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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轟雷滾滾,顏初夏被一聲驚雷嚇醒。睜眼看到狂風吹得輕紗帳不停翻卷,起身關窗,轉身之際,卻見紗帳內站著一個人。
顏初夏被驚了一下,立刻恢復平靜。
“怎么?任務下來了?”
“嗯。出了點意外!”萬俟巖燧依然是那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閃電在窗戶劃過,只勾勒出忽明忽暗的一身黑衣勁裝。
“昱貴妃出事了。”
“什么?”顏初夏怔了怔,從萬俟巖燧說話的語氣似乎那邊出的事情還不小。如果是昱貴妃被皇后設計暴斃,倒是省了她的麻煩。但老天肯定不會令她如此順利過關的!
“轟!”十分應景地,老天陡然劈了一個驚天響雷,顏初夏的眉頭顫了顫。
然而,萬俟巖燧帶來的消息卻是,昱貴妃遇刺重傷,連夜招安王進宮,葉嫻自然也去了,卻獨獨沒招她這個安王妃!
當然,被懷疑的人如何能得到這種“榮幸”,顏初夏也不“奢望”!
“這件事情甚是蹊蹺!昱貴妃是被自己最信任的暗衛刺傷的!而且傷及肺腑,不像作假!”
暗衛?
“在你出事之后,昱貴妃曾經說過,她并沒有派暗衛去刺殺你們母女,但那位暗衛首領卻說是接到了昱貴妃的親筆書信,連夜布置埋伏。但現在的情況看來,暗衛若不是昱貴妃的人,極有可能背后主使者就會變成皇后!”
萬俟巖燧單純在說一種邏輯上的推測。
“那么,你覺得這是昱貴妃的苦肉計的成分會有多大?”
“現在她們雙方的可能性各占一半!昱貴妃之前刺殺過你一次,不排除第二次;而皇后,如果是為了挑撥昱貴妃與安王母子關系,從中獲益,也是極有可能的!而且這次昱貴妃著實傷得不輕!”
顏初夏心里有些亂。
“那他要我做什么?”這話說得異常冰冷。
萬俟巖燧的眼睛閃爍了一下,終究,讓顏初夏受制于人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所限,顏初夏又怎么會這么順利成章地成為皇帝的暗線。
“如果沒猜錯的話,昱貴妃一定會借這次機會讓安王與太子對立!”
殺了心上人,重傷母親,這種仇,是個男兒都噎不下!
這話的嚴重性已經無需進一步說明。
萬俟巖燧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窗邊站著的人,風雨太大,窗紗濕了,她的長發也濕了,而那雙眼睛,卻像是暗夜中的精靈,燃燒了起來。
那一眼,萬俟巖燧有些吃驚。在他的印象里,顏初夏一直是一個安于田園的樸實女子,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的,即便對人不滿,那也只是一時的情緒,不會怨恨,不會記仇,什么都能放得下,無比灑脫的樣兒。
但那十五個月的磨礪,將她的溫柔幾乎磨滅殆盡,現在他看到是某種尖刻的東西。就如她被無數次扔進蛇穴,銀針飛出那一剎那,眼神的堅定不移。
翌日,雨過天晴,翠姨第一個來稟告宮中的事情。
一夜,可以發生很多事情,顏初夏只當是第一次聽說,在臉上擺上得體的驚恐和擔憂,并迅速起身,進宮。
她是在昭熙宮外的涼亭里看見東方少傾的。
這家伙明顯一夜未睡,紅血絲布滿雙眼,而他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池水在游魚的帶動下打著轉兒。
顏初夏先由宮嬤領著去看了昱貴妃。
三名老太醫正在會診施救,昨晚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干凈,昱貴妃一臉蒼白,還未醒轉。
“只差那半寸......”隱約的話語在討論著傷情,顏初夏詢問了一翻。昱貴妃的傷貼著心臟直插肺葉,十分兇險,吐了一灘血,也流了一大攤。
據另一名暗衛說,昱貴妃是在追查一年前一件舊事時,發現那名暗衛不妥,本意是想要著重調查,卻突然遭到襲擊。
一年前的舊事,自然是指那事。
“幸好,命算是保住了!恐怕以后會落下一個氣喘的毛病。”自然,身體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好使。
太醫會診結束。宮女內侍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東方少傾進來,聽了最后的診斷。臉上毫無表情,最后冷冷看了顏初夏一眼,遣退所有人,這才說道:“莫非,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顏初夏愣了一下,知道他此刻心情極度糟糕,沒打算跟他硬碰,但也不表示她要承了別人的罪責。
“安王殿下,我在安王府的一切不都在你們的掌控之中嗎?你覺得我真的會參與這件事嗎?”
東方少傾看著她,好半晌,才道:“所以,我說你應該盡早離開這里,要不然,遲早會被當成替罪羊!我東方少傾雖然對女人還算溫柔,但但凡是敵人,我的手段也是可以狠辣的!”
東方少傾這樣公然的懷疑,讓顏初夏在王府的境況堪虞。嗅覺靈敏的翠姨十分誠懇地提議:照顧好昱貴妃,或許就能免除王爺心中的疑慮。
畢竟這件事情的確跟顏初夏無關。翠姨的說法也不無道理,讓東方少傾看到她并沒有害他們母子的意思,就能消除這種隔閡。
但是,昱貴妃是誰?
即便那次炸船不是她的意思,但之前,她也曾派人刺殺過她們母女,這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若不是因為那次刺殺,顏初夏也不會毅然地選擇離開,讓人有在運河炸船的機會。
所以,昱貴妃是無論如何也是洗脫不了罪責的。
這讓顏初夏如何去像伺候母親一樣去伺候她,除非她的心真的死了!
顏初夏不但沒有按照翠姨說的去做,還十分“本分”地留在逸竹軒。甚至在安王的兩個侍妾都每天折騰著盡孝道的時候,她卻只是管好自己的吃喝拉撒,兩耳不聞窗外事。當然,也不是真的不聞。既然那個暗衛有問題,那總得抓到再說。于是她托付萬俟巖燧如果追到那名暗衛,一定給她留個活口。
“王妃,貴妃娘娘昭您進宮!”那廂葉嫻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走過來。黑色衣裙在艷陽下,就像一只蝴蝶。
顏初夏這次沒敢怠慢,實則,她也很想聽聽昱貴妃想要說什么。
或許,她能把遇刺的來龍去脈說得更詳盡一些。
顏初夏進昭熙宮時,東方少傾正側立在病榻一側,而東方乾則坐在榻前,端了藥在喂昱貴妃。
兩人完全是老夫老妻一副恩愛白頭的意境。顏初夏不由得看得一陣惡寒。
東方少傾見她進來,眉頭微微蹙起,“你怎么來了?”
“是我叫她來的。”
昱貴妃在榻上用十分溫和的言語說道,好一副慈母樣兒。
顏初夏給三人一一見禮,這才靠前,與東方少傾并列站在床前。
昱貴妃微微起身,牽動了傷口,又無力地靠在腰枕上。東方乾很是心疼地扶著她,讓她不要亂動。那種關心,竟然像是發自真心,不知內情的人一定要當他是將昱貴妃放在心肝上來疼。
偏偏顏初夏就知道那么一點這個男人的為人,所有臉上雖然神色未動,氣息卻不禁冷了下來。
東方少傾看她的樣子,沒有說話,只是重新將目光投向母親。
昱貴妃則看著顏初夏,一臉的和善,本就脆弱蒼白的臉色,仿佛陡然蒙上了一襲悲戀蒼生的悲天憫人情懷。
“初夏,過來。”
顏初夏遲疑了一下,還是磨到昱貴妃身前,并在昱貴妃的示意下坐上榻沿。
“這兩天沒看到你,我就知道肯定是傾兒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他只是擔心我,急切了些,不要怪他!”
顏初夏愣了愣,昱貴妃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要做戲給東方乾看?
旁邊的大瞾皇帝卻只是坐著,拿了威嚴有神的龍目看著她,儼然是看兒媳婦的慈父模樣。
“王爺說得對,在事情沒查明之前,誰都有嫌疑。他不讓我進宮,也是為娘娘的玉體作想。”顏初夏沉緩心神,小心翼翼地應對。她實在搞不明白東方乾與昱貴妃這看似恩愛的關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在看到東方乾無意識地將昱貴妃耳鬢亂發十分自然地梳理到耳后露出她姣好側臉時,顏初夏甚至懷疑,東方乾是真心喜歡面前這個蛇蝎美人的。
“但是那個人不會是你!”昱貴妃堅定的眼眸看過來,落在顏初夏心間,不像安慰,卻像是某種試探。
顏初夏莞爾,輕輕化開她的試探,“當然不是!只是王爺最近太過勞累,難免脾氣差一些,妾身會體諒的!” 這本也是事實,東方少傾即便懷疑皇后,但的確沒有理由懷疑她,畢竟顏初夏的舉動他們是看得清清楚楚。
但昱貴妃此刻提這個,顏初夏可不認為她單純是想替安王道歉。
果然,聽昱貴妃嘆了口氣,“怪只怪你是顏家女兒。這件事情,皇后的嫌疑最大,而你的姐姐又是太子妃,當日又是她提親,所以......”
昱貴妃看著顏初夏,眼神依然溫和,甚至含著慈悲憐憫,但顏初夏卻感到一股強大的威脅:這個人是想趁機除掉她嗎?
太子太傅的親女兒的確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鏟除,顯然,昱貴妃自懷疑她企圖之后,就應該一直在等待這個時機吧。
當年替嫁的侍妾也差不多就熬了一個多月,而現在,自己似乎也差不多到她忍耐的極限了。偏偏平日她言行上并無大錯,甚至連安王妃的架子都沒擺過,更別說得罪什么人了。要除掉她,的確不比那個侍妾容易。而眼下,這個機會卻很好。
顏初夏起身跪地,抬眸時,掃過東方乾,那家伙依然氣定神閑,甚是配合地跟昱貴妃一起唱戲。
“貴妃娘娘如果真懷疑我,初夏的命隨時都可以拿去!但是,初夏也有一個要求,只要證明我是罪有應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話,沒有申辯,只是她也要試探一下東方乾會不會任由昱貴妃將她這顆來之不易的棋子就此報廢掉。
如果今天他不在,她或許還真會為自己找到各種解脫之法,但此刻,她想看看這個男人的意思。
東方乾看了她好半晌,才轉頭對昱貴妃說道:“昱兒,我看這孩子挺有骨氣的,應該不會是合謀人。何況這件事情也未必就跟皇后有關。畢竟那是你自己親手訓練的暗衛。”
前面或許沒有任何說服力,但最后一句文章可就大了。
“親手訓練的暗衛”,這意思就是說那個傷昱貴妃的人算是昱貴妃信任的自己人。這完全無法排除昱貴妃自導自演的可能。
東方乾說這話,就跟平日閑談一樣,看不出他心緒。但昱貴妃如何不懂,眼中透出一股明顯的哀怨。
“方才臣妾說了,初夏應該是清白的。但是畢竟她與皇后一族關系匪淺,能夠將功抵罪,徹底割斷與皇后一族的關系,不是更好?陛下,臣妾這一刀不能白挨!”
顏初夏終于明白昱貴妃要她干什么了。這完全是想她“出賣盟友”的節奏。可是,她唯一的盟友似乎是此刻正對她殷勤百倍的男人,她若真知道,或許就該對這條權力之路心灰意冷了吧?她和她都是他拈在手中的棋子而已。
東方乾很沒廉恥地看著她,“的確,皇后有嫌疑,初夏,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說出來吧。畢竟你現在是傾兒的王妃,夫妻之間不應該有任何芥蒂才是。”
說得好冠冕堂皇,她與他的芥蒂不正是你這個九五之尊一手造成的嗎?用顏家女兒的身份,太子小姨子的身份,還有顏家主動提親的立場,現在鬼才相信她是清白的。
“初夏無話可說。”顏初夏垂首,聽著頭頂的氣息流轉,以及身后刺骨的寒冷,她甚至閉了眼。她的一切,生生被這些皇權之爭給毀了,她甚至不害怕這些人把她拖出去問斬,她只是害怕再也見不到娘親。大概這世上,能讓她完全相信托付的應該也只有自己的母親吧。
突然的靜默讓空氣沉悶起來。三個高位者都心思電轉。或許昱貴妃曾經認為在高壓下,為了自保,顏初夏會或多或少地透露一些對皇后不利的言論,這樣,她就可以讓病榻前關心她的皇帝對她進行正當維護。
東方乾自然知道顏初夏什么也說不出來,但是,顏初夏的倔強多少讓他覺得沒有面子,竟然在這種時候來試探自己這個九五之尊,當真的活得不耐煩了。即便要救她,可也沒打算真的就讓她這么容易地跳脫出今天的困局。
而東方少傾的想法就愈發復雜和扭曲了。或許他是挺恨這個“一心”站在太子一邊的顏初夏的,但同時他也深知自己母親被刺的確跟她毫無關系。他沒有理由幫她,甚至有足夠的理由來恨她。但就在方才,她黯淡下去的眼眸,以及微微顫動的睫毛,讓他心里莫名地揪了起來。再看那個跪著的身影,一股蕭瑟凄涼味兒彌散開來,不多不少,還全都滲進了他的心肺。
結果,東方少傾上前一步,一把將她從地上拖起來。
顏初夏愕然,抬眸看進男人的眼里,不明所以。
東方少傾緊緊拽著她的手腕,瞪了她一眼,目光再轉向病榻上吃驚的昱貴妃。
“娘,她是顏家剛回家的棄女,應該不至于會牽扯那么深。何況她母親的過世還牽扯上了顏太傅和萬俟蕙蘭。初夏提親大概只是想要跟他們作對而已。而太子妃與初夏自小交好,幫個忙也是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