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3】半老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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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找到了他住的地方，我站在門外，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走廊上全是積水，墻壁上的膩子粉，已經七零八碎的了，還有水浸過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陰暗潮濕的氣息。

    我看著已經生銹了的鐵門，沒有過多的猶豫，用力的敲了幾下，過了沒多久，門就打開了。

    門剛一打開，我就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還以為走錯地方了呢。

    映入眼簾的，是胖子那張肥肉橫生的面孔，頭發異常凌亂，還頂著個熊貓眼，臉上全是油，顯然是昨晚上沒睡好。

    看到我之后，他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眼睛也睜得老大，雖然他的眼睛很小，睜起來也不是很大，但現在的確和以前不大一樣，驚訝道：“天哥，你終于回來了！”

    雖然，他現在的造型很雷人，但是我也不好意思說什么，只是隨口應了一句：“是的，你天哥我回來了。”

    隨即，他的臉上，又浮現出了燦爛的笑容，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我看的出來，他是真心的高興。

    我現在都落魄了，還有人為我擔心，覺得心里暖暖的。

    胖子還在那開心的笑了，用他那龐大的身軀，擋在我的前面，我用開玩笑的口吻道：“咋滴了，胖子，你這屋里，是不是藏著女人？”

    他猛的搖了搖頭，一臉的懵逼加無辜，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正色道：“天哥，我真的沒有，再說了，誰會看得上我這種沒錢沒權的人？”

    這孩子，也真夠實誠的，說的盡是些大實話，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反應有點遲鈍，所以我真的很有必要，把話說明白點：“那你為什么，不請天哥進去坐坐？”

    他先是一愣，才反應過來，隨即尷尬的用手撓著后腦勺，一個勁兒的在哪傻笑，然后給我讓開一條道：“怎么能呢，天哥快進來坐。”

    我看著他憨厚老實的笑容，也被逗樂了，然后大步的跨了進去。

    走進去以后，我四處看了看，屋子很小，沒有洗手間，只有一間大廳，還有一間廚房，總共加起來，不超過五十平米，家具也很陳舊，甚至可以說，幾乎都沒有什么家具。

    不過，卻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家具也擺放得井井有條，床頭邊上，還放著一張破舊的桌子，上面有幾本書。

    跟外面陰暗潮濕的走廊比起來，這里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他很熱情的招呼我坐在破舊的沙發上，然后給我倒來了一杯水，有些自卑的說：“這里環境很差，希望天哥別介意。”

    聽到他這話，當時我就不樂意了，我回過頭來，直視著他，佯裝怒道：“胖子，你這說的什么話呢，我之所以跟你做兄弟，不是因為別的，就因為你這人實誠，如果我是那種勢利眼的話，我還會跟你做兄弟嗎？”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撓著后腦勺，又開始在那傻笑了。

    看到他這樣子，我也不好意思再責怪他了，一邊打量著屋子里的陳設，一邊問道：“胖子，就你一個人住這里嗎？”

    他跟隨著我的目光，隨便看了一眼，然后點頭道：“是的，因為現在學校放假了，所以我就在這里租房，白天去上班，晚上回來這里休息，這里雖然環境很差，但是租金很便宜，每個月就幾百塊，而且還很便宜，再說了，也住不了多長時間，馬上就要開學了，到時候就回學校去住，也不花這冤枉錢。”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看來這話一點都不假，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比同齡人要懂事得多，因為他從小父母雙亡，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這幾年的學費，都是他自己打工掙來的。

    和他相比起來，我真的自愧不如，以前我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果我遇到他這種情況，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來。

    隨便瞄了幾眼，然后回過頭來，目光直視著他，正色道：“胖子，其實說真的，我還真有點佩服你，這么些年，你都是怎樣過來的？”

    他的眼神，暗淡了幾秒鐘，短暫的沉寂過后，他才緩緩開口道：“其實也沒什么，我爸媽去世的時候，那時候我還小，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沒太怎么難過，后來我被送進了孤兒院，漸漸的我長大了，才真正的明白，我爸媽是永遠的離開了我，不過那時候都已經長大了，反正最艱難的時刻已經熬過去，以后也沒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了，孤兒院里有很多跟我一樣的孩子，他們都失去了父母，但是他們都堅強的活下來了，為什么我不能堅強的活下去呢？”

    他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咽了一下口水，又接著道：“每當我累了，想要放棄的時候，只要一想到我在天堂的父母，他們一直在看著我，瞬間就有無限的動力，然后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不能放棄，因為我還沒有做出什么成就，就這樣，我一直堅持到了今天，未來的日子里，我還要堅持下去！”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越來越大，鏗鏘有力，滿臉的自信，還握緊了拳頭，有幾分宣誓的韻味。

    我沒有想到，他的內心會如此堅強，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一向都是文質彬彬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所以我的潛意識里，覺得他是懦弱的，今天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的是顛覆了我對他的看法，原來他柔弱的軀殼里，埋藏著一顆剛毅的內心。

    和他相比起來，我真的是自愧不如，他遇到這樣的挫折，都堅持下來了，而我自己，才遭到一點小小的打擊，都有過放棄的念頭，想要隨波逐流，就這樣頹廢下去。

    現在的他，給我樹立了一個很好的榜樣，我一定要像他這樣，無論命運給我帶來多大的坎坷，都不能放棄，任風雨飄搖，屹立不倒，如果這點小小的打擊都承受不住的話，以后還有什么資格說出人頭地！

    他說完這番話，我對他肅然起敬，用手拍著他的肩膀，鄭重道：“胖子，你是好樣兒的！”

    聽到我夸獎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手撓著后腦勺，咧著嘴，又開始站在那里傻笑了。

    咚咚！

    他的笑聲還未停止，外面就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他的笑容僵住了，他微微一愣，然后就跑去開門。

    打開門之后，他就頓住了，接著又苦笑道：“房東太太啊，快請進。”

    說著，就往后退了兩步，讓出了一條道，他口中的房東太太，雙手叉著腰，然后就大步跨了進來。

    這時候，我也看清楚了來人的長相，穿著一套寬松的睡衣，一米六左右的個子，但是特別胖，臉上肥肉橫生，那體格，就像一輛大型壓路機似的，頭發還燙著個波浪卷，看樣子也就四十歲左右，不過臉上還化著濃妝，我懷疑，她是想用濃厚的妝容，來遮蓋歲月帶給她的滄桑。

    看著她這種造型，讓我聯想到了，周星馳主演的那部功夫里面的包租婆，真的特別像。

    她抬起頭，四處瞟了幾眼，也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我，但是好像沒看見我似的，直接把目光投向胖子，說道：“我說胖子鑫，這個月的房租，該交了吧！”

    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就看出來了，胖子對于這位房東太太，是十分忌憚的，他很不自然的說道：“房東太太，那個，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再給我緩幾天？”

    聽到這，她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大聲道：“胖子鑫，你把我這當慈善機構了是不，要是每個人都讓我緩幾天的話，那我是不是都得答應啊，租不起就滾出去，想要租房的人多著呢，也不缺你一個！”

    她的情緒，是越來越激動，她一激動起來，臉上的濃妝都被抖落了，我都被嚇了一跳，根據目測，她的皺紋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人家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她也是半老徐娘，可是風韻早已蕩然無存，又或許，風韻這個詞語，從來沒有跟她有過半毛錢的關系。

    胖子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漲紅了臉，憋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憋出來，只是默默的低下了頭。

    坐在沙發上的我，也有點看不下去了，雙手撐著膝蓋，然后就站了起來，接著就走了過去，沖著這位房東太太，擠出了一個特別虛偽的笑容：“每個人都有困難的時候，你就給他緩幾天，我保證，只要他發工資了，絕對第一時間給你送過去。”

    她用余光瞥了我一眼，接著冷哼了一聲，不屑道：“我憑什么相信你，你保證，你以為你是誰啊！”

    聽她這也一說，我當時也不爽了，身上原有的痞子痞子，瞬間就顯現出來，雙手一攤，蠻狠道：“你這個人怎么這樣不講道理，你給他緩幾天會死啊，再說了，現在你這種房子到處都是，他離開這里也不愁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別把事情做得太絕！”

    她也聽出來我的意思，被說得支支吾吾的，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沒教養的東西，你爸媽是不是沒教育好你，所以把你慣成這樣了？”

    我瞬間沉默了，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感覺胸中有一團火，在熊熊的燃燒，越燒越旺。

    不管是任何人，就算你動手打我，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你絕對不可以侮辱我的父母，尤其是我媽！

    她顯然有些不知好歹，依然不依不饒的說：“怎么不說話了，被我說中了是不？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我甚至都懷疑，是不是你媽酒后亂、性，才生出你這樣的野種來！”

    一忍再忍，忍到現在，已經無法再忍，胸腔中的那團怒火，已經被她徹底的引爆。

    我很快的轉身，然后就走進了廚房，她還是不知死活，依然指著我的背影罵道：“小野種，是不是被我說中了，現在沒臉見人了，要跑去了躲起來是不？”

    進了廚房，我四處看了看，然后提起菜刀，接著就走了出去，她還站在那里，對胖子指指點點的。

    “勞資弄死你！”

    我大罵了一聲，然后揚起手中菜刀，就朝她沖了過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