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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竟然要他二人明日隨他參加賞梅宴?
郁華與步懷沙很是默契的相視一望,只是一瞬,兩人瞳孔猛地一縮。
鳳目再次交鋒片刻后,各自別開臉。
郁華心中甚是煩悶,無論如何,是他步懷沙與她為敵在先。
步懷沙偏頭的一瞬鳳目一凝,難道當真叫他猜對了?祭酒要從他與郁華之中選一人成為六弟子?
郁華所想到底比步懷沙簡單,她想祭酒五位入室弟子不去,為何獨獨輪到了她與步懷沙?
沉思間,郁華陡然想到一事。
她半年未出太學,那么……她想她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探聽到她父親的消息?
雖說祭酒的關注與“恩寵”會讓她在國子學內處境更加艱難,指不定如今有多少像步懷沙一樣的學子嫉恨著她,但是如今想想能夠出國子學,對她而言,無疑是好事。
她沉思之時,步懷沙已上前拱手一揖,“弟子,謹遵祭酒安排……”
郁華眉頭一皺,跟在步懷沙后頭作揖。
“還喚‘祭酒’?”
高座上玄黑衣袍的少年此言一出,二人一震。
……這是何意?
難道……二人似想到什么,只是不敢確定。
許久,步懷沙反應最快,上前一撩衣袍跪地叩拜,“懷沙謹遵師尊安排。”
這一刻郁華抬眼對上那玄黑衣袍的少年臉上淺淡的笑意,就算是再遲鈍,郁華也恍然大悟了,她上前學著步懷沙的樣子,跪地叩拜。
只是,這一次收了兩個弟子?七王又是何意?
這時從側門處進來一黑衣人,二人不禁偏頭望去,見那黑衣人手中端著案盤,是兩個茶盅。
當真是要……拜師,這消息太過突然了!
一朝一夕之間她入國子學,而今又成為暮陽王燕祗的入室弟子……
這是她多年前想都不敢想的……
生命,果真處處充滿著變數……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接過孤鶩遞來的茶盅,又是如何跪行至燕祗面前,捧著茶看著那人飲下……
那人用了他二人的茶,只道:“懷沙年長,是為六弟子;郁華,你行七。”
“為師不強調門規,君子之行事準則便是門規,至于過錯責罰,近日墨淳會告知你二人。”那人放下手中的杯盞,說話的口氣依舊是云淡風輕,郁華不禁在想,究竟什么時候這人才會表現的驚慌失措。
他氣質沉穩而內斂,一點都不像才要行冠禮的人。
·
次日寧安十七年,臘月初三。
前朝的安陵王府后便是驛梅臺,如今種植著上百株臘梅。
這臘梅種植于十三年前,可非有好事者言這是雍朝著名的權相陰寡月為思其父所植,因權相父尊名陰驛梅。
只是十七年前,祁人的鐵騎攻破長安,昔日的傾城權相早已南下,那時這里不過是安陵王府后的一片空地,有三兩梨樹,和幾許梅樹……
也不知后來是誰在這里種植了百來株梅樹,不到幾年,驛梅臺聞名長安城了。
直至后來,這里成了除去牡丹臺外,貴族常來的風景之地。
今日的郁華一襲灰白的學子儒服。落著雪,她系著深灰的鳧裘斗篷,本是一身陰沉的顏色,而因她膚色白皙,晶瑩,雙頰因冷風吹拂凍得通紅,瞧著倒是頗有些楚楚之色。
尊師就走在前頭,她微低著頭和步懷沙跟在后頭。
七王深居簡出,不注重排場,隨行的也只有孤鶩一人。
還未進驛梅臺就見有幾位官員上前來朝七王作揖。
“昨日聽幾位大人說今日祭酒大人會來,當時還不大相信,沒想到消息還是可靠的。”
這位大人如是說,也不是不無道理的,燕祗從不過問朝政,從不結交結黨,或者交友問政,許多人眼里他就如同一個超脫于廟堂之外的文人一般……
燕祗拱手,笑道:“本王只是聽聞幾位大人說驛梅臺的梅花開將將開了,故,帶弟子前來一觀。”
“是開了,開的正好了。”有幾個好客爽朗的大人上前來,“相爺和幾個大人主持的賞梅宴,里頭都安排好了,還請七王移駕。”
燕祗淺笑,又回頭望了一眼郁華和步懷沙。
驛梅臺外就能聞到梅香陣陣,如此雪日,也掩藏不住這梅香。
那雪地里梅枝輕顫,梅花滿簇,好生景致!
郁華有注意到驛梅臺外幾塊石碑。
她在規行矩步跟著眾達官貴人進園子的時候,目光一瞬放肆的落在那幾塊石碑上。
江南風骨,天水成碧,天教心愿與身違……
只是一瞬,她靈動的目只掠過這兩句,卻在字字落于眼眶的那刻,心被猛地撞了一下,字字如針尖一般在心里扎了根……
不單是梅林吧,也許還有她的故事,只是時光荏苒,往事如煙,沒有人再記得那故事的本來模樣了……
郁華跟在后面,小臉平淡而漠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錯過了那些達官貴人的流觴曲水、對酒言歡、青梅煮酒……
她只知這樣的場合她不該說太多的話,也不該表現的太過突兀,她又一次忘了自己來時的初衷。
腦海里盤旋的是今晨出門時大師兄墨淳說的話:既為師父弟子,今后你一舉一動都在眾人注目之下,你不再只是郁華而已。
她迫切的想去尋問父親的下落,卻又顧及著自己現今的身份,她不想給七王她的尊師帶來麻煩。
只是似乎是事與愿違,她聽到有大人提及七王新收的兩個弟子,自然是她與步懷沙。
方才大人們將在借此景致,詠作關于梅花的詩。這種時刻,那些大人門下的幕僚門生們多少都是爭相表現的。
她方才一直見師尊神情淡淡,無意于此,還暗自覺得僥幸;也見那些人沒有強行要師尊作詩,還以為師尊不喜作詩,所以那些人不敢強求。
可是,眾才子高詠作罷,一眨眼的功夫就轉到她這里來了。
她不由的望向身旁座椅上的師尊,見他輕抿的薄唇輕動:“郁華,你且賦一首。”
不僅郁華愣住了,連步懷沙也望了眼師尊又望向郁華,片刻的驚恐后那少年眼里多了幾分看戲的意味。
郁華眉頭深皺,明知她不懂詩律,只會一些外詩,師尊倒是不怕她丟他的臉面?
能詩善賦的步懷沙不用,偏生要她來!
“是……”郁華應答之聲可同雪片輕落無聲。
她抬首間,小臉緋紅,深吸一口氣,清明的目光一掃一眼梅林……
她心中微動。
偏頭,她對上一道灼熱的目光,是步懷沙的,見他神情有些急切,眼里看戲的意味消失了。
抿唇,她知他不會好心替她擔心,只是擔心她損了師父的面子吧!
她沒來由的又是一陣煩躁,負手之間,那詩已從口中詠出:
“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她聽聞微微的抽吸之聲,周遭的氛圍壓抑沉悶。
恍然間她突然懂了什么,忙道:“郁華只是進園前瞥到了驛梅臺的石碑,看石碑上寫著江南,于是想到了江南……”
經她如此一解釋后,周遭炸開了鍋,郁華微訝,竟多是贊美。
她低眉再瞧一旁的尊師,見他似笑非笑,又有一瞬茫然。她終究是懂的,師尊未責罰她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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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晏持續了兩個時辰。等師尊已走遠了些兒,回過神來的郁華才跟了上去。
可就在那一刻,她抬眼之時,恍惚間瞧見,那頎長的身影頓然倒落空,“轟”的一聲從石階上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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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下去的是誰,寫的不隱晦吧,咳…
郁華詩出自:《贈范曄》南朝·宋,陸凱。
一個小互動:驛梅臺的梅花可能是誰所種?(看過我的絕嫁病公子的親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