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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聲字字縈繞耳畔,郁華恍惚間似是瞧見師尊赤紅的鳳目,可她還沒來得及再瞧清些兒,人已倒在了冰冷的地面……
她有沒有聽錯?
——十三尺!祭你無人教養(yǎng)的十三年!你入我門下,依舊犯錯,錯不在你,怨只怨你入我門下太晚,今日受刑之人是你,明日你若再錯,為師請叔父受刑!尺責為師!……
原來師尊都知道,都明白,師尊知道不是她將梁清如推下池子的,他說的過錯,只字不提梁清如,便是明白的。
為何滿腹委屈的時候,這個嚴厲冰冷狠戾的師尊還會讓她覺得一絲似有若無的溫暖,她原該是要嫉恨他的,卻因著那絲似有若無,她不得痛恨了,可誰又說沒有恨呢?
她當然恨……她郁華再貧賤也不曾偷雞摸狗,再算計也不曾想過致人于非命……
可長安之地,這些食民脂民膏的皇族貴族,卻能睜眼說百話,旁人的性命于他們而言,比草芥更輕賤!
十三尺,十三尺……
當燕祗最后一尺敲下,白皙修長的手一顫,那烏黑寬厚的戒尺滑落,在房室里堅硬的地面砸出一身刺耳的聲響!
那聲響伴隨著地板上搖搖欲墜的清瘦身影倒地,在眾人回過神來的那刻,那人輪椅向前一使勁,那柔若無骨的人兒就落入他懷中。
冰冷濕漉的衣衫摩擦著手心的肌膚,燕祗只覺得心頭一寒。
他低垂著的鳳目更幽深了些。
“時日漸晚……孤鶩、秋水……你二人送二王、九王。長天,你讓梁府來人到正堂里等我……”他沉聲發(fā)話,無人知曉他低垂的眉目神情疲憊,就連眼梢都帶著倦意,他的手緊拽著懷中人兒,“落霞,你送郁華回房……”
王府的醫(yī)官就在門外候著,先前已診治了梁家主仆,這會兒跟著落霞去了。
燕禩輕抬眉目瞧向輪椅上的少年,片刻后又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梁清如,他微微前傾身子,道:“二小姐,七王已責罰了那學生,今日這事便到此了吧。”
梁清如訝然片刻,她抬起頭對上二王絕美的鳳眼,險些要溺亡其中……二王幫那刁民說話,又是緣何?她凝著那好看的眸子,已然不能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燕祗聞言亦是一怔,只有片刻,他幽深的目光滑過屋舍內(nèi)地面上的那灘水漬,心底有一瞬的黯然……
“秋水……送二王、九王……”他喑啞的重復命令,兀自轉(zhuǎn)動著車輪朝房門處而去。
燕禩凝著燕祗遠去的身影意味深長的勾唇一笑,“是該回去了,你們快去照顧你家主子,不用送了。”
玄黑的衣袍涌動,那人已隨著七王的步伐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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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將郁華放至王殿偏殿郁華的床榻上,這時候仆從急匆匆地進來,“醫(yī)官已在外頭候著了,您看要不要叫進來。”
落霞凝了眼仆從微微點頭,“喚進來。”
他說著已伸手去給郁華除衣,這濕漉漉的衣袍再不脫掉,只怕要寒入骨髓了。
他手指靈活的去解郁華的腰封……
“我自己來……”
榻上那人睜開空洞而又疲憊的眼。
“你……”榻前男子儼然唬得不輕。
郁華未曾望向他,虛弱的冷笑道:“死不了……”
這等責罰算什么?她曾經(jīng)在燕南歡閣里受過的,遠遠比這些慘烈。
“勞煩大人給我一點熱水……”
她的語氣平淡而疏離,似乎刻意想告知落霞她身子無大礙。
“……”落霞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謝謝了……”郁華從榻上坐起,那濕漉漉的外袍已被她扔在了床榻旁的桌案上。
“……”落霞臨走時仍舊擔憂地瞥了一眼郁華。
郁華心里一聲長嘆,她絕沒有他們想象的脆弱。
郁華所求的一點熱水,變成了滿滿的一大桶的熱水。
屏風后的大木桶里冒著熱氣,郁華好久都未曾受過這般待遇了……
澡豆、皂粉、香露都放在她手能夠得著的地方。
落霞離開的時候只是淺淺吩咐道:“快些洗,醫(yī)官還候著。”
將門掩得嚴實,屋內(nèi)只留了妝臺前一盞蠟,郁華褪了衣袍,泡進熱水里,頓覺身子好受了許多……
待她沐浴完,穿上暖和干凈的衣袍,目光掃過銅鏡,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面色和唇色都好了許多。
落霞聽到屋內(nèi)的動靜,心道郁華已沐浴完了,隨口在外頭問了句:“郁華,你可是洗完了?……”
他方問完轉(zhuǎn)頭就見長天推著自家主子過來。
落霞愣了會兒,低頭恭敬行禮,想來梁家人已送走了,主子便來瞧郁華了。
“主子。”
“他如何了?”燕祗不過象征性的一問,手已轉(zhuǎn)動著輪椅,脫開長天的力氣朝房門而去。
“都退下,本王去瞧他,落霞你去傳膳。”
落霞長天相視一望,恭敬答是,主子精通醫(yī)理,只是旁人不知,看來這次主子是要親自給郁華診治了。
等人都走開了,燕祗才叩門,“郁華,開下門……”
他聲音淺淡之中帶著一絲旁人察覺不到的寵溺,猶是一個嚴厲又慈愛的父親對自己的孩子那般。
郁華早知門外是燕祗,也早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可是她站在那里,凝著房門,抿唇不語,目光一瞬沉郁陰鷙。
門外那人再叩,“郁華,讓為師進去……”
燕祗臉色有些難看,依舊是好言相勸。
那聲音柔軟,將郁華的心一撞,就這么撞出個血窟窿來,有溫熱的東西滑落眼眶,讓她恍惚間回到了,奶娘還在,阿宿還在的時候……
她本不該恨他的,他給她一個在長安安頓的地方,他讓她讀書識字,他教她學問知識,似乎是她,一直都不滿足。
她生養(yǎng)于娼門,就是學問也洗不去她一身的惡劣,洗不去她的市井俗氣,她又如何能明白他們這些王公貴族所想?
她想……她若再呆下去,什么紙醉金迷、舞榭歌臺、繁華似錦的盛京,她還沒有領(lǐng)略到,就會在她眼前化作一灘齏粉。
果然貪嗔不好,執(zhí)念不好,是她想要的太多……
恍惚間,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門外安靜了,院子里安靜了……末了,她緩緩的吁了一口氣。
轉(zhuǎn)身間,一陣疾利似風的呼嘯劃過耳畔,伴著一聲轟隆的巨響,寒風入室——
“你在想什么?我終歸是你師父,拒之門外?郁華你這樣待師?……”
“師尊……”
------題外話------
我一撫七王的炸毛,再撫七王的炸毛,順著摸,一根一根……咦,怎么還這么扎手……
“遣開!——”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