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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孟春,同學群里在熱議的主題就是,聽說蕭景要結婚了,是啊,聽說他忙著裝修婚房呢,新娘是誰啊?大家認識不?誰知道?!那家伙神神秘秘的!
楚凝是不看同學群的,可是,有好事的人專程打電話告訴她。
然后,憑空一聲驚雷,將楚凝霹的心如死灰,將楚凝的等待霹的支離破碎,霹的她冷笑著,嘲笑著問自己:人,為何不能像山?若是他不朝自己走來,等就等了,落寞什么?孤寂什么?心傷什么?
閉著眼睛,楚凝說:“我以為有另外一個女孩。”
“怎么會?一直是你啊!佳佳!”
“你怎么知道我叫佳佳?這個名字只是我的直系親屬叫叫的。”
“呵,”蕭景還是淺笑著,他說分開的第六年開始學會了笑,笑了五六年,看來他真是笑的習慣了,他抬頭,眼睛看向遠方,陷入回憶:“你的家緊鄰著小區中心花園的,是不是?晚飯后,你們一家三口總是出來圍著花園轉五圈,一圈不多一圈不少,是不是?你在中間,右邊的永遠是你的爸爸,左邊的永遠是你的媽媽,你的爸爸和你一樣是比較少話的,一直都是你媽媽在說,她問:佳佳,今天在學校開心嗎?她問:佳佳,今天的課難不難?她問:佳佳,周末有什么安排?……”
“我當時想,原來你的乳名是佳佳呵!真是好聽,真是名副其實,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便傾了我心!”
“我想,全班只有我知道這個秘密,真好!佳佳,真好!”
“是不是好奇你怎么沒有看到我?小區花園中心有個三米多高的中空的多孔的假山,是不是?嗯,我就躲在那里,透過那些孔往外看著你。”
“假山前面是一片小小的池塘,種著些荷花,夏日里,荷香悠悠,你不知道吧,我們班的那些男生背后給你起的是什么綽號?”
“什么?”楚凝問道,學習緊張的高中,那些少年們竟然還有閑心給自己起綽號,而自己卻沒能察覺絲毫!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予獨愛蓮之……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楚凝說:“周敦頤的《愛蓮說》。”
“嗯,”蕭景偏頭看過來,還是淺笑:“還記是這是高幾的時候學的嗎?課上學了這篇課文,課后他們就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不就是楚凝么!”
“他們把你與這句連在一起,而我,更喜歡: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覺得這十二個字確實應該拿來形容你的。”
他深深的陷入到了回憶中,他在回憶中淺笑的發甜,他的雙眼越甜蜜,楚凝的心越苦澀,不知道該如何和形容二人,說是錯過,不對,說是造化弄人,也并不妥當。
“蕭景,”楚凝出聲打斷他在回憶中的沉溺:“你知道,在我心里,你為何種植物嗎?”
“何種?”
“修竹。”
“呵,不錯哦,我便知你是知我心者。”
“高聳,傲骨,清高,我知道你總有一日會破土凌云節節高,只是,”面對沉浸在如此幸福中的蕭景,楚凝不知道怎么把真相說出來他會少難過一些,楚凝才知,耳濡目染,她終是被池崇陽傳染了,也知道琢磨溝通的方式,琢磨言語的措詞了。
楚凝說:“蕭景,誠如你所言,你有沒有覺得那株蓮那棵竹最好的狀態就是彼此對望著嗎?她與他本身都太清冷了,也許最適合蓮的是游弋在池中的那一尾快樂的不知疲倦的紅鯉魚,最適合的竹也許是開在它身邊那漫天遍野無邊無際紅艷艷的映山紅。”
“嗯?”蕭景品出楚凝的言外之意,他說:“佳佳,你在說什么?”
“蕭景,你說我們是心靈互通的,是不需要語言就能靈魂共振的,我認同,所以你無承諾我卻等了你十一年,我沒說你也用了十一年自信的站在我的身邊。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不是被上帝劈開的另一半,我們是就像是一模一樣的孿生子,只是一男一女;我們就是上帝用一個模子捏出來的,只是一男一女。我們有著相似的性格,相似的靈魂,可,我們并不是彼此的另一半。”
“佳佳,你在說什么呢?”
楚凝沉默,她怎么把她的池崇陽,外人口中的池少,別的女孩口中的池帥說與他聽?
蕭景是聰明的,他一直的養成了習慣的淺笑終于維持不下去,他沉下眼眸,低低的嗓音問:“佳佳,你是說,你已經遇到了你的那尾紅鯉魚?”
楚凝點了點頭。
沉默,一如二人十幾年的沉默。
原來,二人最適合的狀態就是彼此靜默的對峙。
沉默了好久,蕭景才說:“我是一直在關注你的,怎么不知道紅鯉魚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呢?”
說來真是心酸,蕭景呵,蕭景,就是在你這棵修竹終于決定不在立于原地,終有勇氣靠近那株蓮的時候,只是,你沒有馬上靠近,你想打造一個池塘,將那株蓮移植過來的時候,一條天上的龍思了凡,幻化為一尾紅鯉魚,攪亂一池的春水,鉆入了你望了十幾年的蓮的心中。
可,這故事中的修竹是多么的悲情!
楚凝說:“他叫池崇陽,池塘的池,崇拜的崇,陽光的陽,是真的。”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蕭景低著頭,問:“佳佳,你覺得我可笑嗎?”
“怎么會,我一直以為自己可笑來著,我一直以為自己那十三年的等待是自作多情來著,謝謝你來找我,讓我知道我沒有等錯。”
沉默,曾經的楚凝的也是習慣沉默的,可是池崇陽才不許她沉默,這不,他打響了楚凝的手機,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那個名字,楚凝笑了,接起:“喂。”
“你怎么沒有在辦公室?!”一開口便是很沖的質問的語氣,然后這人是不等楚凝回應的,他接著問:“我剛才打你辦公室的電話,沒有人接,不要和我說你去了車間,我問過陸天,陸天說你還沒有來辦公室!”
“哦,陸天還說什么了。”楚凝是知道的,剛才,貼在班車的車玻璃上幾十雙眼睛里是有陸天的。
“嗯?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到公司了嗎?”楚凝反問。
“沒有啊,還在高速上呢,突然想你了,就打了個電話,你竟然不在!你不要轉移話題,說,你現在在哪里?和誰在一起?”
“高速上打什么電話?好好開車,我馬上就回辦公室。”
“楚佳凝!”池崇陽的聲音拔高,最近他給楚凝起了這個名字,他說佳佳是她父母叫的,阿凝是她好友叫的,他這個做男朋友的應該有專有的名字,嗯,他說,就叫楚佳凝!
“楚佳凝,”池崇陽說:“你是不是要我在高速公路上掉頭,再開回h城?”
這個人向來說的出做的到,楚凝是知道的,楚凝說:“你好好去上班吧,我就在公司大門外呢,不信,十分鐘之后我用辦公室電話給你回過去。”
“你在公司門外做什么?不要告訴我你在陪保安站崗!在做什么?和誰?說,說,說,從實招來!”
“嗯,和同學在一起。”
同學,蕭景心里澀澀的,他在她心里的定位竟然依然是同學,電話那頭就是那尾紅鯉魚嗎?看看她甜膩膩的面部表情,聽她說話那綿綿軟軟的語氣,應該是的,是那個叫池崇陽的吧。
“同學?男的還是女的?”
“嗯,男。”
“楚佳凝!你竟然背著我見別的男人!”池崇陽在電話那頭咆哮著,聲音從電話中沖出來,落到蕭景的耳中,從時間軸上來看,插入修竹與白蓮感情的不是那尾紅鯉魚么?那它理直氣壯的咆哮什么?
自從離開了h城,自從離開里自己的影響范圍,這個intern的脾氣見漲,還是他本性如此,之前的屈迎討好全是為了得到她?楚凝想她得拿出r的架勢來了,長此以往,真有管不住的趨勢了!
楚凝說:“十分鐘之后,我在辦公室給你打電話,你乖乖的去上班,聽到沒有?!”
那尾紅鯉思索片刻,權衡度量,決定老老實實的答:“好。”剛說完,那邊便掛了電話。紅鯉魚立刻變成暴龍,將電話摔在副駕駛座上:“楚佳凝!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楚凝掛了電話,蕭景說:“佳佳,你確實變了。”
“三日不見,當刮目想看,何況十一年呢,十一年,你都學會笑了,我當然也變了。”說完,楚凝說:“蕭景,我得去上班了。”
是啊,她得走了,她答應了那人,要十分鐘之后再給他打電話的。
“蕭景,謝謝你。”楚凝想說,蕭景,謝謝你,謝謝你一直站在那里,我便一直心無旁騖的等著,等到了他,以自己純粹的心,純潔的身,等到了他。
楚凝開車門要離去的時候,蕭景終又開口:“佳佳,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的等待,成就了現在的我。”
蕭景還低低的說:“你等我十一年,我還你十一年便是了。”可是,楚凝急著走,急著去安撫那尾鯉魚的怒氣,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