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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黑水池子里,蕭銘新在低聲嗚咽、喃喃自語,清秀英俊的臉龐上布滿疲憊的神色,雙目渙散無神,臉頰上掛著兩條淚痕。
這不是普通的淚痕,是鮮血蒸干后留下的痕跡,他竟不由自主地留下了血淚!
在這神秘的未知區域,只留下蕭銘新一個人,心中在滴血,如被刀割,靈魂早已麻木不堪。他不敢想象蕭銘月遭受了什么,可是主觀思維偏偏一直在引導他往壞的方面去胡思亂想,這種精神摧殘比肉體上的折磨要難忍無數倍。
“我究竟做了什么?”他捫心自問,腦海中不斷回憶往事,認定事情不會那么簡單,幽寧之死的確跟他脫不了干系,這是事實,然而即便存在這份恩怨,幽冥族的人又怎會因此而視蕭銘月作為目標?這一點是他怎么想都想不通的。
不可能的事情!況且云若晴、楊浩然根本都不認識幽寧,真正殺害幽寧的兇手僅僅是他自己一個人,為何連其余三個同行的伙伴都要受到牽連?
“我該如何走下去?”蕭銘新抬頭遠望,發現黑水池子外是一塊荒地,他則跪倒在池水里,仍由冰冷的液體沉沒他乏力的身軀。
他的修為恢復了,丹田并未受到禁錮,但總感覺體內貌似被設下什么圈套似的,身體狀況一直處于有氣無力的狀態下。并且更讓蕭銘新驚悚的是,他體內的道傷太多了,密密麻麻、數不勝數,多半要花好幾年才能痊愈,短時間內想要回歸巔峰簡直是天方夜譚。
“唉……”一聲長嘆,蕭銘新落寞地走出黑水池,仰天躺倒在地上,此時此際他甘愿變得頹廢,放空自己的思維。
那么多生生死死他都走過來了,蕭銘新無所畏懼,年輕的心靈早已堅不可摧,可唯有蕭銘月被奪舍這件荒唐事讓他難以接受,奈何自己成了一只甕中之鱉,他人的掌中玩物,為今之計只有等待。
他更擔心云若晴也遭遇不測,還有楊浩然,這個跟自己剛認識還沒半年的壯漢,難道都要因為自己而受創嗎?
之前與蕭銘新針鋒相對、險些掐斷其頸脖的中年人至少也有無上境圓滿的修為,一萬個自己都難以與之匹敵。
“我到底是什么怪胎轉世,受那么多人不待見,甚至要取我性命?”他自嘲地笑了笑,而后撐起身子開始打坐,最后猶如化石般一動不動,這一堅持便是五天五夜。
在最后一日,蕭銘新的額頭突然發出光亮,最后在其眉心處出現一道金色的十字符文,并且在他的靈識海中,一個金光燦燦的元神投影顯化在他的元神小人身前。
元神投影同樣是個男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有萬夫難敵之威風。他的胸膛和肩膀尤為寬厚,看上去十分偉岸,不怒自威,明明毫無波動流露,氣吞山河的氣勢卻讓蕭銘新感到十分真切,同時也很熟悉。
7
“爹???”他內心震撼無比,對面的男子不是蕭戰天又是何人?
蕭戰天沒有說話,只是朝他點了點頭。
“這是您分化的一縷元神嗎?”蕭銘新繼而問之,仿佛在洪流中漂泊時無意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在他的認知中,父親一向是無敵的!
“您能救我出去嗎?”
然而事實卻讓他失望了,這一次蕭戰天只是緩緩搖頭,銳利的雙眸正面凝視蕭銘新,依舊保持默不作聲。
“罷了,這太荒謬?!笔掋懶乱踩滩蛔u頭,眼中充滿黯然,他知道依靠蕭戰天來脫困是不可能的,一縷元神又能干什么?何況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方早已離去,雙方相隔兩界,即便實力再通天絕地,蕭戰天也不可能以這種方式來拯救自己的孩子。
“求人不如求己?!笔掋懶滦α诵Γ闹兴朴嘘庼?,但不愿在蕭戰天面前太過表露。
“說得對?!背龊跛饬?,這一次蕭戰天居然回應了!
“不是我沒有信心,也不是我貪生怕死,只是……孩兒現在一籌莫展啊?!笔掋懶聬澣唬钦娴臒o計可施了。
哪怕他的心智再成熟、再堅定,哪怕他的信念與精神足夠明確和頑強,“能”與“不能”總會受到其他的外界因素影響,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功敗垂成也并非一位修士能夠獨自達成的。
即便蕭銘新實力不弱,可他才多大,年過十八而已,比他修為精深的強者多到數不清。
“倘若這是您,您會怎么做?”他再次發出提問。
“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蕭銘新無比訝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應,他還期待蕭戰天能夠給予自己一些指導呢,就是點子也好。
這個回答讓蕭銘新苦苦思忖了許久,某非自己真的沒救了?
“謹記心中的信念?!笔拺鹛煲恢更c出,一道金色匹練筆直地灌入蕭銘新元神小人的額頭中去,下一刻這片投影便消散了。
這道匹練很神圣,猶如天界傳下來的法旨,熠熠生輝,最后融入蕭銘新的靈識海內,接著他陡然睜開雙眼,猩紅的眸子褪去血色,兩顆瞳孔中各出現一個金色十字雷芒。
早先在突破搬海境時,他便只身硬憾雷劫,那是一頭金色雷龍,身軀足有山巒般巨大,也許就連真正的龍族看到了都得望塵莫及。那個時候,蕭銘新的赤蓮之瞳不幸被奪走,失去一切光明,好在他硬是撼動雷劫成功,順利晉升天人境。
那突破的一剎那后,蕭銘新的雙眼便閃爍莫名的金色光芒,好似有雷電在跳動,連他自己都忽略了。當然,蕭戰天和秦晗等神靈肯定會有注意到,這種變化即使再細微也不可能蒙蔽得了他們的天眼。
十字金雷并不醒目,而且也沒擁有純金的色澤,它們看上去比較暗淡,趨于橙黃,仿佛刻意隱藏在褐色的瞳孔內,只有細細凝視后才會察覺。
至于用處……這就不得而知了,或許只是偶然出現在他身上的異象而已,沒有特別的功能。
“我懂了。”蕭銘新的真身和元神同時開口,毫無疑問,蕭戰天的元神投影是他在離去前給蕭銘新設下的,他考慮得細致入微,早就猜測到蕭銘新有可能陷入絕境,從而意志喪失,所以才刻意這樣做,用來喚醒蕭銘新的信念。
蕭銘新長身而立,消瘦的形體在剎那間恢復飽滿,一雙冷眼射寒星,兩條劍眉濃如漆,他很冷靜地環視四方,釋放靈覺查視周圍,最后躍至黑水池內。
“活著不屈,逆境不懼,強者不??!”
他喊出這十二個字,接著一拳轟下,瞬間導致大地劇烈顫抖,池子下的地表出現無數條裂痕,黑色的液體被吸入,裸露出一塊塊黑色的巖石。
蕭銘新探出右手,想要去觸摸,當肌膚觸碰到巖石的一剎那,他的臉色頓時改變了,然后急速爆退。只見在那裂縫中,居然有一根黑色的大手爆射而出,長長的手臂十分不協調,極其快速地抓向他。
“擒龍手!”蕭銘新施展武學,金色大手應聲出動,抓住對方的手掌然使勁一握,將之成功碾碎,繼而把那根漆黑如墨的手臂折斷。
“血肉之軀?”待看清那根手臂內部時,蕭銘新大驚失色,有股作嘔的沖動,并且不再攻擊,而是快速截取一塊手臂的殘軀后施展雷轉九步閃爍到遠方。
在他腳下是一灘爛泥般的腐肉,那根手臂竟是血與骨雜糅而成的物質!這些腐肉好比離開樹枝的枯葉,很快支離破碎、腐爛成泥,明明堅硬無比的骨頭卻在極短時間內風化成粉末,霎那后隨風散去。
“唰”
而那池子底部,漆黑的手臂竟在復原,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恢復完畢之后再次朝蕭銘新襲來。
“嗷吼!”怒吼聲震耳欲聾,同個時刻,一頭烏漆抹黑的龐然大物沖破地表,整個身軀裸露在蕭銘新眼前,原來是一頭異形生靈!
它有兩顆菱形頭顱,好似蛇皮袋一樣干癟,雪白的牙齒朝外凸出,除此之外再也不見其他五官。四根手臂、四條大腿,確切的說這頭生靈好比兩個人類合體一樣,說不出它屬于哪一支種族,總之奇怪的很。
雙頭異形十分高大,光是它的拇指便有成年人的身軀那么長,即便蕭銘新早已顯化體器,個頭也遠不足它的一半,才剛到膝蓋而已。
“外強中干。”面對這一尊詭異生靈,蕭銘新居然在輕笑,面無懼色,赤手空拳便投入大戰之中。
“殺!”他輕咤,百余招過后,蕭銘新一掌斬斷對方的一顆腦袋,并將其身子自上而下一劈兩半。
“嗚嗚嗚……”
遭受重創的異形生物立即倒退,發出一陣哭號悲鳴,寶塔似的身軀轟然跌落,宛如從天而降、摔碎在地的一塊銅鏡,它那腐爛的肉身寸寸碎裂,濺到滿地都是血肉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