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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師娘是豪氣的,雙手一拎,將顏初夏凌空舉起,“你就是林夏?”
顏初夏乖巧地點頭,可憐巴巴的眸子一望,師娘的心就軟乎乎地,將她往掖下一夾,指著李根山大罵:“有你這樣虐待孩子的嗎?你看他才多大?這天都涼下來了,還讓小家伙光著腳!還有,這一堆是什么?我說怎么柜子都空了,敢情你在這里展師威了……”
噼里啪啦罵得十分爽快。
顏初夏不由得抬頭將這夫妻倆好好看了看,這位師娘的形象立馬光輝燦爛起來。在她的說辭里,顏初夏壓根就是一個被地主老財欺負的窮苦人家的小牧童。而她丈夫就是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
后來顏初夏才知道,她的師娘叫做方十娘,以前走過鏢,的確有那么一點俠女風范。而且,李家作主的絕對是她!
人的本性就是趨利避害,顏初夏不過幾個可憐的眼神,每天一點親手做的糕點,就將這位堪稱母老虎的慈愛師娘給收服了。
中秋節(jié)那日,被閑置了兩日的顏初夏十分榮幸地被李根山招進廚房,今天他們一家子都參加做月餅,顏初夏也是第一次見到了李沫。
李沫是一個清清秀秀的少年,模樣干凈,但卻很平淡,既沒有貴族子弟的錦衣華服,也沒有那些人臉上會有的特殊傲人光彩。顏初夏對他的第一感覺就是正宗的平民子弟。這讓顏初夏莫名地有一種親切感,仿佛自己真的已經(jīng)慢慢脫離了那個原本沉溺的世界。而且她很喜歡李沫身上淡淡的墨香。
李沫的年紀只比她大兩歲,可完全沒有小孩子那種活潑好動的特性,個頭看起來只比姚崇明高一點點,完全不能跟那些富貴家沒事吃著山珍海味撐身高的貴族子弟相提并論。
顏初夏隨即彎著眼眸笑著叫了一聲:“沫哥哥。”
這聲哥哥包含著她十幾年的心酸血淚史,她總算覺得有那么一個人可以作為兄長一樣的存在了。
李沫略顯青白的臉微微一紅,錯開一點視線,躲過顏初夏那過于明媚的眼睛,“林夏,你好。”
其實顏初夏對做糕點之類已經(jīng)算是有不少經(jīng)驗了,加之又跟著廚娘學過做月餅,這一做起來,李根山不得不相信這個小家伙還真有點模樣。
而這邊的月餅多是以甜味為主料,吃多了肯定會膩,所以顏初夏十分虔誠地厚著臉皮纏著李根山:“廚娘說南方有一種咸味的,是月餅中的極品美味,師父,你會嗎?”
眼睛撲閃撲閃地蠱惑著。
李根山警戒心可是很強的,可方十娘一看小家伙一臉期盼模樣,手就忍不住捏了上來,“嗯,你師父什么都會!”
最后迫于老婆大人的淫威,李根山做了堅果月餅,用瓜子、杏仁、核桃調(diào)上李家秘制調(diào)理,光這餡兒的香味就能饞死幾個人。
午飯時,顏初夏端著一盒月餅回家,正好看見顏家的豪華馬車停在門口,另外還有幾匹駿馬。想必是顏父要進宮過節(jié)。顏初夏可不想跟他們碰上。但她剛轉(zhuǎn)身想從后門走,就聽見身后的夜鶯啼唱。
這本不足以讓她駐足,但是另外一個應和的聲音還是挑動了她的心。
果然,不一會兒,就見東方少昰牽著顏丹墨跨過大門,親手扶她坐上馬車,小心翼翼,含情脈脈,一副親密無間模樣(這絕對是顏初夏的視線太敏感,十歲左右的小屁孩哪里懂什么含情脈脈)。緊接著后面顏研及其父母也走了出來。
顏初夏再想溜時,為時已晚。
不知為何那個老是看她不順眼的大少爺總能在第一時間將她從人群中拎出來,就像獵鷹即便在百米高空也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它的獵物躲在哪一處草叢一樣。雖然此刻大街上人也不多,可她的目標絕對不至于能明顯到相隔二十來米還能讓他出門第一眼就看見的份上。這只能說明,這個人天生就跟她犯沖,絕對是天敵一樣的存在。
“這不是三妹嗎?”這聲絕對的刺耳。
他一開口,隨即所有人都轉(zhuǎn)過頭來看她。連已經(jīng)進入馬車內(nèi)的顏丹墨還掀開了簾子,露出那高貴典雅的精致妝容。這副模樣比平日還要來得可人。據(jù)說皇后很喜歡她,所以才會如此“縱容”太子與她交往過密。
而此刻的顏初夏,依然穿著姚崇明給她準備的粗布男裝,頂多算得上是干凈而已,如果要讓她此刻跟顏丹墨站在一起,她絕對要去挖個地縫來鉆。
東方少昰對他這身裝扮微微有些訝異,但臉上依然溫和,只是遠遠地沖她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顏韞文一看,腦子嗡地響了起來,“你這還有顏家小姐的規(guī)矩嗎?”
不怒自威,已經(jīng)算是給東方少昰面子才沒當面發(fā)火。
聽了這話,顏初夏心里一樂:你何時有將我當過你的女兒嗎?
這話雖沒說出來,臉上先前的尷尬無措?yún)s突然煙消云散,她反而淡淡地給太子行了一禮,接著叫了一聲:“老爺,夫人,娘還等我回家吃月餅,初夏先告退。”
完全沒有跟你們廢話的意思。而且,也壓根沒有走你顏家的正門。
顏韞文氣得差點翻白眼,萬俟蕙蘭撫撫他的背,“她還小,長大一點就懂事了。”
“你這當家主母,也該好好管教管教她,如果哪一天她能有丹墨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萬俟蕙蘭面上雖不動,心里卻是開心的:她的女兒哪里是一般人可比的。
但既然應承下來,她也不得不插手顏初夏的教育問題。首先她找了妾室林君促膝長談,不分方位,以同等高度對坐,這可還是十幾年來第一次。
林君更將自己的姿態(tài)擺放到最低。
“君妹,初夏已經(jīng)不小了,你看要不要給她請一個先生呢?”
這事情本是她一個當家主母完全可以做決定的,應該說,連林君的禮儀她都有權(quán)力決定是否找人特別教習,所以她這一問,在外人看來林君必須得受寵若驚才對得起她們身份間的差距。
林君的確是驚了,但一點受寵的感覺都沒有,鎮(zhèn)定心神緩緩說道:“初夏性子倔,我怕只會給夫人添麻煩。而且,她恐怕也沒什么天賦……”
林君盡量把這個女兒說得不思進取不務正業(yè)沒有前途一點,以致于連她自己都差點相信她可愛的女兒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
最后,萬俟蕙蘭在沉吟半晌之后,決定顏初夏跟顏丹墨一起上學。
本來做為顏韞文的女兒,年紀又差不多,同一批教習先生無可厚非,但驃騎大將軍的外孫女與青樓名妓的女兒請同一批教習,那感覺就差太多了。
顏丹墨的這批教習先生是她五歲時正式聘請的。那個時候的顏初夏還只懂得分辨普通白饃與肉夾饃的區(qū)別。
顏丹墨這樣的大家閨秀可不是一般意義上只是在閨閣里吟點小詩畫點小花什么的,她的教習先生總共有五個,詩書、禮儀、琴、棋、畫,詩書是每日必修,其它課程兩日或者三日修一次。
在這些方面,她至少比顏初夏提前三年,顯然她們倆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按照這一世顏初夏的生活軌跡,她連書本就沒怎么碰過,筆墨也只是在她老娘的三催五請下胡亂畫過寫過。但前世的她,可是刻苦修煉了十年的,所以這個刻度稍微把握得不好就會露餡兒。這讓顏初夏苦惱了好一陣兒。
當顏初夏抱著嶄新的課本去東廂時,腦子里突然閃過十年前同一個畫面。
她站在花園的拱橋上,看著水中倒影,那個孩童眼中神色看似天真實則已經(jīng)學會算計,為了討好自己的父親,開始用功讀書。每天,她也是這樣抱著書本看似歡喜地去上課,一副“改邪歸正”的模樣。
而今天獨獨不同的是,裝扮雖一樣,記憶中的倒映已經(jīng)開始亭亭玉立了,而自己還是那個小胖子罷了
這種感覺很怪異。好像她千方百計地想要將自己從那段既定軌跡中拽離出來,卻又鬼使神差地沿著那條軌跡開辟了另外一條道路。她原本以為會不一樣,可總會在關鍵的地方找到契合點……
這個想法讓顏初夏莫名地有些心慌,她害怕這條路最終還是會通向她最不想要的終點……
“初夏。”
驀然抬頭,只見東方少昰翩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