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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里亂七八糟,櫥柜上放著腌制好的里脊肉絲,旁邊堆放各種調(diào)味料,醋、料酒,淀粉撒倒到處都是,一片狼藉,鄭若希有些不忍直視。
今天是周末,她很早就到了,卻沒有見到宋天恒的蹤影,倒看到廚房被搞得天翻地覆不再像樣板廚房。
鄭若希挽起袖子,將碟里的姜絲夾去,邊撒淀粉邊抓勻,直到所有的肉絲都沾上淀粉互不粘連為止,然后抖去多余的淀粉,放油鍋炸至表面微黃,瀝出,再炸一次,最后做芡汁。
她將炸好的里脊肉倒入濃稠的湯汁翻拌均勻,提起雙腿腳尖去翻櫥柜。
“你找什么?如果想找芝麻的話……”
宋天恒站在廚房門口,他晃了晃手中那罐芝麻,“在我這里。”
鄭若希轉(zhuǎn)身看著他的目光又停滯了,沉默半晌才接著問他:“你因為家里沒芝麻——特意跑到市區(qū)去買?”
對方竟然理直氣壯地嗯了聲。
他居然為了這可有可無的調(diào)味品特意跑到市區(qū)里買?要知道從這里到市區(qū)需要半個小時……鄭若希小心地接過那罐芝麻,認(rèn)真地撒上來之不易的芝麻,將裝好盤的糖醋里脊肉放上餐桌。
宋天恒靠在冰箱上看鄭若希收拾亂糟糟的廚房,把弄臟的廚具放進(jìn)水槽,放水,清洗,她熟練地沖洗好并一一歸類放回櫥柜。
“你還想吃些什么嗎?”鄭若希用毛巾擦了擦手,“我看冰箱里還有很多食材。”
宋天恒聞言,看了眼手表,放下手腕,一臉坦然地說:“我現(xiàn)在要去機(jī)楊接機(jī),大約一個小時后回來,你能做好嗎?”
只是做幾道簡單家常菜的話……應(yīng)該夠時間的。她向宋天恒點(diǎn)點(diǎn)頭,“能做好。”
“我喜歡果汁豬扒、檸汁雞脯、咕嚕肉,如果你會做這些菜的話就做這些,至于配菜,你隨意,飯后甜品你可以做拔絲蘋果,脆皮鮮奶之類,我不太挑。”
鄭若希呆愣半晌,他嗜甜到這個地步,還真的“不太挑剔”……
宋天恒看著餐桌上的菜肴,開始研究鄭若希做的菜。
這頓晚餐很豐盛,雖然這些飯菜都不是他之前說的菜肴,但看得出鄭若希有用心,尤其這幾道菜都偏甜,完全按他的口味做的。
鄭若希以為他不滿意,試圖解釋:“冰箱里只有這些食材……”
“我很滿意。”宋天恒拿起筷子夾了塊咕嚕肉,“味道不錯。”
她莞爾一笑,“那就好。”
宋天恒放下筷子,拿餐巾紙擦唇角,“下周我要去國外洽談生意,你可以不用來。”
鄭若然的眸子從他的餐巾紙上方看過來,又微笑了下,“其實(shí)翻譯的資料都差不多收尾了……”
宋天恒冷硬地打斷她的話,“什么時候結(jié)束由我決定。”
她看他皺著眉,想到這人追求完美到吹毛求疵的地步,這就能理解他說的這句話。但其實(shí)她也沒有要提前結(jié)束翻譯的意思。
宋天恒放下筷子,微慍的表情不變,“我吃完了,你繼續(xù)。”他起身收起餐具往廚房走去,她想說點(diǎn)什么,然而還是沉默了。
她看著一臉陰郁不知在氣什么的宋天恒獨(dú)自坐在沙發(fā)處,鄭若希不想彼此的關(guān)系搞僵,何況……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除了性格孤僻了些,還算是個好人。
“這個你要吃嗎?”鄭若希端著盤拔絲蘋果遞到他面前,“宋先生?”
那個盤子又往他眼前湊近了些,宋天恒不想理會她,但還是伸手拿起用牙簽插上的蘋果,他凝視它一秒,放入口中咀嚼了下,抬起眼真誠地看著鄭若希,“這拔絲蘋果甜得掉牙了。”
鄭若希忽然聯(lián)想到某廣告。
可是他沒有按劇本走,“不過我喜歡。”
宋天恒飛往大洋彼岸的第二天,鄭若希在家修改她翻譯的游戲資料,忽然傳來“咚咚咚”的聲響,標(biāo)準(zhǔn)而富有節(jié)奏感的三下敲門聲,停下,又再短促地敲響起來。
鄭若希開門,在看到來人的瞬間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她面露不善地就要關(guān)門,被他伸手擋住。
“太太……”
她從牙縫里嗤笑出聲,“不敢當(dāng),我跟周淮安離婚了。”
厲景睿態(tài)度恭敬,“先生想請您,”他頓了頓,決定換個措詞,“請您回趟周家別墅。”
鄭若希冷冷地說:“抱歉,我沒空。”
“您誤會了,先生請您回去并非單純地要見您。”厲景睿嚴(yán)謹(jǐn)?shù)谋砬椴蛔儯靶焓鐙古肯蛳壬枇藬?shù)百萬的欠款,先生是要與您商討這事的。”
鄭若希擰眉問:“你說我母親向周淮安借了錢?”
厲景睿繼續(xù)著他的陳詞:“徐淑嫻女士向先生借了數(shù)百萬的欠款,先生要我向您轉(zhuǎn)達(dá),這事您管還是不管?如果您不管的話,那么他將控告您母親……”
鄭若希一臉陰沉,深深地吐了口氣,“我跟你回周家。”
周家在本市擁有好幾套房子,常住的別墅只有兩套,一套位于半山的周家老宅,另一套在市區(qū),鄭若希和周淮安剛結(jié)婚那會就住在老宅,后來周淮安的父母移居海外,他們就搬回市區(qū)的那套別墅。
車窗外一片昏暗,玻璃上已經(jīng)有雨滴地爬行,鄭若希順著山坡上的建筑望去,無聲地哂笑。
厲景睿撐著傘站在車子旁,鄭若希從車廂里跨出來,抬頭望向闊別兩年后的周家老宅。
她躊躇了短短一秒,旁若無人地越過厲景睿,向雨中的別墅走去,自顧自推開別墅的雕花鐵門,厲景睿收傘的聲音,腳步跟上的聲音都引不起她的注意力,她如同一葉孤舟,獨(dú)自穿過庭院進(jìn)入走廊。
玄關(guān)的壁燈一向只充當(dāng)裝飾品,昏暗的光線下,一道光在樓梯間的窗邊閃過,轟隆的一聲悶響炸亮了整個冷清的大宅。
周淮安站在樓梯口。
他愣了愣,用幽深的眸子鎖住她,卻對厲景睿說:“家里跳閘了,你去處理下。”他慢慢地走下樓梯,來到鄭若希面前。
“很快就能通電。”
鄭若希握著的拳頭猛地一緊,抬頭望向穿著襯衫長褲的周淮安,她不禁笑了笑,“厲景睿說我母親向你借了幾百萬的欠款?”
周淮安肆無忌憚地盯住她,“沒錯。”
“為什么要借給她?”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在你是我前妻的份上如何?”
鄭若希一怔,隨即怒瞪他,“如你所說的,你要幫我母親,那你讓厲景睿來找我又是意欲何為?”
周淮安依然專注地看著她,“你母親沒能力償還這筆欠款,母債女還,天經(jīng)地義。”
她用淡漠的冷冽的眼神回視他,“你妄想!錢不是我借的憑什么要我還?何況你明知道我母親沒能力償還你這筆錢,你到底有什么叵心?!周淮安,你到底想借此要挾我些什么?!”
鄭若希的話令他呼吸一窒,半晌,周淮安冷冷地反問:“你說呢?”
她咬緊下唇,不愿與他糾纏,“你到底……圖些什么?”
“我要你搬回這里。”
“搬回這里?”她不可置信地抬頭,“周淮安,你讓我搬回這里?”
周淮安皺緊眉頭,“跟你結(jié)婚的這兩年里,你把我的生活照顧得很好,你熟悉我所有的喜好,我也找不到比你了解我的人……”
“所以呢?”
鄭若希深深地吐了口氣,“我還有值得你需要的地方?”差一點(diǎn)她就脫口而出,還有一個女人比她更熟悉更了解他,然而可笑的是,這話一旦說出口就變成爭風(fēng)吃醋。
“你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鄭若希聽了忽然很想笑,“如果我不答應(yīng)呢?”
“那么我將起訴你的母親。”
她皺著眉閉上了眼睛,“你威脅我?”
周淮安默默伸出顫抖的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慢慢地靠近她,又在剎那間收回手指,對這個他貪戀已久的人,他卻不敢肆意地攬入懷抱。
鄭若希睜開眼睛,“我媽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
“你想怎么還?”他步步逼近,“鄭若希,靠你在外邊打工的話,這五佰萬,你何時才能還給我呢?如果你明天能還錢這事就算了,沒法還,”周淮安幽深的眸子眨了下,“那就以身抵債。”
“替我工作兩年,這錢一筆勾消。”
“啪”地一聲,整個大宅燈火通明。鄭若希眼神閃動,她咬緊牙關(guān)才控制好情緒,“我需要考慮。”
雨停了。
庭院中的人影穿過鐵門轉(zhuǎn)過拐彎角就再也看不見了。
“先生?”
周淮安的表情柔和了幾分,增添了些溫度,“十分鐘后你去找她,送她回去。”他想了想,淡淡地吩咐:“還有,客房需要重新布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