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郁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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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翠玉街，小七刻意的避開了那碩大的青苑倌閣，她將斗笠壓低，尋了一條街未曾見到當年的當鋪，但是走到這條街最頂頭的時候，卻瞧見了一家珠寶鋪。

    她眉眼一動，思量過，那當鋪都是人走投無路了才去的地方，所謂痛打落水狗，那些當鋪的人就是看中了人們的心里，知曉這一點，才將價格壓低的，只是當鋪的東西終究是好當了些兒，不會多問來路。

    這珠寶鋪子，或許……或許價格會好一點。

    那倌郎說過這三顆珠子一顆可以當一兩的吧？她的心里價位便是三兩，若是在三兩或者三兩以上她便不猶豫了。

    來時小七在臉上抹了黑灰，但愿這家珠寶鋪子同郁家沒有多少來往，但愿不會遇上什么熟人或者難纏的人……

    小七心里有了計較，進了珠寶鋪子就朝掌柜的那處走去。

    掌柜的是個上了年紀的人，抬眼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穿著普通，相貌大致一瞟下也不是很出眾，只是那雙眼睛生的極好，問道：“你要買東西？”

    小七靈光一閃，忙笑道：“不。先生，我來向您請教個事兒。”她說著就拿出懷里的三顆珠子。

    掌柜的見她還曉得些兒禮數，說話也還耐聽，才搭理她。

    “這是我爺爺傳給我的，您行行好，幫忙瞧瞧這個能值幾個錢？”小七將其中一粒珠子奉上。

    那掌柜的接過來，還沒看時只道了句：“個頭大。”

    看了之后他道：“成色還可以，挺潤的，可以做新嫁娘的珠花……”

    聽到“新嫁娘的珠花”小七心里發虛，她打量著這掌柜生怕他發現些兒什么，她道：“我爺爺那時候也是這么說，說著是要將來我娶了媳婦給我媳婦打個珠花……”

    那掌柜一聽笑了，“這東西不值幾個錢，可你趕得巧，我這兒正巧需要，你可知燕南大戶奚家的公子要娶妻了？需要一百八十顆好珠子給新婦做頭飾和喜服，如今正愁沒地兒買，你若是舍得賣給我，念在你這是祖傳的，我出七兩，你可別嫌少，七兩等風頭過了，過幾年你可以再買四五顆來……”

    小七一聽這還是恰巧撞上樁生意！七兩？比那少年估計的最高五兩高出了二兩！

    “你小子想什么呢？若是答應你應個話啊。”那掌柜的說道。

    小七摸了摸鼻子道：“是燕南奚家的那個二十七八沒娶妻的少爺？”

    “你小聲點。”那掌柜的湊近了些兒忙道，“可不正是，這遇上一個心愛的，寶貝的緊兒呢，全幽州收集珠子呢！”

    小七聽出他這話里有問題，全幽州收集珠子，既然是奚家肯定是抬了高價的，興許她還能抬高些兒，她瞅著手中的珠子做出十分痛心疾首的樣子，不舍得啊，祖傳的要有祖傳的樣子。

    “不瞞您的，我是走了幾十里路來幽州城一趟，走來賣些兒土貨，進城一趟不容易順帶問問這‘傳家寶’。一開始也是沒想著賣的……”小七說道，寶貝著手中的珠子，“奚家公子能娶心愛的姑娘，我們都高興啊，可是……”

    那掌柜的眉頭一皺，這時候一個小廝過來朝他耳語了幾句。

    末了，那掌柜的再過來的時候，同小七道：“這樣，我同你打個商量……”掌柜的一邊說，目光落在小七手中的珠子上。

    小七低垂的鳳眸瞳孔微縮，且聽那掌柜小聲道：“我便直說了奚家公子那里急需，我也不是個好事的，替人辦事而已，你這鄉里巴人一個祖傳的寶貝著，你就當閉著眼睛賣我了，十兩銀子，你看怎么著？”

    小七怔了片刻，竟是能出十兩，翻了兩倍，如此她再糾結便是矯情了，她抬眼望著掌柜的說道：“掌柜的，這在富人眼里原不算什么正經傳物，我爺爺留給我，也是因他那時是真窮，既然對您有幫助，您怕招大戶怪責，我賣了您也是功德一件，那……”說謊也不眨眼，她偏頭不看珠子，伸手奉上，“賣您了。”

    掌柜的接過珠子當即命人取了十兩銀子來。

    “這傳家的不值錢，只不過是留著祖輩一份情誼在，你今日在我這里十兩銀子得去絕對不虧，你祖父要你留著給媳婦打珠花，你拿著這十兩銀子可以買個極好的，保管有姑娘立馬嫁你。”掌柜的將那紅布包的十兩銀子遞到小七手上，笑著說道。

    小七哪里想那么多，接過紅布包，打開一看，不是整銀，是碎子，掂了掂，大概是夠十兩。

    那掌柜的拿眼瞄她，以為她是不樂意收碎子，心里有些煩，這三顆珠子他十兩買來這小子還不樂意了？還想要整銀？再好的脾氣他也要惱了。

    小七收好銀子拱手道：“碎銀子不礙事，我告辭了。”

    她說完轉身離去，留下微訝的掌柜。

    她就是需要碎銀子，這粒小的正好可以留給那少年……

    她回到宅院子里，將櫥柜里頭的幾個餅子都打包帶走，在床榻底下留了碎銀子，因床榻低下放著她做的漁網，若是小倌還會回來，必定會用得著的，他會記得這個地兒。退一萬步，萬一屋子里來了賊，放床榻底下也是保險些兒的。

    小七在衣柜里頭拿了那小倌一套衣服，他倆兒身高差距大，這衣服她穿著大了，只是愁路上沒個換洗的，便帶上了。

    她出了門，看了一眼她呆過幾天的院子，有很多畫面從腦海里一閃而過，她未發覺自己早已唇角微微揚起。

    她背好簡單的行囊，掩好門上了鎖……

    她方才猶豫了再三才在床榻下刻了一個“柒”字，她在娼門后院落地，母親生了她便死了，她與奶娘在那歡閣娼門之中相依為命也遭盡了人的白眼，她不大識字，會寫的不多，但那些花間艷詞她聽一遍就能記住，她那時會唱歌，躲在簾子后面給人唱過歌，被戲弄過，被輕鄙過，也被人唾罵過……

    她搖了搖頭，過往于她而言如同煙云一般，昨日之日不可留！

    她想也沒想，帶上了院子的門，隨手上了鎖，她決定今夜就出幽州城。

    她不知道就在她走完那石子路不久，一個拐角的方向，一輛馬車朝那戶獨立的院落急匆匆地駛去。

    ·

    “遣開！”月牙白錦袍的男子，帕子捂著唇對擋在他面前礙眼的小廝說道，他是大步一邁朝那墳冢走去。

    真的死了？……

    那男子的眼深邃之中夾雜著淡淡的哀傷，只是那哀傷沒能持續多久……轉而被陰鷙取代。

    那女孩死了便死了，他為什么要來這里？明明是該恨著的不是嗎？……

    王福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他不明白大少爺為何會來這里，更不明白大公子為何無緣無故的發了火。一個私生女，連個名字都沒有，死了草席一卷了事的，大公子何必許她棺木，如今還神智失常似的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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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走了，大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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