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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了早朝,甄應嘉被康和攔住了。
“甄大人這兩日看著怎么有些沒精打采的?”大庭廣眾之下,康和說話還是很正經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眼神里也很是有幾分暖意,“臨近過年,若是甄大人有什么難處,也可跟小王略說一說,大人深得皇祖父信賴,若是有小王力所能及的事情,請甄大人一定明言。”
甄應嘉道:“多謝王爺,不過是這兩日沒睡好罷了。”
這一番對話在旁人聽起來沒什么特別的,甄應嘉是皇帝心腹,康和是皇長孫,兩人一起辦過差事,現如今又為了皇位一起奮斗。
不過是皇長孫來關心他手下第一干將,因此旁人有意無意略聽了兩句便都離開了。
康和走在甄應嘉身邊,兩人默默朝宮門走去。
這兩日康和心情倒是不錯,皇帝已經定了二皇叔主持祭祀,二皇叔臉上雖然還是平平靜靜的,但是稍稍仔細看看,就能發現他無時無刻不在克制著臉上的笑容,還有言語里的笑意。
四皇叔跟五皇叔已經許久沒在朝堂上出現,一個因為天氣寒冷,傷腿疼的下不來地,一個因為被訓斥囚禁,雖然這兩人已經沒可能繼位了,不過影響還沒全部減退,他們手下還有不少不甘心的官員,現在是將火力全部燒在了二皇子身上,甚至連已經成年,但是還住在宮里的康和,最近都沒什么人說不合適了。
“看二叔這個樣子,我都有幾分忍心了呢。”康和瞇著眼睛,言語里滿是嘲弄的笑意。
甄應嘉看了他一眼,“不忍心是假的,想推波助瀾是真的。”
就是兩人關系到了這個份上,甄應嘉說話這般坦率和不留情面也是不多見的,康和忽然止了笑容,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甄應嘉嘆了口氣,“家里女孩子年紀大了……”
甄家現在是芷音管著,倒是沒什么風聲傳出來,但是就這一句話,也夠康和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了,他略皺了皺眉頭,甄應嘉見他樣子,知道他是誤會了,又道:“二閨女。”
康和松了口氣,又聽甄應嘉說了兩句,也嘆氣道:“虧得我沒女兒。”
這話聽得甄應嘉心里起了點漣漪,“現在沒有,以后也會有的。”
這話明明白白的試探,說真的,這個問題甄應嘉想過不止一遍兩遍了,但是直到今天,這才借機說了出來。
他跟康和究竟能夠走到什么地步,甄應嘉自己心里也沒什么底,一開始完全是抱著享樂的態度,可是事到如今兩人的關系已經完全脫離了享樂,尤其等到康和當上皇帝……
而且對于子嗣這個問題,那是一個皇帝無論如何都沒法子避免的。
甄應嘉的思緒有點亂,特別是往前走出去三四步了,康和還沒說話,那就更亂了。
他覺得不讓康和娶親別說他做不到,就算康和將來只是個王爺,那也是做不到的事情,再說他已經有了子嗣,雖然這子嗣是原身的,但是不管從誰的眼睛里看,這都是他的子嗣。
這么一比就很是不公平了,雖然對他來說,他這的確是一個女人沒碰過,一個孩子都沒有。
“往后你就知道了。”直到兩人走到宮門口,康和才來了這么一句話,“我現在說什么都是虛的,往后你看著。”
甄應嘉嗯了一聲,帶著點慌亂回甄府去了。
很快便是祭天,二皇子代替皇帝主祭,雖是嚴肅的場合,但是他一臉的神采飛揚怎么也掩飾不住。
能祭天的,除了皇帝就是太子,眼下他二皇子成了第三位,雖然皇帝當時說的是讓最年長的去,可是換個角度想想,這說不定是皇帝給他正名呢?再想一想,皇位呢?
立長立嫡,身為長子也是嫡子的義忠親王明顯已經廢了,皇帝再無嫡子,他二皇子跟別人相比,至少牢牢占了長這一條!
二皇子飄飄然從祭臺上下來,聽著大臣們或明或暗的夸獎,還有這些日子對他不怎么友好的龐革也來主動搭話,人幾乎都要飄上天了。
在下頭觀禮的三皇子冷笑了一聲,轉身走了。康和跟甄應嘉對視一眼,也從人群中出來。
祭天完畢便是封筆,之后便是過年的大假,只是甄家這個年過的倒是沒往常熱鬧。
或者說表面上一樣的熱鬧,但是仔細看看,很是有點粉飾太平的意思。
芷蘭見甄應嘉不許她出門,連去廟里靜心祈福也不可能了,又恢復了她窩里橫的行為,總之是她不痛快,便叫所有人都不痛快。
甄應嘉說了兩次,明明白白的問她想要什么,又很是將話揉碎了問她,“你還不到十五,就算現在他上門提親,你也是嫁不過去的,何苦鬧得大家都不痛快。”
芷蘭抿了抿嘴,卻沒說什么。
甄應嘉知道她現如今什么都聽不進去,可是話依舊要說,只是沒等他想好要說什么,甄母便生氣的拍起桌子來,“你可想好了!若是你再這么下去,就算將來你出嫁,嫁妝可就不要想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芷蘭便又炸了,“沒嫁妝出去?橫豎不是丟我的臉!”又看著甄應嘉道:“將來他們送了彩禮,我們卻沒嫁妝,哼。”芷蘭冷笑一聲,不說話了。
甄應嘉總是脾氣再好,這般也被磨沒了,“我不怕丟臉!”他看著芷蘭道:“再說我不同意,他們還能送彩禮進來?”
芷蘭氣得胸口不住的起伏,回道:“我這個樣子,父親還想將我嫁給別家不成?那邊不是結緣了,那是結怨!”
甄應嘉心里對她又惡了三分,眼里越發的無視她了,因此言語里反而平靜了下來,“我不怕丟臉,養你在家里一輩子無非是一碗飯的事兒。”
芷蘭狠狠瞪著甄應嘉,喘了兩口氣終于克制不住了,張口便是,“父親一向心狠,不然母親怎么會死!”
這話說的甄應嘉跟甄母兩個都愣住了。
“你又在哪兒聽了什么混賬話了!”甄母怒道,隨即又道:“我好好一個孫女兒,不過去了賈家幾次,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
甄應嘉也是一樣的想法,要不怎么這孩子前頭十幾年都好好的,自打跟薛蟠的事兒東窗事發了,就跟整個換了個人一樣。
“還用聽?”芷蘭反問道:“母親六年生了我們四個,若不是孩子生得太過頻繁,怎么會產后失調,若不是產后失調,又怎么會年紀輕輕就死了?”
一句話說的甄母臉色變了又變。
甄應嘉沉了臉,李氏生孩子太過頻繁是事實,但是這等事情很難都歸咎到一個人頭上,甄家三代單傳,甄母經常說要孫子,原主也是說過不少次,甚至李氏也是一心的想要給甄家留后,況且這等時候又沒什么什么避孕措施,甄應嘉跟李氏又特別的配合,甄應嘉后院里也曾有小妾和通房丫鬟,但是這些年下來,唯一肚子有動靜的就是李氏了。
產后失調也是有的,更何況最后一個孩子生下來還難產了,但是真要說起來,就是三年生一個也一樣的產后失調,況且……單單從四個養到這么大,而且還都健健康康的孩子,就能看出來當時李氏調養的還是不錯的。
所以總結來說,李氏生孩子太多是事實,甚至可以說她死于產后失調也是能沾上邊的,畢竟她生寶玉的時候大出血,床上躺了幾乎半年才能自己下地走路。
但是芷蘭這么說……那明顯是被人誤導了。
甄母還記得當年李氏死的時候,甄應嘉痛不欲生的樣子,又怕芷蘭這番話引了甄應嘉的癡狂出來,當下著急到掉下眼淚來,道:“這事兒你不能怪你父親,要怪只能怪我。”
聽了甄母這話,甄應嘉當下知道要壞事了,果然見芷蘭一雙眼睛紅紅的,在甄母跟甄應嘉兩個中間看了看去。
甄應嘉當機立斷道:“你母親究竟是為了什么死的,不是你聽別人三兩句閑言碎語能明白的。況且當時有大夫診治,藥方子也還留著,我們家里在金陵這些年,也從來沒人說過什么,甚至你外祖家里也都是和和氣氣一直來往著。”
甄應嘉一張臉很是平靜,只是芷蘭現如今聽什么都像是辯解,她正想開口,甄應嘉卻不想跟她糾纏了,直接吩咐丫鬟婆子將芷蘭又送了回去。
甄母反應過于她方才那句話說的有點不對,明白過來越發的消不了氣,道:“也不知道她像誰,這般的沒臉沒皮,那薛家的孩子我也見過,相貌一般,人品一般,她怎么就能被這樣一個人迷了心竅呢?生生的跟自己家里人生分了,就算是將來嫁過去,沒人給她撐腰……”
甄應嘉也一樣不知道,“冷著她便是。”
甄母嘆氣,“當初她生了寶玉難產,還叫瞞著寶玉,生怕他將來懂事兒了心里不自在,愛……”甄母一邊嘆氣,一邊又想起來方才芷蘭說過的話,“她這樣的性子……若是自己想不通,將來難道真要嫁到薛家去?”
甄應嘉一聲冷笑,“橫豎我還年輕,養著她便是。”嘴上這么說,心里想的卻是等上一兩年,薛家在不在還不好說呢。
如果萬一康和奪嫡失敗,甄家在不在也不一定,到時候別說嫁去薛家了,她去廟里當尼姑都是奢望了。
這么一來,連過年芷蘭都沒怎么出來。
雖然桌面上沒她這個人言語犀利的找茬了,可是桌上明顯少了一個人,甄家人也都不笨,稍稍想想這人是為了什么沒出來……氣氛一下子就冷了。
不過甄應嘉心上不止這一件事情,而且他已經想好該怎么解決了,所以這事兒對他倒是沒什么太大影響。
只是剩下幾人看見甄應嘉心不在焉還偶爾走神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在生氣,越發的不敢說話了。
這個過年,很快便不冷不熱過去了。
等到皇帝開筆,發出來的第一道旨意,就讓滿朝的文武百官嘩然。
著二皇子領一千親衛,去西南督軍!
這可是跟發配沒什么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