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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來到府庫時,已然到了正午,毒辣的太陽照射在大地上,讓人昏昏欲睡。
府庫門口的三個士兵如老松一般筆直的戰立在門口,身著青色盔甲,頭戴銅帽,手握如一輪彎月般的特質長刀,面上表情莊嚴肅穆,而府庫門外一長排的禁軍看上去極為威武雄壯而駭人,整個府庫就如一個鐵籠子一般,圍著一圈一圈的,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
可就在這樣的把手之下,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盜走三箱官銀,可見是制定了何等精密的計算。
可如此精密的計算,莫非就只是為了三箱銀子?
絕不可能!
簡林安的眉眼中滿是冷色,神色幽遠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府庫,心神漸漸沉了下來,腦海中如電影一般開始細細的把如今有限的線索連接了起來。
李蕭然在見到簡林安的時候,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匆忙的趕了過來,朝著她開口道:“簡兄,張兄可算是回來了,如何,可有收獲……?”
張堯聞言,朝著前邊走了兩步,與李蕭然并排朝著里邊走去,邊走邊說:“倒的確是有些收獲,這三個箱子的確不是城南木家所制,而是在約莫三日前有人尋到他,讓他制作的三個箱子,就是如今在國庫內的三個新箱子,如今正讓人根據他的回憶畫出大概的畫像,而后我們便開始進行尋捕……”
李蕭然的眼里閃過一絲亮色,點頭道:“如此甚好,也總算是有了些眉目了,不然圣上說半日破案,連絲毫眉目都沒有,可是為難老夫了……”
簡林安聞言,眉目里卻是一派淡然的輕描淡寫的開口:“恐怕兩位大人還是太樂觀了些,犯人既然能如此天衣無縫的把府銀給偷出去,那定不會不知道在找城南木匠制作箱子之時,要喬裝一下,而不露出真容……”
她轉過了頭,眉眼里的神色幽深如寒潭般讓人摸不清深淺,她的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開口道:“畢竟箱子被換之事,也不是那么難被發現的,而城北的木匠也不是難么難被找到的,不是么……”
笑容淺淡,眉目清俊如仙,清冷的話語讓李蕭然與張堯都怔住了。
是啊,說的沒錯。
張堯的眉心皺了起來,而后緊緊抿著唇開口:“那我們找到這個城北木匠是不是毫無用處……?”
簡林安聞言淡淡開口:“不,能看出大概的提醒和身上的特征,能通過聲音辨認出大概的年紀范圍,這樣就已經十分不錯了,不過是看不到真容罷了……”
張堯點了點頭后,而后忽然是想起了什么,問道:“李兄這可盤問出了什么收獲……?”
李蕭然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趕忙的點點頭,聲音也急促了幾分,道:“如今正是要與張兄與簡公子說及此事呢,今日盤問了府庫的士兵,發現府庫的三位士兵曾在丑時,三人之中的兩人都去過茅廁,而之前他們心怕被攤上罪過,因而便避而不談……”
簡林安的眸子猛然間亮了起來,在這其中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三人中兩人在丑時因腹痛而去過茅廁?這樣概率極低的偶然事件幾乎是不存在的,因而定然是里邊有人搗鬼,故意支開了兩人,好行盜竊之罪。
無論如何,這一條線索絕不能忽視。
“這里頭的水很深哪,張兄,李大人,我們過去在盤問一番那昨夜的那三個守門的侍衛把……”簡林安抿唇開口。
“嗯,簡兄說的沒錯,的確不尋常……”張堯也點了點頭,眸色里一派肯定。
李蕭然點了點頭后,帶領著他們走到了這府庫的門口,兩位士兵的面前,看著這兩個到今日還依舊面色有些蒼白的士兵開口問道:“昨日你們是何時腹痛離開府庫門口的……”
李蕭然面容嚴肅,定定的盯著眼前的兩個面色發白的士兵。
兩人微微的愣了愣,被李蕭然的氣勢嚇的抖了一抖,而后身子有些打顫的開口說道:“是昨日約莫丑時之時,當時忽感到腹痛難忍,我們便結伴卻了茅廁,讓王玄先在這看管著府庫,本想著外邊都是禁軍,這府庫平日里也都未出過什么問題,哪能想到……”
那人的腿一下就軟了,直愣愣撲通一下跪了下去,不住的磕著頭,眼底滿是驚懼的開口:“李大人,張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為何當日會腹痛啊,小人也不知道就走開這么一會,這府庫銀子就丟失了啊……”
“是啊,張大人,而且當時王玄在府庫門口守著,外邊也有禁軍,小人真不知道為何這銀子它就這么丟了啊……”
底下的人哭喪著臉,身子顫抖著,神色里也滿是不解與懼怕。
畢竟這府庫銀子丟了,可是掉腦袋的事。
簡林安眸色沉了下來,眉目間閃過一絲厲色,淡淡開口:“你是說你們三人之中,這個叫王玄的并沒有腹痛的毛病……?”
底下兩人聞言,點頭如搗蒜,道:“是啊,我們三人可都是同進同出的,真是奇了怪了……”
簡林安眸色一涼,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三人同進同出,三人共同守著府庫,結果兩人腹痛,而一人絲毫事也沒有?若說需要下藥支開人的話,那得三人都支開才行,留了一人只要發現不對勁,大聲呼喊一番,便能讓旁邊的禁軍團團的包圍住這里,那時候插翅也難逃。
所以這個王玄,似乎有些問題啊。
簡林安抿了抿唇,開口道:“這王玄如今人在哪,你們昨日的所有流程包括去哪吃了什么東西,和誰吃了東西,都說清楚……”
那兩人聞言,點了點頭,撇了一眼旁邊的張堯與李蕭然,見他們并未有什么反對意象便一股腦的開始把自己知道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來。
“是這樣的,昨日我們三人就跟往常一般,晚上一起吃了一頓,而后王玄說帶了好酒給我們,然后我們就一起喝了會酒,然后在申時,又到了我們來看管府庫大門的時辰,而后一直也沒什么動靜,只是到了子時時腹部有些隱隱作痛,到了丑時時,實在是忍不住了,便讓王玄一人看管著,我們便去了茅廁……”
“對對,說的沒錯,除了吃送過來的飯,那便只喝了王玄帶過來的小酒了,也在沒吃別的什么東西,大人這事我們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啊……”另外一人腿腳顫抖著開口。
王玄,所有的證據似乎都指向這個王玄。
簡林安勾了勾唇,眸色冷冽的開口:“那這個叫王玄的,如今在何處……”
看來這王玄,定然就是有問題的,只是如今似乎不見了蹤影。
地上兩人對視了一眼后,眸色里閃過一絲疑惑道:“小人也不知道,好像似乎從出事之后就沒見著他……”
他們的話語頓了頓,而后萬分肯定的開口:“對對,從出事之后,王玄就不見了,小人們也覺得奇怪呢……”
王玄不見了?
張堯的眉心皺了起來,就連他都感到了一絲不尋常,這王玄有大問題啊,平白無故的在那個時辰提一壺酒來,而且另外兩人都腹痛,偏偏他卻沒事,而在出事后,人也不見了蹤影。
簡林安與張堯對視了一眼,紛紛明白了此中緣故,而后她朝著張堯說道:“不知李大人和張兄是否可查出昨夜是哪一隊禁軍在把守著府庫,而后找出來詢問一番,看是否有什么不對勁之處……”
禁軍整整的包圍了府庫,若要從府庫這邊把銀子運出去定然是要經過不遠處把守的禁軍的,怎么說也定然是會發現些什么異常之處,不可能整個箱子憑空消失。
李蕭然點了點頭,立刻吩咐道:“立即去調查一下昨日禁軍是哪一隊人把手,他們今日何時把手……”
“是,大人……!”
底下之人領命而去。
而在片刻后,那人邊小跑著歸來,道:“大人,已經查實,昨日夜里是第三小隊把手,在半時辰后,他們就會換班……”
李蕭然揮了揮手,贊賞了他幾句,便讓他下去了。
他們也只能在這里等上半時辰,而趁著這半時辰,她開始仔細的觀察起地形來,府庫十分大,府庫北邊有一扇大門,府庫左邊的一條大道直通大門口,這條大道緊挨著府庫,而大道左邊便是另一個帝王用來放私藏之物的二號府庫,而兩個府庫中間橫插一條大道。
“這條大道通往哪里……”簡林安抿了抿唇,指著眼前這一條十分寬闊的道路,開口說道。
“通往貴人所在之處,平日里這條道雖是少人來,但也是有人從中間而過……”張堯開口說道。
也就是,也有人為了不繞路,而選擇從中間橫穿的這條大道而過,可這禁軍也不阻攔?
簡林安皺眉道:“這里是府庫,難不成他們也讓她們就這么過去……?如此府庫的安全性也將大大降低…”
張堯聞言,淡淡笑了笑,眼神里有幾分閃爍的開口:“話雖如此,可若不是發生了這等事,誰會想到竟還有人在這重重宮闈之中,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能把府庫銀子給盜走,之前這可是從未有人想到過的,所以這里的守衛倒也并未曾有那么嚴……”
張堯的話語頓了頓,苦笑了一聲,環視了四周一眼,最后他的眼神落在了那把守著北邊那扇門的守衛身上,苦澀笑了笑道:“不過如今才真是叫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了,在出事后,今兒早上這府庫周圍日后嚴禁任何人踏入,加強了一倍的守衛……
簡林安淡淡的勾了勾唇,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早該如此了。
半時辰后,他們開始換班了,而一隊有條有序的排著隊間隔適中的包圍了整個府庫,把原本的守在外邊的二隊給換了下來,整個場面絲毫不凌亂,十分有秩序。
換完班后,他們也開始一個個盤查了起來,繞著圈一個一個的開始盤問那站在門口精神飽滿如松般絲毫巋然不動的禁軍士兵,而盤問的問題無疑就只有唯一的一個。
”昨夜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事……?“
簡林安站在門口的第一個士兵面前,眼神里平靜如寒潭,沒有絲毫波動,面無表情的問道。
士兵聞言,絲毫不猶豫的開口說道:”沒有……“
”昨夜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事……?“
”沒有……“
”昨夜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事……?“
”沒有……“
……
一個個的盤問下來,卻沒有得到絲毫的結論,而站在簡林安后邊的張堯與李蕭然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他們的眉眼里帶著幾絲疑惑的開口:”簡兄,如此當真能問出來……?“
他們的眉眼里有了幾絲淡淡的不解與不耐,看著這繞了大半圈卻絲毫也沒問出來的簡林安,淡淡的開口,而原本的期待也紛紛化為了烏有。
簡林安看著他們眼底的神色,眸色冷了幾分,一雙靜默如寒潭般的雙眼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開口道:”如此大的一塊地方,有聽到響動的禁軍絕不會超過兩三個,我們如今無法確定他離開的方位,因而只能耐心的一個一個問,而這個過程是必須經歷的……“
她側了側臉,冷冷開口:”哪怕一千人里只有一人知曉的話,那就算是問了前邊九百九十九人直到最后一人才得到線索,這也是值得的……“
不禁是值得的,而且是享受的。
破案,享受的不過就是這樣的一個追求真相的過程,這樣一個在追求真相過程之中的美好。
她的話音落畢后,也就沒有在理會后邊兩人面上的神色,只是自顧自的繼續盤問了起來。絲毫不在意她得到了多少聲沒有的回答。
”昨夜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事……?“
”沒有……“
”昨夜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事……?“
”沒有……“
”昨夜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事……?“
”不同尋常的事,好像是有…“
簡林安原本習慣性往旁邊走的步子頓了頓,一雙眼睛猛然間亮了起來,就是這個!她轉過了身,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眼神里猶疑不定的士兵,開口說道:”是什么……!?“
士兵愣了愣,而后皺著眉,眼神里的神色又幾分猶疑不定,開口道:”昨夜倒夜香的車經過時,似乎走的比平日里要慢一些,晃晃悠悠的可是熏死我了,那個味大的……
士兵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眼神里還有這幾分心有余悸。
簡林安的眸色猛然利了幾分,直直如刀般射了過去,面上的神情萬分嚴肅的開口問道:“這倒夜香的車可是每日都會經過這里嗎……”
士兵愣了愣,而后點了點頭,開口道:“是啊,夜香車每日都會從北邊的那道門進來,到府庫后邊收掉夜香后,便從前門出去,日日都是如此,只是不知為何今日這夜香車味道格外大,可熏死我了……”
南邊門旁邊的士兵一聽,也紛紛點頭,開口道:“這么一說倒的確是如此,昨夜那夜香車從南門出來時,速度比平日里慢上不少,弟兄們可都被熏得難受極了……”
“是啊是啊,大老遠的便能聞到那股味……”
“可不是,熏死我了昨日……”
簡林安的眼神閃了閃,心里已然的肯定了幾分,她的眼神閃了閃,開口問道:“倒夜香的車是什么時辰離開的……”
若是在丑時,那定然就是有問題的。
張堯與李蕭然的呼吸一窒,眼神里閃過一絲期待,若是在丑時離開的,那這便是一條大線索,而一條大魚也即將露出海面,這總比他們兩眼一抓瞎來的強多了。
“似乎是丑時剛過了兩刻鐘左右……”士兵點了點頭,肯定的開口。
丑時,剛過了兩刻。
時間似乎十分完美的對上了。
簡林安聞言,復又十分認真的問道:“昨日夜里,除了這個倒夜香的車,在無其余任何人從這門出去過是么……?”
“是,除了這倒夜香的車有些動靜之外,便在無其余動靜了……”
“對,沒錯……”
簡林安的唇微微的勾了起來,看著眼前的這幾個士兵,眸色微閃的開口問道:“那你們可有仔細的看過這倒也香的車上坐著的是何人……?”
士兵聞言愣了一愣,而后開口道:“倒是沒細看,不過似乎不像是平日里熟悉之人,我們也沒多想,當時那味實在是太大了……”
“對,長得五大三粗的,看上去有點像胡人,不過就是個倒夜香的,也沒有細問……”
“這么一說,的確是……”
士兵們都三言兩語的開口討論了起來,而這個原本被他們忽略了的細節也漸漸在簡林安的帶領與詢問之下被想了起來。
這也讓旁邊的張堯和李蕭然看的心里萬分復雜。
李蕭然眼神十分復雜的看了旁邊一襲白色衣衫看上去孱弱卻又鐘靈毓秀的少年,看著他這般細細盤問,追根問底卻又萬分耐心的尋找結論的模樣,心底忽然覺得有一絲愧疚了起來。
“果然不愧是英雄出少年,簡公子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李蕭然笑著搖了搖頭,感嘆道。
簡林安聞言,淡淡笑了笑,開口道:“不過是一些小聰明罷了……”
張堯沉默了片刻,這才抬起頭看著簡林安說道:“不,簡兄的確比我敏銳的多,我與李兄都各自盤問了一遍這里的士兵,可卻什么都沒問出來,唯獨只有簡兄,竟然能問出這么多線索……”
簡林安愣了愣,眼眉幽深了幾分,而后淡淡的笑了笑,開口道:“張兄就別再打趣我了,不過如今倒是得出了一個十分明顯的線索,那就是這夜香車的確是有問題,還有這個王玄的去向,我們可以抓著這兩條線查一查,順藤摸瓜……”
張堯點了點頭,認真的開口道:“的確如此,我們如今應當趕忙的尋找這個失蹤的王玄與在當日倒夜香之人……”
李蕭然點了點頭后后朝著張堯與簡林安開口說道:“不如這樣,我去尋這個當日倒夜香自然,張兄與簡兄去尋這個失蹤的王玄,如此一來倒也能節省一些時間……”
張堯點了點頭,便迅速與簡林安行動了起來。
簡林安與張堯開始迅速的朝著府庫士兵盤問起這關于王玄的所有消息,和一切宮內他有可能去到的地方,可是在晃了一大圈后,卻仍然沒有任何的線索,也沒有任何人說見過他,若只有一兩人如此,倒也能理解,了如今一大圈人卻都反應沒有人見過他們,這只能證明一點。
那就是這個王玄,如今并沒有在宮里
張堯看著旁邊因為運動勞累而面色有些蒼白的簡林安時,步伐微微停滯了半晌,而后垂了垂眼,思慮半晌,開口說道:“宮內我們都已經尋了個遍,想來這王玄在宮內的可能性不大,如今看來我們只能去王玄的家拜訪一下了……”
張堯的話語里帶著一絲詢問之意,而眼神也定定的看著簡林安,似是在等著她做決定。
簡林安聞言,淡淡的點了點頭,到:“他家在城南,今日在盤問那另外兩人時,順便問了一嘴……”
張堯點了點頭,沒有在拖延,便與簡林安徑直的去了王玄在城南的家里。
王玄家處于城南,一個十分偏僻的位置,而這一帶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有一些貧苦,旁邊也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民眾,只看這地理位置,便知王玄家的情況并不算很好。
她與張堯來到了王玄家的門外。
可此時王玄家的門卻是緊緊的關閉著,里邊也沒有任何響動,似乎不像是在家的模樣,而這也讓張堯與簡林安愣住了。
難道是提前離開了?
簡林安愣住了。
她的眸色沉了下來,開始在這附近轉悠了起來。
并不大的小院子,在這四周并排有許多家,都是同樣的構造同樣的院落,看上去整整齊齊的如一個一個的小方格子一般,一眼望去,一眼平川。
她的眼神環視了一圈,視線最終在王玄左側的那一戶人家的院落上停了下來。此時那一戶人家的院落門是大開著的,而站在這里都能隱約的聽到里邊人說話的聲音,定然能肯定這一戶是有人的。
她與張堯徑直的走了進去,恰巧見到一個婦人站在院子里和旁邊的男人在說著些什么,面上帶著笑容,旁若無人般的模樣。而在見到他們時,有些意外的開口問道:“兩位是……?”
婦人的眼神笑容收斂了幾分,神色里帶著幾分淡淡的疑惑。
簡林安面上帶著幾分笑容,淡淡的笑道:“我們是來查案子的,這位是大理寺臣張大人,今日是來詢問一下關于這王玄的事……”
她的話語頓了頓,淡淡抬起頭撇了他們一眼,開口道:“不知你們可否認識王玄……”
兩人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聞言回道:“認識,王玄就住在旁邊的那屋子里,不過在前些天他們一家老小好像說是要搬離開封……”
她們的話語頓了頓,復又補了一句:“不過這王玄當時似乎沒走,昨日清晨似乎還看到他了哩,只是今日似乎就沒見著他了,連屋子都好像鎖上了……”
他們兩人的眼神里滿是坦蕩,言語也十分直白,沒有絲毫拐彎抹角,看著也不像是說謊的模樣。
簡林安的神色沉了下來,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為何把平白無故把家人送走,自己卻不走?而且為何三人看守只有他沒有腹痛,也只有他在出了事后,便不見了人影。而宮里的人也反應說她并不在宮里,并沒有在宮里見到他。
這一切太過于不尋常了。
簡林安眼里閃過千回百轉的神色,跟這一戶人家告別了后,便復又回到了王玄的家門附近,眼神定定的看著那一扇緊緊閉著的大門,唇緊緊的抿起,一言不發。
“看來我們這一次要闖民居了……”簡林安沉默半晌后,居然轉過了頭,漆黑的眸子中神色不明的朝著張堯說道。
張堯看著這雙望向他的漆黑而明亮的雙眸,微微的愣了愣,而后點了點頭,果斷道:“好……”
而后張堯也沒問為什么,只是一個飛身進了院子,而后把院門上的門栓拔開,從里面默默把院門打開來,讓簡林安從正門口進了院子。
院子十分凌亂,從院門外看上去,里邊的陳設都十分老舊,一扇門吱吱呀呀的似乎有了不少的年歲,透著一股子古樸味道。
院子不大,只不過兩步就能走到屋子里邊去,她推開門,只見屋內的陳設也有些凌亂,屋內的左側有一張桌子,可旁邊的凳子卻并沒有放置在桌子旁邊,反而是被放置在桌子右側的橫梁之下,而橫梁上還耷拉著一根白色布條擰成的繩子。
繩子隨風晃蕩的孤零零的掛在橫梁上,隨微風拂過而飄蕩,看上去萬分怪異,而瘆人的慌。
“無緣無故怎么會把白繩子掛在橫梁上呢……”張堯在一旁皺眉開口。
白繩子,橫梁,橫梁下的凳子。
簡林安眸色驟然深沉了些,淡淡開口:“在這屋子附近找找吧,恐怕這王玄兇多吉少……”
張堯聞言,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開口:“難道他這是要……”
上吊?
簡林安淡淡的笑了笑,點了點頭,一雙眼看著那布條上邊下邊要明顯比上邊緊崩而且皺上許多的模樣,也足以證明這跟繩子是被用過的,而且那底下的凳子也有一個淡淡的鞋印,證明曾經有人站在這上面用過這一根繩子
簡林安帶著心底淡淡的疑惑,打開了房門的后院。
后院是一片荒土,只是孤零零的載種著一顆顆的樹,一片荒蕪,一眼望去便能看到那后邊的所有景象。
“那井旁邊似乎是有人……”張堯眼眸幽深的開口說道。
井蓋上似乎趴著一個人,遠遠看過去只能看到他露出來的那有些凌亂的頭發和那青色的麻布衣裳,而這個發現無疑讓簡林安和張堯的心都狠狠的提了起來。
這是王玄?
他們心情有些沉重的走了過去,看著那趴在井邊身著青色初步麻衣短衫,面上已然一片青灰色的男人,瞳孔緊緊一縮。
他死了,死了超過五小時了。
不過是一眼,她便肯定。
她十分熟練的帶上了手套口罩,輕緩的半蹲了下來,自信的開始檢查尸體的眼角膜渾濁程度,尸身的腐爛程度,和身上尸斑的嚴重程度,在按壓了半晌后,淡淡的開口:“死者,男性,根據尸身溫度和眼角膜渾濁程度來看,死亡時間在昨夜卯時,死因是上吊而死,繩索壓于喉嚨上方,窒息而死,脖子上有繩索的瘀痕,除此之外別無其余痕跡……”
她的話語頓了頓,眼神落在尸體旁邊的那個十分腳印上,淡淡的撇了一眼,復又繼續補充道:“尸體是被搬運到的后院,尸體旁邊有腳印痕跡,腳印在八寸左右,因而從公式推斷,身高在五尺五左右,應當是男性……”
張堯一驚,問道:“身高五尺五左右的男性搬運了尸體……?可他為何要搬運尸體……?”
簡林安緩緩的站了起來,微微的側了側臉,面容上神情平淡的開口:“如今還未曾可知,但是如今我們應當先把此人找出來才是,看尸體的情況應是自殺無疑,而只要查一查昨日卯時有哪些人出現在過死者院子周圍,便能知道是何人了……”
這里的院落十分整齊,一眼望過去,根本無法躲藏,就算無人看到,能這個時候進出死者院落找死者的定然是跟死者有關系之人,稍作盤查便能盤查出來。
張堯聞言點了點頭,道:“行,我立馬叫人去查,應當很快便能篩選出來結果……”
大理寺衙的效率十分高,不過短短的一個小時,一個身高五尺五,身形中等的男人就被待到了他的面前。
“昨日卯時,恰巧有人反映說這個叫李牧的曾鬼鬼祟祟的徘徊在王玄家附近,而后有人親眼見到他進了王玄的院子……”
張堯看著底下站著的那個面容上帶著幾分恐懼,連腿也在打著顫的男人,眼睛微微瞇了瞇。
“大人,大人饒命啊,小人沒殺人啊,我與王玄慣來有些交情,昨日不過是想找他喝個小酒,哪知進去時候他便已經死在家里了,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那人的眼神里滿是慌亂,撲通一下直直的跪了下去。
咚…,只見膝蓋著地的聲音響起。
砰砰砰,他直直的磕起了頭,瞬間額頭上便一片烏青之色。
簡林安見狀,淡淡的皺了皺眉,道:“當著張大人的面,難不成你還要說謊不成,王玄的死亡時間便是在卯時,如今已經有人作證你在卯時去過王玄的院子里,我勸你還是乖乖認罪為好……”
簡林安眉目淺淡,話音雖輕,卻是格外的有氣勢,帶著強烈的壓迫氣勢如龍卷風一般朝著地上跪著的男人撲面而去。
張堯聞言皺了皺眉,他雖不知簡林安為何如今突然改了口風,但出于信任,他也是十分配合的冷冷開口:“難道你還不承認你的罪狀!老實招來,不然牢獄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那日的腿肚子抖了抖,眼神有些躲閃,半晌后,他才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塊金牌,砰砰砰的磕頭磕個不停,眼神里也滿是懼怕,兢兢戰戰的開口:“大人饒命哪,小人的確沒說謊啊,小人去的時候他已經斷氣了,我只拿了這塊金子啊,想著這么大快金字能換點什么……”
李牧的眼底滿是懊悔,摸著那塊金牌就如一塊燙手的山芋一般遞給了前邊的張堯。
“小人說的可是大實話啊,小人去的時候他可已經斷氣了,小人是怕人以為是小人殺的他才把他放到后院的井邊上……”
李牧的眼神里滿是真摯,不住的磕著頭,眼眸中的畏懼神色也少了幾分,多了幾分理直氣壯。
簡林安抿了抿唇,見他面上的神色,自然知他是說了實話,而后眉眼清冷的淡淡開口:“起來吧,他是自殺,我知道不是你殺的……”
李牧聞言一愣,也顧不得什么,內心一喜,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而后喜道:“謝謝兩位大人……”
張堯盯了這塊狼頭金牌半晌,面目微沉的開口:“這塊牌子你是在他身上摸出來的……?”
張著血盆大口的狼圖騰雕刻在一塊金牌上,鏤空的花紋,與白色紙張上一模一樣的令牌,狼圖騰令牌出現了。
李牧看著張堯這副模樣與神色,自然不敢有絲毫隱瞞,點頭如搗蒜般開口道:“是啊是啊大人,這快牌子是在他的身上摸出來的,記得是有一次他跟小人喝酒的時候,小人偶然間看到了他拿出了這塊牌子看了一眼,小人說想看,他卻寶貝的收回去了,面上還滿是不樂意,于是小人才……”
李牧的面色一窒,哭喪著臉看著張堯說道:“大人,我可是無一字隱瞞,大人可是要開恩哪……”
張堯聞言,淡淡揮了揮手道:“先帶下去,此事我會酌情處理……”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李牧被帶走了。
張堯盯了這塊牌子半晌后,而后把這塊牌子遞給了簡林安,目光灼灼的開口:“簡兄,你怎么看……”
簡林安接過牌子,摸了摸,端詳了半晌后,手指摩挲著那個張著血盆大口的狼圖騰半晌后,才淡淡開口:“這事沒這么簡單,他們不會花費這么大力氣只是為了偷府庫官銀,我想,也許這是聲東擊西……”
簡林安勾了勾唇,眼神如墨般盯著眼前這塊牌子怔怔的出神。
張堯一愣,疑惑道:“聲東擊西……?”
是,就是聲東擊西。
簡林安看著張堯愣住的眼神,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微微的瞇起了眼睛,眼眸幽深的淡淡笑著開口:“倘若把她們真正的目標設為二號目標,那他們需要神不知鬼不覺完成二號目標的話,要當如何……”
張堯皺了皺眉,沉默半晌,而后眼睛猛然一亮,不敢置信的開口:“拋出一個吸引所有人注意的一號目標……”
對,就是如此。
簡林安唇邊的笑容又大了一些,一雙眸子卻冷若冰寒的開口道:“所以,最能吸引所有人注意,并且又能狠狠踐踏帝王尊嚴的是何事……?”
墨黑瞳孔帶著幾分看透人心的滄桑,浩瀚而無波瀾的萬分認真的看著張堯。
張堯聞言,倒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開口:“盜國庫……!”
對,就是盜國庫。
連國庫這般重兵把手之下都能將官銀盜出來,這是一件極為打臉的事,甚至有損帝王威嚴與尊嚴。
沒有什么事情比這件事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了,這也十分完美的解釋了,為何犯人放著簡單的富商府的銀子不偷,要花這么多心思部署好,來偷盜官家銀子?
她們的目標根本不在銀子本身。
而在這個官銀所代表的背后的含義。府庫是宮廷內把手最為嚴密的地方,重重禁兵把手,號稱嚴密的就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可偏偏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官銀被偷了,這不就側面的印襯了所謂的什么重重禁兵把守不過是毫無用處,這所謂的嚴密的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不過是一派胡言。
既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又能踩踏帝王的尊嚴,一舉兩得。
簡林安的唇邊勾起了一絲淺笑,看著那個金牌,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淡淡開口:“這樣的事,只有她們做的出來,而且如今狼圖騰在現,我十分懷疑恐怕在這個開封城里,有這樣狼圖騰標志的恐怕不是少數,而很可能有一個西夏人的組織潛伏在了我們這開封城里……”
她的話語頓了頓,捏著金牌的手赫然縮緊,一字一句的開口道:“而這狼圖騰,就是他們的標志……!”
這個結論,讓張堯一下就怔住了,他不敢置信的開口道:“簡兄的意思是說,西夏人已經在開封建立了組織團伙……?”
簡林安挑了挑眉,淡淡開口:“這不過是我的猜測,還需得到進一步證實,不過人數若不夠,沒有內應的話,不可能完成這盜國庫的任務……”
人手不夠,是萬萬不可能完成這個如同無稽之談般的任務的,而且這個王玄是大宋人,可身上竟然會有西夏牌子,這也足夠證明了,這西夏人潛伏在大宋里的臥底可不止是一個兩個,很有可能是一個井條有序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