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目標(bi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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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天剛蒙蒙亮，一個少年抽搐著嘴角，從吱呀作響的鐵床上慢慢撐起身，輕輕摸著左眼眼角下的腫塊。雖然他那略帶稚氣的臉有些污跡和營養(yǎng)不良造成的消瘦……眼睛下還有一大個腫塊……但看上去還算俊朗。

    他自顧自的打量了一下周圍，這個被稱為家的地方：這是一間由粗糙的金屬鐵板胡亂焊接拼湊起來的狹窄小屋，屋內(nèi)除了自己躺的這張破床外，還可以算家具的就是一臺破舊的金屬桌子。由于受過撞擊，屋子右邊的墻面凹陷下了一大塊，而作為天花板的那塊卻又鼓出了一大個半圓。周圍都是些破舊而奇怪的機(jī)械物品，大部分是自己從垃圾場撿來的機(jī)器或者改造人零件。

    面對桌子的墻上，貼著幾張人物照片，下面清晰的寫著收放債的時間以及金額。而每張照片的一旁，都有一個用紅筆書寫的日期，非常醒目——那是向馬克亞還錢的日子。

    而桌子上，居然有一臺滿是鐵銹的收音機(jī)，沙沙的響著。播報的機(jī)械聲音含糊不清，凱云卻不用去聽都知道：那是管理局在通過各種渠道轉(zhuǎn)播這個世界唯一一項(xiàng)體育運(yùn)動，被稱為‘死亡沖撞’的橄欖球比賽。

    ‘那混蛋……雖然早知道他膽小才敢借債給他，還是沒想到拳頭這么有力。下手不知輕重，打死我，馬克亞從我這收不到錢會放過他？真是的。’昨天追債時挨上的拳腳，讓他全身疼痛，凱云翻身下床，想喝點(diǎn)水，這才感覺身體像散了架一般，處處難受。他半閉著左眼，拿著一個鐵杯，走到屋里一根粗大的下水道管口旁。隨手扭動一下開關(guān)，隱約聽見管道里傳出機(jī)器運(yùn)作的隆隆悶聲，卻沒有一滴水滲出。

    凱云氣一上來，一腳踢向水管口。

    “碰！”管道內(nèi)回聲連綿不絕。不過……除了從里面爬出幾只叫不出名的蟲子外，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

    “管理局干什么的？居民福利里每天的200毫升純凈水呢？難道要我去水店買水？一升要700塔幣啊！”凱云憤憤的看著那幾只小蟲在自己腳下爬來爬去，一抬腳，踩死一只。他把鐵杯放回桌上，下意識的向四周看了看，隨后走到凹下的那塊墻面處，扳開一塊鐵片。

    鐵片下是一個銹跡斑斑的扭轉(zhuǎn)式開關(guān)，凱云左右轉(zhuǎn)動了幾圈，凹下的那塊墻面微微抖動，凹陷處中心便深陷進(jìn)去。

    在里面，藏著他特意存下的幾瓶純凈水，四條表面發(fā)黑的干面包和一塊肉干。

    像是品嘗什么珍稀佳釀一般，凱云拿出一瓶，少少的喝上一口。隨后從肉干上撕下幾縷肉末，灑在剛切下只有巴掌大小的干面包上。

    還算不錯，一天的早餐解決。

    ‘要去還錢了。’小塊干面包，不過是幾口的事。凱云舔了舔手指，將剩下的儲備小心翼翼的藏回到隱蔽之處。他關(guān)上小機(jī)關(guān)，掏出昨晚轉(zhuǎn)賬的那張金屬卡片，在上面劃了一下。

    嘀的一聲，16區(qū)居民個人管理界面從卡片的一個小孔中映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副淡淡的綠色界面。在‘管理局銀行’一欄，少年輸入了自己的居民ID和密碼，將卡片中的綠光對準(zhǔn)自己眉心，完成了腦部信息認(rèn)證。

    誰也不會想到，這么一個穿著土布衣服，一點(diǎn)面包和水都藏的非常仔細(xì)的少年，他的賬戶上……

    竟然有著一大筆金錢！

    ‘73000塔幣，照這個速度……十年，不，再有九年。九年后就可以存夠20萬……’凱云看著界面上的數(shù)字，滿意的將卡片收入口袋之中。往略顯發(fā)黃的T恤上套了一件滿是油跡的無肩牛仔馬甲，將防風(fēng)鏡戴在自己額頭之上，在‘吱呀’聲中推開了鐵銹斑斑的房門。

    清晨的寒風(fēng)，讓凱云忍不住打個哆嗦。取得16區(qū)居住權(quán)后，管理局安排的‘家’，是由山頭上一個廢棄工廠改造的住宅區(qū)。相比山下罐頭狀的住宅，這片的住宅更類似于集裝箱的結(jié)構(gòu)，一塊一塊的拼在一起。

    順著一條狹長的山道，凱云慢慢的向山下走去。到達(dá)山腳后，少年繞過幾條昏暗的小巷，到了橫貫16區(qū)的主街道。

    白天的街道，因?yàn)樘炜罩泻趬簤旱膹U氣，亮度比晚上也好不了多少，四周依然亮著一些照明街燈。說是主街，更像是垃圾場中的一條臨時通行的路段。整個大街不管白天黑夜，依舊回響著工廠機(jī)械轟鳴的聲音，散發(fā)出一種汽油和腐肉的混合臭味。周圍都是罐子一般的鐵皮住宅，整包的工業(yè)垃圾、烏黑的機(jī)油和惡心的工廠管道到處都是。時不時的，一些住宅里還會飄出夾雜著滋滋電流聲的音樂，要不就是有關(guān)‘死亡沖撞’橄欖球比賽的解說聲。

    這時候，沒有取得居民權(quán)的流浪漢們也從路邊的廢料邊醒了過來。他們在街上鉆來鉆去，打量著有什么可以拾去賣錢的東西。

    這些流浪漢以外，街上隨處可見的則是有16區(qū)居住權(quán)，忙著趕往工廠工作的居民。他們有普通的肉身人類，也有機(jī)械改造的改造人類。

    凱云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但每次看到這些為掙扎求存而改造自己的人，他還是會不自覺的多看上幾眼：人類不管何年何月，都仍然保持著當(dāng)初的外觀和體型。而改造人則形態(tài)各異，有的只有部分器官改造，在某些部位加裝過輔助器械；有的類似商場中的塑膠人體模特，毫無毛發(fā)，除去一些沒有保養(yǎng)到的銹斑外，外表光滑的可以反射燈光；而當(dāng)中一個全身改造人則應(yīng)該是工廠需要，甚至根本看不出人類原本的形態(tài)。他身型高過3米、兩臂如同吊裝機(jī)械臂一般笨重的伸向前方，下肢為了保證平衡，直接改為了四平八穩(wěn)的滾軸履帶式。

    凱云清楚，這些工人對自身的改造是必要的。他們和昨晚那欠債的青年一樣，因?yàn)楣S的分工需要，為了多賺點(diǎn)錢，基本都將身體都進(jìn)行了機(jī)械化改造。現(xiàn)在，他們站在街邊指定地點(diǎn)等待著工廠的班車，而體型大一些的改造人還不得不等待工廠專門的運(yùn)輸貨車。

    雖然組成身體的肉體部分迥然不同，但這些居民都有一個相同的地方：他們的雙眼。

    不管肉身還是改造后的機(jī)械雙眼，16區(qū)居民的眼睛都那么的空洞無神。

    除了……

    從他們身邊走過的這個純?nèi)馍砩倌辍?

    他的眼睛，和這些居民不同。在這滿是鋼鐵廢料的世界中，依然明亮透徹，始終直視前方。

    凱云沒有再去關(guān)注這些工人，加緊腳步，穿過了街道。他知道，自己有要辦的事，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目標(biāo)。他會努力存錢到20萬，離開這里去00區(qū)。因?yàn)槟抢镉幸粋€和這……或者說，和其他區(qū)都完全不同的城市。

    那座城市，有著充足的干凈水源和新鮮食物，有著干凈的街道和純凈的空氣。它像一朵溫室里的嬌花，被一張巨大的薄膜隔在最深的地下。

    那是只有少部分幸運(yùn)的地表居民才能觸及的夢想之地……

    阿加爾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