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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王儀賓按理該在成親后就入京朝見天子的,不過因各藩的郡主們成親間隔時間久,等這一輩的女孩子都成親完了,再一起入京也是常見的。而按了慣例,就該是世子帶著眾儀賓們入京。
孟微言乍然聽到,想的就是自己的娘又出了要把自己調開的主意,不由看向寧王妃,寧王妃神色平靜:“若久久不去,雖說陛下不會說什么,但保不住別人要說什么。”
“娘的意思,是選在什么時候?”孟微言總算把話問出來,寧王妃笑的溫柔:“自然是問你父親。不過這會兒已經是六月,這會兒上路實在熱了,總要等到過完八月節,那時候涼快,來回也不過兩個來月時候,正好能趕回來過年。”
錦繡的產期,是在十月,孟微言看著寧王妃面上笑容,對寧王妃道:“娘的意思,世子妃生產時候,我不在家中。”
“有那許多的人服侍呢,穩婆奶娘都已經準備好了,你難得有正事,難道還要因為世子妃生產,讓你就留在家中?”寧王妃的理由也是一套套的,孟微言看向寧王:“爹爹,不如明年開春,也是一樣的。”
“明年開春就有些太遲了。”寧王妃急忙反對,寧王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在自己面前的爭執,眉頭一直沒有松開。
“王爺,雖說陛下和老娘娘對我們還是那樣體貼,可既為臣子,也該盡臣子的職責,這些事,本該……”寧王妃有些急切地說,寧王看向妻子,目光深沉,寧王妃停下說話,對寧王微笑:“自然,這些事,還是該由王爺做主的。”
“爹爹,兒子已經失去過一個妻子,不愿意再失去第二個。”孟微言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寧王妃的神色頓時變的十分精彩,對孟微言帶有呵斥地道:“大哥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在指責我試圖對你的妻子不利。”
孟微言也曉得當著寧王說出這樣的話,的確失口了,因此孟微言已對寧王妃行禮下去:“娘請息怒,兒子只是……”
“我對你有怨言,但也不會遷怒到自己媳婦身上,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把兒子養成這樣一個不知進退不知孝敬的人。”寧王妃的話中含有薄怒,接著又對寧王道:“王爺想必已經知道前些日子,大哥和妾之間的爭執,說來妾也不過多問了兩句,倒引得大哥不滿了。”
這避重就輕的話,讓孟微言的眉也皺起,但他看向寧王,見寧王眉頭深鎖,曉得自己若是再開口辯解,又會被自己的娘說上幾句重話,于是孟微言只得閉口不言,手已經握成了拳。
“好了,你娘說的也有道理,到了十月,你三妹妹成親也快一年了,若久拖不上京,難免會有些閑人說上幾句,畢竟這是禮法。”寧王在沉思之后說出這么一句傾向于寧王妃的話,這讓寧王妃露出笑:“其實妾也是為了寧王府考慮。”
“既然如此,你就去準備吧,要帶上些什么人,擇定哪一天。”寧王吩咐了寧王妃一句,寧王妃喜悅地離開。
等寧王妃離開之后,孟微言覺得自己滿肚子的怨氣不知道要往哪里發,正打算告退時候,寧王已經緩緩開口:“你放心,你的媳婦定不會有事的。”
“爹爹知道這些事?”孟微言此刻已經不止驚訝了。
寧王笑了,笑容里有幾分自負:“這寧王府內,不過就這么幾個人,就算加上丫鬟內侍婆婆,也不過上千人,能近得我身服侍的,連三十個人都沒有,連這么些人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又不是笨蛋。”
孟微言和寧王之間一向不親近,此刻聽到父親這樣說話,孟微言倒覺得自己的父親和平常所想的,也不一樣。
“你娘呢,心里怨我,我是明白的。”寧王的語氣還是那樣平靜,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而不是在和兒子說傳到外面去會讓人想許多的話。
“娘,娘她,她……”孟微言下意識地想為寧王妃辯解幾句,可開口又不知道該怎么辯解。
寧王看著兒子,其實孟微言長的更像寧王,只是眉眼比寧王要柔和些。明白妻子的怨氣,也曉得朝廷對藩王的態度,寧王對兒子的教育并沒有多插手,除了給他聘請名師,在年節之時,說出幾句指點的話,就再沒有別的多的了。
只是寧王沒有想到,不知是寧王妃有意還是無意,孟微言被教成了這樣一副心性純良的樣子,也許寧王妃是想養出一個只聽她話的兒子,可寧王妃還是忘了,孟微言會長大,會有自己的想法。
見寧王看向自己,孟微言有些不自在起來,畢竟和父親向來不甚親近,接著孟微言就對寧王道:“兒子并不是,兒子只是覺得,一家子,該和和樂樂的,娘不喜歡錦繡,兒子原先也不曉得,等后來知道了,為了護住妻子,總歸是和娘起了沖突,兒子也曉得這樣不該,可兒子雖是娘的兒子,也是世子妃的丈夫。兒子只想做個好兒子,好丈夫,以后也許還要做個好親王。”
看吧,寧王妃當時想的,就是要讓孟微言做個好兒子,孟微言也照寧王妃的想法長大了,做了個好兒子,可寧王妃沒有想到的是,孟微言有了自己主意之后,會發散開來,不止要做個好兒子。或者在這之前,還要做個好世子,而不是動輒奪人性命。
說起來寧王妃是把孟微言教的太好了,若真是一個紈绔,寧王妃今天也就不會頭疼了。
“你娘她也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寧王的話讓孟微言顫抖了下,抬頭看向寧王:“爹爹對娘,真的全無一絲情意嗎?”
之前沒發現,是孟微言不注意,可經歷過情愛滋味,明白過心碎感覺,又從痛苦中醒過來之后,孟微言自然就能判斷出來了。世界呈現給他的,從來都是假象而不是真相。
自己和錦繡,不會變成這樣的,永遠不會,孟微言在心中發誓,但那雙眼并沒離開寧王。
寧王被兒子的眼看的有些狼狽,說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過了好一會兒,寧王才長嘆一聲:“我沒有你這樣幸運。”
爹爹說自己是幸運的,那就是說,爹爹承認了,自己和錦繡之間,斷不會像他和娘一樣。
長久的隔膜似乎在慢慢地破開,孟微言笑了:“其實兒子一直有個愿望,想要一家人是真的快快樂樂坐在一起說話,而不是遵守著禮儀,總覺得像是隔了一層一樣。”
“你從哪見來的這樣相處?”孟微言早就猜到寧王會有這樣一問,笑容沒變:“兒子曾去過劉家,懇求他們夫妻,把女兒嫁給我。”
這下寧王更感驚訝,能做親王世子妃,民間有無數人家趨之如騖,畢竟能選上就是飛上枝頭成了鳳凰,而竟有這樣一家人,需要自己兒子親自去懇求?
“只怕是故意的,自抬身價,讓人覺得他們家女兒珍貴的,我曾聽過不少例子。”寧王的話還是這樣冷淡。
孟微言搖頭:“爹爹,真心和假意,我還是分的出來的。劉家對女兒,是真心的,而不是假意。”
真心和假意分的清楚,所以才有了兒子的改變?寧王不由手握成拳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可以和你保證,你的媳婦會好好的,好好地在寧王府內等你回來。”
孟微言給寧王躬身行禮,接著退出。等孟微言走了許久,寧王才想問自己:“這皇家宗室,也有容得下真情的時候?”
“王爺,恕老奴多嘴,大哥和世子妃,他們是夫妻,夫妻之間,是天經地義的。”馮大伴的話讓寧王抬眼看他:“那么,我娘和我爹之間,就不是天經地義的?”
這個,繞是馮大伴經歷無數,也回答不出來。畢竟這是寧王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直接顛覆他認知的事。
寧王再沒有說話,也沒讓想看歌舞的意思,只是靠在椅上,看著遠方,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在追憶。當初那個剛剛嫁給自己的少女,是什么時候變成合乎規矩,然而完全無趣的女子?寧王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當兒子降生不久,發現妻子有利用兒子爭寵的舉動,寧王就在心中厭了妻子。不過是為了后院平靜,才保持著看似公平的寵愛,對誰也不多一點,也不少一分,如此,算是完美的丈夫了。
但愿自己的兒子和兒媳,不會像自己一樣,也不會像……曾耳聞過的各藩王府中的那些夫妻一樣。
孟微言當然不曉得自己的爹已經對自己有了很大改觀,當回到屋內,見錦繡靠在窗前,手里在繡一件孩子用的肚兜,想到方才的談話,孟微言心中又不由沉甸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