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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大年三十,十二點鐘聲敲響的時候,外面好像是約好了一樣,所有煙花競相綻放。易西辭站在陽臺上,看著別人家的煙花大朵大朵地開在江面上,跟政府放的交相輝映。城市最高樓上面的燈光被齊齊打開,好像一條銀河一樣,從天幕上鋪天蓋地地泄下來。她站在自家陽臺上,看著這萬家燈火齊明,莫名覺得有些激動。
“你也想放這個?”易西辭轉(zhuǎn)身,簡方知正從客廳施施然地走出來,“小區(qū)里面的便利店應該還開著,想放的話下去買啊。”他剛才在廚房切水果,看見小區(qū)下面孩子大人鬧成一團,還挺熱鬧的。
易西辭搖了搖頭,“不了,我看他們放就好。我有點兒怕這個。”
簡方知點頭表示理解。不是每個人都像簡了了那樣是個傻大膽。每年報紙上都有人被煙花爆竹炸傷的新聞,易西辭怕也是正常的。
他走過來,到易西辭身邊,看了一眼家中碩果僅存的兩盆花,有些不滿地“嘖”了一聲,“應該買點兒冬天也能開的花回來。前幾天我都記得買水仙的,后來忘了。”
“明天再出去買吧。”陽臺外面沒有暖氣,易西辭被自己裹在大衣里,縮著脖子對簡方知說道。他看了,伸手把她拉過來抱在懷里,即使有江風吹來,也不會那么冷了。
易西辭抬頭看他,他的雙眼好像星星一樣,明亮極了。“方知,這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呢。”
簡方知低頭看了她一眼,非常難得地沒有陰陽怪氣地出言諷刺,而是點了點頭,“將來我們會在一起過很多個年。”說到最后,他自己仿佛也被將來這幅美好畫面感染了,眼中帶上了幾分笑意。
簡方知是不常笑的,他即使笑,那也是陰笑陽笑皮笑肉不笑,總之不會讓人聯(lián)系到好地方去。但是此刻笑起來,好像卸下了所有盔甲,柔軟得觸手就能摸到他的心臟。
事實上,易西辭也的確那樣做了。她伸出手來,輕輕貼上簡方知的心房,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正想那樣做就那樣做了。她的手剛剛貼上去的時候,冷得簡方知倒吸了一口涼氣。易西辭見了,立刻非常歡快地笑了出來。
她“咯咯咯”的傻笑聲傳了很遠,附近鄰居都聽到了。簡方知不忍心她再繼續(xù)丟人現(xiàn)眼,低下頭來,輕輕吻住了她。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鍛煉,簡方知的技術(shù)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提高。易西辭剛開始的時候還沉溺在這片溫情當中,但過了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她掙扎著想要逃開,簡方知卻早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心思,低聲說道,“了了早睡了。”沒有了這個萬年燈泡,易西辭瞬間放心下來,攀住簡方知的脖子,閉上了眼睛。
簡了了睡到一半手機沒電了,起來找充電器,剛剛打開臥室門就看到陽臺上那一雙相擁的人影,把她嚇得馬上又縮了回去。她覺得自己的哥嫂真是辛苦,有了她這個大燈泡在想親熱都還要考慮到青春期少女的身心健康。唉!簡了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覺得她哥就算結(jié)了婚也挺辛苦的。可是她不知道,她自己也尷尬啊,難道她想當燈泡嗎?
簡了了偷偷把臥室開了個縫,陽臺上那兩條人影還沒走。簡了了再次深深嘆了口氣,對著空氣說道,“哥,你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的,開春了我集訓,那時候不用你說就自己滾出去了,你可以老懷安慰了!”語氣堅定,目光銳利,活像一個女gd。
堅定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者簡了了同志,對著空氣說完最后的話,一個翻身滾到了自己的床上,眼歪嘴斜地“嗝屁”了。
簡方知早上起來的時候易西辭還沒醒,他去刷完牙,按住她猛親了一通,把人弄醒了,才一臉嚴肅地問她,“你說,你是不是覬覦我?”語氣活像是在逼供。
剛剛從周公那里回來的易西辭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脖子,簡方知被她柔膩的皮膚一碰,居然莫名其妙臉紅起來。新春的早上原本就是個容易悸動的時間,這怪不得他。
易西辭端詳了他一會兒,就在簡方知越來越不適應的時候,她放開攬在簡方知脖子上的手臂,對他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今天我?guī)闳ソo我爸爸上香?”說完她也愣了,不等簡方知回答,就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我昨天晚上本來想說的。”可是后來被簡方知一打岔,就忘記了。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發(fā)現(xiàn)還早,就從被子里坐起來,“應該能趕上。”
簡方知點點頭,轉(zhuǎn)身出去做早飯去了。
易西辭的爸爸去世之后被埋在城郊的公墓中,他們兩個在陵園買了香蠟,一路走上去。“我還是剛剛回國時才過來看的他呢。”易西辭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意,那個時候她滿身風塵,全是疲倦,找到父親的墓碑,仿佛就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哪怕他人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看到他的名字,易西辭還是覺得心中安定了下來。
如今,她也安定了下來。簡方知代替了她父親的角色,能給她世間最大的溫暖。
“原本早就想帶你來了,可是一直有事情,等到了現(xiàn)在。”剛剛結(jié)婚那會兒易西辭就被人綁架,受了重傷,等到她人好得差不多了,也就到了現(xiàn)在。
她手上沒有捧的不是菊花,而是一束綠色的康乃馨,“我爸爸最喜歡的就是康乃馨了,你知道為什么嗎?”她轉(zhuǎn)頭朝簡方知笑了笑,“因為第一次他跟我媽見面,就是拿康乃馨做的暗號。”
“現(xiàn)在想起來很土是吧?”易西辭自己都樂了,“但在他們那個年代很流行的。我爸是八幾年的大學生,他以前在的時候總說自己很時髦,我們后來這些,他都看不上呢。”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墓碑面前。漢白玉墓碑上,貼著一張中年男子的寸照,跟易西辭有幾分相似。
她蹲下來,把香蠟紙點燃,在父親的墓碑前雙手合十,小聲說道,“爸爸,我結(jié)婚了,今天過來,一是給你拜年,二是把我們家新姑爺帶給你看一下。時間有點兒緊,結(jié)婚之前沒跟你說,你也不要太在意。我這不是補上了么?”她把紙點燃,火有點兒大,燒得易西辭眼睛有些熱,“這就是給你拜年了,你也不用給我包紅包了,自己拿錢過去想買什么買什么吧,想吃什么吃什么,這下你總算可以不用擔心長胖啊三高什么的了,也沒人再舉報你了。”
她說完,站起身來,把地方讓給簡方知。他跪了下來,“爸”那個字在唇間輾轉(zhuǎn)幾番,始終沒能講出口。這個字于他而言太陌生,努力了半天都還是不行。他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笑,雙手合十,“易先生,嗯,我是你的女婿。”簡方知頓了頓,續(xù)道,“我叫簡方知,是個個體戶,跟人合伙,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奮斗,小有薄產(chǎn),要讓易西辭和將來的孩子過上當初在你身邊時候的生活,是沒問題的。本科生,學歷不高,但還好學校不錯,雖然比不上易西辭的國外大學,但也是個985211。無父無母,沒有婆媳關(guān)系要處理,家里還有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妹妹,還算懂事,也不會吵架。哦,拆遷補了套房子,正在市中心,面積不小地段不錯,你也不用擔心她跟我在一起沒地方住或者委屈了她。至于我個人么,雖然說不上人品多好,但從一而終不離不棄還是做得到的;大家都說我脾氣有點兒糟糕,我自己也在努力改。可能有的地方做得不夠好,那您給我托夢告訴我,我一定改。”他輕輕抿了抿唇,“你放心吧。”
易西辭在后面看著他的身影微微笑了起來。婚姻易得愛情難得,偏偏兩樣她都拿到了。雖然說上天有其他地方傷害了她,但在這上面,不也照樣補償了她嗎?
簡方知站起來,習慣性地拍了拍膝蓋上的灰,看著墓碑上面那張照片,對易西辭說道,“其實我還見過你爸爸。”說完他自己又抬手笑了起來,“不過他肯定忘了。”
易西辭微感意外,簡方知續(xù)道,“那是我剛剛知道你出事之后。”他抿了抿唇,“我去你們家找過你。”
按照易西辭曾經(jīng)跟他提過的,他腦中模糊的記憶摸上門去,他不是想知道易西辭的下落,只是想問問她過得好不好。那個男人從那幢小樓里走出來,身邊還帶了另一個更年輕的男人,應該是他的秘書。
少年還沒走近,那句關(guān)切還含在口中,就被那個秘書攔住了。他彬彬有禮,卻也拒人千里。簡方知把自己的來意說明,那個大人物明明已經(jīng)走到前面去了,卻又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對他說道,“真是謝謝你關(guān)心了,她沒事,她很好。”
那個男人眉間有一道深深的褶皺,看上去不太開心的樣子,但態(tài)度卻出奇地和藹。簡方知當時就覺得,他一定很愛易西辭,所以哪怕是她一個不知名的同學也能這么耐性,在秘書已經(jīng)解釋過一次之后還能再親自感謝他一遍。
簡方知被人忽視過瞧不起過這么多次,唯獨在易西辭父女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尊重。
他們兩個簡單地把墓碑前面收拾了一下,正打算離開。背后卻突然傳來一個女人微帶猶疑的聲音,“你是......西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