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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應嘉離開京城稍顯倉促,因此留了紀楚下來,每隔幾天當他們停靠沿途驛站補給之時,便會有京城的消息傳來。
比方四王爺因為辦事不利被皇帝在早朝上大加訓斥,文武百官全部聽見了,之后四王爺稱病,缺了兩次早朝。
再比如……鄉試放榜了。
甄應嘉榜上有名,只是很是遺憾,他排在第九名。
其實這個成績也算不錯了,他笑瞇瞇看著前來道賀的芷音和寶玉,很是遺憾道:“若是再前一點就更好了。”
芷音道:“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就連寶玉這等剛剛啟蒙,還沒進學的小童也知道恭喜兩句。
甄應嘉笑道:“如此便要快些趕路。”
“已經吩咐下去啦。”芷音道:“又派人快馬加鞭回去金陵報信,想必過兩天祖母就能收到消息了。”
芷音笑道:“早先父親說要科舉,我還以為……沒想到真的考上了。”
甄應嘉笑而不語,作弊做到他這樣,再要考不上就是智商問題了。
一路行船,甄應嘉在九月底趕回了金陵。
甄母早就拍了家丁在碼頭上等著,船一靠岸便是一萬響的鞭炮放起來,又安排了轎子讓他坐著回來。
雖然有點張揚了,不過老人家的心思他很是明白,便安安心心坐著一路回來了。
甄府大開中門,甄母帶著芷蘭芷琦兩個在門口迎接,還沒等芷音跪下去,甄母便將她抱在懷里。
“好我兒,總算是回來了。”
見了這場面,連甄應嘉也不免有點熱淚盈眶了,“母親快別傷心了,這都在門口站著呢。”
甄母破涕為笑,拉著芷音的手道:“看我這激動的。你的屋里都收拾好了,丫鬟也是你離家前慣常用的幾個,快去梳洗了再來,我準備了你愛吃的菜。”
芷音抹抹眼淚,低頭嗯了一聲。
等到洗漱完,吃完洗塵宴,甄應嘉捧著茶坐在甄母屋里,兩人商量起搬家的事情來了。
“按說搬到京城是要好些的。”甄母道:“前些日子我收到你的信便開始準備了,只是這搬家之事卻著急不得。”
甄應嘉點頭,道:“京里的宅子我安排紀楚跟著收拾,想必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就差不多了。”
甄母唏噓一聲,“早年你父親就想搬去京城住,可惜一直沒找到什么好由頭。”
甄應嘉笑道:“您搬過去也是一樣的。”
甄母看著兒子,笑道:“我這些日子將家里的田產,莊園還有宅子都登記造冊,只是變賣一事還得從長計議。”
“原先也沒想著這次就能辦完的,”甄應嘉道:“況且著急出手也賣不上好價錢。”
“倒不是因為這個,”甄母解釋道:“我們家的東西在江南也是排得上號的。只是你早先不關心這個,家里又有李氏和我看著,那時候也沒顧得上教你。”
“家產里有三樣東西是不能動的。”甄母看著兒子,鄭重其事道:“宅子,田地和主母的嫁妝。”
不管是原主還是甄應嘉,腦子里都沒這個印象,當下打起精神,聽甄母繼續道:“宅子和田地一旦賣出去,那就代表這家破敗了,主母的嫁妝一旦動了,那這家男人就要被戳著脊梁骨罵了。”
甄應嘉點頭,他算了算,這等風俗他也能隨大流遵從一把,況且也不是養不起,于是他道:“那便請了管事的照看老宅,湖邊的莊子也能留下來,還有幾處小院子……”甄應嘉皺了皺眉頭,“原先也是留著收租的,不如捐給里正,租金給了私塾可好?”
甄母欣慰的點點頭,道:“理當如此,雖說我們就要搬去京城了,連黃冊都改了,只是這里畢竟是老家,你又有做官了,總是要留些東西下來的。”
“便依母親。”甄應嘉道:“芷音長進不少,回頭讓她跟您一起來,免得您太辛苦了。”
甄母嘆氣,“早先她走的時候剛過我腰,今天抱著她都到我肩膀了,可見是個大姑娘了。”
說到這兒,甄母看了看甄應嘉的臉色,道:“李氏死了也快兩年了,你中舉的消息一傳回來,不少人家都上門來打聽你可有續弦之意,我覺得——”
甄應嘉急忙將人打斷了,道:“還得緩兩年,她……”甄應嘉抿了抿嘴,“我想著怎么也得守上三年才行。”
“你糊涂了?”甄母道:“芷音都多大了,真要讓你守上三年,她不就成了‘喪母長女’了?就算還有我在,那將來成親怕是也要有積分波折。況且我這些日子也打聽了,京中規矩可比江南多太多了,又有不少皇親國戚之女,還有達官貴人之女,芷音將來怎么嫁得出去哦。”
“我若中了狀元,她如何嫁不出去?”甄應嘉反問道:“若是我飛黃騰達了,就算是她死了丈夫也一樣嫁得出去。”
甄母拍他一下,“哪兒有這么咒自己姑娘的!”
甄應嘉放低了聲音道:“我那內弟李逸這次鄉試頭名,想必將來會試殿試都不在話下,我那岳父還有岳祖父教過的學生可謂遍布朝野,若是還想跟他們聯系,怎么也得過上三年了。”
甄母嘆了口氣,道:“也是,只是……”她還有點不甘心。
甄應嘉按照她的心意又勸道:“況且我這才中了舉人,等到真正金榜題名之時,能娶得新婦豈不更加的門第高了?”
說到這兒,甄應嘉莫名想起康和來,下意識又加了一句,“說不定還能娶個什么郡主公主之類的回來呢。”
“那可不行!”甄母急忙道,不過她臉上的笑容早就泄露了她的心事,“這我們家里可供不起,整日見了她,你的老母親還得給她們請安,你可饒了我吧。”
甄母笑個不停,甄應嘉決定再加把火,又道:“您看寶玉,寶玉才多大一點,要是這個時候娶了新婦,萬一……”
甄應嘉欲言又止,不過甄母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寶玉正是要好好教的時候,萬一她起了什么壞心將寶玉帶歪了怎么辦?”甄應嘉憂心忡忡。
甄母剛想說她也能幫著看。
甄應嘉又道:“就算母親也搭把手看著,但是只有千日做賊的,哪兒有千日防賊的呢?況且除了寶玉,還有她們三個呢,母親豈不是要累壞了?”
甄母聽進心里去了。
“若是新婦進門沒兩年就生了孩子,到時候他們豈不是越發的沒人管教了?”甄應嘉又舉了個例子,“就算不生孩子,不是從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總是不上心的,就像那榮府一樣。”
“呸呸呸!”甄母急忙唾了兩聲,“璉哥兒早先我也見過,好好的一個孩子。唉……便依你所說,等去了京城再看看吧。”
甄應嘉點頭,至少三年內不用再提這事兒了。
兩人聊了幾句,甄母又拿了一疊禮單出來,道:“這是當日你中舉的消息傳來,我們府上收的禮單,我讓管家撿不重要的先回了,這些要你自己回信了。”
甄應嘉接過禮單,放在一邊道:“晚上我看看,過兩日再回。明日我先帶他們去青松書院看看。”
甄母點頭,“的確要先去他們那兒。你在書院里讀書,又是你岳父家。”
又說了幾句,甄應嘉便回房了,他將禮單粗略掃了一遍,就放在一邊,轉身忙其他事情去了,只是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突然覺得有什么不對。
他急忙翻身起來將禮單又看了一遍,怎么沒有林家的!
他走的時候林如海還說要來送行,賈敏死的時候還送了禮去,況且看芷蘭芷琦的信,他走之后也曾去過林家,怎么才不過半年時間怎么就斷了聯系了?
甄應嘉有心想去問問留在家里的兩個女兒,只是這個時辰兩人都已經睡下了,也只能暫且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等到明天再說了。
第二日一早,甄應嘉起身,帶著兒子女兒坐上馬車往青松書院去了。
“昨天去鬧姐姐了?”甄應嘉一見三個女兒的樣子,就知道她們睡得及晚。
芷音笑笑,道:“兩年沒見了,說得稍稍晚了些。”
甄應嘉看她們還算精神,便道:“等我們搬去京城,這里的玩伴可就見不到了,這些日子我也不大約束著你們,多去看看她們。”
芷蘭跟芷琦點頭,甄應嘉這才問道:“林家的姑娘怎么樣了?前些日子聽說她母親去了,記得好好安慰她。”
芷蘭沒說話,芷琦一撇嘴,甄應嘉就知道有事兒了。
芷琦道:“快別說了,都好久沒去了。”說完又看甄應嘉,道:“我還跟姐姐猜是不是父親得罪林伯父了,我請了好幾次林妹妹來玩,她都不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