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來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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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長一段時間內，朱華都無法動彈。那令人反胃的恐懼漸漸消逝。當她終于感覺到自己雙腳落在堅實的地面上的時候，她幾乎是控制不住身體的蹲坐了下來。就算雙腿再一次站起來依然顫抖不已。念頭和圖像在她的腦海中飛馳，跑在它們旁邊的則是令人炫目的印象。時空穿越絕不是什么美好的體驗，特別是對一個術士而言。太多的信息碎片傳入她的頭腦，讓她昏眩。然而這些碎片又是支離破碎，毫無聯系，也根本無法被整理成可用的信息。但是，她的本能卻深深的感覺到了危險。

    她不知道自己花費了多久才回過神來。但是等到她能夠再一次的控制自己的身體（作為一個高階術士，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的時候，她看到自己正站在硬化的地面之上。

    非常明顯的人工痕跡，自然的造物絕不會如此整齊又如此有規律。

    我在哪里？她張開嘴想說話，聲音卻又窒息在喉嚨之中。這里絕不是浮空要塞，因為天空蔚藍，幾縷白云正漂浮而過。而遠方的夕陽正在靠近地平線。

    身邊一個人急匆匆的走過，和她略微擦到了一點點。那是一個高大的男性，穿著很陌生的衣服。對方停下腳步，在她差點就要因為自衛而動手之前，對方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就如之前一樣匆匆而去。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是她沒見識過的房子。倒不是說她沒見識過房子，而是這些房子的建筑風格非常的陌生。這絕對不是她所知道的世界。

    這里就是……異世界？在定下神來之后，她迅速的得到了這個結論。對了，那個時候她激活了寶物……

    朱華低下頭，看到的自己手中的寶石。之前的它還如此璀璨和美麗，但是此刻卻黯淡無光，里面那種如夢幻般美麗的煙霧能量漩渦也消失無蹤。此刻的它，和一塊玻璃或者一塊透明的合成物沒什么區別。這充分說明了到底發生了什么：寶物里面的能量已經被耗盡。在它再一次充能起來之前，它是無法使用的。

    這是……怎么回事呢？

    等到事實終于無可置疑的顯現在眼前的時候，所有的謊言形成的帷幕就如陽光下的露珠一樣消失掉了。她終于意識到自己被欺騙了。

    原來如此。她輕聲的笑了一下。僅憑魔力殘痕就能得到對方的時空坐標……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呢？要是魔力殘痕能夠承載如此之多的信息的話，這幾千年來的術士都是聾子瞎子？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手里的這枚寶石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謂的“記錄工具”，或者說，它的記錄方式并非如正常人所想的一樣。而是在陸五穿越的基礎上，它可以根據因為穿越形成的時空薄弱點，再度強行進行一次穿越。

    所謂的時空穿越，可以用一個比方。時空就好像墻壁一樣，被第一律術士用自己的力量強行挖出一個洞，供術士通過。縱然這面墻壁可以自行恢復，但是挖出一個洞的位置哪怕恢復了，短時間內必然遠比周圍脆弱。這件寶物就靠著蠻力，強行將撕開過一次的時空再次撕開。如此一來，就形成了“跟蹤”的效果。算不知道目的地到底在哪里，卻也能抵達目的地。

    這就是她推論出來的結果，也就解釋了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城市里面。

    當然，事情遠不止這么簡單。

    穿越到異世界，哪怕這個異世界是容許穿越者生命形式存在的環境，其中也有著天然的風險。就算是一個可供人類生存的世界，也不是每個地方都容許人類生存?？梢耘e個例子：時空傳送到瓦歌世界里的某個反物質動力爐。哪怕再強大的術士，也只能瞬間完蛋。當然這是個極端的例子，但是例如火山一樣的高溫環境、例如海底的高壓且缺氧環境、例如其他有毒環境等等，每一個都可以危及穿越者的生命。事實上，一個世界上供人類生存的領域，遠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多。

    所以任何人都能夠很自然的推理出，想要進行穿越有著極大的風險。知道時空坐標和不知道時空坐標那是完全不同的事情。知道時空坐標的，那是進入自己預定好的安全地區。不知道時空坐標的，比方說她這一次的“跟蹤”，終究是有少許誤差的。這個少許誤差在世界連接的時候會被放大，也就是說，除了確定你會來到目標世界之外，什么都保證不了。天曉得你會來到異世界的什么地方。

    所以以這種方式進行時空穿越，哪怕不能說九死一生，起碼也是生死對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憤怒和不甘全部壓了下去。她很幸運，因為她還活著。而且眼下的憤怒是毫無意義的。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必須在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里活下去。

    雖然說有人覺得這不會是困難的事情，因為術士擁有很神奇的力量。但就算是最強大術士也深諳“蟻多咬死象”這個道理。數量是可以壓倒質量的。而且術士也是人，并不是無欲無求，不假外物的存在。他們同樣會受傷、疲倦和饑餓，他們的魔力也會耗盡，一時無法恢復。正常情況一把刀劍，一發子彈是殺不死術士的，但是一杯毒藥，一次沉睡中的突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有很多空隙可以鉆。

    她沒有受過第一律術士的訓練，對于異域求生什么的也缺乏經驗。但是正如每個穿越者都很快就明白的一樣，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初步觀察這個世界。

    她沿著街道走了不長不短的一段路，很快就做出結論：這是一個人類的世界。因為她走了這么一段路，足足見過幾百上千個本世界的土著，卻發現這里全部都是人類，沒有一個非人類的異型。雖然外貌上有些區別，然而這個世界應該是人類為主。

    順帶著，她也明白自己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語言不通。

    本地人顯然使用某種統一語言，他們彼此招呼、問候、對話。而她作為一個外來人，一個字都聽不懂。這里的語言顯然富有變化，而且能夠清楚的表達意思，供人們進行充分的交流。這不是什么好消息，因為從這一點來說這絕不是一種可以簡單能掌握的語言。

    當然，除了困難，還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她的衣著打扮并不特別引人注目。很多人都對她投來目光，卻只是看看，或者私下里說幾句她聽不懂的話，沒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危險行動。從她一路看過來，這里的人們服裝豐富多彩，款式差別極大，以至于她的這一身衣服哪怕比較獨特，至少也在人們的接受范圍之內。這意味著僅僅看著她的外表，本地土著居民并不會起什么懷疑。

    一個相當陌生又詭異的人類世界。這是她的第一個結論。

    無需其他的證據，單單看看街道上行人的衣著，看看兩邊修正得干干凈凈的街道，整齊的硬化路邊，還有錯落有致點綴其中的樹木（這些植物連品種都一樣），都說明這是一個生產力相當發達，科技等級很高的世界。

    此時夕陽已經西沉，天色轉為昏暗。而城市之中，燈光開始亮起。路邊的路燈倒也罷了，她早見識過。然而不遠處的那些高聳的建筑物之上，那些霓虹燈光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其中有幾棟房子的霓虹燈特別矚目。那些燈光與其說是建筑物的一部分，不如說完全壓過了建筑物本身。特別在夜色之中，只見燈光如空中樓閣一般聳立其中，讓人情不自禁的忽略了建筑物。

    這個夜景相當的漂亮。就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整個城市，有著一種令人目眩的美感。

    在她的故鄉，那些有錢、有地位的人也有能力將自己居住的地方打扮得五光十色。但是這座城市顯然規模更大一些。它的人口規模，以目測的來估計，應該在五十萬人以上。這樣的城市并不多見——倒不是說技術能力不足，造不了這么大的城市。也不是人口不足，維持不了這么大的城市。而是術士們天然就希望盡量不要建設這種大城市。因為大量人口聚集在一起，對術士的統治是一個潛在的隱患。

    從這一點來說，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相當高。有能力建造這樣一座城市，更有著多余的能量可以浪費在這些顯然人造的景觀之上。而正如每個人知道的，科技水平高，能源供應充足這意味著這個世界擁有很多的人口。

    輝月為什么會選擇了這個世界呢？

    鬼使神差一般，她朝著其中一棟被霓虹燈烘托得如夢如幻的建筑走去。

    夜色加深，燈光更加輝煌。邊上有一些店鋪，里面都是服務人員。但是她不敢進去。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而每個世界的居民對于穿越者都談不上什么友好。一旦發生對話，被人看穿身份的危險太大，不是現在的她能夠承受的。

    一個人手捧著一疊紙走過來，一張一張的分發給路人。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那個人也送給她一張?；蛘哒f，對方伸手遞過來一張，她下意識的接在手里。

    這是一張彩色的紙，很明顯是印刷品。雖然同樣是紙，但是兩個世界的紙張又有差異。這個世界的紙張質地要差不少，更容易被撕破。她不懂對方為什么送給她這張紙，當然，在她的腦海里，確實沒有“廣告宣傳單”這樣的概念。

    這張紙內容很復雜，其中絕大部分是圖畫，描繪一處漂亮的建筑物，還有外面整齊美觀的街道（就和她不久之前看到的差不多）。不過圖畫里的街道上空空蕩蕩，而她看到的幾乎算得上車水馬龍，行人眾多。圖畫外，特別是圖畫正上方，是一些她不認識的文字。這是一種方塊型的奇怪文字，寫在紙上，卻有著奇妙的美感。

    當然她確確實實的不懂這座文字，所以無法理解上面表達了什么信息。在看了半天確認自己無法得到什么幫助后，她效法邊上另外一個行人，將紙折疊了一下，塞進一個垃圾箱。這么做的其實不止他們兩個，邊上另外有個人信手將紙隨手放在一個架子上。他走遠之后，一陣風將紙張吹了出去，落在地面上。

    廣告紙正面朝上，上面是五個漢字：“澳門歡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