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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雪仕繃著臉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來這里?”
昭然笑嘻嘻地道:“楊大人不是對吉娘的丈夫誤入蕩漁村的禁地很感興趣嗎?而且像楊大人這種人,怎么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目標。”
他說著就躍下了階梯:“快跟上。”
楊雪仕只得跟上,但還是壓低了聲音道:“別壞我的事情!”
“我什么時候有亂來。”昭然道。
階梯是懸浮在崖壁上,壁上嵌著油燈,他們倆沿著階梯朝下走了一截路,水霧便蒸騰了上來。依稀可辨這是個穹頂的大溶洞,洞底是翻騰著白霧的湖水。
此刻已然漲潮,洞內完全看不出入口,穹頂如倒扣的鍋沿,深深的藏于水面之下。
“看!”楊雪仕指著身后洞壁的上方。
昭然回過頭,只見洞壁的上方有個敞開的洞口,外面的星空清晰可見,雖然月末至日中,但柔和的光華已從洞口泄入,湖面上凝滯的水霧便好似滾動了起來,飄飄渺渺,如夢橫生。
兩人走到階梯的最后一層,只見湖邊拴著一艘小船,白霧滾動過去,隱隱露出里面躺著的兩個人。
“是趙景跟趙天賜啊。”楊雪仕好似微有些感慨。
兩人將船拉過來,昭然看著船上兩個人的臉道:“是蘇景與趙天賜。”
楊雪仕嘆氣道:“說得也是,大概蘇景也不愿意再姓趙。”
他看了一眼四周,道:“可是誰把他們弄到這里來的?我們坐船過去看看。”
“上船?如果你真要找那樣東西,我勸你還是呆在陸地上比較好。”
楊雪仕漆黑的眉一揚:“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昭然道:“難怪你自己不知道?”
楊雪仕臉色變幻了數次,才開口問:“我的確不知道,但你怎么知道的?”
昭然失笑了一聲,他犯的第一個錯誤,就是誤以為陰離是被人從貢船上截下來的,但那個黑衣人其實從頭到尾都說的是打聽“一艘船上有行伍出身的水手的船只”。
吉娘的丈夫在禁地里撈魚應當是有所發現,當他走頭無路的時候,黑衣人從他這里獲得了這則消息,所以說他們早知道陰離的所在地,一顆珍珠買下的其實是買主的消息。
昭然湊近了他道:“說吧,你到底在甕棺里發現了什么?”
楊雪仕緊抿了一下薄唇:“本官如何可以相信你!”
“那我們交換秘密。”昭然指著水洞道,“我告訴你,你找的是陰離,這可是非常強大又好色的女異人。”
他上下瞧了一眼楊雪仕笑道:“而且你剛好符合她的口味。”
楊雪仕嗤之以鼻,但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副壁畫里記載了西周異人之王太陰將軍的一段感悟。”
“太陰將軍說什么了?”昭然心道又是太陰將軍。
“他說在異世道里存在著一道門,打開這道門,里面藏著一個終極的秘密。”
“什么樣的終極秘密?”
楊雪仕深吸了一口氣:“壁畫中沒有明說,太陰將軍只是描述,這道門每隔2000年就必需打開一次,否則這個世界只能再存活500年,所有的人都會覆滅。”
“他打開過?”
“他在周成王的時期打開過,算起來成化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就是他所說的極限之年。”
“可是馬上就要過年了。”昭然脫口道。
楊雪仕瞧了他一眼道:“現在不過年中,哪里快過年了?”
“哦,我就是說還有半年了。”昭然道。
“所以現在我們必需找到復生的人。”
“復生?”
楊雪仕道:“太陰將軍將異世道大門的秘密分成了四份,藏于四個人的身上,所有攜帶這個秘密的人,都是會死而復生,只有將他們聚集,才能找打開那道大門的方法。”
“甕棺里那些東西又怎么說?”
“他們都是候生者。當其中一個復生者真正死亡,這些甕棺里的異人就會自動獲得那份傳承,他們就會死而復生,以確保這些秘密會一直被傳承下去。”
昭然心想,那他……是不是復生者呢?還是說容顯其實就是復生者。
“可惜那些甕棺都被士兵們給燒盡了。”楊雪仕嘆了口氣,“從某一方面來說,有人曾經到過甕棺處帶走過一個復生的異人,這說明至少在過去,有一個復生者已經真正死亡了。”
“不是一個,也許是兩個,那個比甲不是也活了嗎?”
“但他畢竟沒有完全復生,也許那個復生者只是境況不佳,并沒有完全死亡。”
“那你為什么會來這里?來找陰離,難道陰離……就是復生者之一。”
“太陰將軍根本沒有留下復生者的名錄,但在壁畫最后有張圖,我是根據那張圖的指示找到蕩魚村的。”楊雪仕道,“我覺得這副圖與太陰將軍所說的內容一定休戚相關。”
昭然道:“這副圖不是太陰將軍畫的,二千五百年前,哪里有什么蕩魚村?”
楊雪仕道:“我當然知道,但我想那人會過來接走新的復生者,多半也是復生者之一,他留下這副圖說不定就是為給后來的復生者留下指路的方向。”
“可這件事不是你能處置的,你為什么要把壁畫都銷毀掉。”
楊雪仕道:“復生者即永生者,太陰將軍也曾在壁畫里說參透生之秘密,即可獲得生之權力,永生與權力,我怕這些復生者即使會找到,也可能活不到一起去打開那道大門。”
昭然道:“毫無疑問,要是我找到一個復生者,也會想辦法先將他殺了,搶奪他的傳承,這樣我不但成了復生者,而且還有可能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想一想,都有巨大的誘惑力。”
楊雪仕秀氣的眉頭都快擰成了個川字,昭然忍不住嘆氣道:“我說笑的呀,難道你這人笑話跟真話分不太清嗎?”
“走吧。”楊雪仕跳上船道,“即使這是個圈套,也只能冒險了。”
昭然只得也跳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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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了船,向前劃了一會兒,甬道逐漸收窄,湖面上好似灑了一層白色的銀沙,明明深藏在洞內,卻猶如星湖點點,映照的滿洞的銀光。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輕輕吹開了白霧的深處,他們看見了一片建筑,如同龜殼一樣突然出在湖面上。
建筑的中央有一只石雕的池子,一側同樣開了一個洞口,此時已能見到月亮。
池前站立著一個黑衣的男子,他背對著小船,卻開口道:“你們來了。”
楊雪仕瞧了一眼昭然這才開口道:“趙族長。”
趙庸伯緩緩地轉過了頭來,他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們會來,這艘船就是特意留給你們的。”
昭然凝眉瞧著湖里面銀的沙,楊雪仕微微欠身道:“令郎之事,在下也甚感遺憾,還請節哀。”
“遺憾就不必了……”趙庸伯道。
昭然抬頭道:“說得不錯,我們是不必遺憾。因為害死兒子的人本來就是你自己。”
楊雪仕忍不住低聲咬牙道:“快閉嘴。”
昭然接著道:“蕩漁村凡是犯了丁點錯誤的人,都會被鏟掉門上的金漆,從此他們無人結伴打漁,生老病死也得不到族里的半點接濟,可是這十年來,府官卻從未有收治過蕩漁村一個罪犯。難道說,蕩漁村的人只要小懲大誡,此生便寧可忍饑挨餓,也不會再犯丁點罪行?那趙府教化的功力豈不是堪比圣人?”
他看著趙庸伯問:“其實那些罪人都經過了祠堂的審訊后,被你投到了這里,對吧?”
趙庸伯臉上依舊淡淡的,沒什么表情。
“因為你一直通過這些村民來養活你身后的這只水母陰離,這也是你們總是出船平安,而其他族群卻屢屢遭難的緣故,因為陰離是只喜歡吸人血的水怪。而你也是這般將趙景捆縛在湖中,反復放他的血來喂養陰離,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卻被趙景逃離了這里,但他已經是油盡燈枯,雖然逃得了生天,但還是死了。你追了出去,匆忙之下,無法掩蓋他的尸跡,只能先把他推到一座枯井中,可惜沒能等你找到合適的機會處理趙景的尸體,他就被人發現了……算不算天道循環。”
昭然深吸了一口氣掉過頭對楊雪仕道:“楊大人,所以說你要感謝我,要不然你來了這里,可能還沒有跟趙族長深明大義,趙族長就急著拿你給陰離準備晚餐了。”
楊雪仕臉色微有發青,他道:“趙族長,你所飼養的水母陰離與人間運道有莫大的關聯,倘若你能就此放手,天道循環,或許會有福報。”
趙庸伯緩緩地轉過了頭去,兩手趴地道:“娘娘,祭品已經準備好了。”
昭然悄悄拉了拉楊雪仕,做了個后撤的準備,楊雪仕有些心有不甘,但只得拿出漿,跟昭然一起朝后滑去,他們剛劃到一半,只聽身后水聲一片,一名銀發的少女從池中顯出了身。
楊雪仕忍不住調頭去看,昭然連忙道:“別瞧了,那可是只會吃人的水母。”
他一邊拼命地劃著漿,一邊卻在心里想,原來陰離在這個時候都已經實體化了,他明明記得在見風山莊的時候,她還是只除了腦袋,其它都透明的水母。
陰離抬目看向了,那雙全然無神的眸子里,昭然卻好似看見了一抹詭異的笑。
強烈的危機感迎面而來,昭然拼命地劃著漿喊道:“快,劃到階梯那里去。”
水池里面的水溢了出來,里面有密密麻麻的尖牙銀色小魚,它們從水池中順著水流垂掛到水面里,如同一道銀色的瀑布,追逐著昭然他們的船,如同翻滾的銀浪。
趙庸伯好似早就知道會發生什么,他站在一端高高的臺階上,等到銀色瀑布斷流這才開口道:“祖娘,我們趙庸伯虔誠的侍奉你,你為何要斷我子息!你為何要放走趙景?!”
陰離仍然如同一尊木偶似的站立在原處,趙庸伯目眥欲裂道:“他們說得對,你是個怪物,吃人的怪物!”
昭然心里補了一句:“你也是。”
哪知道趙庸伯說完就拿著一把刀子從臺階上飛撲了下去,他剛撲近池子,原本已經斷流的銀色瀑布,突然猛地又涌了出來,瞬間淹沒了趙庸伯,眨眼一具白骨便翻出了水面,銀浪再推涌兩下,白骨就變成了銀沙。
“快劃啊!”昭然看得頭皮發麻。
楊雪仕看不見身后的狀況,但看見昭然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好,昭然的脾性他多少了解一點,他如此面有驚懼,身后的狀況定然很恐怖。
“跳船!”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昭然一側目,只見洞壁上貼著一名高額頭的老者,他脫口道:“龍族長!”
龍族長當然想不透一名老婦怎么會認得他,但此刻卻是來不及細問,只揮手道:“這些都是陰鯧,它們會追逐血跟陽氣,屏住呼吸跳船!”
“跳船。”昭然拉著楊雪仕從船上一躍而下,兩人靠到了龍族長的邊上,三人用手遮鼻屏住了呼吸。
那些銀浪很快就淹沒住了小船,一瞬眼間,趙天賜與蘇景就化成了白骨,再傾刻間就化成了白沙。
昭然好像看見兩個金色的名字,趙天賜,蘇景,風吹沙走,只留下了空白的案牘。
他像是被吸進了一段記憶里,蘇景坐在樹下翻著書,他走了過去“喂”了一聲,笑嘻嘻地道:“先生,怎么在惡補啊,是不是因為碰上我這樣的學生壓力太大了?”
蘇景沒有說話,而是換了一本書,他盤腿坐在邊上道:“其實你也不用太介意,因為我毫無疑會成為這個世上最有錢的人,沒有之一,有錢當然有權,我有才,有財,有權,有貌,簡直是上天所賜,正常人看見都會有壓力的。”
“你還少說了一個字。”蘇景瞧著他道,“你有才,有財,有權,有貌,你還很瘋!”
蘇景說完合上書就起身走了,他不服氣地在背后道:“喂,我遲早能令你印象深刻,對我終身難忘!”
“哦!”蘇景半轉過頭,很長的睫毛半覆蓋住他的眼,“那就到真得終身難忘的時候再說吧。”
他瞧著那湖面上飄蕩的銀沙,不自覺半張嘴,想要發出那個“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