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金屬之心完結（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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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影里，明亮而恢弘莊嚴的國際聯盟會議大廳里，有無數張陌生的面孔，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

    “我想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有了一致的意見，是嗎？”會議大廳前臺上，一位黑西裝有些禿頂的男人笑著聳聳肩。

    “我想是的。”

    “當然。”

    “……”

    隨著7代智能機器人的失控局面和爭議越演越烈，一向提倡市場自由發展政府引導的國際各國終于按捺不住，經過一系列緊急會議，國際聯盟達成了共識，也出臺了一系列新的法律條文。

    首先強制召回所有7代智能機器人一一檢查危險性和失控性，并且設定了一系列指標，甚至還多了一種以往人類看來匪夷所思的新名詞‘智能機器人心理檢測’！

    其次出臺了《智能機器人法律條例》，有上百條詳細的法律條文，包括智能機器人權利、義務以及懲罰三個部分。

    國際聯盟會議后決定，隨著科技的高速發展‘金屬智能化’是大勢所趨，無論機器人還是機械設備乃至各終端系統，越來越智能化是歷史的進步、也是科技的進步的必然。現在國際所處的就是在這樣一個新里程的轉折點，要做的不是盲目禁止，而是進行約束和規范化，使之成為對人類發展有利的存在。

    ‘金屬智能化’對人類的有利部分不可忽視，不單單存在于7代智能機器人部分，而存在于整個為人類服務的各機械化部分。各項數據表明，智能化的機器人和機械工作效率更高，工作方式也更加人性化……

    決議表明，很多人類將心理陰暗的部分發泄于機器人身上，這或許有一定的心理調整作用，但更多的是助長扭曲的心態，最終會無法滿足于機器人的反應，而將目光移到人類身上……這不利于人類的發展……

    智能機器人制造后面向市場銷售，應該具有規范化的詳細劃分和法律上的詳細手續，比如孩童型智能機器人面向的雇主，必須經過一系列考證……人類應有道德底線，這是人類存在的根源……

    禁止私自拆毀機器人滿足自身*、禁止凌虐孩童型機器人、禁止婚內男女購買性服務型機器人、禁止……

    凡是有失控現象的機器人強制銷毀、凡是有攻擊性的機器人強制銷毀、凡是‘智能機器人心理檢測’有不達標形象的機器人強制銷毀……

    雇主對所有權機器人完全負責，負連帶責任……

    成立‘金屬智能化’檢查署，專用于行使‘金屬智能’范圍職責，其職責范圍有……

    所有權機器人屬雇主私有財產，每六月檢測一次，除金屬智能化檢查署外，任何人不得侵犯雇主私有財產……

    一條條文的出臺，一件件文件的下達，將整個人類的輿論推向了高峰！贊同者有之，抗議者有之，但這是國際聯盟經過長達半年的緊張會議決定，代表著人類各方面意見的總匯和智慧，不可駁逆。沒多久輿論漸漸消停下來……人類從來都生存在無數的規則和法律之中，從原始的最初就學會了遵守，這是人類社會的基礎，也是人類發展的本源。

    首當其沖的是7代智能機器人，無數7代智能機器人被強制銷毀，檢查署檢測后具有危險性的7代智能機器人，即使有的雇主想盡辦法保護和隱藏也無濟于事。

    這是一場沒有鮮血的殘酷血洗，面對已經懂得悲傷的智能機器人，和對智能機器人已經有感情的人類。

    電影插過一些零碎的片段。

    “毀掉它，該死的，它是魔鬼的化身！”一個捂著額頭一臉鮮血的男人縮在人類警察的背后，對著尖叫著被人類拖走的智能機器人憤怒的咆哮。

    這勉強可以看出是一具女性機器人，她的胳膊已經被拆下露出內部的金屬的線路以及藍色的體液，臉上的皮膚被劃破了不少，有的皮膚已經撕下……她用毫無變化的憤怒表情盯著男人，喉嚨發出凌亂的嘶吼。

    顯然，這是一具被用極端手段凌虐的女性機器人。

    “您將被限定終身不能購買智能機器人，另外請到警局進行心理檢測，您或者具有人類危害性，先生。”人類警察對男人嚴肅道。

    “噢，這不可能這不公平，它只是一具機器人，只是一堆金屬……”男人叫囂著被警察的協助機器人強制帶走，尤自憤怒的大喊著：“我要控告你！我要控告你！這不公平！”

    “媽媽，媽媽，別讓他們帶走爸爸！媽媽！”另外一個片段里，一個小女孩趴在地上，一手抱著警察的腿，一手緊緊抓著一個男性機器人的手號眺大哭，一張笑臉全是眼淚和鼻涕。

    畫面滑過了房間內一張相框，相框里男人和女人齊齊抱著小女孩幸福的微笑，而男人的臉與男性機器人的臉一模一樣。這是一具定制機器人，按照小女孩爸爸的面容定制。

    女人在旁邊哭泣著緊緊抱著男性機器人的腰，對警察哭泣著懇求：“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麗莎只有我和他了，他很安全，非常安全……那只是一個意外，只是他懷疑那個男人要傷害麗莎，我發誓那只是個意外……”

    最終男性機器人依舊被帶走，他臉上變換著悲傷、恐懼兩個表情，在被強行帶走的最后對女人和孩子大聲說：“麗莎，做個好孩子！心娜，照顧好麗莎，麗莎是個好孩子！好的，代表詞：天使，正確的，美好的……”

    他還不算多么智能，能看出他的表情和語言都是最初面向雇主時設定，但這一刻這一切都并不重要。

    “除非我死！除非我死，否則你們永遠不可能帶走小南！”另一個片段中，一位杵著拐杖身軀佝僂白發蒼蒼的老人渾身顫抖著，用破漏的風箱一般的聲音嘶啞的怒吼著，緊緊將一個少年外形的機器人護在身后，蒼老混沌的眼睛滿是淚花：“他是我的唯一！他照顧得我很好，我愛他，我不能沒有小南！他根本沒有危險性，他是個好孩子！”

    警察們面對激動的老人束手無策，老人的身體太過脆弱，這或許會傷害到老人：“但您的鄰居投訴它曾經對他做出威脅行為，先生，我們只是帶您的機器人進行檢測，并不是銷毀。”

    “不！絕不！什么狗屁鄰居，他罵我老東西才被小南威脅，這不是小南的錯！”

    “你們帶走小南，我就死在這里！”

    “……”

    一幕幕電影片段讓觀眾漸漸從莫妖是守護之翼的感動中拉回，沉浸在電影激烈的局勢和機器人與人類的情感碰撞中，心弦一次次觸動。

    電影鏡頭回到了季芊羽的局所，那所白色的、帶著小花園的房子。花園里有著青翠的草坪，觀眾還能聞到小草的清香，一朵朵小花開得正香，它們被1號照顧得很好。

    悠揚的鋼琴調子輕輕從別墅傳出，在空中回蕩，讓之前緊張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鋼琴的悠揚音符，將一切外界的紛亂隔絕在外，好似這是亂局中唯一的凈土。

    低沉又緩慢的音節，悠遠而悵惘，極為緩慢似乎是悄然流動的泉水，仿佛夜色中遙望遠方等待著戀人的少年，寧靜中帶著淡淡的憂傷……

    一個個音節組成了悠揚美妙的音樂，如寧謐的鄉村麥田，安詳中的悵惘，悵惘中帶著憂傷，憂傷中卻有著淡淡的溫馨甜蜜，流逝的時間啊，等待也是如此美麗，麥田啊我愛你，月色啊我愛你，星空啊我愛你，時光啊我愛你……

    十幾秒的美妙鋼琴音符之后，鏡頭拉近了室內，干凈明亮的房間內，1號優雅的坐在鋼琴架旁，臉上帶著柔和的微笑，彈奏著樂曲。

    隨著鏡頭觀眾看到了大廳二樓一個房間內安眠的季芊羽，門開著，音符中的她睡得安詳。

    1號抬頭看了房門一眼，笑容如故，只是悠揚緩慢的音節節奏逐漸開始明快，純粹的歡樂，發自內心的喜悅，鮮明活潑的旋律讓人嘴角都忍不住翹起，每一個音符都是快樂的質感……

    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這淡淡靜謐的溫馨和曲調中時，兩位警察和幾個機械外形輔助機器人踏進了房間，觀眾的心情頓時變得沉重，情不自禁握緊了手掌。

    一雙雙眼睛看向了1號，帶著悲憫。

    但1號的笑容沒有絲毫改變，他一只手依舊彈著鋼琴，一只手抬起，食指放到唇上，比了一個‘噓’噤聲的手勢。

    警察停住了腳步，用疑惑的目光看著1號。

    1號轉過頭繼續彈奏著鋼琴，琴聲依舊那么動聽而歡快，但此時的音符越是歡快，卻顯得越是沉重。漸漸的，琴聲越來越低，直到最后一個音符若有若無的結束……

    看了季芊羽的房間一眼，1號手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踩著輕輕的腳步走到警察身前，點點頭對外面指了指，謙遜有禮的做出一個請的是手勢，然后走出了房間，并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根據機器人總部記載，您的家里購買了一具7代智能機器人。先生，我們將對他進行檢測，還請配合，為了您以及您家人的安全。”警察似乎對1號的禮貌態度很是滿意，聲音溫和了不少。

    “7代機器人1號，愿意配合您的檢測，警察先生。”1號微微鞠躬溫和的笑著：“我的雇主是五級健康程度，無法照顧自己，若檢測時間較長，還請派遣另外的機器人代我照顧我的主人，感謝您，警察先生。”

    “你……你是機器人！”另外一名警察難掩詫異的開口，上下打量著1號。一號無論從行為、話語還是外形上，都根本看不出是個機器人！

    隨即兩名警察的表情同時一變，手放到了腰部，神情警惕而嚴肅。這很可怕，簡直讓人驚悚，越是智能的機器人危險性越強，他們還會襲擊人類和逃走以及隱藏！

    “是的先生。”1號表現得無比溫和而溫順，再次微微鞠躬后，禮儀標準得無可挑剔，隨即抬頭微笑道：“我是7代智能機器人唯一全研究員親自制作機器人，代號1號，售價一千兩百萬，其他7代智能機器人均是次一級機器人。”

    “一千……兩百……萬！”兩名警察震驚于其他7代機器人均是次品這一消息，當聽到一千兩百萬后，不約而同的臉皮抽了抽。

    要知道被銷毀的機器人都會由國家對雇主賠償原價，再經過機器人制造總部中專賠付給國家，可計劃出啟動不久，國家撥給他們機器人這個地方上的檢查署分局的資金并不多，一千兩百萬這得挖空他們全部資金……還不夠！

    目光不由看看了房門，電影的內心旁白響起：這是什么人啊，錢多了燒得慌！

    “是的先生，一千兩百萬。”1號溫和無害的微笑著：“這只是初次購買費用，能源補充與手續辦理花費一百八十四萬五千元。”

    “哦……那么你……”警察面對這么一個怎么看也像個人類，而且又謙遜有禮主要是貴的機器人實在說不出什么無禮的話來，干咳一聲，沒有讓輔助機械機器人押送，這弄壞得賠：“那么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走吧。”

    “愿意為您效勞，先生。”1號溫順的笑著，他已經學會了如何應對人類，并更加聰明。

    不久后，季芊羽從睡夢中醒來，醒來時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紅暈。

    睡眼惺忪的眨了眨眼，季芊羽習慣性的問了一句：“1號，你在嗎？”

    我在，主人。

    這句話立馬出現在季芊羽腦海，但笑容還來不及綻放就僵在了臉上，她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1號，你在嗎？”季芊羽重復了一遍，聲音急切。

    房間一片靜謐……

    “1號！1號！你在嗎！”季芊羽的神情變得恐懼，依舊沒有聽到回應后，聲音陡然變得尖利，還隱隱帶著顫抖：“1號你在哪兒，我要生氣了！”

    “我要生氣了！”季芊羽的臉色變得蒼白，毫無光彩的眼睛冒出了水光。

    “我真的生氣了，不許逗我玩！”

    “生氣，不高興，不正確的！”

    “1號！”

    他被帶走了！有觀眾忍不住急切的開口，但電影對觀眾有限制，不能發出超出一定限度的聲音。

    姬凰飾演的季芊羽一聲聲呼喚情緒遞進如此自然而清晰，時間并不長。最開始還是小女兒態的睡眼惺忪喊著1號的名字，帶著些撒嬌，讓人幾乎忘了她越來越糟糕的身體狀況。隨即是急切、慌亂、恐懼、焦躁……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泛起水光，直至似開閘的泉水般流下眼淚。

    “1號，1號！

    季芊羽崩潰的叫喊著，她意識到了什么開始掙扎，但她的身體不能行動，只有右手在胡亂的揮舞著，顯得如此絕望而無力，讓觀眾辛酸的紅了眼眶。

    “1號……”季芊羽終于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喃喃叫著1號的名字，臉色蒼白如紙，臉上露出痛恨的情緒來，她掙扎痛恨自己的無用，痛恨這具無用的身軀！

    但很快，她陡然睜開了眼睛，又開始新一輪的掙扎！

    噗通！她右手用力推著床面，讓她的身體滾下了床！

    癱瘓的身軀滾了幾滾，狼狽的停下后她又再次用右手推著地面，身體再次滾動，滾向了房門的方向……

    咬著下唇，神情痛苦，她的身體很脆弱，這幾年即使在1號的照顧也越來越糟，已經經不起折騰。但她卻固執的用唯一能活動的右手推著地面，用滾的方式朝著門外的方向……

    滾動著、滾動著……如此狼狽如此凄涼，像是黑暗里亡魂徒勞的掙扎……

    她眼不能視，頭撞的凳椅上、墻角上、落地花瓶上……摔下的凳子，碎裂的花瓶砸在她身上，她悶哼著卻咬著牙繼續滾動著，右手已經不堪重負在抽搐顫抖……

    終于，她滾到了樓梯前，手摸索著，她趴在地面手指緊緊抓著地毯，匍匐在地面努力的、努力的爬行……然而她的右手的拉力拖動不了她的身軀。

    汗水已經侵濕了她的頭發和衣衫，額頭密密的汗水，臉上和露出的皮膚處處淤青和劃痕，經過多次單靠右手手指的推動，她的手指頭滿是血跡。季芊羽卻渾然未覺般絕望的哭嚎著，右手用力的拍打著地面，崩潰的尖叫哭泣。

    “為什么我這么沒用！”

    “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1號！”

    哭嚎聲絕望至極，淚水和地板上手指頭留下的血痕刺人眼目，季芊羽突然握緊了右手，隨即放開，咬著牙手掌貼著地面用力一推，整個人滾下了樓梯！

    姬凰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毅力來控制她的身體！

    滾下樓梯這個劇情，很短，但必須抗拒本能。因為她是一個健康的正常人，而角色是一個眼盲、雙腳和身軀連同左手都神經壞死的人！

    她可以像個木頭一樣直挺挺滾下去，也可以像個昏迷的人一樣軟軟的滾下去，這都不是問題，只要不怕疼壓下心頭恐懼就行。

    可這樣就沒有意義了，不能打動人心，也沒有亮點。

    作為季芊羽這個角色，作為對1號充滿不可言說的感情，害怕1號被銷毀，焦急痛苦急切到崩潰的季芊羽，她的表演必須不同且貼合角色形象。

    她的眼睛是看不到的、反應遲鈍的，所以不能閉上眼睛。

    她唯一能動的是右手，所以必須做出本能反應，那就是右手要有肢體表演，但其他部分必須是沒有感知的狀態，不能有任何動作。

    可本能太難抗拒了，很難。

    正常人誰能滾下樓梯不閉眼，還能兼顧裝出眼睛毫無神采的空洞？誰能只有一只手表演出肢體語言，而其他的部分不連帶著活動？

    暗自咬牙，姬凰就這么直直的滾下了樓梯，整個心神都沉浸在戲中，對自己進行催眠性的自我暗示……

    她就是季芊羽、季芊羽就是她……

    不能閉眼，眼神必須空洞無神……

    只有右手可以活動……

    呈現在觀眾面前的，是這樣觸目驚心的一幕：

    季芊羽狼狽的滾下樓梯，她的眼睛死死睜著，表情驚恐，眼中還有淚水，眼神卻毫無焦距的空洞。那只唯一能活動的右手本能下似乎想抓住什么，每滾下一步階梯都試圖抓住鋪墊的地毯，卻無法阻止她滾下的身體。

    她的身體除了右手都癱軟無力，使得她滾下階梯的姿勢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姿態，因為正常滾下樓梯要么閉緊腿要么就會做出試圖穩住身體的動作，而她的身體卻是怪異的、如沒有知覺的破布娃娃般只是隨著滾動的動作而軟軟的動——這讓她的姿勢甚至有些詭異。

    而正是這種詭異的姿勢和那右手無助的揮舞以及空洞的眼神，更彰顯了沉重的氛圍！

    那是一種癱瘓者的絕望和無力，那是一種從未開口的情感的嘴純粹真相，如此慘烈，如此沉重而艱辛又辛酸。

    觸動人心深處，觸動人的靈魂深處！

    “其實我一直認為季芊羽在享受一份毫無付出就輕松得到的感情，覺得對1號根本不公平，感覺她對1號毫無回報不說還是老是瞎折騰1號，即使后面對1號有了感情，我也覺得她完全是不勞而獲。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她對1號的感情并不比1號對他的少，她只是無力回報。真的很感動。”一位觀眾發言道。

    “季芊羽的感情濃烈得很純粹，和1號的感情一樣純粹，她能做的不多，但這一刻她所做的一切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好像對她說，夠了，足夠了！”

    “嗚嗚……我哭了……”

    “1號看見了會很心疼吧，或許也會很開心季芊羽如此在乎他。不，會開心的只是我們自私的人類，他不會……”

    “我擔心1號會被銷毀，他太智能了，即使他表現得很溫順……”

    “是啊，季芊羽好可伶，淚奔，預告片里她死掉了，會不會是現在等不到1號死的！1號他還不夠了解人類，他太過智能化了，人類可能不會放過他……”

    “……”

    無數觀眾為這一幕流下眼淚，無數觀眾為兩人的命運而揪心，似乎是明白了觀眾的感情，電影轉到了1號的鏡頭。

    如同觀眾猜測的那般，1號表現得非常溫順和無害，但檢測系統檢測到他的智能程度太過恐怖，完全超出了他們所能想到的預計。

    他具有不確定性，智能反應不同于一般的7代機器人。這是個不穩定因素，這樣的智能程度甚至令檢查署的警察們都感動驚悚……

    最終，檢測署請示上級后，得到指令，決定將1號銷毀！

    面對1號之前的兩名警察神色復雜：“抱歉，你將被銷毀。”

    “我是無害的，先生。”1號溫和有禮的微笑。

    兩名警察的神情更加微妙，有了些許的同情味道：“很抱歉，這是上級的命令，你太過智能化。”說著將手放到腰部，周圍圍了十幾名警察和輔助防暴機械機器人。

    “真是令人遺憾的決定。”1號溫和的微笑著，微微抬頭：“但你們不能那么做，先生。”

    在警察們頓時繃緊了臉，與輔助防暴機器人一起舉起射線槍對準他的時候，1號優雅紳士的鞠躬，一如貴族般溫和的微笑：“我的主人早在一年前就將我指定為她的遺產繼承人，尊敬的先生們，作為擁有一億六千萬財富唯一繼承人的我，在我的主人沒有任何血親存在的情況，你們無法銷毀我。并且，在我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你們必須保護我的權益，否則你們有非法侵占公民財產的嫌棄。”

    有人將遺產指定給一條狗甚至一條蛇為繼承人，還從未有人將遺產指定給一個機器人！

    這驚呆了眾人！

    遺產可以指定給任何人，當指定的繼承人智力欠奉或無智力的時候，就會由國家相關部門代為管理和照顧繼承人，費用從財產中扣除。直至繼承人死去，剩余歸國家所有——除非他再次指定了繼承人。

    曾經有一位女富豪將上百億的遺產留給了她的一只白色波斯貓，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這一刻的1號，微笑著，那么溫和，卻讓一眾警察感到膽寒。一個智能機器人，竟然懂得了鉆法律的空子，打法律的擦邊球保護自己不被銷毀！

    不久后，1號溫和有禮的跟經查證屬實的警察們告別，只是那笑容此時在警察眼里如此刺眼，甚至如此諷刺。

    1號上了車，表情換上了擔憂的表情，車開得很快……

    鏡頭放映了1號的記憶部分，畫面只有黑白色，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聲音非常清晰。

    “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她的大部分運動神經已經壞死，內臟也有功能性衰敗，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無法治愈，這不是疾病，而是身體功能性衰弱，病人的身體全面遭到破壞……”

    “預計她的生命只有一年左右……”

    “抱歉，目前的醫療程度還達不到那樣的程度……”

    畫面沉沉浮浮，1號的表情從擔憂換成了悲傷，并一直定格在悲傷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怪異，卻令人心酸。

    而室內，季芊羽還在艱難的爬行著，她需要花很久的時間才能再動一下，到現在才爬到一樓的墻角……她爬錯了方向，她看不見門在何方。

    地面留下一路手指留下的血痕，但她的頭艱難的抬起，用空洞沒有焦距的眼睛望著前方的方向，好似能透過墻壁看到門外……

    “還有十八分鐘，離主人醒來還有大概十八分鐘。”當到了門口，1號的表情換上溫柔的笑容。

    但當踏進屋，他的表情頓時變了！

    悲傷、擔憂、恐懼、憤怒、痛苦，這幾種情緒的表情在他臉上不斷變換，沒有人類的那種自然漸變，而是如同換臉一般一秒一個表情。

    “主人！”1號身軀整個人跳了起來，他第一次展露出他的武力程度，跳了竟有三米多高撞到了吊燈上！

    吊燈的碎裂聲中，1號已經到了季芊羽身旁，他驚恐的蹲在她的身邊，伸出手卻不敢碰觸。他的表情定格在驚恐表情上，然后渾身劇烈抽搐起來，頭一下一下的向一邊扯，眼珠不斷轉動……

    他失控了，已經完全失控！

    “你來了……”季芊羽露出釋懷而高興的笑容，只是聲音已經非常虛弱。

    “真好，真好……”季芊羽艱難的伸出手摸索，摸到了1號的腳后似乎放松了下來，頭緩緩靠到了地面：“抱抱我，1號。”

    1號頭一下一下的扯著，渾身劇烈抽搐，好不容易才艱難的伸出抽搐的雙手，輕柔的抱起季芊羽如冬風中枯葉般的身軀，他的表情依舊是那么鮮明的恐懼：“主人，我在。”

    “你撒謊，你說永遠會在我身邊的。”

    “不，我永遠在您身邊。他們帶走了我，試圖銷毀我，我告訴他們我一年前成為了您的唯一財富繼承人。”1號手變得平緩下來，身軀還在顫抖，聲音不再溫和而是破碎的機械音，他的發聲部分已經失控：“一年前我騙您跟我念故事，將一些剪輯成了一段語音，并且在你睡眠的時候用您的指，偽造了您的繼承人指定書。這也是季先生不再看望您的原因，他為此憤怒，也許是認為您被我所欺騙。”

    “是嗎……”季芊羽卻笑得很燦爛，伸手撫摸著1號的臉，1號連忙握著她的手緊貼在自己的臉上。頭靠在他的胸膛，季芊羽氣息虛弱：“我真蠢，沒有想到這樣的辦法，我好沒用。”

    “爸爸媽媽給我留下了財富，而財富給我留下了你。”季芊羽的眼淚一滴滴落出眼眶，順著眼角流下：“真想看見你啊，1號……”

    “您會健康，您會健康的主人，1號會讓您健康！”1號用破碎而凌亂的沙啞聲音說著，那聲音因為失控而刺耳難聽，但在此時此刻卻比最美妙的嗓音更觸動人的心弦。

    “我要死了……我知道的……”

    “好想看你一眼啊1號……”

    “1號，我不想離開你……”

    “1號……我……我愛……”季芊羽的眼淚越來越洶涌，眼淚還在流淌，但原本就毫無神采的眼睛卻已經定格在一處，手軟軟的垂下，已經沒了呼吸……

    1號渾身的顫抖抽搐陡然停住，整個人如同石雕一般頓住，他的頭上冒出了淡淡的青煙。

    就這么石雕般抱著季芊羽，許久后，1號手指動了動，隨后緊緊將季芊羽的頭貼在自己的胸膛。

    “％￥％＃主人……＆×＃主人……＆（×＠＠＃＠……”1號的喉嚨發出一長串亂七八糟的機械音，刺耳難聽，他緊緊抱著季芊羽，緊緊將季芊羽包裹在自己的胸膛，身軀輕輕的搖動著好似在哄小孩入睡。

    他的表情定格在哭泣的表情，那表情生動至極，一直定格著哭泣的表情毫無變化，沒有眼淚的哭泣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又是一長串怪異難聽意味不明的聲音從1號的喉嚨處發出，1號抬起頭伸長了脖子發出了哭嚎的聲音。

    那哭嚎的聲音沒有起伏，并且一直重復，加上沒有變化也沒有眼淚的哭泣表情，滑稽而怪異，卻讓無數觀眾無聲的抽泣，淚流滿面……

    時間仿如定格，電影轉換了好幾個沉浮的、不同角度的鏡頭追蹤這一幕，不知過了多久，1號緩緩低下頭，換上了溫柔的笑容。

    他的目光溫軟如水，低頭看著懷里季芊羽的臉虔誠與仰望著神袛，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他溫和的開口：“您會健康的主人，1號永遠在您身邊，直至永恒。”

    季芊羽的死亡掀起了一場輿論風暴，這完全是個意外。1號被雇主指定為唯一繼承人的消息傳出很是勁爆，這從未有過，非常新鮮，因此季芊羽的死亡也使得廣受關注。輿論開展了一輪機器人是否有資格繼承人類財產、和是否因此可以不被銷毀的大討論，但很快這些討論在季芊羽死亡現場被爆出后，討論化作了塵煙，更引得無數人憤慨！

    室內的監控攝像被帶走成為證據——警察局和機器人檢查署需要排除1號謀殺的可能。

    時代不同，警察局和機器人檢查署的調查必須公開透明化，特別是季芊羽引起廣泛關注的情況，無數記者跟風挖掘，一些視頻被曝光于眾！

    當一個個監控視頻放出，網絡一片嘩然！季芊羽艱難爬行和無助哭泣以及滾下樓梯的一幕，讓無數人為之震動，這一幕太過觸目驚心！

    而據報道，1號被帶走時一直非常溫順，經過檢測沒有危害性，只是他屬于高智能機器人——這不是他的錯，這是一位需要特殊照顧的癱患者的醫護生活型機器人。

    “據最新消息，第一個也是如今唯一一個擁有雇主遺產的機器人1號，將雇主季芊羽的尸體送到科學家巴德拉的新生冷凍研究室完全冷凍，并且付出了最高時限的費用。新生研究室認為可以用特殊技術冷凍技術冷凍人類的軀體，然后等待時代的進步，寄托于未來的科技和醫學獲得新生。他們申明只要付相關的費用，保證將會一直成立下去，許多富豪們一直對此很感興趣……”

    “這花費很高，據消息1號幾乎揮霍了他大半的遺產，很明顯，他試圖他的雇主能夠復活……”

    “新生冷凍研究室一直不被看好，許多專家認為這完全是一個欺騙富人金錢的研究室，但1號相信這一切，很多人稱1號非常智能，但機器人具有機器人的局限性……”

    “無論如何，他的做法令人動容，智能機器人的情感或許更加濃烈……”

    “1號從踏入新生研究室起就再沒有離開，由于拒絕活物進入帶去細菌，我們只得到一些健康視頻片段。他一直守護在雇主的冷凍棺身旁，除了每隔一段時間補充能源外，他從未離開一步……”

    人類總是健忘的，沒多久人們對這段故事再不感興趣，畫面切換到冰冷森白的研究室里。光線昏暗，季芊羽冷凍身體的冷凍棺旁，一個身影一動不動的站著，眼睛定格在她的臉上，手放在透明棺蓋上……直至畫面黑暗下去，腳步不移，眼睛不移……

    時光在電影里一晃而過。

    人類的科技經過無數次變革……

    智能機器人大暴動……

    星球資源枯竭人類面臨生存難題……

    許多人類離開了星球……

    號稱擁有會存在下去的新生冷凍研究室，早已經沒有工作人員，原本的研究室被拋棄，漸漸長出了銹跡、漸漸破爛、漸漸坍塌……只是那一具冷凍棺旁，永遠守護著一具機器人。

    他或許早已經知道結局，知道人不可能復活，只是欺騙自己而已，只是在等待一個渺茫的可能。

    畫面是荒蕪的星球，沒有人類也沒有綠色，千瘡百孔的星球早被人類自己毀滅。

    伴隨著壯闊又沉重的背景音樂，1號頂著一張半露出機器人金屬光澤的臉出現在星空之下，面無表情望著一望無際的廢墟。他身旁放著一個透明的金屬液體棺，以守護的姿態手臂護著液體棺，透過透明的棺壁可以看見里面有恍如沉睡的女孩，正是季芊羽。

    1號的臉部和身體的皮膚早已風化，大半張臉和大部分的皮膚都有破裂的窟窿。他皮膚下露出的長滿了銹跡的金屬關節和肌腱，一動不動的站著，眼球的顏色早已灰白。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意識，或者他早已經真正的毀滅。

    “這里有一個盒子，里面裝著人類……”

    “呃，時代很久遠的機器人，應該已經毀滅……”

    “可以帶到我們的駐地，這或許可以讓我們知道更多的歷史，幾百年前……”

    “……”

    荒蕪的星球上，一行戴著氧氣頭盔和精密防護服的人出現在鏡頭里，用沉悶的聲音一邊交談著一邊走近。

    然而，就在他們走近冷凍棺時，身旁的機器人那已經風化灰白的眼睛閃爍出了紅光。

    機器人以極為扭曲的姿態站起身來，身上有無數銹塊掉落，他喉嚨發出嘶啞怪異的聲音：“不可靠近……不可靠近……健康……復活……”

    “不可靠近……主人……”

    “健康……”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氧氣頭盔的一行人退開了幾步，用一種類似武器的東西對著機器人，彼此交談著……

    “一個還沒有完全毀滅的機器人，應該有一些記憶存儲……”

    “人類保存完好，或許可以經過解剖了解到一些什么……”

    “健康、復活難道是機器人至高指令？看來曾經的人類試圖重獲新生……”

    “可以腦部掃描提取一些記憶細胞形成映像……”

    交談聲中，機器人依舊重復著：“不可靠近……健康……復活……”

    但是隨著交談聲，他眼中閃爍的紅光漸漸開始變綠，似乎有意識開始復蘇。

    當光芒變成綠光，機器人抬起銹跡斑斑的手，僵硬的撫摸上冷凍棺面，俯下身發出咯吱的刺耳聲響，然后輕輕親吻了一下棺面。他的整個身體已經腐朽，恐怖而難看，但整個動作卻散發出難以言喻的虔誠和溫柔。

    “1號……壞的……不正確的……無信譽的……”

    “對不起……健康……不可……”

    “我在，主人……”

    “永恒……”

    破漏的聲音發出，1號打開了冷凍棺最下方的某個裝置，咔嚓的聲音不斷響起，里面的冷凍液開始膨脹……

    棺面破裂，1號抱住了季芊羽，巨大的爆炸火光震天而響，漫天火光……

    電影旁白用1號那溫柔的聲音響起：我愛您，主人。

    （全劇終）

    （感謝您的觀看，請有序立場。）

    定格的火光中，片尾曲響起……

    －－－－－－題外話－－－－－－

    這個劇本太大了，寫多了，但是也縮不了，縮短了不夠內容，減哪里感覺都不妥。萬更！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