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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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璇意識到是自己的臉嚇到人了，忙把脖子里的紗巾往上拉，同時也側(cè)過臉，把左半邊臉往這邊露了出來。

    趙強和趙培的臉色也都不好看起來，尤其是趙培，把塞到面前的錢往桌子上一推，起身跑到宋璇面前，抱住了宋璇的腿，竟然嗚嗚哭了。

    顏老爺子這下無論如何是忍不住了，狠狠一拍桌子，沖著顏老太太吼道：“丟人現(xiàn)眼，你給我滾出去！”

    當初二弟的臉妻子也不是沒看過的，當年都沒嚇到，怎么如今就嚇到了？看來這是嫌棄宋璇趙強他們是農(nóng)村人，故意不給人好看的，又或者，干脆就是想給大女兒難看。

    他就想不明白了，大女兒孩子都生了兩個，日子也過的不錯。這老太婆是為了什么，一定要拆散她好好的一家，要把女兒帶回d市呢？

    顏老太太被這么吼，本該生氣或者害怕，可她一手捂著自己的臉，一手抱住了一邊的顏芬，整個身體都在發(fā)抖，活像見了鬼似的。顏芬被她抱著，耳邊又是顏老爺子的怒吼聲，嚇的身體也都僵硬了。長這么大，這還是第二回看見她爸發(fā)這么大的火呢。

    顏老爺子氣的頭疼，正好顏如勸宋璇先去東屋，他也就擺擺手，一臉歉意的對趙強道：“你們?nèi)ジ舯谧幌??！?

    因為顏如的臉，趙強和她結(jié)婚到現(xiàn)在，這種嚇到別人的事情也是時常發(fā)生的。顏老太太不過是反應大了點，他雖然不高興，可到底人是顏如的親媽，顏老爺子和顏旭對他們一家也十分好，他也沒太往心里去的。

    “顏叔，你別往心里去，這種事情我們都習慣了，培培媽沒事的。”想到顏老爺子剛才對顏老太太的態(tài)度，趙強臨走前又勸了一句。

    可這一句卻讓顏老爺子心都酸了。

    自己的親侄女，被旁人看不起，嫌棄，戴有色眼鏡看待，這個他管不了?？杀蛔约旱挠H嬸子這樣對待，顏老爺子想到這里，就對顏老太太一肚子的怒火。

    等人都去了東屋，堂屋正中只有顏老太太和顏芬時，他才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當年老二的臉可不比小宋的好哪里去，你當初都沒被嚇到，你現(xiàn)在跟我裝什么呢？我告訴你，你若是真敢把小如家庭拆散了，你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斷！”

    顏老太太在顏芬懷里抖了兩下，可是卻沒敢吱聲。顏芬卻覺得心里涼了下去，要是媽不幫忙了，靠自己，能成嗎？

    “你給我說話！”顏老爺子氣得不行，拿起桌子上干凈的空碗，直接朝顏老太太后背砸了過去。

    碗砸在顏老太太后背上，砸的她生疼，而后碗落地，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更震的她又抖了兩下。

    躲在東屋里的幾個人都聽見了，顏旭動了動，但是沒有起身。顏如卻整個人有點發(fā)愣，像是沒聽見一樣。

    宋璇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了，她推了一下發(fā)愣的顏如，說：“顏姐，你出去勸勸顏叔吧，我這真沒事的，從小到大都被人說慣了的。剛才阿姨也沒說啥，就是被我嚇到了而已，說實在的，這還是我對不起她呢。”

    要不是自己長成這樣，顏老太太也不會被嚇著了。更不會這還是正月里呢，就叫顏老爺子發(fā)了火。

    顏如看著宋璇，一把掀開了她臉上的紗巾，認認真真的盯著那胎記，居然還伸手摸了上去。

    宋璇愣了，沒敢動彈，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道：“顏姐，你，你這是怎么了？”

    顏如卻回想起十多年前。

    那時候她才讀大一，學校放假，她帶了幾個同學回來玩，其中就有又是同學又是男朋友的董天利。她本來不愿意帶他來的，可顏老太太聽顏芬說她有男朋友了，就無論如何要她把人帶回來看看，她沒辦法，只好叫了幾個人回來。

    那天顏老太太做了許多好菜，還特別開明的允許大家喝酒，也就是因為這喝酒，把董天利和顏芬喝到了一起，在小弟的房間里成了事，還是被其他同學撞見的。

    后來的爭吵中她才知道，原來這不是什么意外，這是顏老太太和顏芬設計好了的，目的就是要把董天利搶去做男朋友。那時候她覺得可笑死了，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居然還有人會有這樣的想法，而且有這樣想法的居然還是她媽和妹妹！

    她不能理解，可沒想到顏芬居然說，這不是她第一次和董天利在一起了。

    當時董天利已經(jīng)被趕走了，她氣不過就和顏芬扭打起來。她雖然只比顏芬大一歲，可從小顏老太太疼顏芬，家里許多活都是她干的，力氣自然也比顏芬大，那一場仗打的，后來顏如想起就想苦笑。如果不是顏老太太及時沖進來攔住了，只怕她都能把顏芬打出個好歹來。

    當時顏老太太是怎么做的？

    抱住她不許她動彈，讓顏芬先跑了出去，然后沖著她哭得滿臉是淚，“小如啊，她是你妹妹，是你親妹妹啊，你怎么能為了一個男人，就這樣和她打起來??！你心里到底還有沒有點姐妹親情了！”

    她哭著反駁，“那她呢，她還當不當我是她姐姐？如果當我是她姐姐，她做這些又是什么意思？哪有妹妹，搶姐姐男朋友的，她還要不要臉了！”

    董天利是她的初戀，她那會兒是真的喜歡他。一想起這個人一邊和她在一起，一邊又和顏芬在一起，她又是惡心又是傷心?？筛嗟?，卻是聽了顏老太太這兩面不一樣對待的話后，心底生出的不滿。

    都是一樣的女兒，為什么她媽要這么區(qū)別對待？

    “你長得漂亮，又是大學生，以后想找什么樣好的找不到？可小芬不一樣，小芬她連高中都沒上，若是錯過了這個，以后可就找不到這么好的了。小芬是你親妹妹，你作姐姐的，不能只顧著自己好了，不為了妹妹考慮啊?！鳖伬咸粫榱祟伔铱紤]，不考慮她不說，甚至都不考慮當時董天利只是個大一的學生，還在念書，以后什么都有可能，怎么就會被這個事情綁住了手腳的。

    不過，后來也確實證明顏老太太和顏芬想對了，董天利果然娶了顏芬。

    她在憤怒中說：“我沒有這樣的妹妹！這樣不要臉的妹妹，我沒有，我寧愿我妹妹是死了，也不要這樣的人做妹妹！”

    話音一落，顏老太太就狠狠一巴掌甩了過來，“即使是表妹，那也是親妹妹！這一輩子你都得對她好才行！”

    表妹？

    她當時就愣住了，大腦一片混亂，怎么會是表妹？

    是了，她想起來了，她媽之所以會動了胎氣，就是因為二姨夫出意外死了，二姨動了胎氣，她媽趕去醫(yī)院的時候，自己也動了胎氣了。后來二姨因為太過傷心，一尸兩命，而她媽卻好好的生下了顏芬，雖然顏芬身體虛弱一些。

    “顏芬不是我親妹妹？”她不敢置信的問道：“顏芬是二姨和二姨夫的女兒？那我親妹妹呢？我親妹妹去哪兒了！”

    顏老太太慌亂中口不擇言的喊出這句話，此刻聽女兒這么問，整個人都慌了。可是看著顏如不問清楚誓不甘休的架勢，生怕這事兒叫顏老爺子知道，于是就哭著把實情說了出來。

    親生女兒一出生就死了，當時顏老爺子在外地工作，她怕顏老爺子自責接受不了，同時也要照顧妹妹家的孩子。于是就把妹妹家的孩子抱了回來，叫了早早就起好的名字，當成了親生女兒一樣養(yǎng)大了。

    顏如聽得又氣憤又失望，可顏老太太話一說完，立刻就噗通對著她跪了下來，“小如，媽求求你了，這事你千萬不能說出去啊。小芬不知道這個事情，你爸和小旭也都不知道，你要是說了，咱們這個家就散了，就毀了。小芬這一輩子也就毀了??！她雖然不是你親妹妹，可是到底是你二姨的閨女啊，你出生的時候你二姨不知道多喜歡你，你屋里現(xiàn)在還放著的小包被就是你二姨親手做的。她那么疼你，她不在了，你忍心毀了她女兒嗎？小芬才十七歲啊，還是個孩子呢！你爸和小弟若是知道了，把人趕出去可怎么辦??？而且你親妹妹身體不好，一出生就沒了，這事兒你爸要是知道，也一定要自責當年我生孩子沒陪在我身邊的……”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知道坐在屋里哭。后來顏老太太又拉著顏芬跪下來給她道歉，一個哭著說不能毀了顏芬，一個不住的懺悔自己做錯了事……

    她能怎么辦？

    她不能說出實情，可也不愿意幫著隱瞞，當時正好小弟叫人把顏旭以及顏旭的幾個哥們給打了，自己也住了院。于是她就找到劉路華，拿了錢去醫(yī)院，自己也趁機徹底的離開了d市。

    “顏姐，怎么了？”宋璇見顏如發(fā)呆，又問了一遍。

    顏如徹底的回過神，看著宋璇眼底的關(guān)切，心里的疑惑就更深了。她笑了笑，沒有表現(xiàn)出來。

    “沒事，剛才的事，你別往心里去。我媽那個人……我代她跟你道歉，不過以后你不用理會她?！彼偃绾胃伬咸挥H，可顏老太太畢竟是她媽，這個歉她必須得道。

    宋璇搖了搖頭，不在意的道：“沒事的顏姐，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等顏老爺子過來敲門喊人，大家出去吃飯的時候面疙瘩都有些涼了。不過上面一層油凝了起來，底下倒是還溫熱的，因為顏老太太和顏芬都去了隔壁陳大紅家，大家沒人提剛才的事情，倒是都安安生生的吃了晚飯。

    陳大紅家那邊是有三張床的，之前叫劉東方劉方紅兄妹倆一個去劉銀路家那邊，一個來和劉顏睡，也是為了顏老太太母女考慮。怕她們嫌棄兩個孩子吵，所以才讓暫時出來住的。因此顏老爺子和顏旭過去，倒也能睡得下。

    而晚上劉顏和劉方紅去和袁佳擠了，自己的小床讓給了宋璇和趙培睡，至于趙強，只能委屈一下睡客廳的涼床了。

    第二天大家醒的都蠻早的，尤其是宋璇和趙培，不管怎樣，顏如和顏老太太都是親母女，他們不想因為自己，而讓顏如這邊難做了。于是早上連早飯都不想吃，就想著直接趕去街上，到租的房子那里去的。

    劉顏覺得也好，她們一家人是躲不過，可沒必要讓宋璇一家人也受顏老太太的氣。但顏如卻沒同意，不僅如此，還尤其強硬的把不肯吃飯就要走的顏老太太也給拉了來，硬是讓所有人坐在一起吃早飯了。

    顏老太太昨兒晚上做了一夜的噩夢，噩夢里顏老爺子拿著大瓷碗，一個接一個的往自己身上扔。渾身是血，疼的讓她想尖叫，一夜驚醒好幾回。因此這早上過來，整個人都有點蔫蔫的，眼睛底下的烏青也很清楚。

    顏如時刻注意著她，盛飯上桌，特地安排了宋璇坐在了她的左面。雖然宋璇的臉被包起來了，可顏老太太一頓早飯都沒敢抬頭看一眼，更甚者，一頓早飯就喝了一碗稀飯，白面饅頭拿在手里好半天都沒咬上兩口。

    吃過飯劉路華送趙強宋璇去街上，趁著顏老爺子和顏旭在逗劉嬌玩，顏如一把扯了顏老太太，將人扯到了外面。

    時間還早，外面也沒人，顏如就沒顧忌著什么，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顏老太太，“媽，你說老實話，我親小妹，真的死了？一生下來就死了？”

    她眼睛緊緊盯在顏老太太臉上，不肯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顏老太太垂著眼不敢看她，但語氣卻很是強硬，“自然是死了，二十九年前就死了，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我不信！”顏如道：“從前我不明白，可是現(xiàn)在自己也生了孩子，我就覺得不對勁，當時你離預產(chǎn)期已經(jīng)不遠了，而且我爸也說了，你身體一向很好，就算動了胎氣，也不至一生下來小妹就死了！”

    “你那么大聲做什么？你這是怕旁人聽不見是不是？”顏老太太臉上一片慌亂，虛張聲勢的罵道：“你是不是還記著仇呢？事情都過去這么些年了，你這還記著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盼著這個家散了的，是不是覺得我和你爸活的時間太久了，你心里不樂意了？”

    顏如沉默的聽著，直到顏老太太沒話可說時，才冷冷問道：“那為什么，你看到宋璇會是那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