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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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六章：生死一線

    這八個月的時間對她的改變極大。

    另一個暴躁的人格一直被楚清淺用藥控制著沉睡，這幾個月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漓珠來主導。

    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說句話都會臉紅的女子了。

    八個月的時間，戰場上的廝殺讓漓珠多了一絲殺伐之氣，如同即將出鞘的寶劍，有著阻擋不住的鋒芒。

    眼下的漓珠看著已經松動的陣法和水晶宮的大門，平靜的眼睛中波濤暗涌。

    馬上就要見到他了。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對她來說太久太久了。

    幾乎每一個夜晚對她來說都是折磨，午夜夢回，總能看見他溫柔的笑意轉化為冰涼的譏笑。

    這么長的時間，每當她堅持不住的時候都會逼著自己回想他的面容，然后心中就爆發了一股力量，讓她支撐了下來。

    漓沐……

    你能想象到，我回來了嗎？

    當日狼狽離去的我，帶著千軍萬馬回來了，踏平你和漓惠從我這里偷盜而來的一切。

    “破！”幾個陣法師同時大吼一聲，眼前水晶宮的結界再次變暗，漓珠也收回了思緒。

    “小心！”

    突然一支暗標射向漓珠，澄康眼疾手快的用法器打了下來。

    與此同時，幾位陣法師腳下的陣法光芒大盛，水晶宮最后的結界再也支撐不住力量的侵蝕，轟的一聲炸裂開來。

    結界破碎的一剎那，水晶宮中漓惠最后的支持者如潮水一般涌了出來。

    “殺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漓珠身后的士兵也沖了上去，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

    “開始了！”

    楚清淺猛地睜開眼，如是說道。

    她能敏銳的察覺到方才兩股強烈的力道相碰撞，后來其中一個趨于消亡，可以斷定是水晶宮的結界被破了。

    “我們要不要下去接應？”澄莞聞言眉頭皺了起來。

    鮫人在神識方面比不上人類，不過她還是相信楚清淺的判斷。

    楚清淺搖了搖頭：“按照之前說好的來，不要輕易改變戰略，萬一我們下去了，漓惠的救兵從后面殺過來，很有可能被兩面夾擊。下面有漓珠和澄康主持大局，還有大部分的兵力，而漓惠那邊只剩下她的幾千親信，應該不會有什么變故，只要我們保證不會出現新的變數，這一仗勝利是遲早的事了。”

    越到最后關頭越要小心對待，現在功虧一簣可就不劃算了。

    澄莞還是有些遲疑，但還是同意了楚清淺的說法。

    “澄將軍，東南方向來了敵人！”倆人說完話沒多久，就有斥候來報，漓惠的救兵終于趕來了。

    澄莞聞言不驚反喜，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總算能動手了，這些天可憋死我了！”澄莞整個人都涌起一股戰役，順手將手中的陣旗扔給楚清淺，“你來指揮吧，這種縮頭烏龜的事情還是適合你來做，我要下去打了。”

    “等一下，我……”楚清淺話還沒說完，澄莞就一馬當先的沖了出去，猶如狼入羊群，下手很是兇狠。

    “什么人啊，也不等我把話說完，求人幫忙就是這個態度。”楚清淺哭笑不得，還是拿著陣旗站在高臺上指揮起來。

    那里也有數個陣法師配合，將戰場布置成巨大的陣法，而楚清淺就相當于陣眼，千軍萬馬都按照她的示意來移動。

    是以楚清淺一點都不敢放松，謹慎的配合著幾個陣法師的示意，結合戰場形勢揮舞著陣旗。

    漓惠的援兵也頗有些來頭，來勢洶洶，而且基本都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打起架來很是拼命，就是不知道漓惠允諾了他們什么好處。

    不過澄莞也不是魚腩之輩，她自身修為雖然不高，但是很會利用戰場形勢。她上去打了一會兒發現對面個體的修為很高，就退到了二線，而楚清淺遙遙配合著，將陣法調成防守為主，打算這么拖下去。

    “這家伙還挺聰明的。”楚清淺看著軍隊的調控，對澄莞的決定很是贊同。

    下面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是漓珠這一方是大大占優的，她們現在只要防著不讓漓惠的兵馬里應外合，勝利是遲早的事。

    等漓珠那邊大局已定，這邊的援軍看著得不到好處，自然就撤退了，所以對于楚清淺她們來說防守就是最好的進攻。

    反正著急的不是自己這邊。

    楚清淺看了眼澄莞那邊，見她暫時沒有什么問題，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方的戰場。

    忽然，一陣強烈的殺意直逼楚清淺而來。

    楚清淺沒想到站在最中心的自己會被突襲，眼看避不開，反應極快的拿出龜殼套在了自己身上。

    這個龜殼是玄龜所贈的寶器，雖然是個下品，但是對筑基期的楚清淺來說自然夠用，要知道大部分筑基期的修士能用到中品法器已經算是很有錢了。

    “轟。”

    強烈的沖擊打到了龜殼上，楚清淺在里面都被震得氣血翻涌。

    這么強的沖擊力，對方還是筑基期的人嗎？

    一擊過后，楚清淺從龜殼寶器中出來，面色驚疑的看著前方。

    前方的空地上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大大的網兜蓋住了臉，從楚清淺的角度只能看見瘦的像麻桿一樣的身體和隱隱的腥氣。

    結丹期！

    楚清淺心中一凜。

    “呵呵，你這人類果然有點意思，本真人出手也不算虧……”那人緩緩的說道，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到過分的臉，嘴唇卻紅的像是滴上了鮮血。

    讓人驚訝的是他的舌頭竟然跟蛇一樣，細小而有兩截，說完話之后以極快的頻率在空氣中顫動個不停。

    看的楚清淺有些惡心。

    “這是海蛇一族。”胤虛對她道，“也是海中的妖族，極為擅長刺殺，詭秘的手段很多，一定要小心。”

    擅長暗殺的刺客都在隱匿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難怪剛才可以在不知不覺間悄悄潛伏到這附近，找機會給致命一擊，要不是楚清淺有龜殼寶器擋下，真的已經見了閻王了。

    “嗯。”楚清淺應了一聲，表面上不動聲色。

    那只海蛇將目光移到楚清淺的龜殼寶器上，眼中散發出一絲貪婪的光：“一個筑基初期的修士，怎么配用寶器這么好的東西，還是便宜本真人吧。”

    話音一落，便朝著楚清淺攻來。

    楚清淺仗著學過輕身法術，御風速度比普通的修士快很多，勉強躲開了這一擊。

    她因為是陣眼，所以站在了最中央，眾人都沒有想到她會被攻擊，周圍便沒有派人守護。

    澄莞見狀想要回來幫楚清淺，四周的對手卻拼了命的拖住她，不讓她有機會回身救援，

    原來是預謀好的。

    楚清淺心中冷笑一聲。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們也明白，想要潛伏過來將自己殺了，沒有了陣旗的指揮，自己這邊必然陣腳大亂，也就給了他們機會。

    楚清淺想到這里臉色也有些發冷：“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一般來說刺客的速度是夠快，但是力量相對的就會欠缺，她雖然不能跨越一個大境界的贏過眼前這個妖修，但是還是有部分把握在短時間不被他殺了的。

    “哼，無知小輩。”也許是楚清淺眼中的不屑刺激到了他，那人蒼白的臉上出現一絲怒火，黑黑的眼睛更像是深淵一般。

    他彎了一下脊背，整個人如離玄之箭想著楚清淺沖來。

    楚清淺仔細的看著他的軌跡，用法訣躲開，還要防著他時不時的攻擊，不一會兒額頭上就隱隱冒汗。

    那人的力量雖然相比其他結丹修士有所不足，但是對付筑基初期的楚清淺還是綽綽有余。

    楚清淺也不慌張，在那只海蛇下一次攻擊前，手中的銀針早早準備好，幾乎在一瞬間打了出去。

    那根銀針細如牛毫，卻以極快的破空速度飛去，但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那人一把甩開。

    “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賣弄。”他不屑的嗤笑兩聲。

    楚清淺臉色倒是沒什么變化：“你也不配我用更高明的手段。”說著就是一把毒撒了出去。

    海蛇妖倒是機敏，并沒有因為自己是結丹修士而托大，反應很快的躲開了楚清淺的毒藥。

    “廢話少說，拿命來。”

    他高高的卷起法器，向著楚清淺站的地方沖了過來，打算一擊致命，但是楚清淺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他沖過來都沒有躲避的意思，反而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這海蛇妖此次的任務就是殺了楚清淺，自然對她也有很多的了解。

    這幾個月楚清淺跟著漓珠的大軍行進，名聲多多少少傳了出去，尤其是她的多智也算是被眾人所知。

    修士雖然對玩心眼這種事情頗為不屑，但是并不代表他們不會有所防范，尤其是這人將能收集到有關楚清淺的事情全部看了一遍，除了掌握她的習慣一擊必殺，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他知道楚清淺善于用毒和詭計多端，之前在她撒毒的時候自然不會因為自己修為高就沖上去硬拼，現在自己占了優勢，但是看楚清淺站在原地那樣冷笑著，心中莫名就有些打鼓。

    ——這女人不會是又在玩什么花樣吧？

    他這樣想著，往前沖的速度就慢了些。

    楚清淺看準這個機會，將這幾個月收集到的一些大威力的符篆猛地砸了出來，自己卻在同一時間進了臨淵鐲。

    “結丹修士果然還是結丹修士，打不過啊。”楚清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方才雖然極力躲避，但是還是少不得被那人用匕首劃傷了，匕首上還涂了毒，好在這毒楚清淺自己能解。

    胤虛冷哼一聲：“你當跨境界打架這么容易？對方比你至少多活好幾百年。別說是夸一個大境界，就是一個小境界都很難，畢竟體內的靈力儲備就不一樣。”

    妖修的進階比較慢，但是他們的實力比起同階修士要略勝一籌，當然想楚清淺這種經脈因為很多原因被拓寬過的除外。

    楚清淺算了下時間：“好了，我該出去了，不然等下眾目睽睽的忽然出現不好交代。”

    她特意選了有很多煙霧的符篆，就是為了掩護自己進出臨淵鐲。

    “嗯。”胤虛點了點頭。

    楚清淺出了臨淵鐲，四周果然一片濃濃的煙霧，她也顧不上看那個海蛇妖死了沒，立刻御風飛起，只求能脫身。

    “嘶。”一聲像蛇一般的抖動，楚清淺向上沖出的身影猛地被一股力道拽了下來。

    周圍濃霧一片，但是那兩個發紅的眼睛卻顯得更為恐怖。

    “你敢傷我。”蛇妖已經露出了原形，芯子抖動的很是厲害，可見他內心的憤怒，“你竟然敢傷我！”

    楚清淺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是被他的尾巴卷住，而且尾巴漸漸收緊，似乎是想將她生生勒成兩段。

    楚清淺更感覺到自己腰上的力量，但是她再不能進臨淵鐲了。

    周圍的煙霧隨時都會散去，她進進出出很容易引起注意，這戰場上還是幾個元嬰修士的存在，若是讓他們發現端倪，楚清淺這輩子都別想安生。

    她掏出匕首，狠狠的插在了那蛇的身上。

    可是結丹修士的身體已經堪比法器，更何況妖修本就皮糙肉厚，她的匕首竟然只刺出一個印記，卻突破不了蛇皮。

    一陣冷哼聲在楚清淺頭頂響起，海蛇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將頭繞了過來，他的本體至少有十多米長。

    他這會兒饒有興致的看著楚清淺做無謂的掙扎。

    “你還是乖乖的當我的腹中餐吧。”他一張口，那股腥氣讓楚清淺有些作嘔。

    眼看著他的血盆大口就咬下來，楚清淺一發狠，狠狠的咬住了她面前的蛇身。

    因為它想要固定住楚清淺，所以不可避免的將靠近她，卻沒想到楚清淺來了折了一出。

    說起來也是她運氣好，卡的位置正是蛇的七寸處，楚清淺也是被逼的急了，只希望它吃痛之下能松了身體讓她逃生。

    七寸對蛇來說是致命的地方，它下意識的就想殺了楚清淺，但是因為角度原因，沒辦法低頭咬住她。

    楚清淺也發現了這一點，自然不會松口，用盡所有力氣狠狠咬住。

    海蛇妖發出一聲嘶鳴。

    它已經痛的發瘋，尾巴卷帶著楚清淺高高帶起，又用盡所有的力氣排在了地上，那萬鈞之力恨不得將她打成肉醬。

    楚清淺所在的地面被砸出一個坑來，她口中腥氣傳來，卻已經沒有松口。

    忽然，楚清淺感覺到自己的牙齒碰見了什么東西，她想都沒想用力一吸，一顆涼涼的東西滑進了她的喉嚨。

    這下蛇被徹底激怒，打算拼著自毀身體，也要將楚清淺弄死。

    那個涼涼的東西很小，剛進入她口中就溜如腹中，楚清淺此時卻顧不得管這些，看著這條蛇已經發了瘋，本來打算不顧一切也要進臨淵鐲。

    哪知道幾乎在同一時刻，一只法器從天而降，將蛇妖的腦袋定死在了原地。

    “孽畜何敢！”一個聲音傳來，聲若洪鐘，光是那聲音便讓人精神一震。

    蛇妖的身體一僵，尾巴抽動了兩下，最終還是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一個已經修煉到結丹期的妖修，就死在了這里。

    楚清淺吃力的將卷在自己身上的蛇尾拉開，走上前對那修士身前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這人她之前沒有見過，不過應該是漓珠這邊的，不然不會救下自己，最重要的是他是元嬰期的修士，這樣一來又多了幾分勝利的籌碼。

    剛好澄莞廢了半天勁兒，終是殺出了重重包圍跑到楚清淺身邊：“你怎么樣，這……”話說道一半，便已傻傻的看著眼前的元嬰道君。

    “爹……”澄莞有些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

    爹？

    楚清淺都愣住了。

    澄莞的父親不是在漓惠叛變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嗎？

    “爹，是你嗎？”澄莞又喚了一聲，眼淚忽然就流了出來。

    “莞莞……”那元嬰修士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澄莞淚水一下決堤，像個小女孩那般跑了過去，一頭撲在自己父親懷里，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么久以來，她跟著漓珠東奔西走，受過無數的苦難，但是楚清淺從來沒見過她流眼淚。

    然而此時此刻，那個冷靜客觀的澄莞似乎不存在了，留下的只是一個孩子。

    楚清淺唇角出現一絲微笑。

    還來不及為澄莞開心，下一面，楚清淺就兩眼一黑的暈了過去。

    在昏迷之前，一個近乎暴虐的氣息從她的丹田涌出，震的四肢百骸一痛，連同著胸口的蠱蟲都不安的涌動，有一種面臨強敵的不安，幾乎瘋狂的抗拒著，不過楚清淺再也感覺不到了。

    ————————

    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楚清淺的腦袋都有些混混沌沌的。

    她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什么在這里，就這樣在黑暗中漂浮著。

    這種感覺很靜謐，讓楚清淺舍不得離開，似乎人生就這樣沒有了憂愁，什么都不用想。

    但是有時候，一股陌生的力量會從她的體內涌出，即便她還在昏迷，也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將她的全身的經脈刮傷，而同一時刻心口處的蠱蟲必然不安的躁動，用它自己的能量抵御著那股冰涼的侵蝕。

    每當這種時刻，楚清淺心口總是痛的抽搐，讓她在空虛中都忍不住顫栗。

    “這樣真的可以嗎？”一個女子擔憂的聲音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嗯，眼下沒有更好的法子了，必須將她喚醒，不然光靠蠱蟲是不能抵御妖力的。”另一個聲音有些嚴肅的說道。

    “那好吧……”那個女子似乎有些嘆息。

    他們的對話隱隱飄進了楚清淺的耳朵，卻沒有讓沉睡中她的情緒出現半分波動。

    又安靜了一會兒。

    突然，一股距離的疼痛在楚清淺的心口炸開！

    昏迷中的她，身上的血管都忍不住爆起！

    “嗯……”楚清淺忍不住發出一絲呻、吟，額頭上布滿了汗水。

    “起來！”那女子擔憂的聲音一邊又一邊的在她耳邊響起。

    但是楚清淺已經顧不得這些，那種疼能讓人瘋狂，她現在所希望的就是能讓疼痛停止！

    停下來！

    “還是不行。”嚴肅的聲音說道，“再加點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