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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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幻聽，莫菲也還是想回答，可是也只能是想，因為她就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唐音的聲音依舊未停，卻愈漸清晰，“師姐，師姐，你回答我好不好，師姐……”

    莫菲能猜到，唐音現在肯定是哭著的，一邊哭著一邊喊她。她忽然就覺得很難過，為自己也為唐音。如果能活著，很少有人會想死，她也不例外。她是唐音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盡管她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如果她真的死了，對唐音來說，大概就相當于當年的噩夢重演吧，到時候她該有多難過啊。

    這么一想著，莫菲就覺得她不能死，無論如何也不能。

    “糖……糖糖……”她終于還是出聲回應了，只是聲音太小了，小到她自己都幾乎聽不到，開始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出聲，或者只是她以為？

    很快她就聽到唐音的聲音，“師姐，是你嗎？”

    “是。”莫菲艱難的回應，聲音依舊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唐音卻依舊聽到了，“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我就知道……”

    眼前是一片黑暗，身體愈漸冰冷，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莫菲艱難的做出揚起嘴角的動作，她在笑，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這里是沙石泥土掩埋之下，救援隊伍短時間所無法到達的地方，然而她不僅聽到了唐音的聲音，還能跟她對話，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她快要死了。

    “師姐，我終于……找到你了……”

    唐音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距離很近很近，幾乎就在身邊。緊接著，莫菲又聽到了一個很奇怪的聲音，窸窸窣窣，仿佛有什么在攀爬穿梭。

    莫菲第一個想到的是蛇。她并不很怕這種冷血的爬行動物，只是現在情況特殊，她實在經不起一點折騰，她希望如果是蛇的話，千萬別咬她，她現在流不起哪怕一滴血，如果一定要咬，希望不是毒蛇。

    隨即她又覺得可笑，她居然淪落到把希望寄托在一條蛇身上。不過她最終沒能笑出來，一是因為沒力氣，二是因為她暫時無暇顧及此事，她遇上了新的情況。

    在困住她的狹小而扭曲的空間內，她竟然看到了點點瑩綠的光芒，那是從一條類似植物根系的東西上發出的，而那東西正從破碎的車窗外鉆進來。

    “師姐，師姐！”唐音的聲音，從那個東西所在的方位傳來?；蛘吒_切的說，應該是由那個東西發出的。

    莫菲下意識的去懷疑，她是不是……掛了？否則怎么會見到這么離奇的事？

    ——

    距離事故發生現場不到500米處的樹林中，一叢茂盛的灌木叢后，唐音一身狼狽不堪的曲腿跪在一棵大樹前，閉著眼，額頭輕輕觸碰著樹干，雙手貼在兩側。

    時間已經是冬天了，c市的冬天雖然算不上很冷，但是也少不得兩件厚的。唐音從a市過來，只匆匆套了一件羽絨外套，御寒倒是勉強夠了，但是穿上之后整個人都顯得臃腫笨重。這里是山里，又剛才下過一場暴雨，山路本就難走，而唐音甚至找不到所謂的路，只能自己開辟一條出來，一路攀爬行走，中間摔了好幾次，等來到這處時，她幾乎成了個泥人。

    可是她根本無心顧及。

    她匆匆跑出來，跑到這個尚且處于危險之中的地方來，是因為系統告訴她，她或許能夠救出師姐。

    怎么救？拿什么救？

    “草木皆有靈，植物的根須可以穿透到很遠的地方，你可以借著這一點，操縱植物去尋找被深埋在地下的人?！?

    怎么操縱？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系統也不能兌換植物系異能。

    “你忘了你是從什么地方回來的嗎？你在修真界待了三天，這期間意識一直寄居在一具有萬年蒼木枝雕刻而成的身體里，先有人偶師的引導，再有后來你自己的練習，靈魂不可避免的沾染了蒼木的靈氣。你才剛回來，正是靈氣最濃郁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成功，若是再過幾天等靈氣消散了，就真的是毫無辦法了?！?

    系統不是萬能的，但是起碼給她提供了方向與意見。

    而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了。

    她一路跑到沒人的地方，找了附近最大的一棵樹，以祈求的姿態下跪，閉上眼，慢慢清空思緒，一個勁的回想之前人偶師是怎么教導她的。

    雖然當時是憑空從掌心催生藤蔓，而現在是想借助植物的根系尋人。

    唐音花了很長時間才進入那種玄妙的境界，在萬年蒼木之靈的氣息作用下，她覺得她仿佛跟大樹融為了一體，感覺得到風吹拂，感覺得到葉片上殘留的雨水，也感覺得到腳下土地潮濕而又緊密。

    這棵大樹的根系十分的發達，從腳下一直往下延伸，一直伸到了山下的河里，汲取水分?？墒翘埔舻母兄獩]辦法分解得這么細致，分布到每一條根系上，她只能順著主要脈絡前進，一點點摸索。

    “師姐，師姐，你在哪兒，你回答我啊，師姐……”她試圖傳達出自己的意思，但是不知道有沒有成功，因為這是第一例，在此之前沒有先例，而且系統特不敢肯定。

    等待與尋找是一個艱難的過程，盡管希望渺茫，唐音還是咬牙堅持著。

    仿佛過了一段很漫長的時間，她終于聽到了回應，雖然聲音很細微，但她還是聽出來了，是師姐的聲音。短暫的狂喜之后，她又陷入了焦慮與不安之中，因為師姐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是太虛弱了，若不是處于這種特殊的狀態下，她很懷疑她站在師姐旁邊可能都不一定能聽到。

    師姐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一定要盡快把她救出來！

    可是想法雖然如此，真正實行起來難度卻是地獄級的。通過大樹的根系，唐音探查到師姐是被困在車里的，車身被落石與樹木砸得扭曲變形，但也正因為有那幾根樹木，在車子周圍撐起了一個小小的空間，讓師姐不至于被沙石完全掩埋窒息而死。

    “師姐，你堅持住，我馬上就把你救出來?！碧埔舨倏v著大樹的根系一點點靠近師姐的身體，小心翼翼的將她整個人纏繞包裹起來，就先蠶繭一般的。

    “師姐，別怕，是我。”

    最后一條根系將繭徹底封住后，她便開始操縱更多的根系，通過內部定向擠壓，將車身向內凹陷的部分一點點變恢復平整，使得師姐的身體可以舒展開來，之后再從車窗處移出來。

    到此，也只算成功了一半，因為想要將一個大活人毫發無損的從被沙石泥土覆蓋與掩埋的底下帶出來，同樣是地獄級的難度。

    一部分根系在前方開路，一部分根系裹著師姐跟在后面。唐音幾乎是耗盡了所有的精力，才終于把被根系層層纏繞著的巨繭從泥土掩埋之下帶了出來。

    靈魂深處沾染的蒼木之靈的確厲害，但是還不足以支持她做完這一切，事實上在她剛找到師姐的時候，那點靈氣就幾乎耗盡了，之后就一直是靠系統在支撐，幫她進行能量轉換。當然，是有償的，可是唐音依舊感激到無以復加。

    當巨大的繭從身旁的泥土中鉆出來，唐音只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離，她連曲腿跪著的姿勢都無法保持，整個人向旁邊倒去，摔在巨繭旁邊，側著身體，半邊臉跟濕潤而冰冷的泥土所接觸，雨后殘留在地上的水跡很快浸濕了她的衣服，陣陣寒意襲來。

    唐音艱難的拿出手機，撥通了白向笛的電話。

    幾乎是撥通的瞬間，對方就接聽了。

    ——

    白向笛找人都快找瘋了，營地周圍全找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唐音的身影，電話也打不通，一直提示不在服務區。他一度擔心唐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幾乎準備通知救援隊進行搜索了，忽然手機響了。

    是唐音，他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涌起一陣憤怒壓抑不住，接聽電話后不等她說話，開口責備道，“你跑哪兒去了，這里是事故現場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隨時可能出現什么危險情況，這點常識你都沒有嗎？”

    之后他便聽見聽筒里傳來女孩虛弱的聲音，“抱歉白先生讓你擔心了，我現在在營地右手邊往上走大概500米左右的一棵大樹下，情況有些特殊，希望你帶著信得過的人過來，求你快一點，求你了……”

    白向笛心里一頓，直覺是出什么事了，但是同時也察覺到奇怪的地方，為什么要帶信得過的人？不過他雖然疑惑，卻還是照做了，回到營地里叫了另外兩個同行的人，又從救援隊里找了認識且關系不錯的人，最后還帶上了一個醫生，匆匆按照唐音給的方向找去。

    暴雨過后的林間路不是一般的難走，他們花了一點時間才找過去，因為草木十分旺盛，想要找個人實在太困難，最后還是靠著分辨手機鈴聲才找到的人。

    白向笛一路都在想，要是唐音沒什么事，他一定要立刻馬上把她送走。可是當到達現場時，他所有的念頭都消失了，只剩下難以置信。

    他看到唐音摔倒在地上，哪里不止是她一個人，旁邊還躺了一個人，比起唐音來實在狼狽得太多了，那是莫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