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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村民們或當稀罕或當八卦或以看笑話的心態議論著北嶺的四個男人的婚宴的時候,北嶺的男人們也在討論著這次的婚宴。
北嶺院子里,房子二樓。
田原遠、任非凡、江明哲和花安義四人相對而坐。
雖然是以“商量酒席事宜”為由讓江明哲和花安義留下來的,但其實田原遠很好奇這兩人在樓上發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們從“剛剛上完床鬧別扭的新任情侶”一下子飛渡到“宣布結婚喜訊的準新郎”的階段?這跳躍度實在有點大。
“你們……”田原遠開了個頭,就不知該怎么問下去了,最后只好道:“……你們打算怎么搞三天后的宴席?”
“羊羊哥你要邀請全村嗎?”花安義有些遲疑:“我們只打算邀請一些我們比較熟悉的人過來?!爆F在糧食很貴啊!來的人越多,他們就要出越多的糧食。他和江明哲剛剛獨立門戶,地里的作物又未到收獲的時候,家里的存糧實在不多,奢侈不起來。
田原遠搖搖頭:“我沒想著邀請全村,邀請一些熟人來就行了!”同性戀畢竟不是主流,有很多人都對這個群體抱持著歧視的眼光,尤其是村里的一些長輩,他們見識有限,甚至連同性戀是什么都不知道,還有人認為這是一種疾病,田原遠沒打算邀請那些人來惡心自己。他之所以會決定和江明哲他們一起舉辦婚宴,是因為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一個讓周圍的人知道他和任非凡關系的機會。
舉辦宴席,只是想讓他們各自的親友知道自己已經找到相守一生的伴侶了而已。
花安義高興地道:“哎,那就太好了!我們兩家合做婚宴,不僅場面好看,還能省不少糧食?!彼煌D頭問江明哲:“江大哥,你覺得呢?!
“嗯,這樣很好?!苯髡苄Φ溃骸拔夜烙嬃艘幌?,我們認識的,還可能會過來的大概有兩桌人左右,但也可能存在意外情況,所以我保守估計一桌是夠的……”江明哲細細地把自己對于婚宴的看法說了出來。
田原遠也收起了好奇心,認真地與江明哲探討了起來。經過商量以后,他們決定擺五桌酒席。現在酒水昂貴,就以茶水代替,肉食缺乏,便多做一些素菜;對于這次婚宴,田原遠和江明哲的目的認知高度統一,不必多么隆重,只要是大家開心。說白了,就是做一頓好的,大家聚一聚,同時把各自的伴侶介紹給參宴的親友認識認識。
田原遠和江明哲討論得熱火朝天,花安義在一旁聽著,偶爾提出一兩句建議,不經意間抬頭,卻發現挨著田原遠的任非凡低著頭,一直默不作聲。
“非凡哥,你咋了?”花安義忍不住問了一句。平時他們相處的時候,任非凡的個性相對活躍一些,現在竟然靜悄悄地坐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怪不得自己好不習慣。
“安義,你跟江老師是怎么決定要結婚的?”任非凡突然問道。
花安義萬萬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立刻就紅了臉:“就是那樣決定了啊……”
“怎樣決定?”任非凡打破砂鍋問到底。雖然之前他看出這兩人之間有點什么,可一上來就是結婚什么的,不得不說對他內心的沖擊蠻大的。
花安義:“江大哥跟我說了,我們既然互相喜歡,身體上又有了實質性的關系,那就應該結婚了。”
任非凡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這邏輯沒問題,可是……
他看著一臉甜蜜和喜悅的花安義,頓時覺得這孩子真好騙??!
等等……身體上有了實質性的關系?他們兩個做了?做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結婚的要求了?
任非凡豁然開朗,繼而捶胸頓足,他怎么就沒想到這一招呢?要是他早點把羊羊拐上/床,現在他是不是就能告訴所有人,尤其是這附近所有的女人,田原遠這個男人是我的?
任非凡在一旁懊悔萬分,而這個時候田原遠和江明哲已經談完兩家宴席的事宜了。隨后江明哲便和花安義提出告辭,他們要回去好好準備準備。
待兩人離開,任非凡雙手伸出,像是沒有骨頭的大貓一樣抱住田原遠,蹭啊蹭:“羊羊,你真的要和我擺喜酒嗎?”他現在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田原遠低頭便看到他高高翹起的嘴角,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是?。∧悴辉敢鈫幔俊?
“愿意,當然愿意!”任非凡點頭如搗蒜,“我舉起雙手和雙腳表示愿意!”說著,把雙手和雙腳舉了起來。
田原遠摸摸他的大頭:“既然這樣,我們也要開始準備宴席的工作了?!迸e辦婚宴這個決定雖然倉促,但是他們也要盡自己所能把婚宴辦得漂漂亮亮的,畢竟這可是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
任非凡還想粘膩,卻被田原遠無情而冷酷地推開,此時田原遠的心里對即將到來的宴席充滿了期待,在接下來的三天里他們要準備宴席上用到的食物、邀請幫忙準備宴席的人、餐具桌凳的借調擦洗、兩人當天的婚宴服飾……這一件件的,都要密鑼緊鼓地準備起來了!
想著想著,他立即從書桌上拿出紙和筆開始盤算,事件一項項列出,然后就是人事安排,時間搭配……
任非凡哀怨地看著他的背影,但當他迎上田原遠回過頭問他第三天想穿什么衣服出席宴席神采奕奕的目光時,他的內心頓時變得柔軟且滾燙起來……
魚塘的大人要舉辦婚宴,除了當事人,最高興的莫過于魚塘的一群小孩了。尤其是寶松,他確定羊羊哥和他師傅確實要結婚之后,便把小哭包遞到大眼的手里讓他看著,然后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拿了神臺上的香支和紙草,悄悄跑到院子的一處雜草叢生的樹下,蹲下來點燃香支,然后開始拜天地,接著一張一張開始燒紙草,一邊燒一邊嘴里念念有詞。
江小葵看到他神秘兮兮地跑到這個偏僻的角落,好奇極了,悄悄跟了上去。
這個叫寶松的家伙是不是在做什么壞事?難道說他偷了吃的想要偷偷藏起來?
江小葵想到這里,馬上激動起來。
然后她就聽到寶松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哪里的爸媽保佑!羊羊哥和師傅他們結婚了……成為有后母的孩子!從此以后我就是家里的老大啦!再也不用擔心羊羊哥和師傅各自娶了媳婦之后被趕走了……感謝觀音菩薩……土地公公上帝天使的保佑……”
江小葵聽得糊里糊涂,云里霧里的,這一長串的,寶松在說什么呢?
未等她靠近一點聽得清晰些,地上的紙草就燒完了,寶松站起來,一轉身就看到了躲在樹后面的江小葵!
“喂,樹后面新來的,你在這里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你是不是要干壞事?”寶松瞇起眼睛,表情兇惡。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這個江小葵,因為她特別像他讀書時候的副班長,特別喜歡向班主任告他們的狀。
江小葵:“你才干壞事呢!剛剛我聽到你在說什么羊羊哥和師傅結婚,你是不是不想要他們結婚?”
寶松朝著江小葵的位置一腳飛踹:“你偷偷跟蹤我?”
這個江小葵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欠教訓!
江小葵靈活地躲開,轉身就跑:“你做賊心虛,我要告訴羊羊哥!”
“你敢去試試???”寶松立刻追趕,表情猙獰,盡顯之前在鎮上的孩子頭本色。
江小葵回頭看了一眼,馬上抱頭求饒:“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寶松哥饒命!”
寶松知道自己不是不想師傅和田原遠結婚,就算江小葵告狀他也不怕的,但是他不想讓田原遠和任非凡知道他偷偷祭拜的事情。他不想讓他們兩個人知道自己內心的不安。
田原遠和任非凡擺結婚宴席的時候,魚塘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意見的,但是當消息傳到村里,有人立刻就情緒劇烈地表達了反對。
“荒謬!兩個男人結什么婚!”田坤摔了手里的杯子,怒氣沖沖地在屋子里來回走動。
“別生氣,或許是誤傳呢!”他的妻子吳穎表情冷淡,不急不緩地勸慰了他一句。
“不是誤傳,是剛剛從北嶺回來干活的村民問我的?!痹鞫Y認真地跟他母親說道,這句話聽在滿腔怒火的田坤耳朵里,卻不啻于火上澆油。
“我絕不同意!我不許他們干出這種丑事!丟盡我們家的臉!”田坤額頭青筋凸出,語氣憤恨。就算對外表現得再疏遠,田原遠怎么說都是他的兒子,他不能讓田原遠做出這種忤逆人倫、有悖陰陽的事情,這讓他如何面對祖宗?他也丟不起這個臉!
吳穎對田坤說道:“那你打算怎么做?你兒子他是一個成年人,不是一個小孩子能任由你擺布,你們父子這么多年又不在一起生活,你有什么方法讓他聽你的?”
田坤:“自古以來子女孝順父母天經地義,我現在不要求他贍養我們兩老,但婚姻大事上他必須聽父母的!我就不信,他寧愿背著不孝子的名聲,也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要是他鐵了心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呢?現在可不是以前需要顧及名聲的時候?!眳欠f慢條斯理地道。
“那他就是逼我去死!”田坤眼中閃著狠毒的光芒,“不然就是他死!”