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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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紫宗一向喜歡在人前自吹，炫耀自己當次在上海灘頭砍人的事跡，前幾年他到了香港，也曾和當地老大燒過黃紙斬過雞頭，并一起見識了古惑仔的街頭混戰，覺得對血腥廝殺也算是見慣不怪了。

    但是嗅著空氣中四處彌漫的血腥味，映入眼簾滿眼到處都是死不瞑目的人體，依舊使他的神經受到了極大沖擊，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而胡美雙更是嚇得在地上滑了一跤，伸手摸去，一手是血，還沾了不少在褲子和鞋襪上，頓時面無人色，大呼小叫的跳起來沖出樹林干嘔不止，再不愿進來。

    深夜的亞熱帶雨林里，天上微弱的星光被茂密的植遮蔽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借助他們手上強光手電的光線才勉強能看清四周情形。但依舊能看見周圍橫七豎八躺著的都是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手下尸體。

    最讓他們心驚的是，這些人都是近距離被干凈利落一擊斃命的。無論傷口是子彈、棍棒還是刀劍造成的，死者大部分都圓睜雙眼，顯然對于突然而至的死亡還沒有反應過來，陷入了震驚和恐懼之中。這說明行兇者的手法純熟老練，根本沒給他們一絲反擊的機會，朱紫宗在緬甸這邊的合伙人叫果瑪提，曾是個跟政府軍和毒販打了十幾年交道的老游擊隊員，現在年紀大了在中緬邊境附近幫著給各種團伙牽線搭伙，是游離于各方勢力間的老掮客。

    他面色沉重的翻看眼前的尸體，里面大部分都是他找來的當地伙計，剩下的則都是朱紫宗花重金從國內請來的道上“高手”，而對方居然連一具尸體都沒留下！這些尸體無論身手好壞，大部分都一擊而亡。

    只有一位朱紫宗委以貼身保鏢職位的人物是個特例，看他周圍環境好像還跟對手過了幾招，但他的胸腹部就像是被人用鈍器猛擊過一樣，骨骼和內臟都粉碎，看樣子居然是被人徒手殺死，這種功夫想想都不寒而栗。

    果瑪提讓朱紫宗過來一起看，然后用不甚流利的中文講道：“老板，你惹了大麻煩。對方可能用了無聲手槍，在這么短時間干掉這么多人，還能有這樣的功夫，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對方不很可能有特種部隊成員。只是人數不多，所以發現我們跟蹤后就設下陷阱，反過來咬我們一口。現在只有你來拿主意，我們繼續追下去，雖然人多，但兇多吉少。如果不追，對方已經跟我們徹底撕破臉，要防止他們殺回馬槍。”

    朱紫宗只覺得充斥著鼻端的血腥味刺激的他頭昏腦脹，想起前兩天還跟自己談笑的手下轉眼橫尸荒野，兔死狐悲之下先前潑天的膽子早就縮得如同花生米般大，那還敢再冒著生命危險繼續追下去。

    他這時突然想起，他們要參加的那場翡翠原石拍賣會的主持者曾經承諾，為了保證拍賣會的安全，對進入他勢力范圍的參與者，將會全力保障其人身安全。如果真要賣到了原石，還會提供武裝護送服務，眼下那女人如此兇狠，只有依靠軍閥的軍隊護身才行了。

    很顯然，對方這個殺光所有人的作法深深震懾住了他們，朱紫宗選擇了立即掉頭逃跑。好在他運氣不錯，直到進入了那位軍閥所在地盤，也沒遇到對方的追殺，可能就像他們猜想的一樣，對方人數不夠，沒有辦法斬草除根。

    不過等到拍賣會開幕，他們進場時才赫然發現，那兩名美艷女郎也坐在會場中，只看她們含笑盯著自己的目光，再沒人敢誤會為是一種挑逗，那完全是兩頭女魔獵食前的貪婪啊！

    好在那位名叫帕德松的軍閥很有商業頭腦，知道不能做一錘子買賣，要細水長流，想要跟政府控制下的那些老場口競爭，要先打響名氣，所以派出重兵警戒會場，防止還沒開賣就有人出手搶奪和各拍賣者間相互火并，朱紫宗倒不用太擔心對方突然發難。

    這次賭石會場上他拿出了手頭不少精品翡翠原石，在拍賣前當眾切開十幾塊來個先聲奪人，其中六塊中都切出了上好的水頭，尤其其中一塊紫羅蘭色的翡翠料，盡管體積只有雞蛋大小，但卻是罕見的玻璃種，當場就有人叫價五十萬要買下。

    這個插曲頓時引爆了大家賭石的熱情，能參加這場拍賣會的都是在國內有勢力的，錢一點不缺，現在看到原石中切出了珍品紫翡翠，個個爭先恐后，叫價聲此起彼伏，就連胡美雙都紅著眼睛暫時忘掉了那兩個女人帶給她的恐懼和屈辱，加入了叫價行列。

    “一百五十萬！”最后還是那名美艷女子一錘定音，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紫翡翠是不錯，但這塊翡翠的體積太小，做不了大擺件，只能做首飾和小掛件，行內人估計價值大概在八十萬上下，這還是拿回國內加工后的價格，在緬甸這邊只會更低，但這個女人一開口就漲了近一倍，莫非是主持人請來的托兒？

    這正式大會還沒開始，下面擺著近百枚原石，看剛才切出紫翡翠，賭漲的幾率很大，在座人雖然身價不菲，也要看貨后再做決定，沒必要一開始就把錢拼光了，這實在不劃算，即使是胡美雙再次在那女人手中嘗到失敗滋味，被朱紫宗拉著勸解了一番后也偃旗息鼓，咽下惡氣準備隨后再報復。

    這場賭石能從政府手里虎口奪食，吸引參加的人都是身家豐厚極有勢力之輩，自然貨色相當好，在場行家眾多，眼光自然刁毒，拍賣會一開鑼，就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這場賭石會涵蓋了多種賭法，嚴格來說按原始外觀分成悶頭料、半明料和明料三種。悶頭料指翡翠被全部包裹在風化表皮中，賭石風險最大。半明料則是給原石開一個口或石頭本身摔裂，可以看到一小部分的翡翠色澤、水頭等信息。明料就是已經把表皮剝光的翡翠，其價值幾乎一目了然。

    這次賭石會上大部分是悶頭料，最是考驗行家的專業水平。玉石行業內有句名言“一刀窮，一刀富，一刀穿麻布；瘋子買，瘋子賣，還有瘋子在等待”。由于缺乏直接觀察原石內部的科學手段，這種賭石更多靠的是運氣和經驗，有四兩撥千斤的一夜暴富，也會因判斷失誤血本無歸，即使是業內打拼多年的行家，想要馳騁沙場，“賭無不勝”也幾無可能。

    賭石關鍵看經驗，對于石頭的紋路、形狀、皮色、表面的坑都很有講究，但這些東西是從業幾十年的人都未必能判斷精確的。所以這賭石會上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大群人分成好幾撥，在各自認為會賭“漲”的原石前盤桓不去。什么強光手電、濾鏡、放大鏡、游標卡尺等工具全都拿出來仔細觀察，而遇到幾家同時看上一塊石料的，就不斷加價，比比誰更有錢。

    一番龍爭虎斗下來，朱紫宗很不舒服地發現，那美艷女人明顯是盯上了自己，他們每看中一塊原石，她們必然過來抬價，胡美雙早就不服氣她們，自然紅著眼睛跟她們卯上，幸好對方的資金和他們不相上下，結果幾輪打下來各有勝負。

    這場賭石會一直持續到快天黑才接近尾聲，結果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那位軍閥帕德松的服務非常周到，賭石會雖然氣氛熱鬧，但卻沒出大的紕漏，而且食宿一概免費，還提供現場切石的服務。場子邊上有老師傅開機器切割原石，不少人買了石頭就切開一個小口，稱為“開窗”，根據露出來的翡翠料進行判斷，大部分行家只消看幾眼就能知道是否賭“漲”了。

    一天下來，雖然不少人賭“跨”，血本無歸，但的確有相當部分人賭“漲”，大喜過望，對經常參加賭石的行家來說這場賭石會的風水大旺，也連帶著讓剩下的翡翠原石價格水漲船高。而等到帕德松取出一批半明料作為壓軸大戲，大家的興趣也升到了最高點，不少人摩拳擦掌準備出手。要知道半明料已基本上能摸清翡翠基本情況，大大降低了風險，但價格也就不可同日而語。

    這批石頭外都裹著厚厚的鐵銹包漿，“開窗”的地方行家看過都認為必有難得好貨，其中幾塊藍色和紅色翡翠原石個頭就遠遠超過那塊紫翡翠，其價值可想而知。但帕德松表示這是他壓箱底的好貨，不想分開來單賣，誰如果想要，必須全部買下來，最低開價不能低于3000萬！

    這要求讓在場的賭石者心內忐忑，這可是近年來緬甸賭石的最大一筆賭注。雖然看過“開窗”，但行家都有些猶豫，畢竟原石沒全切開之前還有很多變數，萬一里面的翡翠有重大瑕疵，或體積太小，那就得不償失。而一口氣吃下這么多貨，對任何人說都是項重大考驗，萬一買回去貨不對版，那大把鈔票就直接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