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 緋紅藥劑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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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瘸子一瘸一拐走進內屋的一堵墻壁前，手扶在書架上，緊接著，老瘸子屏住氣，臉上泛出一絲紅暈，青紫色血管崩凸起來，像是皮膚下隱藏著某種變異的藤蔓。

    “喝～”老瘸子發出一聲壓抑的沉音，堆滿書的硬槐木書架被緩緩推開幾尺，老瘸子在墻壁上摸索一番，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喀嚓”一聲輕響，房間的角落傳來一個聲音，老瘸子走到床頭的角落，取出一樣物事，那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箱子，箱子中央固定著一支非紅色帶熒光亮斑的藥劑，老瘸子捧著箱子走到石叔面前。

    頓時，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老瘸子將緋紅色的藥劑取了出來，放到眼前晃了晃，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我五歲那年死了爹媽，被人收養，日子過得還算富足，本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我草-他-媽！那狗-雜-種把我當孌童！養了三年！狗日的三年！狗一般的日子！從那時候起，我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什么都是有代價的！八歲那年我干掉了他，由于年幼，不足量刑，我被驅逐出羅宋城，那時候羅宋城的天穹系統還沒構建完全，我九歲在荒野出道，被騙進了一個乞討組織，砍了三根手指，揭了半片顱骨，又戳瞎了一只眼，被扔到城市邊緣區乞討，為了要傷口顯得更加凄慘更加恐怖，每過段時間，他們會在我傷眼再扎個洞，不斷傷，不斷恢復。那段時光最痛苦最黑暗，但也最充實，我一直在積聚力量，直到我十五歲那年，我的異能覺醒了，『陰影遮蔽』，我花了一年時間熟悉它，練習它，最終，我躲在陰影中，將他們一個一個干掉！那個經常戳我眼睛的家伙，被我剝了皮，跟一籠子尸蟲養在一起，養了兩個星期才死掉！哈……看到他夜夜哀嚎，我簡直爽翻了！”老瘸子沉湎過往的回憶中。

    “從那以后我獲得了一個稱號『影刺』，之后的十年是在殺戮中度過的，殺任何人！用任何殺人的方式！直到殺出一點名聲，后來，我就遇到了‘納森’，他……是一個影響我一生的男人！”老瘸子頓住了，再度被回憶勾走了注意力，如果單聽他的最后一句話，也許你會爆笑，但這確確實實反映了兩個男人之間非同一般的感情！

    石頭清楚這段感情，因為他們是戰友，曾經都是納森雇傭兵團的成員，對于老瘸子的前半生他不了解，以前，只知道這個男人下手陰狠，手段毒辣，睚眥必報，哪怕同屬于一個團隊，都不好相處，現在聽了他的介紹，這才知道，他的前半生委實過得痛苦！過得扭曲！完全是為了報復而存在！

    什么因，結什么果，換個角度來看，他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換作自己，也許根本熬不過來。

    只有在加入納森雇傭兵團之后，老瘸子才找回了自己的道路，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也算有夢的人。所以說，納森對于他，恩同再造。

    “跟他打拼二十年……二十年?。《昕梢源蛳露嗌贃|西？！一個足以供應千人武裝的兵工廠，日供應百噸低輻射水的凈水系統，大型發電廠，食品加工廠，甚至是馬上成形的基因藥劑庫！再給我們十年，我們也許可以打下一個城市！我們可以自己做主！我們可以自成一家，一個豪門家族！我們本可以站得更高！就他媽的！那個女人！該死的女人！我憎恨這個女人！非常恨！恨不得宰了她！她毀了納森！”

    老瘸子的臉泛出一絲紅光，紫黑色血管起伏賁張，像是一條條匍匐在薄薄面皮下不斷扭動的條形寄生蟲，又像是一朵痛得直打哆嗦的藤蔓，幾息急促的深呼吸，情緒逐漸穩定下來，陰婺的雙眼撇了石頭一眼，道：“一個念頭，毀了幾百個兄弟，還有一幫前途正好的苗子……沒辦法，誰讓他是老大吶！可是，老大讓你照顧她，結果你把她睡了！還生了崽！我草！上次過來求老子！你知道老子是什么心理？！干你娘的！老子就他-媽-的就想剁了你們兩個！狗男女！犯賤！！”

    老瘸子唾沫飛濺，一通狂罵……

    石頭雙目閃出一陣紅芒，上身的肌肉激烈地蠕動，一條條肌肉纖維相互牽扯，相互貼合，相互依附，直到規規矩矩的，緊緊的崩在一起，崩得又紅又硬又燙，像是一塊塊烙鐵，突然，仿佛聽到“嘭”的一聲，像是什么炸開了似的，一股強大的“勢”以沖擊波的態勢輻射開來，連身后的楊鳴也不能幸免，強大的氣壓和呈倍數增長的重力籠罩在身上，楊鳴一秒都沒能堅持下來，雙腿一陣哆嗦，直接仆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就像是被從頭到腳浸沒到幾百米深的大海中，強大的壓力要將胸中的氣息擠壓殆盡……

    這時候，眼前這個虛弱的老瘸子卻是紋絲不動，眼中充滿了譏誚，“三年了，還是二階重力增幅，這女人果然是個累贅！”

    石叔切齒道：“干你吊事！老子樂意！”

    老瘸子想了想，道：“納森把她交給你，而不是交給我，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也許他是想給這小娘皮一份安安穩穩的下半生吧！老大看人倒是挺準的！就知道你會吃窩邊草?！?

    老瘸子上下打量石頭兩眼，接著道：“他娘的，你這細皮嫩肉的娃娃子，確實比較占便宜！討女人喜歡！換作老子，不把她掐死！也會把她嚇死！”

    老瘸子長聲一嘆，道：“罷了……都已經過去了！只可惜二十年打拼，一個已見雛形的基地，就剩了這一支藥！”老駝子直勾勾地望著它，眼光充滿了不甘與不舍，復雜的情緒交纏在一起，不斷拉扯他的神經……

    沉默半晌。

    老瘸子接著道：“三年前，我受了傷，很重的傷，那時候，我想用，但是沒法用，打進去的結果是基因鏈的全面崩潰！三年過下來，傷好了，人卻老了，如果我再年輕十歲，我會毫不猶豫地打進去！『陰影遮蔽』再提升兩個階層會生成新的能力『視覺扭曲』，我刺殺術將不需要黑暗作掩護！”

    這藥竟然能提升異能等級？！

    石叔眉頭一挑，忍不住道：“現在你也可以？有時候不是人老，是心老，人老無奈，無力回天，心老是可以治愈！”

    “石頭，當我能干，愿意干的時候，我的老大失去了斗志，只想跟個女人安穩過下半生，把兄弟們全部拋棄了，幾十年的積累，一夜之間煙消云散！哈哈哈……你不是元老，你不懂！”老瘸子擠出一滴老淚，胃氣割喉，酸苦不堪。

    這也許是荒野人的宿命，白手起家，要發展壯大，太難！要成為一城之主，更難！草根跟豪門的差距在舊時代已經算是巨大的鴻溝，而在新時代那幾乎是天塹。

    老駝子抬起手，這雙手原本是玩刀的手，白皙修長，手指圓潤靈活，以藝術之道行殺戮，充滿暴力美，可現在，這雙手已顯出一絲枯朔的味道，陳黃色的老皮，硬刺刺的，布滿一道道干裂的白痕，指節僵硬，彎曲艱難，這是一雙老人手。

    “現在我老了，也累了！”老瘸子嘆道。

    從客觀年齡上來說，這個男人并不老，四十幾歲正值壯年，換作城市人，這個時候正是事業家庭的穩定期、收獲期，是人生最精彩的一段時光！然而，眼前這個老瘸子卻顯出與年齡極不相稱的老態，也許是經歷了太多苦痛，身心俱疲；也許是積勞成疾，暗傷遍體，又吸收了過量的輻射與毒素，身體不堪重負；也許是喪失了斗志，精氣神一瀉，老態頓顯。當他的身體開始呈現走下坡路的趨勢，過往的積累一并爆發，這幾年的變化比過去十幾年還多！

    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石叔也是，只是相比較而言，石叔就顯得幸運多了，在外觀上，他保持一個正常男人所擁有的一切特征，在感情上，他有一位美麗溫婉的妻子，自己養活自己的，不需要聽從任何的派遣，也不受任何人的轄制，如是一想，石叔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癥結，他兒子的死亡，對老瘸子的最后一絲怨恨，伴隨一聲長嘆，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