打擊人！”

    “這是從未有過的曲目，是他的即興表演，天啊，天才音樂家！”

    “這是電影，電影錄制好的好吧，怎么是即興表演！”

    “這是在電影里好嗎，他就是即興表演！”

    “……”

    史密斯的眼睛已經快瞪出眼眶，僵住脖子半晌才看向自己親愛的莉莉娜，莉莉娜自豪的拼命抬起下巴，史密斯壓下她的頭：“好吧，這次你真的撿來了一個很強很強的音樂家。”

    毫無懸念的，朱軒成為了暗夜伯爵咖啡館的鋼琴師，他來這個國度的第一份工作。

    但他并不滿足于此，白晝他在咖啡館彈奏鋼琴，夜晚他在新租的房屋里寫下一首首曲譜遞給一位位音樂家。他用自己的方法去達成音樂之夢，他想要做的是登上最頂級的音樂廳獨奏，而不是在一個咖啡館里。

    他沒有收到任何回應，音樂家們收到的曲譜太多，想要得到音樂家們注意卻實力不足的人也太多，著名的音樂家們根本不會看這些東西，最終這些曲譜成為論斤稱重的垃圾。

    但音樂之夢的遙遠卻沒有阻擋愛情的腳步，莉莉娜對朱軒滿懷崇拜，最終成為狂信徒一般的愛情。這個嚼著口香糖化著濃妝的女孩為了朱軒而改變，她化上了淡妝，別扭的穿淑女裙，甚至悄悄在網上搜索華夏菜品做法，為朱軒做出一份份雖然糟糕但卻誠意十足的小菜。

    莉莉娜的熱情讓朱軒難以招架，從最初的羞澀到躲避再到接受，最后看向莉莉娜的目光，帶上了濃濃的寵溺。

    兩個年輕人相愛了，陷入愛河的兩人理所當然的偷吃禁果，熱情的莉莉娜不顧可憐老爹的吐槽悄然扔出行李搬進了朱軒那個擁擠的房間。

    這是姬凰出演電影以來的最大尺度，也是第一次床戲。并沒有露點，卻與路華也的糾纏表現得十分狂野，看得人口干舌燥。姬凰對這段戲原本是有些擔憂的，為此還跟路華也討論了多次這么對位，但詭異的，當與路華也演這段戲的時候，她莫名的亢奮，腦中劃出無數零碎的片段，好似是她醉酒忘掉的一些東西……

    而陷入愛河的朱軒，一首首繼興鋼琴曲也在不斷刷新觀眾的震驚程度！

    哄莉莉娜入睡的《搖籃曲》。

    逗莉莉娜開心的，歡快的片段音符《小丑》。

    含蓄示愛的《致莉莉娜》。

    小夜曲、月光奏鳴曲、卡門……

    朱軒的鋼琴曲隨著他的心情變化而變化，一首首即興經典鋼琴曲不要錢的扔出來，砸得觀眾頭昏眼花，砸得各國或悄然或堂皇進入影院、觀看這部前期引起音樂界關注影片的音樂人士們頭昏目眩！

    “怎么可能，這么多經典曲目！”觀眾互動私密房間里，一群關系交好約好一起看電影的音樂家震驚又惱怒的吐槽。

    “嘿嘿，老伙計，之前炫技的那首《野蜂飛舞》就是我配音，完全實時彈奏！”

    “憤怒嗎伙計們，如果可以被氣死我已經被氣死很多次了，這些優秀的樂曲竟然只有幾分鐘的時長！之后還會有好幾首經典樂曲，為了其中一首偉大的樂曲多爭取兩分鐘影片時間，我花了兩個月申請，該死，是申請！”

    “太瘋狂，這些完全是能夠登上音樂廳、讓樂團奏鳴的樂譜，竟然用來成為一部愛情片的配音！我的主，我對愛情根本不感興趣好嗎！”

    “巴爾克你個老混蛋，別以為我沒有看見下面的注解，演奏月光奏鳴曲的是你！你告訴我只是去旅游，你個自私的老家伙！”

    “嘿嘿，拜倫你樂團的薩德拉也是我們其中一員，你能怪我？”

    “噢，我的上帝！”

    “……”

    影片還在繼續，愛情似乎不能拯救懷揣著夢想卻眼看著夢想越來越遠的人，用盡各種方法的朱軒沒有得到主流音樂的青睞。莉莉娜嘗試著將他的即興表演錄制下來放在網絡上，零落的的瀏覽人有人欣賞轉發，卻引來合成音樂家音樂錄制的質疑，更多的人只以為是網絡玩家錄制的玩笑視頻。

    一切的努力都顯得那么無力，他日漸消瘦。

    他病了，醫療似乎沒有作用，醫生建議他看心理醫生。

    莉莉娜淚眼迷蒙的看著朱軒越加消瘦，鼓勵和怒吼似乎都沒用，朱軒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眼底卻滿是苦澀。

    “莉莉娜，我想要放棄，但我的心卻不能。”朱軒悲傷的望著她，沉重而無奈，那是他內心深處的執念，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

    悲傷的背景音樂響起，整部電影越加沉重，觀眾被這份沉重壓得發悶，明明是這樣一位音樂天才，為什么不能達成自己的夢想！

    他明明很優秀！

    可是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明明很優秀卻長期落魄和籍籍無名。如同姬凰前世的梵高，如同落魄到用搖籃曲換一盤土豆牛肉的舒伯特。

    幾年的時光一晃而過，朱軒從那個最初陽光朝氣的大男孩成為了一個消瘦又顯得蒼老許多的男人，他陸續進了一些歌劇院演奏，結識了一些主流音樂界的外圍人士。

    但他的音樂之夢，似乎也在漸漸消退，變成遙不可及的夢想。

    而就在這時，朱軒接到了一張讓他狂喜的信。來自一位著名音樂家的邀請，這位著名音樂家對他的曲譜表現出很大興趣。

    夢想之門已經打開，朱軒振作起精神，與莉莉娜擁抱著大笑，直到笑出了淚。

    那首曲譜他精心修改了數天，精神抖擻與莉莉娜道別，到了音樂家的住宅。

    “彈奏給我聽聽試試。”眉目和善的音樂家布諾曼·科拉朝他微笑。

    “是的先生。”朱軒有些緊張的摩挲了一下手掌，坐到鋼琴凳上……

    一串安靜而悠遠的音符從他的手指間飄飛而出，交錯的音調和諧而平和，如同月光般溫柔。

    一個個音符組成美妙的樂曲，每一個音符都述說著靜謐的味道。溫柔的月光，睡去的小動物，眨著眼睛的星星，靜靜流動的泉水，在母親懷里聽著童謠睡去的小孩，安靜的風，安靜的天空大地……

    那是夜，靜謐的夜。

    夜是那樣的溫柔，萬物似乎都已睡去，那樣的安靜平和，一個個音符一段段音樂，方軒已經放松了身軀，身軀隨著琴鍵擺動，如同優雅的舞。

    第一樂章。科拉微笑著望著他，微微點頭，眼中滿是贊賞。

    但慢慢的，音符中似乎有什么變了，盡管還是那樣的溫柔，卻似乎有什么打破了夜的寂靜，有什么在黑夜中悄然潛行，萬籟俱靜的天地中有生命在復蘇，他們是夜的孩子，他們受夜的庇護，他們在夜中悄然飛躍……

    音符悄然多了一些迥異的音調，仿佛來自神秘的異域，有輕快、有陰沉、有憂郁、有悲傷，但詭異的是還是那么平和。

    夜的孩子在月亮下生存，在月亮下對月歡呼，他們在陽光下沉寂如泥土，在月光下卻是自由的風。

    平和如水的音符中多了鮮亮的色彩，魚兒似乎嬉戲起來給一潭湖水帶來了歡快的生機，然后歡快與沉靜的音樂不緊不慢的交錯，歡快時如小兒打鬧，沉靜時如輕輕搖動的草尖。夜的孩子享受著夜的庇護，他們有的靜靜望著月亮任由時光流逝，他們有的穿梭在舞會中跳著舞步、有的和夜色中酒醉的女孩搭訕……

    第二樂章。科拉的臉色變得肅然鄭重。

    漸漸音樂悠揚而惆悵，音樂里多了悲傷。可是夜啊那么漫長，時間啊是那么的久遠，溫度啊是那么的冰涼，寂寞啊如同那亙古的月光。

    夜的孩子想看看太陽，夜的孩子想跟陽光下的生命們牽手……他們是如此的寂寞啊，為什么要在夜下望著月光等待著永流逝不去的時光盡頭。

    夜靜靜流淌，東方有了一輪微暖的初陽，忐忑中第一個夜的孩子懷抱著美好的期望，走進了溫暖的陽光！

    這一刻有重重的幾個音調響起，激動又激昂，整個末夜的孩子們沸騰了，他們受到了鼓舞，紛紛飛向了曙光！

    第三樂章。科拉的手微微顫了顫，眼中凝重，有了震撼之色。

    音樂變得光輝壯麗，如凱旋騎士的頌歌！

    什么在召喚我們？是不再冰冷的太陽！什么在召喚我們？是不再寂寞的生活！什么在召喚我們？是那些笑得如烈陽的人們！

    夜不能束縛我們，夜不是我們的囚籠！

    但緊接著音樂變得激烈而沉重，壯烈而恢弘。那是悲壯的喪歌，陽光灼傷了夜的孩子脆弱的皮膚，他們在絕望中燃成灰燼！

    高低轉換的音調悲傷得讓人窒息，夜的孩子還在拼命的闖進陽光中，在灼燒中他們遇到了一個個讓他們喜怒哀樂的人，有的痛不欲生，有的危險重重，有的在愛情中沉淪，有的望著陽光躺在地上慢慢化成灰燼隨風飄散……

    可他們的身后還有無數夜的孩子沖向陽光，帶著狂熱，帶著最本源的欲望！

    即使死，也不能阻礙我們對光明的渴望。

    即使死，也不能阻礙我們逃離黑夜孤寂的暢想！

    第四樂章！科拉嘴唇顫抖著，伸出手想拿起咖啡喝一口，卻咖啡卻抖在手上。觀眾深陷在樂曲中難以自拔，觀看影片的音樂家們嘴唇顫了幾顫，表情如同電影中都科拉一樣。

    這時候電影的高投入效果現出來了，觀眾直直望著彈奏鋼琴的朱軒，仿佛就在周圍聽著朱軒的獨奏！

    樂聲緩慢下來，溫和又溫柔，如在陽光照耀下退去的月光，夜的孩子在掙扎中存活或者死亡，最后化作眷念的風，太陽升起了，夜的孩子揮手告別了深愛的女孩，揮別了內心的渴望，一切如宿命般不可抗拒，回到了最初……

    第五樂章！

    停下最后一個音符，朱軒抬頭看向科拉，眼中帶著忐忑的詢問。

    “很、很好……”科拉垂下眼眸掩飾自己的事態，擦拭自己的手：“它有名字嗎？”

    “沒有，它是我不久前創作。”方軒熱切看著他：“它可以登上音樂廳嗎先生。”

    “當然！”觀眾瘋狂刷屏，觀看電影的音樂家們張口無聲吶喊。

    “當……這需要考慮，我會給你消息。”但科拉嘴張了張，最終卻中途改了口，神情復雜的對眼神黯然下去的朱軒安慰了幾句，送他離去。

    “不對！”一位觀眾音樂家變了臉色，代入感十足：“這樣的曲子完全可以上音樂廳，他想干什么！”

    “他想將曲譜占為己有！這樣的曲譜沒有人不動心，但他起了搶奪了念頭，這是撒旦的誘惑，而他遵從了撒旦的誘惑！”另外一位觀眾音樂家激動的喊著，發現沒有聲音又打出了一串字符。

    “該死！”

    “可惡！”

    “恥辱！音樂界的小人，我要向協會舉報他……”

    “……”

    朱軒的作品終于登上了音樂廳，取名為《深夜幻想曲》，還是在花賽音樂廳。

    這首經典的曲目引得媒體爭相報道，現場視頻上所有人起身行脫帽禮，對樂曲給予最衷心的推崇。各國音樂家們紛紛稱贊，奢華的音樂廳，主流音樂人們的心中圣地，又一部經典曲誕生……

    只是，彈奏的人不是朱軒。

    如同觀眾陰沉著臉色猜想的那般，果然，最后的彈奏人，是科拉。

    “這是犯罪，犯罪！我們可以控告他！”莉莉娜憤怒的尖叫，朱軒望著電腦上的視頻久久不語，抬頭，他對莉莉娜露出一個蒼白到讓人心疼的笑：“來到這個世界上，即使是天使也會做壞事不是嗎？不，絕望是虛假的，希望也是虛假的。”

    “不，我們可以控告他！”莉莉娜抱著他痛哭：“我們控告他，真正的天才是你，是你啊！”

    “沒有人會信的。”朱軒摸摸莉莉娜的頭，麻木扯扯嘴角：“至少……可以證明我的音樂可以登上音樂廳不是嗎？”

    朱軒越來越沉默，他會在夜深突然瘋狂的彈奏鋼琴，會一整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狂熱的寫下曲譜，卻轉頭扔進垃圾桶。壓抑的怒吼不甘的咆哮和悲傷的低泣，路華也逼真的演技讓觀眾看紅了眼睛。

    他不再做任何努力，他開始沉迷煙酒，用酒精麻醉自己對夢想達成的渴望。他身體越加不好，開始不斷咳嗽。

    頹廢的模樣看得觀眾好心焦，對科拉更是憤恨得發狂。

    悲劇就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而觀眾親眼看到了一位音樂天才的沉淪和毀滅，他的音樂有多優秀，他的毀滅就多令人憤慨。

    而路華也，將這出悲劇演繹到了極致。

    莉莉娜的哀求和心疼都不能讓沉迷在酒精中的男人回頭，終于，再次看到爛醉如泥走進咖啡館的的朱軒，她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你這個沒用的懦弱的男人！”

    朱軒醉眼斜著看她，扯著嘴角笑了笑：“是啊，我就是沒用的懦弱。”

    “我就是沒用的懦弱的男人！”朱軒猙獰的大叫著，一把砸碎了身旁客人的咖啡杯：“是啊我就是沒用的懦弱的男人，無論多少次努力都會失敗的男人！”

    朱軒低頭看著自己手，醉眼迷蒙慘笑著：“看我的手，我的手，不甘心……對啊，不甘心，那又怎么樣，你也明白了明白了吧，無論我怎么努力也沒用啊！”

    “這個世界是扭曲的，我只能這么，這么悲哀的活著啊，我的生命有什么意義！”

    “是的！是的，你的生命沒有意義，你是懦弱而無能的男人！”莉莉娜流著淚大聲說：“你退卻了，你感到了恐懼，你為自己而羞恥，你的生命如此失敗！”

    尖酸的話語從莉莉娜口中說出，但她身軀卻在微微顫抖，顫抖著嘴唇嘶喊：“但那又怎么樣，天主、宙斯……所有有地沒地的神們，誰在乎你的懦弱你的恐懼你的失敗！”

    “神的意志行走的天上，我們卻活在地上，嫉妒、畏懼、失敗、軟弱……這就是我們，渺小的凡人，可憐的還沒能上天堂的孩子，這一切是我們擁有的東西，為什么要感到羞恥！這不是罪惡，經歷軟弱的人才會學會堅強不是嗎？”

    “哭泣沒有用，什么都沒有就要變得更加堅強，為了自己更努力的，更加努力的奮斗下去！有什么可恐懼的，有什么可羞恥的，一切都會過去，你還有我不是嗎，難道我不是人嗎，我沒有耳朵嗎？”

    “直到我死去我的耳朵都是你的，不，如果死后有靈魂，即使不能去主的天堂山我也愿意一直留著你身邊，只要靈魂懂得傾聽！我愛你，你聽見了嗎，我如此愛你，我愛你到都要瘋了！”莉莉娜歇斯底里的哭嚎，眼淚鼻涕毫無形象的流出，狠狠沖上去抱著朱軒，哭泣著瘋狂親吻他的臉和嘴唇：“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我害怕，我害怕啊軒……”

    蒼涼的背景音樂響起，是張啟的《加州旅館》，早前引起無數關注的歌曲，在這部電影里竟然只是背景插曲。但此時卻沒有觀眾提出異議，電影里經典的音樂已經太多。

    哭泣聲中朱軒漸漸安靜下來，神情變得蒼涼，他親吻了一下莉莉娜的臉，緩緩走上了鋼琴架。

    音樂響起……

    從撫摸琴鍵的那一秒起，這音樂就似乎帶著魔鬼的毀滅力量，詭異的音調，恐怖的奇怪的音符，好似來自于地獄，似乎有節奏，似乎沒有，只能感到音樂中無盡的絕望鋪天蓋地……

    不需要講述，音樂就能表達他心中無盡的絕望。

    剛開始觀眾還能感傷，但很快已經有觀眾無法忍受這樣可怕的音樂，關閉了音效鍵。剩下的觀眾沉浸在這憂郁的絕望的音樂中，漸漸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觸……而此時，音樂被莉莉娜打斷，她蒙住了朱軒的眼睛。

    “……剛才那是什么音樂？”有觀眾發言。

    “好可怕，好可怕，魔鬼的音樂，死神的音樂，就那么幾分鐘絕望幾乎淹沒了我！”

    “幸好只有幾分鐘，恐怖……”

    “它的音調很奇怪，似乎一瞬間就觸動了我神經……”

    “曾經有位詩人說音樂家不能悲傷，我終于懂了這句話的意思，音樂家的悲傷會讓音樂的悲傷感染所有人悲傷……”

    值得慶幸的是，這次用音樂絕望的發泄之后，朱軒似乎變得正常起來。他不再執著的追求那個夢想，也不再瘋狂的寫他的曲譜，而是在白晝平靜的彈奏樂曲，夜晚陪著莉莉娜入睡。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他變得溫和內斂氣質越加沉穩，盡管眼神越加憂郁但生活變得規律起來……除了他背著莉莉娜咳嗽時手心里的暗紅血跡。

    他駕著小提琴去公園露天拉小提琴，路人們停駐傾聽他的拉奏，有的露出笑容，有的以為他是賣藝的流浪藝人，會在他身前放下鈔票。

    他去小朋友經常玩樂的公共游樂場吹葉子，模仿鳥鳴和動物的叫聲，小朋友圍著他打轉，鼓著小手掌笑得開懷。

    他開始在夜晚也在暗夜伯爵咖啡館，陪著莉莉娜在舞池里跳舞……

    “我要登上頂級音樂廳，成為了不起的音樂家！”

    那句曾經滿懷憧憬的聲音在電影里響起，內容已經與現在的情形相距如此遙遠。朱軒似乎找到了另外的生活方式，似乎忘了曾經的夢想，似乎忘了曲譜，忘了……

    但機會總是在人苦苦追尋的時候不得，在不在執著的時候不經意的走來，朱軒定時在公園的演奏漸漸有更多的人來傾聽，而在一次歌劇院的演奏中他更遇到了另外一名著名音樂家。這位音樂家對他的即興表演很感興趣，鼓勵朱軒給他寫一份曲譜看看，說不定可以有機會推薦他在音樂廳中演奏。

    朱軒平靜的微笑著拒絕了，邀請這位音樂家與他合作即興彈奏。合奏后的音樂家對朱軒的音樂才能非常看好，再次邀請朱軒寫曲譜，而此時買了兩份冰淇淋的莉莉娜回來，憤怒的推開的這位音樂家，怒罵音樂家不是好東西一個盜用朱軒的曲譜還不夠還來另外一個。

    音樂家在朱軒歉意的抱歉抱著莉莉娜離去后，卻對莉莉娜的話產生了懷疑，特別是在學生布朗特意外發現朱軒就是那個在炫技上打敗他的時候，開始對暗暗科拉那首《深夜幻想曲》的來源展開了調查。

    這份調查并不漫長，科拉的曲譜沒有漫長的寫稿過程，也從未有人證明，他仿佛一夜之間就寫出了這份經典的曲譜。而在此之前，朱軒到過他的住宅，通話記錄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位音樂家沒有聲張，如同朱軒所說的那樣，沒有人會相信科拉會盜用一個名不經傳的普通人的曲譜，除非朱軒在這之前留下足夠的證據。

    而朱軒顯然從未想過防備科拉。

    但音樂家對此感到憤怒，他開始行動起來，不經意的在自己的網頁上推薦朱軒的音樂，不經意的向周圍的朋友推薦朱軒。

    “這是一位天才音樂家！”他這么說。

    越來越多人關注朱軒，科拉心虛之下更感恐懼，但他卻無法做出更多的事，在音樂上他無法指責這個被另一位著名音樂家稱為天才音樂家的人。

    終于有一天，朱軒接到了花賽音樂廳的邀請函，這是那位音樂家推薦的壓軸名單，每一位著名音樂家可以推薦一位。

    他本來想要留給他的學生布朗特，但最后給了朱軒。

    “你成功了，軒！你會證明，向世界證明，你是最棒的，你是了不起的音樂家！”已經成熟了許多的莉莉娜抱著朱軒高興得像個孩子，朱軒笑望著她，一貫憂郁的眼中有了異樣的神采。

    但當夢想終于將要實現，朱軒卻沒有那么狂熱的寫曲譜反復修改，而是在莉莉娜不滿的催促中抱著她一遍遍彈搖籃曲……

    花賽音樂廳，廣闊的圓頂大廳，華麗奪目，四層聽樓全部滿座。各大音樂家與樂團的演奏后，朱軒被排到了最后壓軸，莉莉娜緊張的握著他的手，他深邃的目光則有著笑意。

    “最后為大家演奏的是，朱軒。”音樂廳主持人上臺對聽眾們說著，臺下傳來小小噓聲，主持人并不掩飾的直白道：“這是著名音樂家希爾莫德推薦的名單，一位沒有任何精美簡歷的華人，我們同樣并不支持這樣的做法，但他堅持這么做。”

    主持人抱歉的道：“作為紳士不應該這么說，但朱軒先生沒有提交給我們任何曲譜，他是即興表演，這充滿了未知，我不得不在這里為大家打一記預防針。”

    希爾莫德……臺下的噓聲小了不少，安靜的聽著。

    主持人下臺后，朱軒平靜而從容的走上圓頂下的舞臺，望著黑壓壓一片的觀眾，微微閉上眼張開了雙臂，這一刻他終于達成了他的夢想。

    一會兒他睜開了眼睛，笑著對著立式話筒聳聳肩道：“雖然沒有人相信，但其實我的作品早已與大家見面，它叫《深夜幻想曲》。”

    臺下的科拉臉色變得鐵青，隨即變得慘白，而臺下的觀眾則在愣了幾秒后，一片哄笑聲和噓聲，都以為朱軒在搞笑。

    “好吧，我就知道沒有人相信。”朱軒笑著又聳聳肩：“這次即興表演而沒有提交曲譜，絕對不是我害怕再次被盜用曲譜，只是我心中有一只音符的小鳥，它用曲譜無法譜寫。為這一天我花了許多的時間，但當站在這里的時候，我卻沒有感到滿足，真是有趣。”

    黑色筆挺的燕尾服，朱軒消瘦的身材卻在空曠寬廣的大廳上顯得很單薄。

    沒有再多言，朱軒掩嘴咳嗽了一聲，轉過身，坐到鋼琴凳上，對臺下打了個安靜的手勢。

    習慣性的閉眼，朱軒沉默片刻后，將雙手方在琴鍵上。

    鐺、鐺、鐺、鐺！

    四個沉重無比的音符響徹大廳！

    鐺、鐺鐺鐺！

    再次四個沉重的音符響徹大廳！

    在場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昂起了頭，從未有過的開頭，如此簡潔卻又如此震撼，仿佛擊打在人的心臟！就這么單刀直入的進入了第一樂章！

    先是低沉的音節，接著激烈起來，卻悠遠而悵惘，如同荒廢的戰場……一個個音節組成了悠揚的音樂。

    第一樂章如寧謐的鄉村麥田，安詳中的悵惘，悵惘中帶著憂傷，憂傷中卻有著淡淡的溫馨甜蜜，流逝的時間啊，等待也是如此美麗，麥田啊我愛你，月色啊我愛你，星空啊我愛你，時光啊我愛你！

    悠揚緩慢的音節節奏逐漸開始明快，開始了第二樂章，純粹的歡樂，發自內心的喜悅，鮮明活潑的旋律讓人嘴角都忍不住翹起，每一個音符都是快樂的質感……

    那樂章是如此歡快，像是跳躍的云雀，像是篝火旁歡快舞動的腳步，像是大海翻飛的海鷗……這讓人忍不住想要打節拍的第二樂章！

    但，陡然的，歡快的節奏停住！

    幾秒的停頓后，三個低沉如悶鼓的音節如之前那般響起，和之前的歡快完全不同，如同擊打在人的心臟。

    陰沉、不敢置信、絕望、憤怒……驚心動魄的三個音節，像是年輕小伙的質問，像是歇斯底里的不甘咆哮，像是對蒼天的怒罵！

    第三樂章！

    第三樂章是的音調是如此激烈，每一個音符都帶著濃濃的痛心，黑暗、壓抑、苦難、永找不到曙光的絕望、沒有盡頭的危險，一段段交錯的音符一個個高調轉換極為極端的音調，陰郁至極的旋律讓聽眾的心提得緊緊幾乎要窒息，鋪天蓋地的絕望隨著音樂撲面而來！

    緊張的音樂和傳遞的感情如此濃烈，讓一些聽眾臉色開始變得凝重而蒼白，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

    結束吧！快結束吧！命運啊！結束這可怕的黑暗，結束著悲憤的彷徨！

    但那音樂越加絕望，每一個音符都帶著魔鬼的嘶吼，黑暗似乎永遠見不到曙光，強大的邪惡的敵人似乎永遠無法戰勝，背叛似乎永無止境！

    這音樂讓人如此揪心讓呼吸都感到艱難，只剩痛苦，只剩那個麥田里甜蜜等待歡快跳舞的可憐人不甘的掙扎！用音樂述說著一個曲折起伏的故事。

    慢慢的，黑暗的音樂舒緩下來，眾人不禁長長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憋著一口氣都忘記了呼吸。

    第四樂章終于到來！

    舒緩的音樂變得輝煌，似是光明刺破了黑暗，輝煌，莊嚴，壯麗，如同神明的安慰和慰藉。

    可憐的人得到了光明之神的擁抱，他戰勝了黑暗得到了救贖，危險和黑暗已成過去，凱旋的騎士不再是迷途的羔羊。

    音樂舒緩悠揚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麥田，第五樂章。

    還是那麥田，只是更加安詳，夜色落下，整個天地都是自由，那曾經的少年不再彷徨，他擁抱了月亮安然入睡……

    音樂終于停止，臺下一片寂靜，無數人震驚于音樂中久久無法醒來，不單是電影里的演員，還有如看過一場頂級演奏會的影片外的觀眾！

    命運交響曲！這是命運交響曲的魅力！

    不知是誰先鼓掌，接著成片的掌聲響起，掌聲中，所有人站起身來向臺上那消瘦的人行脫帽禮致敬，連同影院里的觀眾也不禁站起了身來。

    “朱軒！”

    “朱軒！”

    “朱軒！”

    大廳里的眾人一遍遍熱烈叫著朱軒的名字，場面熱烈而瘋狂！

    方軒微笑著望著臺下的眾人，笑著起身，臉色卻異樣的蒼白。

    他緩緩走到臺前，右手撫胸，俯身鞠躬……

    電影畫面陡然變成黑白，慢鏡頭播放了臺下觀眾長嘴大呼著伸手，和莉莉娜驚恐的奔來的身影……

    朱軒鞠躬的那一刻，卻就那么在鏡頭里緩緩栽下，如同折翼的天使，落幕在輝煌的那一刻……

    “我會成為了不起的音樂家。”

    那句朝氣蓬勃的聲音再一次在電影里響起，畫面黑了下去。

    （全劇終）

    －－－－－－題外話－－－－－－

    （感謝您的觀看，請有序離場，電影內所有音樂均可在華夏涅槃官方網站下載，鳴謝。）這是最后的正文內容，可能審核編輯當做非正文了，沒讓過，汗水。

    創記錄了！今天這一章我從早上四點過寫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哪怕一口！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