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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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劉靜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見她奶在向她招手，劉顏猶豫了一下，還是迎了上去。

    劉奶奶對劉靜道：“劉靜你先等一下，我問顏顏兩句話，馬上就叫她來跟你玩。”說話時候臉上好不容易才擠出一絲笑，話一說完，不等劉靜回應，就急急忙忙把孫女拉進了屋。

    劉奶奶家籬笆小院里右手邊是兩間土胚房，靠近堂屋的那一間是鍋屋，再南邊一間是倉庫，放些零碎的雜七雜八東西。劉奶奶心里著急，直接把劉顏就拉進了倉庫房，剛站住腳就問道：“那個男人真是你小舅嗎？他怎么突然過來了，來干什么的？和你媽說了什么沒？”

    劉顏一聽這話心里就不高興，她嘟著嘴搖頭，說：“我不知道。”

    劉奶奶擰起眉，語氣也有點不大好了，“你這孩子，怎么什么也不知道，都這么大了，連聽兩句話也聽不懂嗎？”

    言下之意，白吃糧食長這么大了！

    劉顏自己也知道她奶對她好是習慣性的，是因為她媽的緣故，不然以她奶重男輕女的性子，不可能待她這么好的。可是聽到她奶心急時候脫口而出的話，心里還是不大舒坦的。況且她覺得，前世她媽最終會離開家，多多少少，應該也跟家里這些人的態度有關系。

    就算她媽是自己愿意過來的，可到底是她爺奶出了錢買的，這地方的人包括她爺奶，表面看起來對她媽很好，可是心里，只怕也是瞧不起的吧？而且她奶動不動就擔心她媽跑，前世里她就算小，不大懂事，可模模糊糊的，也知道她奶好幾次巴望著她家那邊，后來她媽懷孕去外公家躲計劃生育，她還偷偷聽到她奶交待她爸，一定要看牢她媽，一定要把人和孩子都帶回來。

    村里還有三四戶人家的媳婦是買來的，劉顏因為她媽的緣故，對那些人很同情。不管是被騙子賣來的，還是被親爹親媽賣來的，那都是罔顧了她們自己的意愿，強逼著她們留了下來。逃一次拉回來就打一次，這太不公平太不人道了。

    劉顏對這一點非常反感，她甚至生出了一種他們一家三口離開村里生活的念頭了。

    劉奶奶沒得到有用的消息，又見孫女在發呆，頓時就不耐煩起來，“去去去，找劉靜玩去。”

    劉顏也懶得待，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劉靜坐在她奶家門口的大石頭上，見她出來了招招手把她叫過去，往門口看了兩眼見她奶沒出來，就壓低聲音問道：“你奶問你小舅的事情了？”

    “嗯。”劉顏悶悶不樂的點頭。

    劉靜性子急嘴皮子快，又是打小就帶著劉顏玩慣了的，說話也沒顧忌，直接安慰道：“你也別不高興，你奶是怕你媽和你小舅走了就不回來了的，她也是擔心你和你爸。”

    劉顏默默的想，也許還擔心沒孫子，當年買她媽的時候錢白花了。

    她忽然想問問劉靜對這一切怎么看，前世劉靜成績好，又努力，雖然不是村里第一個大學生，可卻是村里上的大學最好的那個。

    “劉靜，我問你個事。”劉顏想了一下，說道：“咱們村里不是有人被買來的嗎，就是他們說的那些y省蠻子，你對這種事情怎么看？”

    劉靜一聽，就知道小丫頭是想到她媽身上去了，沒敢直接開口，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我覺得這個是不對的，我看她們覺得很可憐，明明不想留下來，卻還被硬是留下來了。想逃跑還要被打，生不出兒子也要被打。不過這也不算什么，我媽是本地的，生不出兒子，我奶照樣罵人，不喜歡我們家。不過你別放在心上，我比你大兩歲，我知道，你媽不想離開的。”

    劉顏搖頭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為什么她們被賣來的時候，沒有人幫她們逃出去啊？”

    劉顏知道劉靜誤會了，可也沒把她媽的事情拿出來說，她想著村里那幾個女人，她真不知道以前她們是怎么逃跑的。打她有記憶起，那些人都留下來好幾年了，也都有了小孩子，看著和本地的女人也沒什么兩樣了。

    劉靜立刻不贊同的道：“救？怎么救？人家是花錢買來的，你去救人，那你就是人家的仇人。以前南邊蘇豫媽逃跑的時候，因為她對我最好了，我看不得她被打，就叫我爸去幫她逃跑，結果還被我爸打了一頓。”劉靜說著語氣就低沉了下來，“有時候我在想，要是我爸把我給賣了，我一定恨死他了。而且那個買我的人家，我也恨他們，要是敢打我，我就晚上下老鼠藥在水缸里，把他們一家都毒死！”

    劉顏嚇了一跳，沒想到劉靜居然這么狠，而且聽她的意思，她還是早早就設想過這一點了。

    劉靜看把劉顏嚇到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不過只笑了幾秒，笑容就收了。然后一本正經的道：“所以我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然后叫我爸媽也離開家，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我跟你講，人家外邊人男孩女孩都一樣疼的，才不會像老妖婆那樣重男輕女，好像我媽生了我，就跟犯了多大罪似得！”

    到底是小孩子，還是自己的事情放在心里。不過劉顏也生起了離開劉莊的心，她管不了旁人家的事情，可卻不愿意旁人拿有色眼睛來看她媽。

    甚至她都在想，如果有一日她媽要走，她一定會幫著。

    因為蚊子多，而馬上電視劇也要到了，兩個人也沒坐多久，一會兒就散開各自回家了。

    劉顏到家的時候，堂屋飯桌已經被收拾干凈了。她媽和小舅在桌邊說話，她爸在鍋屋里洗碗。

    劉顏直接鉆進了鍋屋，沖著劉路華道：“爸，剛才奶喊我過去了，問我小舅怎么來了，來干什么的，我說不知道。”

    劉路華“哦”了一聲，也沒有說旁的話。

    劉顏跟著蹲到鍋底，看著她爸面無表情的在刷鍋，心里有點酸又有點氣，“爸，你生氣了啊？”

    “沒啊。”劉路華終于舍得抬頭看了女兒一眼，“怎么突然這么問了？”

    循序漸進，循序漸進，劉顏暗地里給自己說了好幾遍，才忍住了脫口就要說的話。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就看你不和我說話，就以為我小舅來了你生氣了呢。”

    劉路華擠出一絲笑來，“沒有的事，別瞎想。鍋屋熱，你去堂屋和你媽吹風扇去。”

    劉顏沒去，在鍋屋里耗到她爸刷好鍋碗燒好熱水，幫她把洗澡水都打好了，才自己端著去了堂屋。

    顏如看了一眼，忙起身過來接住，“要洗澡嗎？去東屋里洗去。”

    顏旭也看到了，詫異的問：“就用這么小的盆，在屋里洗的嗎？”

    顏如習以為常的回答，“嗯，她人小，小盆大盆的都行。小孩子身上干凈也沒什么灰，這樣洗洗就可以了。”

    顏旭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想到二姐家的美美，就比劉顏小一歲，可天天嬌貴的不像樣子。洗澡都得放一大浴缸的水，還得加上花瓣，不然壓根不肯洗。

    想到此他更堅定了勸顏如回去的心了。“大姐，要是實在不行，你就帶著顏顏和姐夫一起回去，我手里也有錢，到時候在我們家旁邊給你再買一套就可以了。要不就把老房子給賣了再買，二姐結婚的時候爸媽給了不少的嫁妝，那老房子本來就該分給你的。”

    顏如搖搖頭，語氣堅決的道：“我不要。媽疼顏芬，就都給她好了，我不要也可以過得很好的。”

    顏旭還要再說，顏如就朝門口走了，“我去看你姐夫在干什么呢，你自己坐一下。”

    劉顏洗好后，劉路華幫著顏如打好水送去了東屋里。母女兩個都洗好了，然后顏旭就在堂屋中間勉強的抹了一把。

    到晚上顏旭不肯看電視，顏如就開了堂屋的電風扇，叫他睡在了外面的涼床上。而自己一家三口人在東屋里，把電視聲音調的小小的，直到看完了兩集電視劇才睡覺。

    劉顏一直支著耳朵，可一晚上她爸媽都沒說一句話。

    雖然來了親戚不該把人丟下，可劉路華不怎么會說話，而且和顏旭也說不到一塊去，一大早顏如就叫他繼續下地了。

    劉顏七點半起來，她媽也才起來沒多會，正準備著做早飯。劉顏胡亂洗臉刷牙，然后蹲到了鍋屋門口燒火。

    顏旭過來看見了，又找到了借口勸人，“姐，你看你雖然大學沒念完，可到底也是有知識的，你回d市怎么著都能找到好工作。姐夫之前不也是在n市打工的嗎，在n市可以，跟咱們回去也可以。你們兩個都去d市工作，那顏顏從小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蹲在這里燒火了，而且城里教育好，她去了也也能接受好的教育，將來更有出息。”

    顏如聽了，猶豫了片刻才冷著臉說道：“小旭，你要是再說這個，你就回去吧！至于顏顏這邊，我心里有數的，等她念初中了，我就送她去縣城里去，到時候我也過去縣城，教育也不差的。”

    去縣城念初中！

    劉顏突然愣住了，前世，她媽好像也說過這話吧？

    好像是在她念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可就是那次，家里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來著，她記得她媽好像摔了一跤，摔的鼻青臉腫的，然后就沒有提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