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jié) 民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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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格意義上說，鷺墟發(fā)生的事情用民變來形容并不合適，因為民變是指下層民眾針對朝廷的反抗活動，流動作戰(zhàn)的太平天國距離“朝廷”這個詞可是有相當遠的距離。不過太平軍已經(jīng)初步控制了鷺墟，從被統(tǒng)治階級變成了統(tǒng)治階級，套上一個民變還是比較合理的。

    這件事情說來也簡單，第一營的丁連在收集船只的時候和當?shù)厝水a(chǎn)生了矛盾，一下子就鬧翻了，當?shù)厝苏泻糇笥彝l(xiāng)，要殺賊報國。

    第一營的營正秦ri綱立馬上報左輔正軍師帳下，楊秀清親自下了手令，要第一營火速動員前去支持。

    等曾天養(yǎng)的戊連趕到鷺墟的時候，第一營先到的兩個連已經(jīng)和鷺墟的老百姓開始對峙了。

    兩個連沖著村口擺出攻擊隊型，他們對面是手持大棒長矛衣衫襤褸的老百姓。

    第一營的營正秦ri綱早就到了鷺墟，正在馬上和楊秀清派過來的中軍參議劉紹廷交流。

    “劉參議，左輔正軍師到底是個啥意思。”秦ri綱頭往那些老百姓那里點了一下：“這些可都是和咱們一樣的苦人啊。”

    “左輔正軍師的手令是盡量迅速解決，”劉紹廷：“鼓噪民變者就地正法，盲從的百姓盡量寬大處理。”

    “要么咱們先答應(yīng)他們的要求，然后再……”秦ri綱回憶著清廷的具體處理方法。

    一般來說，清廷面對民變都是先想辦法糊弄過去，先答應(yīng)老百姓的要求，然后再抓挑頭的。或者直接把老百姓打散，然后再抓領(lǐng)頭的。這些領(lǐng)導(dǎo)反抗的冒險者往往都會站枷直到死在鐵籠子里。這種針對富有反抗jing神者殺一儆百的方式一直是清廷鎮(zhèn)壓低層不滿的主要方法。

    “不，”劉紹廷的面sè非常古怪：“左輔正軍師的意思是先讓宣講官宣講政策，然后給半個時辰讓那些昏了頭的老百姓回家。半個時辰之后，再清街拿人，仔細拷問是誰的主使，主使者要夷其族。”

    “滅族？”秦ri綱咋舌道：“這么狠。”

    “這是殺一儆百的手段，”劉紹廷嘆息道：“我也勸過左輔正軍師不必用如此霹靂手段，但秀清他還是固執(zhí)己見……”

    “紹廷，不如咱們直接把這些老百姓打散了算了，都是本鄉(xiāng)本土的苦人，何必呢？”秦ri綱一臉無奈。

    “話可不能這么說，若是中軍大帳沒有命令，我們自己拿意見處理還能手松些。秀清都發(fā)出詳細手令了，你難道想去碰晦氣？”

    “秦營正，不執(zhí)行上級命令是違反軍法的。”第一營的軍法官就在旁邊，“如果您拒絕執(zhí)行中軍大帳的命令，那么要有……”

    “知道啦，”秦ri綱懊惱地揮揮手：“真是麻煩。”

    他策馬向前跑到了剛趕到的戊連前面。

    “曾天養(yǎng)呢？”秦ri綱勒住馬，看著面前的太平軍。

    雖然還是頭裹紅巾身穿號衣的樣子，但是隊列里的肅殺氣已經(jīng)讓人感覺到這支隊伍已經(jīng)和他曾經(jīng)指揮的那支隊伍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整編雖然麻煩點，但的確是比以前像樣了。

    “報告營正，戊連連副曾天養(yǎng)到。“曾天養(yǎng)幾步跑過去。

    “行，都說你是老廉頗，我看他們都說錯了，曾兄弟一點都不老。”秦ri綱的年齡不過三十出頭，太平軍的上層多半都是三十到四十之間，像曾天養(yǎng)這樣近五十的老頭子的確是少見。

    “我們戊連的任務(wù)是什么？”曾天養(yǎng)本來就是因為剽悍被蕭朝貴特別選進他前軍的，他年齡又比較大，對上帝的兒子們或許還有些尊重，但從沒把秦ri綱放在眼里。不過是入會的時間早點，有啥了不起的？

    “你們到甲連的右翼去，從側(cè)面包住那個路口，這個村子出村有三條大道，甲連，乙連和你們戊連擋住最大的，丙連和丁連攔住另外兩個，然后等待我的命令，明白了嗎？”

    曾天養(yǎng)點點頭。

    “戊連，全都有，攻擊隊形。”下命令的是戊連的軍令官，這位軍令官是新模范軍出身，在曾天養(yǎng)完全熟悉各種戰(zhàn)法條例之前由他代為指揮。

    “喝！”一百多人大喝一聲，各隊的隊副領(lǐng)著刀盾兵走到最前面，隊宣講手持長槍低聲讓槍兵列陣，隊正則發(fā)出口令讓三個小隊湊到一起，組成一條長長的橫陣。

    曾天養(yǎng)扶住腰間的刀柄走到全連的最前列，頭上的花白頭發(fā)如同風中飛蓬在輕風吹拂下飄舞。

    “第一營，戊連，列！”他抽出腰刀向前一揮。

    “喝！”一百多人應(yīng)和著指揮官的口令，漸漸拉開距離，最前面的是刀盾兵，他們都已經(jīng)擁有了一件棉甲，彼此之間略微讓出一點空間，那里有第二排的槍兵伸出的長槍，第三排的長槍兵在最后面等著隨時補位。

    “曾連副，“劉紹廷也策馬跑過來：“你們隊是有個叫陸仁的吧？”

    “是，我們有個隊宣講叫陸仁。”

    “好，那讓他出列，他有別的任務(wù)。”劉紹廷點點頭。

    劉紹廷也曾經(jīng)在新模范軍教過課，對這個叫陸仁的學(xué)生印象很深。“他口才好，一會讓他去前面給那些老百姓宣講一下咱們的政策。”

    口才好？曾天養(yǎng)心里嘀咕，沒感覺這小子口才有多好啊，就是覺得他脾氣不小。

    因為前途黯淡，隊宣講陸仁先生最近脾氣比較大。

    “陸仁！”

    “到。”陸仁抓著長槍從隊伍里一路小跑過來。

    曾天養(yǎng)皺著眉頭：“聽到劉先生的話了嗎？”

    “都聽到了。”陸仁心里暗爽，這是揚名立萬的機會啊，要是立了功，會不會能往上升一升？

    “那還愣著干啥？”曾天養(yǎng)喝罵道：“還不去辦事！”

    “誒。”陸仁忙不迭的說道。

    “你有半個時辰的功夫，“劉紹廷囑咐道：“半個時辰后，大兵進剿，玉石俱焚，能讓多少百姓免遭兵災(zāi)就看你的這張嘴了。”

    “老師放心，”陸仁點頭道：“學(xué)生都清楚了。”

    說完他就一步步往鷺墟村口走去，在那里，數(shù)百手持大棒農(nóng)具的“民兵”帶著既膽怯又兇狠的目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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